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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有公主太宸,少时白发,深居简出。值旧燕复国之际,于楚宫自*,卒年二十有二,终身未嫁。
——楔子
1
楚宸是燕国大将军府的嫡出小姐,五岁那年,因大将军上书求燕帝赐婚而成了皇长孙倾定的夫人。
燕国皇长孙名唤燕夙,五岁能文,七岁能武,天资聪颖,极受太子和燕帝重视。
彼时,二人年纪尚小,未曾多交,直到楚宸十三岁,随母亲出席燕宫贺寿,才见得燕夙一面。
那是窘迫的一面,也是念在心头久久不忘的一面。
楚宸虽生于大将军府,却性情软糯,温声可欺,加之自幼与燕皇室放在掌心之上的皇长孙定有婚约,引得其他小姑娘颇为嫉妒,处处与她不对付,其中以毓阳公主府的小郡主徐慕仙最甚。
随母入宫贺寿的那日,楚宸带着小婢女在皇宫内转悠,好巧不巧,迎面就撞上了这位看她最不顺眼的小郡主。
她不想惹是生非,掉头就走,谁知徐慕仙跋扈,捡起路旁的石头朝她扔了来。
准头极好,砸在后脑勺上,当场就给她痛哭了。
徐慕仙走上前,趾高气扬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楚宸哭得气不顺,借着婢女搀扶的力道才堪堪站稳身子,然后一巴掌就给徐慕仙呼了过去。
徐慕仙没想到一向怯懦而不敢大声说话的软包子,竟有胆子敢打自己,生生挨了那一巴掌后还迟迟回不过神。半晌,突然大叫着朝楚宸抓去:“啊——你竟然能敢打我,你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脸——”
然后,两个半大的姑娘就这样毫不顾忌形象打了起来。
楚宸心软,下手知轻重,徐慕仙却像个疯子一般,死揪着楚宸的头发不放。
下人们劝不住架,急得团团转,没多久,这边的动静就把园子里其他人给引了过来,为首的正好是皇长孙燕夙。
徐慕仙眼尖,看见燕夙的身影立马就停了手,大呼大叫道:“夙哥哥呜——救我呜呜——”
燕夙让人把两个小姑娘拉扯开,沉着脸问下人们怎么回事,下人们哪方都不敢惹,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出声。
徐慕仙理了理发髻和衣衫,抱着燕夙的手开始恶人先告状:“呜呜夙哥哥你还问什么啊?刚刚不都看到了吗?就是她先动手打我呜呜——你看,脸都给我打肿了呜呜——”
燕夙不动声色躲开徐慕仙的手,看着对面那个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小姑娘温声问道:“你是哪家小姐?是跟着家人来贺寿的吗?”
楚宸行了一礼,闷声道:“大将军府嫡女楚宸见过皇长孙。”
燕夙愣住,没想到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竟是自己未来的夫人。
旁边交好的公子哥吹了个口哨起哄,调侃燕夙要包庇自己未来的夫人,看向楚宸的目光或嘲讽,或看戏,或旁观,却是不知。
徐慕仙怕燕夙包庇楚宸,死死扯住他的袖角告状。
楚宸垂着头,充耳不闻。
她乃大将军府嫡女,本该大方恣意,却生了副软弱可欺的性子,旁人多多少少看不起她,更是觉得她配不上身为天之骄子的燕夙,她心知肚明。
却不知作为当事人的燕夙是否也那样认为。
“楚小姐,你可以说一下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清润的声音突然闯入脑海,把楚宸游离在外的魂儿给牵了回来。
她望进那双温和清透的眸子,瞬间似被蛊惑了一般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徐慕仙想阻拦,却被燕夙无声挡下。
语毕,悄悄朝燕夙看去,只见他眉眼如画,温润如玉。
众人都以为燕夙会偏袒青梅竹马长大的徐慕仙,会跟着众人一起为难这个没什么印象的未来夫人,谁知他信了楚宸的话,按错降罚,不曾偏袒青梅竹马半分。
一场闹事匆匆结尾,燕夙带着两个姑娘回东宫,传太医给她们看伤势。
徐慕仙见燕夙对楚宸甚是照顾,不由气红了眼道:“夙哥哥,你究竟帮谁呢?明明我才是跟你亲近的人!”
