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翠苑的「头牌小倌」。
收他为徒,传授他绝世武功。
后来才知他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只因他一句「我怕」,我便心软随他回宫,护着他称帝。
可登基第一日,他却废了我的武功,强纳我为嫔妃:
「师父,朕已登基,不再需要你的绝世武功。
「往后您就是柔嫔了,好好伺候朕吧。」
而皇后,是一路「鼓励」他的师妹。
后来皇后趁他南巡,将我高吊在大殿房梁上,松开绳索反复坠落数十次,直至全身骨头尽碎而亡。
再次睁开眼,我正路过小倌馆。
面对沈雁期待的目光,我大踏步上前……拐弯买了一只烧鸡。
1
师父选我做掌门那天,唉声叹气地自我攻略:
「技能全点在了武功上,脑子残点就残点吧。
「毕竟她能打,不选她她是真打我啊!」
随后又语重心长地嘱咐我:
「以后能用武力解决的事,尽量别动用脑力。
「能动手,就千万别吵吵。」
我恍然大悟,随即现学现卖:
撸起袖子打哭了师父。
后来,我收了两个徒弟。
大徒弟叫沈雁,是流落民间的三皇子。
我是从翠苑的龟奴手里把他救出来的。
晚一刻,他就要被那些色眯眯的客人竞价带回家做禁脔了。
小徒弟叫蒋婷,是我踹翻了流民的热锅,捞出来的小丫头。
彼时,他们都曾对我撒娇:
「师父,你救了我们的命。
「以后我们一定对你好!」
好?
好个屁!
沈雁被先皇找到接回宫时,一脸惶恐地揪着我的袖子:
「皇宫里每个人都想要我死。
「师父我怕。」
我脑子一抽,就放下门派诸事随他回宫了。
我一路护着他登基称帝。
可他并未遵守诺言放我离开。
反而用软筋散使我失去了抵抗能力。
又用我九死一生替他寻来的宝剑,亲手刺穿了我的琵琶骨,废掉了我天下第一的武功。
彼时,我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费力地抬头看他:
「欺师灭祖?」
沈雁眯了眯眼睛:
「什么师父?我是这宫里金尊玉贵的皇子,哪有机会拜师呢?」
说罢,他凑近我的耳边低声道:
「师父,朕已经登基了,不再需要你的绝世武功。
「往后您就是柔嫔了,在后宫好好伺候朕吧。
「朕也要你尝尝每日仰人鼻息,费尽心思讨好人的滋味。」
我啥时候让你讨好过我?
收他为徒那些年月,我事事为他考虑。
他发烧了,我彻夜不眠守着他,生怕把他脑子烧残了。
他被人欺负了,我替他撑腰,哪怕有时知道他也有错。
到头来,他却说自己仰人鼻息。
就说人不能大喜大悲,好好的人当上皇帝就疯了。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出了声。
沈雁却仿佛被刺激到一样,脱口而出:
「岑慕星!你笑什么!
「你若是能像师妹一样,时常鼓励我、相信我,我也不愿如此!
「可你只会让我放下野心,安心当个闲散王爷!」
这一路走来,我也曾见识过沈雁那些卑劣的手段。
他做得过头了,我便会劝他:
「世道艰难,你们在宫里搅弄权术,落在百姓头上,便是灭顶之灾。
「如今百姓刚能喘口气,有田可耕,有鱼可捕。
「我们所求不正是如此?到底还要争什么呢?」
沈雁每每诉苦,说是太子逼得他不得不动手。
几次明里暗里让我替他除掉太子,他说以我的武功,不费吹灰之力。
可我知道,太子温文尔雅,贤明聪慧,很受百官拥戴。
所以我拒绝了。
想是那时,他便怀恨在心了。
我看着沈雁的背影,一边咳血一边断断续续:
「可我当时答应陪你回来,仅仅是不想让你死在皇宫,希望你能岁岁平安罢了。」
沈雁的脚步顿了一下,可终究没有回头。
他前脚刚走,蒋婷后脚就来了。
她穿着一袭皇后的朝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柔嫔,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我瘫在地上,简直无语:
「你瞎啊?我脚筋都被挑断了怎么跪?
