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废墟里的“涂鸦旅行团”: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

城市废墟里的“涂鸦旅行团”: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

首页休闲益智全民来涂鸦游戏更新时间:2024-05-02

意义还没到来的时候,或许过程更重要。


自然男孩儿没什么明确想通过涂鸦传达的东西。他不担心所谓“意义”的消解,想要快乐并不卑鄙,“生活太累了,需要一点调味剂。”

但就像李翔伟所担心的那样,“浪漫”在某些情况下确实有残酷的一面。自然男孩儿见过清洁工夫妇在夜幕下手拉手回家,身后还跟着一条胖胖的狗,他第一反应是浪漫,细想就可能是苦难。

这个故事说简单也简单,一些年轻人把想说的话涂在了城市的犄角旮旯,像标语、口号,也像小广告。开年以来,许多人的朋友圈或者微博上出现过这些潦草写下的句子:没有悲观的权利、打起精神,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我有关。往复杂里说,偶然走红背后有暗合当下情绪的必然要素,涂鸦、废墟、标语、口号,“都与我有关”。

关于郑州的记忆

关于郑州,吴俊豪知道的不多,主要印象来自《关于郑州的记忆》。初次见面,他把这首歌的歌词写到了郑州的废墟上,用的10来块钱一罐的红漆,“我知道的不多”“让我再次拥抱你”。

歌词落到断壁残垣上,印在盖着废弃工地的绿网中。文字和城市相互印证,又毫无关联。吴俊豪进了河南省,刚到驻马店,耳机丢了。网上有个梗,犯我河南者,虽远必偷。他不相信,但事情真就是这么巧。

有了这么一件事情,吴俊豪就从网上找来当地旅游地标花里胡哨地组合成一张海报,红色的大字写着:传奇之都生态家园,我在驻马店等你。“黑河南的梗太多了,再黑没意思了。以德报怨,以直报直,于是我在郑州帮驻马店打了一个旅游广告。”

在荆州和郑州的那几天,吴俊豪和“涂鸦旅行团”的朋友们享受的就是在城市空间里替换、填空的游戏。直奔废墟,到地儿下车,在破墙乱瓦中找个合适的位置,写字,拍照,上车,前往下个景点,节奏真挺像跟团旅游。

盛宏达把名字贴在了“暴力增长增粗”的男科广告上,得非常有眼力见再加上机缘巧合才能发现,毕竟增长增粗不能占用同等气派的空间,“文明城市不愿意看到这些事情。”

他在中央美术学院读研究生,为了省点房租住在燕郊。房子周围很荒凉,跟旁边繁华的高层住宅比更显得冷清。“站在窗外,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高层住宅,我感觉我和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废墟勾连起关于燕郊的记忆,于是他把这句话留在了一面废弃的墙上。

慕容亚明一开始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他在郑州生活,成了家,也有了孩子,收入主要靠教小孩画画。去年12月初,他去荆州参加新风村双年展,临时决定和几位朋友凑在一起做涂鸦,想发泄一下情绪。在郑州搞艺术并不快乐,或者说,在哪儿搞艺术都很难快乐起来。

“生活压力太大了”,慕容亚明在郑州的墙上写了这句话。他试着在空置的屋子和破损的家具里找到屋主曾经的生活痕迹,也会想起自己毕业后和恋人住在城中村出租屋里的时光,“挺美好,也挺苦涩的。”于是,空房间里留下“过于苦涩的爱情”,沙发上印着“没有幻想的运动”。

慕容亚明的第一个涂鸦作品在荆州。大家人生地不熟,开车在长江边上乱转,突然发现一条小路,往里走就是被拆了一半的房子。

残存的墙壁向天空支起钝角,地上覆盖着绿网,有位老人在拾荒,夕阳落下来了。慕容亚明跟着老人,想打探一下这里发生过什么,老人也不看他,径自往前走。“没有悲观的权利”,慕容亚明突然想。

或许是触景生情,又或者老人和自己的状态相互作用,这句话出现了,他用黑色的喷漆喷在了斑驳的白墙上。没有办法具体形容,但慕容亚明感觉“找到了一种东西”。

这可能和荆州无关,和具体的城市无关。在慕容亚明的记忆里,以前郑州三环以外全是废墟,城中村在几年里集中被拆,高楼迅速建起来了。

强烈的扩张和坍塌的废墟同时存在,有人迅速获得财富,也有人失去了家。他在安置楼里遇到过攀比马桶的人,一个说我家的几百块,对方说亲戚家的几千块,这人继续,那谁家的几十万。“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废墟。”