岂知燕夙毫不留情道:“你叫我夙哥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楚小姐再不济也是我未来的枕边人,我帮谁都不会帮她敌人的,何况,还是你先动的手。”
徐慕仙哭红了眼,跑去找太子妃诉苦。
楚宸将那话听进了心里,心中慢慢有了未来夫君的模样。
2
寿宴一别,再一见,过去数月。
那是在将军府的丧宴上,楚宸跪在母亲的灵柩前,哭得昏天暗地。
燕夙随太子妃夫妇前来吊唁,一进大门就看到了那个瘦弱的身影,不知为何,心也跟着低落起来。
将军府夫人逝世,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人心隔肚皮,多少人是真的前来吊唁还是装样子看戏,楚宸不知,只知道有个很好听的声音在她悲痛之际闯入脑海,对她说:“节哀”。
她迷迷糊糊抬头,只看见个朦胧的身影,脸全被泪水模糊了去。
半晌,才看清人影,不知怎么的就大哭起来:“我娘没了,她没了——”
燕夙心揪了起来,不顾外人在场,蹲下身子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别怕——”
虽然从始至终只有别怕二字,可出奇的,楚宸心安了下来。
这一幕落入不远处徐慕仙的眼中,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等燕夙随太子妃夫妇回东宫,想去楚宸面前奚落一番,又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楚府大公子大骂一顿,灰溜溜走人。
楚怀安蹲下身子,怜惜一般摸着楚宸的脑袋道:“阿宸,天晚了,起来吧。”
楚宸在灵柩前跪了整整一天,闻言起身,还没走几步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床榻前正守着一名俊朗的公子哥,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大哥楚怀安,和她有着同样的命运——身为将军府嫡子嫡女,都不受父亲宠爱。
想起母亲死前还妄想着父亲能够来看她,楚宸心里替母亲觉得不值,又觉无奈。
是不是每一个嫁错了人的女人都注定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也注定悲惨一生?其他人楚宸不知道,但她的母亲和大哥的母亲似乎是这样,迷迷糊糊嫁给了当朝大将军,蹉跎了年华,然后凄凉离去。
“大哥,我和皇长孙的婚约还作数吗?”楚宸突然问。
这是她父亲求燕帝赐下的婚约,放在谁身上都是美事一桩,可是现在她却怕了,怕燕夙心有所属,怕自己所嫁非人。
楚怀安一愣,不动声色问:“怎么?阿宸不喜欢皇长孙吗?”
楚宸摇头:“我怕他不喜欢我。”
楚怀安沉默,楚宸不觉有异,继续道:“你说,父亲明明不喜欢我们的娘亲,当初为什么要娶她们啊,还有,他明明那么不喜欢我,当年又为什么要给我求这道好姻缘啊?”
楚怀安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时光如流水,一去不返,很快就到了楚宸的及笄日。
及笄一过,楚宸就要嫁人了,嫁给当朝尊贵的皇长孙殿下,成为燕夙的夫人。
可是,变故发生了。
及笄前夕,楚宸一个睡觉的功夫,被人从将军府掳走,进了土匪窝。
虽然楚怀安带着将军府的人及时将她救了出来,可她的声誉还是毁了。
一个不清不白,不干不净的女子是绝不能嫁进皇族的,也就是说楚宸绝不能嫁给燕夙,他们之间的婚约只能作废!
楚宸以为,这件事只能当闷亏吞了,谁知道一向不关心儿女死活的大将军知道了这事,竟勃然大怒,私自闹到了燕帝面前说一定要揪出凶手,誓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燕帝为了安抚大将军,一边封锁楚宸遭绑架的消息,一边又派人私下里查找凶手,几日过去,果然找到了蛛丝马迹。
是徐慕仙买通人将楚宸掳去土匪窝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她的名声,让她嫁不成燕夙。
燕帝勃然大怒,削了徐慕仙郡主封号,让她禁闭在家,无令不得出。
可是楚宸进了土匪窝是事实,尽管知道她保有贞洁,皇族心中也难免芥蒂。
大将军为了保住当年的赐婚,提议让小女儿代嫁,反正除了皇族和将军府外没谁知道当年赐婚的是楚宸,燕帝欣然应允。
消息传回将军府,楚宸正在院子里发呆。
楚怀安来找她,她头也不回就道:“我以为父亲进宫真的是替我抱不平,可我错了,他进宫只是为了保住那一道赐婚圣旨!”