「来唠唠,你又为何这么对我?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真心对待的人,却都恨我入骨?」
蒋婷怨毒地看着我:
「要怨只怨沈雁放不下你。
「我在他耳边污蔑诋毁你许久,他却舍不得*你。
「你活着一天,我的凤位就坐不安稳。」
后来,蒋婷以皇后的身份处处作践我。
不是罚我在宫人面前顶着瓦片长跪,就是动辄赏赐「三十个板子」「五十个耳光」。
我武功尽失,本就身子空虚,天长日久的折磨之下,几次差点咽气。
偏偏沈雁有点大病在身上。
一方面,他对蒋婷变着法儿折磨我这件事大加赞赏。
另一方面,他又让太医给我用最好的药,逼着他们保证我长命百岁。
逼得太医差点组团告老还乡。
后来,蒋婷趁着沈雁南巡之际,将我抓到凤仪宫。
当着所有宫人的面,将我高高吊在大殿房梁之上。
几个内监抓着绳子另一头,蒋婷一声令下,他们便松手,任由我从高空坠落。
然后再将我拉回到半空,再次松手。
数十次过后,我终于全身骨头尽碎而亡。
咽气前一秒,我依稀听见沈雁声嘶力竭的声音:
「师父!」
2
再次睁眼之时,我正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旁边就是翠苑。
几个龟奴正用力撕扯着一个白净秀气的半大男孩。
正是沈雁。
「装什么三贞九烈!」
「花了五两银子把你买回来,你还想逃?!」
「老实点!今晚上就要竞价拍卖你了!」
翠苑二楼站着不少客人,色眯眯的眼神在沈雁挣扎间露出的肌肤上逡巡,嘴里不干不净道:
「这是个极品啊。」
「啧,不比头牌香雪姑娘差。」
沈雁目眦欲裂:「放肆!」
人群静默了一瞬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小子好像脑子不太好使。」
「还放肆?我们好怕怕哦。」
「这下我对他还真有点兴趣了,晚上的竞价,算我一个。」
「我也来,有点野性才够味。」
就在这一众荤话中,我和沈雁对视上了。
沈雁的眼神里混杂着悔恨、失而复得……更多的,是期待。
他在期待我如上辈子一样,带他回家。
我深吸一口气,大踏步上前……拐弯买了一只烧鸡。
随后在沈雁不可置信的眼神里,站在路边啃了起来。
真香!
刚出炉的烧鸡,表面淌着油脂,烫得几乎拿不住。
我一边「嘶哈」,一边啃得津津有味。
上辈子,我把沈雁赎出来后,他一脸警惕地望着我,一副凶狠的模样。
奈何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我就在这里给他买了一只烧鸡,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后,终于肯放下防备乖乖随我回家。
半路累得睁不开眼,还是我将他背了回去。
那时,我不过也才 16 岁,沈雁 10 岁。
后来在后宫被折磨的无数岁月里,我常会想起这家的烧鸡。
偶尔沈雁兴致好了,会问我想要什么。
金银珠宝,边疆贡品,他统统可以给我。
我却不解风情耿直道:
「我想吃十全斋的烧鸡。」
沈雁往往会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也许是因为这家烧鸡会提醒他,那些曾经不堪的岁月。
沈雁嘶哑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师父……是我啊!
「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了?」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默契地收声,不敢再打趣沈雁了。
毕竟我恶名远扬。
所有人都知道,十三门的掌门岑慕星,是个一言不合就打哭你的主儿。
打头的龟奴点头哈腰地凑上来:
「岑掌门,这小倌……啊不是,这位小公子您认识?」
我一脸茫然地抹去嘴边的油:
「哪有小公子?
「哦你说这小子啊?不认识啊。
「你不说我都没认出来这是个人。
「还以为哪条野狗穿上衣服了呢。」
龟奴瞬间松了一口气,对着沈雁就是一脚:
「狗东西!你什么身份?
「也配跟岑掌门乱攀关系!
「给我拉上去好好收拾!」
沈雁又急又气,毕竟是上辈子当过皇上的人,哪儿受得了这种折辱。
可他此时不过十岁,气力不济,很快就被反剪双手拉上了翠苑。
临上门时,他还拼命向着我的方向喊道:
「师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听我解释……唔唔……」
后来想必是被塞住了嘴,吠不出来了。
我抬手召过一个龟奴,对他耳语了几句,又给了他一把金叶子。
对方瞬间笑靥如花,拍着胸脯道:
「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3
回到十三门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冲了上来:
「掌门!今天你想收徒了吗?
「不想的话,我明天再来问问。」
我看着眼前憨厚的男孩,鼻子有点发酸。
他叫黄小胖,是个普通的门下弟子,家里世代打鱼为生。
平生所愿有二。
其一是拜我为师。
其二是去北冥寻找一锅炖不下的鲲,准备炖两锅给我吃。
上辈子,我嫌他资质平庸,脑筋又直,不肯收他为徒。
可没想到我死后,他却想尽办法,突破重重阻碍,试图给我报仇。
结果……
当然是没有成功了。
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沈雁一哽咽「我是有苦衷的」,黄小胖就放下武器,准备洗耳恭听,完全忘了从小被骗到大的辛酸史。
最后着了道儿,被沈雁凌迟处死。
此时,面对他期待的目光,我重重一拍他肩膀: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大徒弟了。」
顺便不着痕迹地把吃完烧鸡的一手油蹭在他身上。
黄小胖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晌激动得眼圈都红了:
「师父!」
我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傻样。
「对了,你吩咐下去。
「让门下众人去北边流民聚集地,寻找一个叫蒋婷的女孩。」
既然想斩草,那我必然要连根拔起。
绝不手软。
黄小胖脆生生应下了,又突然想起什么,大着嗓门道:
「对了师父,今天有个小公子寻来了。
「说要拜您为师。
「看衣着打扮,像是富贵人家。」
我手一顿。
啧,这世道太乱了。
满大街的「小公子」到处乱窜,太危险了!