在这个临时组起来的“涂鸦旅行团”中,李翔伟一直在做相关类型的创作。荆州新风村双年展,他在长江边上用滚筒蘸着白漆做了个大涂鸦,“我爱国无罪,爱你有罪”。等去到郑州,他又在一个工地的围墙上写了九个大字:河南人是中国的黑人。

图片发出去让他挨了不少骂,但好玩的地方在于:如果你觉得这句话是在歧视河南人,那其实是你在歧视黑人。“很可能正在被歧视的人,本身也是一个歧视别人的人。”

李翔伟的涂鸦有连贯的主题。在郑州,他化用了罗大佑的《青春舞曲2000》,写下“怎么城市要用农村去换不老药”。《青春舞曲2000》收录于《皇后大道东》,以香港为背景,原句是“怎么城市需要青春不老的仙药”,里面还有一句词:怎么高楼似一片树林建在荒山上。

今年元旦,李翔伟还在石家庄做了个涂鸦:跟石家庄比起来,北京离东京更近。包括他之前用土味搞笑视频混剪的《波西米亚狂想曲》,也能看出对城市发展代价的反思。他的作品很容易在社交媒体上获得关注,《波西米亚狂想曲》之后,不少博主开始给土味视频配摇滚乐。

李翔伟有些担心。这些作品离他想关怀的人很远,却很容易取悦城市里的年轻人,“大家看到土味视频也说浪漫,看到标语也说浪漫。浪漫背后是残酷,是别人的痛苦。处在中间地带的年轻人要是沉迷于这种东西,我不知道是好是坏。”

滑向这个方向,行为就变成表演,“你说你关心底层,实际上离底层很远,你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跟假想的对象博弈呢?”

在“怎么城市要用农村去换不老药”下面,吴俊豪补了句话,成心要唱反调。河南是人口大省,城市需要不断扩张。所以他问:那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办?

祝你快乐

今年2月,历史学家罗新在“剩余价值”播客节目中谈到有关“语言污染”的问题。军事术语侵入日常生活语言的情况由来已久,在标语中尤其明显。

“我们有足够的语言和足够的词汇来表达我们的思想,用不着使用这些斩钉截铁的、非此即彼的排他性的军事语言。至于体制如何使用这些语言,它有自己的惯性,很难改变,但是作为普通人应该这种自觉意识。”罗新说。

李翔伟他们的涂鸦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对标语的戏仿。李翔伟在郑州写过一句歌词,来自舌头乐队的主唱吴吞,“他们的微笑是我们的证据。”把这句话拎出来放在一堵废弃的墙上,解释权开放给所有看到的人。

这有点像文字游戏,但前提是对方开得起玩笑。2016年,还在广州美术学院上学的时候,李翔伟就在学校“乱涂乱画”,往门上写“不准12点后洗热水澡”、往地上写“不准淋雨”,在墙上写“不准30度以下开空调”。

类似句子出现在宣传栏、标语牌上是没问题的,他写,并且是大摇大摆地写在学校的公共空间里,问题就来了。做涂鸦、搞乐队,乱七八糟的事加起来,学校发他处分书,他给印在T恤上穿了出去。这也不行,你只能收处分,不能展示处分。

2016年底,李翔伟花了三个多小时,从广美的新校区骑车到旧校区,在两边分别写下:“我是一个当代艺术家”“我不是一个当代艺术家”。他发现这就是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绘画太抽象了,我需要更加直观、具体的形式。”

没有什么比文字更直接。李翔伟曾在环山公路上看到一行标语:带走你的垃圾。他觉得这句话太残酷了,结合当时分手的心情,他把“垃圾”两个字涂掉,换成了“爱”。山回路转,眼前突然出现“带走你的爱”,感觉很奇妙,“这是不会出现在中国的一句话。”

但也没有什么比文字更模糊。开年以来,街上的标语越来越多。李翔伟收集了很多照片,“发烧不说的人,都是潜伏在人民群众中的阶级敌人”“出来聚会的是无耻之辈,一起打麻将的是亡命之徒”“串门就是互相残*,聚会就是自寻短见”。

类似标语在新冠爆发初期走红于社交媒体,甚至被网友称为“最好的城市名片”,“抄作业”的模板。相对应地,李翔伟怀疑自己做的涂鸦也很虚无,“如果你的对立面是不健康的状态,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疯了。”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的“旅行团”去废墟涂鸦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安全考虑。被忽略的公共空间让个人书写的文字暂时存在,以匿名的方式。

吴俊豪说,“河南人是中国的黑人”做完之后很快就被涂掉了。那是在一个工地上,周围还有工人。涂鸦面积太大,容易被发现。你看,你想关心人家,反而给人家添了麻烦,人家不领这份情,还可能要骂你。

李翔伟的微博在2月18日炸号了。根据他的回忆,就是说说疫情,转转求助信息。不明白,但正常,“我那个微博也被别人举报过很多次了。”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做的事情没错,不管出现什么结果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做了这件事;另一个声音问:你明明可以做更多,为什么非得去冲塔呢?