为了保住那道赐婚圣旨,堂堂大将军竟想出了代嫁的法子,让将军府还有两年才及笄的三小姐代替楚宸出嫁,这样荒唐的事也亏得臣子敢提,君王敢做!
楚宸没法,只能接受。
本以为到了这种地步,她与燕夙缘分已尽,谁知不出三日,宫里来了太监传旨说婚约不变,及笄过后,楚宸与燕夙大婚。
大将军接完旨就面无表情走了,三小姐无心燕夙也走了,只留楚宸和楚怀安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传旨太监接了赏银准备离去,楚宸连忙追上问:“公公,这圣旨是不是读错了?为何是我与皇长孙……”
公公挂着笑脸,恭敬道:“没读错没读错哈哈!皇长孙还嘱咐奴才说一定要看到大小姐了才宣读圣旨,肯定不会错的!”
楚宸愣住,半天回不过神。
3
大婚将至,楚宸一心待在府中绣嫁衣。
楚怀安像是很舍不得一起长大的妹妹即将出嫁,那几日一直往楚宸院子里跑,跑得多了,楚宸也笑:“大哥若是想我,随时都可以去找我啊。”
楚怀安握紧了袖中的手,看向她手中正绣着的红嫁衣,眼底一片冷然。
大婚前夕,大将军难得踏进楚宸的院子。
楚宸安安静静坐在石桌旁,看着对面这个记忆当中一直很伟岸的身影,眼底一片凄凉。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娶妻不爱,养子不惜,才害得她和大哥的娘亲含恨而终,也害得将军府的子女毫无自由。
父女相顾无言,最后还是楚宸开口:“父亲难得踏入院子,不知是为了我而来,还是为了这场大婚而来?”
大将军仰头喝了口烈酒,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对我有怨气?”
楚宸扯了扯嘴角,声音凉薄:“不敢。”
大将军叹了口气,不欲多言,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道:“这些年我确实亏欠你良多,以后怕是没机会补偿了,你若心中还愿意给为父一个机会,明日大婚就安安分分嫁给皇长孙吧。”说完又叹了口气才离开院子。
楚宸看着空下来的院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让自己安安分分嫁给燕夙,恐怕是为了离东宫那位太子妃更进一步吧。
若不是偶然察觉将军府的夫人姨娘们多多少少与东宫太子妃长得相似,父亲又时常与太子出入宫廷,她还真不会想到自己这位好父亲竟心仪当朝太子妃。
说来也真是可笑,她的娘亲、大哥的娘亲,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夫人姨娘们全都是太子妃的替代品,而她也不过是父亲用来拉近与太子妃关系的工具罢了。
楚宸趴在石桌子上,有些喘不过气。
很快到了大婚之日,楚宸敛了所有情绪,穿着红嫁衣安安静静坐在铜镜前,由妆娘上妆。
楚怀安也一大早地就来了她的院子,看着她化上明丽而美艳的妆容,穿上大红如血的衣裳,然后卡着吉祥的时辰背着她上花轿。
那几步走得缓慢而沉重,好似背上背着的不是个瘦弱的姑娘。
楚宸以为楚怀安舍不得自己,安抚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会过得比谁都好。”
楚怀安沉默,直到出了府门才哑着声音问:“阿宸,你告诉我,这场婚姻是不是委屈了你?你心里,是不是没那么想嫁给皇长孙?”