4
我随手指挥黄小胖:
「你这样。
「你就跟他说我死了。」
黄小胖睁大眼睛傻呵呵望着我身后。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岑掌门这不是挺活蹦乱跳的吗?」
我转身望去,一个穿着玄色广袖长袍的少年,正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警惕:「你谁啊?」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整个人却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气定神闲。
他彬彬有礼地一敛袖:
「在下顾之舟。
「特来拜师。」
顾之舟?
这个名字略耳熟。
但我确实没见过这个人。
不管了,我们要珍爱生命,远离收徒。
正当我准备拒绝的时候,顾之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京郊乱葬岗,岑掌门曾许下承诺。」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愣了半晌才道:
「黄小胖,你先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打扰。」
黄小胖乖乖点头出去了。
回忆瞬间涌入我的脑海。
上辈子,太子被沈雁诬陷赐死。
尸体被丢上了乱葬岗。
太子党被打压得七零八落。
而且当时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忙着攀附三皇子,根本无人给太子收尸。
还是我深一脚浅一脚在乱葬岗寻了一天一夜,这才拖出了太子的尸体好好安葬。
那时我一边挖坑一边念叨:
「抱歉哈,我知道是沈雁诬陷了你。
「但他是我徒弟,我不忍心*他。
「下辈子你来找我,我替他把命赔给你。」
我盯着眼前的少年,纳闷道:
「你是太子?
「你怎么长变样了?」
顾之舟摇摇头:
「我不是太子,不过你猜得接近……」
我大惊失色:
「太监?!」
顾之舟咬牙切齿:
「你要不然就别说话了吧。」
在我闭嘴之后,顾之舟终于铁青着脸告诉了我一切。
原来,他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也是太子的至交好友。
上辈子,由于手握军权,他是唯一逃过屠*的太子党。
太子死后,他好不容易摆脱沈雁派来监视和跟踪他的人,匆匆赶去乱葬岗给太子收尸。
没想到却远远看到我正在安葬太子,这才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
这辈子他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跑来找我了。
结果正好撞上翠苑门口的一幕。
这才猜测我也重生了。
我试探道:
「你想*了我替太子报仇?」
还没等对方说话,我就倾情推荐道:
「那你不如去*沈雁,毕竟他才是罪魁祸首。
「不是我的命偿不起,而是*他更有性价比。」
顾之舟心累:
「我说了八百遍了,我是来拜师的。
「一个承诺,换岑掌门此生站在我们这边,不亏吧?」
顾之舟说,上辈子我死之后,沈雁就疯了。
他抱着我的尸体不放,吃饭、睡觉,哪怕上朝都要一起。
他把蒋婷也吊在了房梁上,反复让她坠落,还让所有人一起观赏蒋婷的惨状。
每每在蒋婷快断气时,他就会让太医替她诊治,吊着蒋婷一口气。
等她刚好一点,又再次吊上房梁。
沈雁变得越来越暴戾。
他找来一个又一个女子,个个都神似我。
沈雁宠幸她们一次之后,便会*掉,愤怒地称她们不配像我。
世道越发艰难,赋税一升再升,百姓怨声载道。
就在一片混乱中,北蛮突然发兵,冲击边境,长驱直入。
大梁毫无准备之下,连失九城,烽烟一路燃至京城。
沈雁根本无心对敌,任由外敌在大梁境内横行无阻。
最后,是顾之舟披甲执枪上了战场。
这才为大梁搏得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线生机。
此时的沈雁民心尽失,抱着我的尸体自焚而亡。
顾之舟说完,直视着我:
「岑掌门可知,那场战火持续了多久吗?
「整整九个月,死伤者上百万,半个大梁的百姓流离失所。
「上辈子我曾听见你劝沈雁的话语,至今难以忘怀。
「此时一切都来得及,岑掌门武功天下第一。
「不知可愿随我一道,阻止外敌上犯,还百姓一个盛世江山?」
我突然恍惚了一下。
想起小时候刚被师父捡回来时,我没日没夜地练功,却上步得很慢,急得我直哭。
师父满不在乎地问我:
「你为何练功?」
我抽抽搭搭:
「我再也不要被人欺负!
「我要做天下第一!」
师父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蠢材。」
随后师父带着我下山疯玩了半个月。
最后一天破晓时分,他背着我上了最高的险峰。
我趴在师父肩头,看整个世界在眼前苏醒。
有人悠哉地吃着丰盛的早茶,有人在同野狗抢食。
有人成亲撒了满街的碎银,有人在卖身葬父只求一口薄棺。
两种场景仿佛格格不入,却又再寻常不过。
师父摸摸我的头:
「小星星,我们站得高,不是为了将万人踩在脚下。
「而是为了看得到更多不平之事。
「心有一念。
「剑才知去往何方。」
5
我答应随他去北疆防线,争取将一场浩劫扼*在摇篮里。
黄小胖也哭着喊着要一起去:
「师父!我才是你亲亲大徒弟啊!
「你怎么能带一个外人走?」
顾之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师兄,我不是外人。
「我是你师弟。」
我一口茶喷了黄小胖一脸。
「不是,我啥时候答应你了?!