年初,微博名叫“自然男孩儿”博主受到李翔伟的启发,也开始在废墟上做涂鸦,诸如“这种失落会持久吗”“打起精神”等成为挺多年轻人朋友圈封面和社交媒体配图的选择。

说起来,自然男孩儿和李翔伟年龄相仿,都喜欢摇滚乐,并且在社交媒体上有不少粉丝。不过,自然男孩儿没有那么多的对抗性。在“自然男孩儿”的ID之下,他本人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我不太喜欢争论,在生活中和互联网上都是,但偶尔的争论也很有必要。”

有人在他的微博下问:你怎么到处去乱写乱画?自然男孩儿说:因为没有素质。

在他“循轨蹈矩”的二十多年人生中,所谓“出格”的瞬间往往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外。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食堂贴着标语,规定:禁止穿拖鞋进入食堂。“我想不通,食堂这么温馨甜蜜的地方为什么要禁止穿拖鞋呢?”

直到踩着拖鞋,穿着Joyside的T恤,被学生会的同学登记拍照、又被学校通报批评,他不再对此发问。“这次放荡必将为我循规蹈矩的一生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在微博记录了当时的心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三叮嘱学生会同学:拍帅点儿。

网络像是他的树洞,有差不多3年的时间,他总去“自卑吧”签到、看帖,通常发帖楼主都很消极,但跟帖全都是鼓励的话。他还喜欢在微博上碎碎念,自嘲单身、个子矮,“这些说出来能让自己更坦然,网友们看后也会哈哈一笑,挺好的。”

今年1月底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自然男孩儿发现老家正在进行棚户区改造,包括奶奶家的储藏室、儿时朋友的家在内,许多熟悉的老房子都被拆了。他有些失落,常和朋友去棚户区改造的地方看看。

和“涂鸦旅行团”的艺术家不同,自然男孩儿视角下的废墟能勾连起许多浪漫的想象。“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来自声音碎片乐队的歌,他站在屋子里,墙被挖出方方正正的大洞,外面是蓝天绿草,这让他联想到爱情。

自然男孩儿最喜欢的涂鸦是“祝你快乐”。那片废墟应该是某个人被拆掉的家,除夕这天,他去贴了春联,又在墙上写下这四个字。“祝你快乐”是他大部分视频结尾的固定彩蛋。大学毕业后,快乐变得尤其珍贵,他曾辞职两次,都因为“体会不到快乐”。

第二次辞职前,项目经理单独找到他,挑明了让他送礼,还表示社会规则就是这样。“我觉得她应该也过得不太快乐吧。”自然男孩儿说。

“真心希望大家都能快乐。”

大家人海无名里

其实涂在墙上的文字也只是文字而已。

纪录片《后革命时代》以2001年第二届迷笛音乐节收尾,年轻人往墙上钉旗子,趴在屋顶上涂鸦。迷笛音乐学校的校长说,除了校长办公室,任何地方可以随便涂,随便钉。

当年压轴的是舌头乐队,这支诞生于世纪之交的乐队曾被称为“地下摇滚之王”。主唱吴吞在迷笛说的那番话至今仍被视作中国摇滚精神的重要注脚。李翔伟、吴俊豪,自然男孩儿,这些90后错过了舌头最活跃的时期,依旧在听他们的歌。

“我们终将成为铺路石或者绊脚石,直到那一天你躺在路上或被踩在脚下。骨头不应该被埋在地下,他应该成为梯子,或者工具,或者绳子。但是种子必须埋在地下,埋在土壤里。那样它才会长成一颗树,长成你们需要的火把。摇滚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自己。”吴吞说。

这或许能解释涂鸦的意义,即使这些年轻人的涂鸦被埋在地下、藏在废墟里。盛宏达觉得涂鸦的本质是对公共空间的占领,他对文字涂鸦没有太大兴趣,但在荆州和郑州玩的那几天,他一定要给自己的作品署上“SHD”,盛宏达的缩写。

其实这不是他本名。“盛宏达”曾是北京海淀区的一个小商品城,在2017年海淀区最大的棚户区改造项目——京昌路楔形绿地棚户区改造项目中整体腾退迁至燕郊。“盛宏达”和“盛宏达”都从北京来到燕郊,有缘,用这个名字好玩,有儿时的回忆,也有安全的考虑。