楚宸摇头,随即轻声道:“这场婚姻委屈的不是我,我心里,有他。”
楚怀安垂眸,小心翼翼将她放上花轿后,转身就进了府,连一句话都不愿对旁边白马上候着的新郎多说。
锣鼓声敲敲打打向皇宫行去,迎亲队伍一路提着花篮撒花撒钱,引得道路两旁的百姓欢呼雀跃,溢满祝福之词。
这场婚礼盛大而喧哗。
很快,花轿行至皇宫。
燕夙和楚宸一同拿着红绸踏上长长石阶,在百官注目下行礼拜堂,然后新娘由丫鬟扶着去了燕帝御赐的宫殿。
夜至,门开,燕夙屏退丫鬟,拿着喜秤挑开红盖头。
盖头下红颜乍现,惊艳微醺的人,心也跟着蠢蠢欲动。
楚宸看向眉眼含笑的燕夙,浮着的心稍稍落下,而后轻声问道:“这场婚姻,是你情愿的吗?”
燕夙弯了弯眉眼,笑道:“是我求来的,自然情愿。”
她不知道,两年前她在皇宫打徐慕仙的那巴掌尽数落入他眼中,也是在那时候,他就注意起了这个自己未来的夫人。
小姑娘虽然长得瘦弱,容易受欺负,可骨子里还是有自己傲气的,他很喜欢。
楚宸心绪复杂,一边庆幸他们是两情相悦,一边又惋惜,嫁给他是为了拉近父亲与太子妃的关系。
两人就着昏黄的烛光,饮下交杯酒,所有难言尽在腹中。
也不知是不是交杯酒烈的缘故,楚宸刚刚放下杯子就觉头晕目眩,还来不及出声便和燕夙一起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她在一辆简朴的马车上。
马车夫她认识,是将军府的人。
她问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夫一字不答,直到马车驶到一处客栈与楚怀安汇合,楚宸才隐隐察觉出不对——将军府好像造反了。
4
直到楚国建立,大将军摇身一变成了新王朝的帝王,楚宸还没反应过来他们楚家造反了,还是在她与燕国皇长孙的大婚之日。
那日马车行至客栈,楚怀安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了她,说她与燕夙的大婚本就是将军府为了造反而设下的障眼法,说只有这样,燕帝才会放下对大将军的戒心,楚家也才能将燕国势力一网打尽而不是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将军府考虑了所有,唯独没有考虑到那是楚家女儿的大喜之日。
楚宸失望极了,甩开楚怀安的手,眼睛红得不像样子盯着他们道:“你们想要至高的权力和尊荣,把能算的都算尽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出来?为什么不让我跟着燕家的人一起死?”
楚怀安轻叱:“阿宸,不许胡说,你是我们楚家的女儿,跟燕家一起死什么死?”
楚宸笑开,颇有几分疯癫的模样。
她摇晃着身子走到大将军面前,指着他看向楚怀安叫道:“我,确实是楚家的女儿没错,可你别忘了,当初让我嫁进燕家的是他!凭什么我冠着楚姓就必须为你们所利用?你们又凭什么可以毁掉我的大喜之日,借着我的手*了我的夫君?”
她吼得喉咙发痛,压下心底万般情绪无力道:“你们这样做,还不如*了我。”
楚怀安沉默,大将军也不说话,只在楚国建立之后封楚宸做了长公主,封号太宸。
楚宸受封的那天,楚家像是强盗一般夺走了属于燕国的一切,自此,燕宫成楚宫,楚地无燕臣。
短短几日,王朝就变了天。
楚怀安去看楚宸的时候,她正坐在石桌旁望天,发呆,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与当年她死了母亲时如出一辙。
楚宸察觉到有人来,偏头看去,目光无悲无喜。
良久才出声道:“我想出去。”
楚怀安轻声道:“外面还有旧燕余孽,不安全。”
楚宸笑:“可这里也没多安全啊,指不定哪天就被算计死了。”
这些天,楚宸一直被楚怀安的人看着,寸步不离的,根本没机会让她走出这个院子半步。
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全然不知,燕夙是死是活她也全然不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楚家造反成功了,她的父亲为了补偿她封她做了楚国的长公主。
她是将府嫡女,凤冠霞帔嫁娃娃亲的心上人,大婚当日守了寡
突然,楚怀安朝她伸来了手,她不适躲过,再抬眼,只见楚怀安沉了几分脸色道:“你的头发,白了。”
她顺着楚怀安的目光,捻起肩上微微泛白的一绺青丝无所谓道:“前几天就白了些,只不过今天白得更多更明显罢了。”
楚怀安脸色不太好看,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楚宸后就离开了院子。