「你才比我小三岁,你好意思认我当师父?!」
顾之舟立刻一脸惋惜:
「可惜了,我刚才把十全斋买下来了。
「还想着可以作拜师礼。
「既然……」
我当即正色:
「不是烧鸡的事。
「主要为师一眼就认定你天赋异禀。」
黄小胖在一旁目瞪口呆,感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那个师父……我好像没给您拜师礼……
「对了!我有一块祖传玉佩,等我拿来送给您!」
我伸手拦住他:
「玉佩就算了。
「你待会儿给为师烤鱼吃就行了。」
吃完烤鱼天色渐暗,我带着顾之舟去了翠苑。
纵使有天大的事,也不耽误我先把他*了。
翠苑此时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不少客人,个个手里举着烧鸡。
高台之上,沈雁正被铁链锁着脖子跪在地上。
他双臂高举过头,手里是一摞瓦片。
有人匆匆走上台,在本就不轻的瓦片上又加了两片:
「又有人买烧鸡了,再加两片。」
沈雁的手臂开始哆嗦起来,眼看就要举不住了。
他身后一个拿着长鞭的男人见了,毫不留情就是一鞭子:
「举好!
「掉了就再加一倍!」
沈雁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血迹斑斑,显然已经挨过一顿鞭子了。
他咬牙硬挺着,生怕鞭子再落到身上。
台下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沈雁双目通红,几欲滴血。
打头的龟奴见我来了,立刻将我引到包间:
「按您的吩咐,今天每卖出去一只烧鸡,就加一片瓦。
「直到拍卖结束。」
我满意地点点头,故意在经过沈雁跟前时停了下来,好好欣赏了一下他的惨状。
沈雁见了我,立刻激动起来:
「师父!你来接我了吗?」
我诚恳道:
「你想多了。
「纯粹来娱乐一下。」
沈雁眸子一黯,嘶哑道:
「如果这样能让你消气……」
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
「瓦片沉吗?这可是我跟蒋婷学的。
「当年她如此罚我的时候,你也曾停下来欣赏我的惨状。
「轮到自己,感觉如何?」
拍卖很快就开始了。
我好整以暇地等着最后加一手价,把他带回去宰了。
出乎意料,沈雁还挺受欢迎,叫价一路走高。
我等得有点饿了。
正在这时,顾之舟伸手递给我一屉蟹黄包,压低声音在我耳边道:
「师父,小心烫。」
他离我太近了,包子烫不烫我不知道。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拂过,倒是烫得我一哆嗦。
偏偏顾之舟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师父?」
我没好气地接过包子,一边啃一边道:
「你干吗一定要拜我为师?
「镇国公还请不起武师了?」
顾之舟也伸手拿了个包子:
「拜师当然要拜天下第一了。
「是不是,师父?」
顾之舟喊「师父」的时候,尾音上扬,带着一股宠溺的味道。
让人心里发黏。
可此时我来不及多想,因为楼下突然闯上来一队官兵。
6
官兵将翠苑层层包围,随后走上来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人。
顾之舟皱眉:「是崔刺史。」
崔刺史疑惑地望着台上的沈雁,谨慎问道:
「就是你联系了刺史府的暗桩,说有三皇子下落?」
沈雁站起来,径直走到崔刺史面前。
轻拽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个胎记:
「当朝皇后还是贤妃时,生下了我。
「钦天监说我是祥瑞,父皇龙颜大悦,准备封母后为皇后。
「废妃齐氏暗中指使宫人将我*死。
「幸好那宫人良心未泯,将我的竹篮放入水中顺流而下,我才得以生还。」
崔刺史脸色大变。
沈雁有胎记,还知道宫廷秘史。
他已经信了七八分,当即下跪:
「臣恭迎三皇子回宫!」
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我的手忍不住握紧了剑柄。
沈雁,必须死。
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压住了剑柄。
顾之舟低声道:
「三皇子是百年难遇的祥瑞。
「如今他身份已经揭露,你再*他,皇上不会放过你。
「再等等,我必然替你报仇。」
此时,沈雁用阴狠的目光环视着四周:
「崔大人,这家翠苑的贱民胆敢欺辱皇子。
「你说该不该*?」
瞬间整个翠苑的人噤若寒蝉。
我皱眉刚想说话。
顾之舟的手安抚地拍了拍我,随即朗声道:
「本世子倒是不知,这位……疑似三皇子的人竟如此狠毒。
「崔大人,身份尚未定论,滥*无辜不好吧?