吴俊豪想做实名制涂鸦。“在实名制成为必然的形势下,涂鸦有一天会不会也要实名?”旅游广告在城市里见惯不怪,他做的那张被明晃晃地贴在大街上也没什么违和感。包袱藏在落款处,应该署上某某单位的位置被替换成了一行小字,“吴俊豪 宣”。

这样既实名又匿名,他没写身份证号,也没被监控拍到,“吴俊豪”对应不到具体的人,所以“吴俊豪”就可以是任何人。

标语涂鸦更多在社交媒体上流传,隐匿于本该存在的街头。就像微博上的“哭墙”:李文亮医生的最后一条微博下有超过100万条评论,被称为中文互联网奇迹。

盛宏达觉得被架空在现实之外的形式也挺有意思。好比李翔伟在生活中就是个普通人,但他的网络身份拥有数量庞大的关注者,“他们喜欢和讨厌的是李翔伟本人吗?不是。他们根据那个账号上发出的信息脑补了所谓的李翔伟。”

李翔伟和朋友们聊过这个话题。他刚在网上火起来的那段时间,有人跟他分析,可能不是突然出现了李翔伟,而是综合环境塑造了“李翔伟”。“在特殊时期,大家有相同的焦虑,所以就去摘选出这么一个人。”

标语涂鸦或许也是被推出来的。3月23日夜里,武汉中心医院附近的墙上出现了“正义执言,永远铭记”,隔天就被刷洗干净。

李翔伟做了一系列数码照片拼贴,有印着“罪人吹哨,爱人吹箫”的标语、写着“不能”“不明白”的《三块广告牌》剧照,以及出现在各种场景中的红色惊叹号——这个符号代表公众号推送被删除,“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

也是在那段时间,慕容亚明随身带着喷漆。他走上郑州的街头,在一个被围挡遮住的工地前停下,写:不能不明白。

有人走过,有车开过,没什么人注意他。路人大概不会在意这句话从何而来,说的是什么。但也可能知道吧,“现在网络还是挺发达的,虽然不断地404。”

慕容亚明不抱太多期待,这种涂鸦形式在艺术圈里并不稀奇,现在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街头,哪怕大家是跟风玩儿也不错,“全民涂鸦多好啊。”

按照原计划,自然男孩儿今年要来北京打工,结果被疫情困在老家,只能做些不太快乐的涂鸦和视频打发时间。“网友的喜欢也许是共情,大家的心情可能都不太好。”

4月4日全国哀悼日那天,自然男孩儿站在奶奶家的阳台上,看到桥上汽车停驻,耳朵里是鸣笛的声音。他想,很多人永远留在这个冬天了,那些医生、警察、志愿者、社区工作人员,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也是英雄。于是,他去写下“不能忘记”。

墙有白蓝两色,红漆从文字的边缘滴落,划出长短不一的痕迹,看起来血淋淋的。但自然男孩儿马上在评论区消解了可能存在的严肃性:确实不能忘记,因为喷的时候比较专注导致踩了屎(双脚)。

自然男孩儿没什么明确想通过涂鸦传达的东西。他不担心所谓“意义”的消解,想要快乐并不卑鄙,“生活太累了,需要一点调味剂。”

但就像李翔伟所担心的那样,“浪漫”在某些情况下确实有残酷的一面,自然男孩儿见过清洁工夫妇在夜幕下手拉手回家,身后还跟着一条胖胖的狗,他第一反应是浪漫,细想就可能是苦难。

“时代最自卑时,大家人海无名里。”自然男孩儿曾把腰乐队的歌词写在墙上。那是一栋三层小楼,楼顶被整个刨开,他头顶蓝天,想起大海。这首歌叫《情归何处》,已经在国内的音乐平台下架,腰乐队也不在了。

带着摄像机去废墟里溜达的时候,有村民上来质问:你在干什么?自然男孩儿说,在记录。很少有人认同,大部分人告诉他,记录没有意义。意义还没到来的时候,或许过程更重要。在墙体被拆除,废墟变成高楼前,自然男孩儿还是想做些什么。

对于自然男孩儿以及“涂鸦旅行团”中的各位来说,在墙上写字,再把字拍下来,涂鸦的任务就完成了。他们很少回到废墟,不再与那个空间发生交集。

有两次例外。2018年,李翔伟住在广州的城中村。有段时间村子在施工,地上有很多水泥管,李翔伟给水泥管涂上了YouTube的标志,然后看着这些管子渐渐消失,藏于地下。施工的人没空理会,也不会注意写着油管的水管。

自然男孩儿碰巧看到了写着“PINK FLOYD THE WALL”的墙被挖土机推倒。之前他在微博上发过图片,文案是Pink Floyd的歌词,“All in all you're just 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

总之,你只不过是墙上的另一块砖。


作者 刘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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