没多久,楚宸满头的青丝全白了。
楚怀安找了许多大夫来治,还命人炖了许多补品送来,可半月过去,楚宸非但没有长回黑发,反而憔悴至极,瘦弱得仿若一阵风都能把她带走。
楚怀安怕她就这么消香玉陨,挣扎许久,终是寻了个机会告诉她燕夙失踪了的消息。
燕皇室除了燕夙和太子妃外,所有人皆被斩首。
燕夙命大,被人从大火中救出,在楚家军重重围困下逃出生天,再无下落。而太子妃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大将军囚在楚宫,哪儿都不能去。
楚宸从楚怀安嘴里套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知道燕夙的母亲还存活在世就断了绝食的心思,还找楚怀安要了一处偏僻的院子,日日待在院中礼佛清修,不理俗事。
不过,也不是真的不理俗事,私下里可没少打探太子妃的消息。
楚家利用大婚造反一事本就让她对燕夙生了愧疚,如今知道他母亲被自己的父亲囚在楚宫,楚宸是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然而数月过去,她也只是勉强知道太子妃住在哪个院子,却从未有机会见上一面。
她的父亲防人很紧,从不让任何人靠近那处院子,尤其是她。
就这样,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年,在这三年里,燕夙就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痕迹。
楚宸侥幸的心渐渐沉下,愧疚至极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救出燕夙母亲的决心。
可惜,她已经十八了。
她的祖母担心她嫁不出去会成为楚家的笑话,就让她的父亲也就是楚帝另下了道赐婚圣旨,要将她下嫁。
她以死相逼好几次,才没嫁成。
自那之后,寡言少语,深居简出,成为楚朝众人不敢在楚家人面前提起的忌讳。
5
又过了四年,楚家人对楚宸的戒心没那么重了,楚宸也有幸见过那位太子妃一面,是太子妃在某一次生辰宴上点名要见她。
太子妃还似记忆中的模样,与楚宸娘亲长得五分相似,尤其是眉眼,温和而让人亲近,恍惚一见,楚宸还以为是见到了自己故去的娘亲。
太子妃不知她心中所想,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对她嘘寒问暖。
旁边坐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看向太子妃宠溺的目光是她从未在娘亲身边看到过的,那一刻,她又替自己的娘亲不值,不值娘亲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活出一生悲哀。
那场生辰宴楚宸记不得是怎么度过的,只记得每每望向太子妃的眼睛时,总会失神想起自己故去的娘亲。
末了,她随婢女退席,却被太子妃留下。
她的父亲起先不让,见太子妃沉了脸色才允许她跟去太子妃的院子。
太子妃屏退了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她问:“楚家造反一事,你事先知不知情?”
楚宸心头骤然一疼,大婚之日所有场景尽数涌入脑海。
大红的嫁衣,百姓的贺词,还有燕夙似水般温柔的那声情愿,让人怀念至极,可随之而来的残忍真相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良久,她道。
太子妃沉了脸色:“你是替楚家道歉,还是替你自己?”
楚宸猜到太子妃的用意,默了一会儿道:“我是皇长孙刚娶进门的夫人,害谁都不会害他,您可以信我。”
乍一听到皇长孙这个称呼,太子妃愣住,再看楚宸,只见满目坚定,诚恳至极。
可她终究是楚家人,是造反的楚家人!太子妃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不欲多说,让人送走了楚宸。
自那之后,楚宸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礼佛清修,直到院子里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个晚上,楚宫进了刺客,刺客躲进了她的房间,拿剑威胁她别出声。
那个声音沙哑难听,可不知为何楚宸竟一点害怕也没有,反而问道:“你是来救人的还是来*人的?”