「何况不知者不怪,皇上若是知道三皇子这般行事,你猜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众人循声望来。
不同于沈雁不辨真假的皇子身份,顾之舟这个镇国公世子可是如假包换的。
而且崔刺史也曾见过他,当即行礼道:
「参见世子。
「不知世子缘何在此处?」
顾之舟好整以暇道:
「巧了,翠苑和隔壁十全斋都被本世子买了。
「若要怪罪,不如三皇子与我上金銮殿辩上一辩?」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雁也不好再追究。
至少翠苑和十全斋的人命保下来了。
离开之时,我和顾之舟与沈雁在门口狭路相逢。
顾之舟连个正眼儿都没分给他,殷勤又狗腿地对我道:
「师父,慢点。」
沈雁满眼都是红血丝,目光在我与顾之舟中间游移:
「师父,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你……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上辈子我没想到蒋婷真的会欺师灭祖,不然我绝不会留你一个人在宫里。
「可我替你报仇了……
「你死后我才发现,我可以不当皇上,可我不能没有你……
「我还想当你的徒弟,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之舟就硬挤上我和沈雁之间的小缝里。
顺利把我俩隔开以后,心满意足地嘲讽道:
「想得美,下次不要再想了。
「师门有命,收徒不能收狗和癞蛤蟆。」
说完,拉着我的袖子转身就走。
沈雁站在原地,眼神晦暗不明,低声道:
「师父,这一世,你依然会是我的。
「你等着我封你为皇后。」
7
回到十三门,顾之舟召来暗卫叮嘱了一番,又交给对方一封信。
这才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道:
「生我气了?」
我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生你气?」
对方老老实实自我反省:
「因为我不让你*沈雁。
「上辈子沈雁之所以能打压太子,就是因为皇上深信钦天监的祥瑞之说。
「你若真的当场诛*了他,皇上怎么可能放过你?」
我气闷道: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留了一手,私下联系了刺史府暗桩。
「若是让他回宫,岂不是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顾之舟挑眉:
「那倒未必,师父少安毋躁。
「等等太子的回信。」
见我疑惑,顾之舟贴心地解释了一番。
原来,顾之舟重生后便去找了太子。
将前世的事纤悉无遗告知了他。
我目瞪口呆:
「他没把你当疯子?」
顾之舟轻笑一声:
「他不会。」
见我不错眼珠地盯着他,顾之舟问道:
「担心他会害我?
「太子人品还是可以的……」
他话音未落,我就打断了他:
「有点嗑你俩了。」
怎么不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顾之舟:「……」
没几日太子的回信就到了,只有一句话:
【京中交给孤,诸位在北疆尽可放手一搏。】
顾之舟深吸一口气,直视我的眼睛:
「边关早一天防备,百姓就少受一天苦。
「岑掌门是否愿意相信我与太子?暂放恩怨,前往北疆?」
我沉默半晌,才低声道:
「我不信你们。
「但我愿意先去北疆。」
与万民安危相比,一人的死生又何足挂齿?
大不了,就再死一次。
可若能为百姓搏得一线生机。
死又何妨?
恰在此时,我派去寻找蒋婷的门人回来了:
「掌门,没有找到这个女孩。
「按照您给的时间地点,那个破庙里甚至连流民都没有。」
顾之舟又给太子传了一封信,让他顺便留意京中是否有蒋婷的踪迹。
随后我便带着顾之舟和黄小胖去了北疆。
8
边关的时光似乎过得比别的地方都快。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顾之舟早已接过父亲的兵权,成了众将士心服口服的大帅。
曾经打得大梁节节败退的北蛮,被我们快刀斩乱麻地收拾了。
此时只剩下几个部落在苟延残喘,愣是谁也不敢出来称王。
无他,只因原本的北蛮大王以及几个王子,被我趁夜潜入大帐,一刀一个给咔嚓了。
后来北蛮似乎不甘心,又推选了新的大王,守卫增加了三倍有余。
那也不妨碍我「咔嚓咔嚓」。
如此反复三次,北蛮人无师自通了「谦逊礼让」「你谦我让」等良好品德,纷纷推选自己的仇家当大王。
最后实在无人可选,只得分散成为几个部落,各自为政。
一场浩劫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我和顾之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周围的敌国统统收拾了一遍。
打得整个北疆哭爹喊娘:
「你们那么大个高手,欺负小国算什么本事?」
北疆驻军一群糙汉,天天跟在我身后星星眼喊:
「岑掌门,今天再教我们几招呗?