刺客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愣住。
楚宸又道:“你知道楚宫里里外外哪里的防卫最弱哪里的防卫最强吗?”顿了下继续道:“我知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不过你需要帮我一个忙。”
刺客松开了她,示意她说下去。
楚宸毫无畏惧迎上他的目光道:“我先帮你躲过今晚的难,三日之后你再来找我,到时我会把楚宫的兵防图绘出来给你,而你,我不管你是来干什么的,只要帮我救一个人出去就行。”
刺客有些犹豫,还是楚宸反应快,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就立马脱了外衫,然后拉着刺客躲进被子里。
刺客没想到她用这样的法子帮自己,想推开她逃出去,却被她一手抓住肩上的伤口拦住道:“楚宫禁卫森严,你出去必死无疑,留在我这,许能保住一命。”
刺客沉默,贴在楚宸腿侧一动也不敢动。
楚宸以为,来水雅居捉刺客的只是禁卫军,不想却是楚怀安。
自楚宸搬来水雅居后,楚怀安就很少踏足这个院子,七年过去,来看楚宸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没想到为了抓刺客他又来了水雅居。
若是其他人,楚宸还能摆摆公主架子,让他们不敢冒犯自己,可换成是楚怀安,她没把握护下被子里这个刺客的。
刺客似乎也料到了来人不好应付,绷紧了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偷袭楚怀安。楚宸一边悄悄用手指安抚他,一边又满脸惊讶地看着来人道:“皇兄来我水雅居,何时这般大张旗鼓了?”
楚怀安示意手下去搜房间,自己却走近楚宸问:“可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楚宸摇头:“只是被吓到了。”
楚怀安坐在床沿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宫里来了刺客,我怕刺客跑来你的院子就过来看看。”
楚宸一脸惊讶:“皇兄怕是弄错了吧!我这院子什么动静都没有……”见楚怀安盯着被子上的一丝血迹细看,楚宸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好在楚怀安并没有深究,看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问其他人搜寻情况如何,见没搜到什么可疑的踪影,也就带着禁卫军离开了水雅居。
直到人走完,楚宸才反应过来,她和刺客躲过了一劫。
刺客麻溜跳下床,看向楚宸的目光复杂不已,楚宸笑了笑道:“水雅居后门出去一直往南走,走到尽头再右拐,那里有处不大的狗洞可以钻出去,你若不介意,就逃命去吧。”
刺客沉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楚宸扔给他一瓶金疮药,笑道:“我没帮你,我在帮我自己。”
刺客收好长剑,转身没入黑夜中,心中却为楚宸刚刚的举动扰得静不下心。
三日后,刺客果然依约来了水雅居,楚宸将图纸递给他道:“我要你把东宫里面住着的前朝太子妃救出去,至于你想暗*谁,只要不是前朝太子妃,我绝不插手!”
刺客听到“前朝太子妃”时,不由愣住。
楚宸不觉有异,垂下脑袋继续道:“若是可以的话,你能再救一下我吗?我也想逃出这个地方……”
6
刺客带着图纸走了,没有回应楚宸的问题。
楚宸也不介意,只日日待在水雅居内等太子妃被救走的消息。
然而过去好几日,楚宸没有等来太子妃获救的消息不说,反倒是等来了喝醉酒了的楚怀安,和他意乱情迷的非礼。好在丫鬟出现得及时,拦下了乱来的楚怀安,才保住楚宸的贞节。
可楚宸,却怕了楚怀安。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曾经相依为命的兄长竟对她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楚宸气得发抖,大声吼道:“大皇子喝醉了,还不赶紧把他送走!”
婢女们死死拉住楚怀安往水雅居外走,奈何楚怀安力气大,轻而易举就挣脱了她们,然后朝楚宸走去,醉醺醺道:“阿宸,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忍着不来见你的……我怕你怪我……”
楚宸没法,只能从屋中端出来一盆水尽数朝楚怀安泼去。
话说不完的楚怀安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垂着头站在楚宸面前,浑身湿透的模样颇为狼狈。
婢女们不敢上前,楚宸盯着楚怀安一字一句道:“今晚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皇兄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夜深着凉。”
楚怀安回了神,酒醒几分,却没打算就此离开。而是抹了把脸上的水,上前一把抓住楚宸的手问:“那天晚上,藏在你被子里的人是谁?”
楚宸心里一咯噔,不敢说话。
楚怀安死死盯住楚宸,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为了救一个刺客,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阿宸,你可真行啊,当晚若不是我来水雅居,你这清白还要不要了?”
楚宸偏开头,沉默。
楚怀安被气笑了,又拿她无可奈何,只能甩袖离开。
太子妃那里始终没有一点消息传来,楚宸坐不住了,派心腹出去打听。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楚宸就心凉到了谷底,那个刺客已经被楚怀安抓进了大牢。
那是楚宸搬进水雅居后第一次主动要见楚怀安。
楚怀安看着一脸倔强的楚宸,移开了眼冷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刺客是燕夙?”
楚宸扯开唇角:“就算不是他,我也会那样做。”她抬眼,迎上楚怀安略显阴沉的目光道:“我至始至终,只想救太子妃出去。”
她与燕夙,早在楚家造反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可能了。
她能做的,就是救出燕夙的母亲,为楚家赎罪。
楚怀安轻笑:“那你现在找我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求我放了你曾经的夫君?”最后那几个字咬得极重,像是恨极了的咬牙切齿。
楚宸淡淡道:“你我的娘亲皆因楚帝而死,如今楚帝抱得美人归,哪里还记得曾与他同床共枕的夫人们,大哥看到这番场景,就真的毫无怨言吗?”
楚怀安沉默,最后与楚宸达成了协议。
他把楚帝所有行踪告诉楚宸,以此为条件,楚宸与燕夙再不相见。
半月后,太子妃遭劫。
楚帝大怒,亲自带着人满皇宫搜查。
楚宸带着太子妃乘马车朝南门而去,守门的是楚怀安的心腹,很轻易就放走了她们。
马车一路前行,直到与燕夙的人汇合。
太子妃拉住她的手道:“既然逃出来了,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楚宸扯了扯唇角,笑道:“皇长孙还在皇兄手中,我得回去救他。”
谁知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闯入眼帘。
黑衣,长剑,戴了面具,楚宸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晚皇宫中的刺客,也正是她刚刚口中的皇长孙本人——燕夙。
楚宸突然就红了眼,笑着笑着就哭了,好半晌才抹干眼泪道:“你们快走吧,楚帝在皇宫找不到人会追出来的。”
“一起走。”
他的声音仍旧粗哑低沉,应该是在当年的那场大火中把嗓子给毁了。
楚宸慢慢靠近他,想抚上他脸上的面具,手伸到半空又无力落下,随后笑着摇头:“当年的大婚是假的,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天知道她有多想跟他走,可她不能,既没有脸也没有胆。
她不知道燕夙是怎么从楚怀安手里逃出来的,可她知道,若她跟着燕夙走了,楚怀安也必定会同楚帝一样不死不休。
最后,她笑着与燕夙作别,直到他们的马车渐渐远去,才敛了所有情绪朝皇宫回走。
楚帝带着人追出皇宫,撞上走回来的楚宸,怒不可遏,下马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问:“人往哪儿跑了?”
楚宸斜睨着楚帝,颇有几分快意道:“当年你毁了我的大婚,今日我放走你的心爱之人,不过是报应罢了,您何必生气呢?”
楚帝欲要再打,却被赶来的楚怀安及时拦下。
楚怀安把楚宸带回来了水雅居,楚宸拉着楚怀安的手笑道:“大哥,恭喜啊,终于为咱们的娘亲报仇了。”
楚怀安看了眼抓住自己手臂的纤细十指,不由愣住。
再抬眼,只见她笑得格外开心,好似回到了从前,所有喜怒哀乐在自己面前都是真的。
可下一刻,他却急了。
因为楚宸突然抽搐倒下,口吐鲜血对他说:“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7
尾声
楚宸服毒自*了,消息传回楚国南边时,已经过去了小半月。
燕夙取下面具,看着镜中被烧毁了半边脸的容貌走神,良久才起身,寻到了太子妃面前沉声道:“母妃,儿臣不孝,恐怕要离开些时间了。”
太子妃心若明镜,只挥了挥手道:“去接她回家吧。”
可是,燕夙那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找遍整个皇陵都没有找到楚宸,最后闯入皇宫*了楚帝,逼问楚怀安楚宸的下落,却被千军万马困于城墙,死于万箭之下。
到死,他都没能见到他夫人一面,也没能将那个想逃离楚宫的长公主带出去。(原标题:《亡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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