「俺们能喊你师父吗?」
喊得黄小胖如临大敌:
「那是我师父!」
对了,黄小胖不胖了,变壮了。
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成了顾之舟手下的左将军。
原本我以为他资质平庸,谁知后来教起来才发现:
他是大智若愚。
表面上比别人学得都慢,但一旦他学会了,却比别人都厉害。
教得我啧啧称奇。
唯一不变的,就是依然「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我逗他沙漠其实是海变的,底下有鱼。
他就挖了一天坑,说要捞鱼给我烤。
谁劝也不听。
搞得顾之舟这个腹黑都看不下去了,屈指一弹我脑门:
「师父,你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
「没大没小。」
顾之舟看着焕然一新的北疆防线,笑着问我:
「师父,边境已稳,准备好回京复仇了吗?」
我挑起了嘴角:
「自然要血债血偿。」
9
回京第一日,顾之舟带我去了东宫。
再次见到太子,我的内心有点五味杂陈。
顾之舟对着太子一礼:
「我们回来了,幸不辱命。
「这就是我师父,岑慕星。」
太子一如前世温文有礼,只是眼中略带促狭地重复道:
「师父?」
嘴角带着一抹笑,对顾之舟一挑眉,难得带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泼。
我疑惑地看看顾之舟,却发现这厮耳朵红得要滴出血,咬牙切齿道:
「可否请太子说说京中情况!」
太子收起玩笑之心,脸色略带一点凝重。
原来,比起前世,沈雁溜须拍马的功夫更上一层楼。
再加上他本就是「祥瑞」。
更是哄得皇上整天「雁王长雁王短」。
很多人都猜测,太子之位是不是要换人了。
前些日子,沈雁刚刚斗倒了二皇子。
此时正把矛头指向太子。
太子努力掩盖愁绪,笑道:
「你们刚回来,先好好休整一番再议不迟。
「明日有迎接大军凯旋的宫宴。
「父皇和母后都会出席。
「你们今晚就先休息吧。」
我们点头告辞离去。
刚出了东宫,沈雁迎面走了过来。
我暗骂一声「晦气」。
三年不见,沈雁也长高了。
但远没有前世的精气神,眉宇间是一道深深的凹陷,想必平时没少皱眉。
脸上也没什么血气,浑不似十三岁的少年,看着比太子还老气。
想想也是。
前世沈雁回宫后,二皇子三天两头派人刺*他。
那时我心疼沈雁睡不好觉,整夜守在他房间外,替他除掉*手。
沈雁这才有精力应对前朝。
而这辈子,我既没有收他为徒传授武功,也没有替他扫除障碍。
担惊受怕、夜不能寐,自然是他应得的。
老得快点也正常。
沈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惊喜:
「师父,我听说你回来了!
「我……」
我抬手打断他:
「雁王殿下,我这辈子就收过两个徒弟。
「其中没有狗。
「请称我一句岑掌门。」
沈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强压怒气道:
「岑掌门,本王此来是想告诉你。
「我准备明日宫宴上,请父皇赐婚你我。
「你会是本王唯一的王妃。」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我就当场和你同归于尽。
「你不怕死就试试呗。」
沈雁笑笑:
「先看完这份礼物,再决定不迟。」
10
说罢,沈雁身后的宫人抬上来一个铁笼。
我定睛一看:
卧槽!是蒋婷。
只见她一丝不挂地窝在不大的铁笼里,冻得瑟瑟发抖。
因为铁笼空间有限,她只能被迫弓起身体。
铁笼四周都是铁铸的尖刺,稍微一动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蒋婷费力地抬起头,一眼看到了我,瞬间「啊啊」地叫了起来。
「她的舌头已经被本王割掉了。
「我知道师父你曾派人找过她。
「但是她也重生了,先一步逃走了。
「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
「她已经在这个铁笼里生活了三年,每天会被宫女和侍卫折磨十个时辰。
「师父,这样……你可解气?」
沈雁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仿佛讨赏的小孩。
可我只觉得恶心。
蒋婷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悔恨。
不知道在悔恨什么?
是上辈子对我残忍?
还是这辈子不该跑?
她知道若被我找到,我会*她,但也会给她一个痛快。
可一切都太迟了,她做错了选择。
便只能承受后果。
我抬眼看向沈雁,直白道:
「挺好的,要是你和她一起关笼子里就更好了。
「还是那句话,你不怕死,尽管让皇上赐婚。」
沈雁猛地攥紧了拳头:
「师父,我给过你机会的。
「是你不要我。
「可你终究会是我的。」
11
次日的宫宴上,我坐在顾之舟身边,周围不少人打量我。
有窃窃私语声传来:
「那就是十三门的岑掌门,听说武功天下第一。
「据说昨天雁王当街求娶她当王妃,却被拒绝了。
「啧,雁王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沈雁坐在不远的地方,晦暗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不知在盘算什么。
有个小内监趁着上酒水的时候,低声对我说了一句「酒水有毒」。
随后低着头匆匆离去。
我没有看清他的模样,但依稀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因为他的提醒,我始终没碰桌上的东西。
酒过三巡,雁王突然起身扬声道:
「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皇上一见是他,笑道:
「雁儿啊,什么事?」
沈雁嘴角一挑:
「儿臣收到消息,说十三门掌门岑慕星勾结外族,密谋造反。
「儿臣恳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审理。」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众人纷纷朝我看来。
我了然,沈雁是想以此逼我就范。
若是真的交由他审理,恐怕我再难见天日。
皇上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哦?岑掌门有何话说?」
我抬头,一字一句:
「我没有做过。
「雁王口说无凭,还请拿出证据。」
沈雁早有准备:
「告发之人,次日便死在了客栈中。
「岑掌门武功高强,想来是灭口了。
「是非曲直,审一审便知。」
黄小胖率先坐不住了:
「你这叫死无对证!
「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师父脑袋上扣!」
我按下他,对他摇摇头。
黄小胖好不容易积下的军功,成了左将军。
前程就在眼前,我不能让他断了前路。
没想到按下葫芦起了瓢。
另一边顾之舟也起身,毫不留情道:
「是非曲直,全在雁王一张嘴里了。
「你在京中莺歌燕舞时,岑掌门在边关浴血奋战,你空口白牙就说她是反贼?
「皇上!边关几次告急,都是岑慕星力挽狂澜。
「我等陷入敌阵,是她孤身一人挑了北蛮数十辆战车,才给我们*出了一条血路。
「若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于她,怎能服众?!」
太子也起身出言:
「父皇还请慎重。」
偏偏沈雁不依不饶:
「太子和顾帅都替她说情,莫非是结党营私?」
好家伙,开始上纲上线了。
沈雁把矛头指向顾之舟等人,无非是想威胁我。
良久,我起身:
「我没有做过。
「你想审便审吧。
「莫要殃及旁人。」
我不想牵连任何人,尤其是顾之舟和黄小胖。
就在沈雁一脸得意让人带走我时,顾之舟和黄小胖一左一右踹翻了桌子,护在我身边异口同声:
「谁也别想碰我师父!」
宫宴上不能带兵器,两人赤手空拳和禁卫军战成了一团。
现场一片混乱,沈雁带着胜利的笑容看着我。
禁卫军人数众多,一柄长刀蓦然划过黄小胖的衣襟,衣服裂开了一条口子。
嘈杂中,一个女声突然响起:
「都住手!」
是皇后。
12
众人不明所以地停了下来。
只见刚才还仪态万千的皇后,跌跌撞撞地走到黄小胖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衣襟,看向锁骨下方的位置。
那里赫然有一道龙形胎记!
半晌,皇后声音颤抖道:
「还……还有别的吗?」
黄小胖双手捂住前胸,大惊失色:
「别的不能给你看!
「师父说只能给我未来媳妇看!
「不然就是不守男德!」
皇后:「……」
皇上:「……」
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和颜悦色道:
「我是说,别的……比如玉佩?」
黄小胖瞬间惊了:
「你咋知道我有块祖传玉佩?」
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白玉玉佩。
皇后颤抖着双手接过来。
不知何时,皇上也走了下来,打量着那块玉佩。
良久,皇后一把搂住黄小胖:
「我儿!
「你才是我的孩子!」
现场一片哗然,众人震惊之下纷纷看向沈雁。
沈雁此时整个人都呆了,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我才是祥瑞啊。
「玉佩?玉佩怎么会在你那里……」
顾之舟也皱眉道:
「上辈子,沈雁是带着那块玉佩回宫的。
「这一世他回宫后说玉佩丢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愣了半晌,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世,沈雁有一回高烧不退。
那时我守了他好几天,门派诸事积攒了一大堆。
好不容易抽空离开一会,正好赶上沈雁该吃药了。
我就让黄小胖去送药。
偏偏沈雁小时候极其讨厌吃药,对于黄小胖能不能搞定,我是心存怀疑的。
于是我心不在焉地把事情处理完,就赶回去看沈雁了。
正好在门口和黄小胖撞了个脸对脸,他手里拿着空药碗。
我问道:「他居然吃药了?」
黄小胖自豪道:
「本来是不肯吃的。
「后来我送了他一个宝贝,他就乖乖吃了。」
当时我也没细问,后来也没人提起。
现在想来,黄小胖给沈雁的,大概就是那块玉佩。
而沈雁那次高烧很严重,忘了不少事情,想必也包括这一件。
恰好他又有相似的胎记。
就这样阴差阳错,连沈雁自己都以为,他才是真正的祥瑞。
我忍不住轻笑道:
「忙到头一场空啊。」
13
那场闹剧落下帷幕。
皇上震怒之下,将沈雁贬为庶民。
众臣落井下石,呈上了不少沈雁贪赃枉法的罪证。
皇上都交由太子处理。
于是,太子和顾之舟联手。
一半秉公执法,一半有仇报仇。
沈雁上了大理寺刑房就没出来过。
顾之舟盛情邀请我去欣赏了一次。
我对着监牢角落的一摊肉泥目瞪口呆。
这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个人啊!
而且都成肉泥了,居然还能喘气,还能气息微弱喊我「师父」。
吓得我拔腿就跑。
三个月后,顾之舟把不成人形的沈雁,和不成人形的蒋婷关在了同一个笼子里。
又将笼子放在城门口供人围观。
两人挺了十几天后,双双殒命。
据说沈雁临死前,一个劲儿地喊:
「师父,别丢下我。」
黄小胖被封为福王,却不愿留在京中:
「师父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搞得皇上皇后总是酸溜溜地看着我。
顾之舟也开始奇奇怪怪,不是今天送支簪子,就是明天送只烤全羊。
还总是找机会撒娇:
「师父,练功受伤了,好疼。」
我看着他伸过来「求吹吹」的手,沉默了:
「伤在哪儿?」
顾之舟瞪大眼睛看了半天,尴尬道:
「我来得不够快,好像愈合了……」
我:「……」
就在这时,太子兴师问罪来了:
「顾之舟!你要辞去三军统帅之位?!」
我震惊地看向他。
顾之舟却满不在乎道:
「眼下边境安稳,有没有我都一样。
「若有朝一日战火重燃,我会回来的。」
太子揉了揉眉心:
「那也不用辞官啊,你想去哪儿?」
顾之舟试探性地钩住了我的手指,见我没有反抗,便笑得开心。
「守住江山与万民,是你我前世今生的君子诺。
「现在,我要去追寻自己心中所念了。」
番外 1
我叫顾之舟。
出生就是镇国公世子,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从未羡慕过任何人。
直到三皇子沈雁回京。
那时,我听太子说:
二皇子派去刺*沈雁的人,全都被一个女子轻而易举地拦下。
那个女子据说是沈雁的师父。
我不信世界上有人武功这么强。
于是我半夜偷偷爬墙头,正好看到了她。
她会对沈雁温柔地笑,连责备都带着难言的温和。
后来我着了魔一样,三天两头往沈雁府上跑。
太子以为我疯了。
我支支吾吾说是去偷师。
其实岑慕星教给沈雁的武功,一半我都没看上去。
只顾盯着她看了。
我以为自己很隐蔽。
直到有一天下大雪,我趴在墙头看她喝酒。
岑慕星突然叹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身子。
「小孩子家家,要按时休息啊。
「想学武功,白天来找我,我教你。」
我惊慌失措地跑了。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
那她为什么没有叫侍卫赶我走?
那一刻,名为「嫉妒」的种子突然在我心底生根发芽,再难自拔。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都会愤愤不平。
沈雁那坏东西,凭什么有这么好的师父?
若是我师父……
若是我师父,我会怎么样呢?
后来,太子败了。
因为军权在握,我逃过一劫。
我以为岑慕星作为沈雁的师父,一定会有幸福的结局。
没想到,却是万劫不复。
我甚至连她的尸体都没见到。
那时, 我终于品尝到了「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
于是重生后, 我第一时间去找了她。
我想她能平安喜乐。
我想她也能对我温柔地笑。
我想……要得更多。
我没想到沈雁和岑慕星也重生了。
翠苑前,终于轮到我耀武扬威地跟她回家:
「沈雁, 这么好的师父, 你不要我可捡走了啊。」
几年以后, 我辞官随岑慕星回十三门。
路上, 岑慕星疑惑道:
「这一路大大小小的客栈好奇怪。
「怎么统统只剩一间房?」
我心虚地捂着钱袋。
暗卫们默契地藏好一路买下的客栈地契。
顾府名下已经有五十八家客栈了。
所幸她没多想。
我依然能厚着脸皮在她房里打地铺。
半夜我哼哼唧唧:
「师父, 地上好冷。
「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发烧了?」
岑慕星无语伸手探向我的额头。
被我抓住机会,钩了钩手指, 随后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她没生气。
而是眼带笑意地斥道:
「师父的便宜也占?
「大逆不道啊。」
我一半惊喜一半试探地握住她的手。
她没抽走,而是促狭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 翻身蹭了蹭她:
「还有更大逆不道的。」
说罢, 轻轻碰了下她的唇。
她懒洋洋弹了我一下:
「放肆。」
「嗯嗯,先让我亲一下, 一会师父再罚我……」
长夜将尽。
尽是欢喜。
番外 2
我是未央宫无足轻重的小太监。
上一世, 未央宫冷清得很。
只有五个下人,一个主子。
说是主子, 其实比下人还惨。
宫里谁都知道, 只要不伤柔嫔性命, 怎么作践她都可以。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 却在皇后找茬打我们板子的时候, 护住了我们。
那一日, 皇后和皇上下棋。
皇上无意间说了一句:
「你的棋技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皇后不敢怼皇上,就跑来未央宫想找柔嫔撒气。
没想到正碰上我们几个下人, 在棋盘前有模有样地下棋。
皇后无名火起,让人按住我们,直言:
「区区贱奴也配下棋?
「给本宫打,打死了事」。
那板子真疼啊。
就在我们以为死定了的时候。
柔嫔突然走了出来:
「他们什么也没做错。
「何必呢?」
皇后冷笑道:
「本宫贵为后宫之主, 还轮不到你来指摘。」
平时逆来顺受的柔嫔却一反常态,眼角含锋:
「蒋婷, 我若曲意逢迎, 你的凤位可还坐得稳?
「放了他们, 不然今晚皇上就会来我宫里。」
就这样,我们逃过了一劫。
可柔嫔却被皇后罚到冰湖给她捞耳坠子。
回来的时候,全身都冻青了。
我们哭着说连累娘娘了, 以后再也不下棋了。
她笑得满不在乎:
「为什么不下?
「以后我教你们下。」
可就是这样好的主子, 却被皇后活活折磨死了。
那天, 柔嫔被传唤走之前, 正在教我们下棋。
可棋盘上的残局,再也没能等回破局的素手。
我们五个下人,日日守着未央宫。
直至皇上抱着柔嫔自焚而死。
我们不甘心, 我们也想破局。
于是阎王殿前,我们用魂飞魄散作为代价, 换来了五个人的重生。
岑慕星、顾之舟、沈雁、蒋婷, 还有我。
我的小伙伴们消散前,笑着对我说:
「你且回去,看着主子。」
幸不辱命,宫宴上惊鸿一瞥。
我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尘埃落定后, 我守着一局残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要去找小伙伴啦!
我要告诉他们:
「再卑贱的下人,也可执棋。
「身为区区蝼蚁,亦能以命破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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