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为让老父母和3岁女儿更好的生活,欠债又瘫痪的他选择死亡

故事:为让老父母和3岁女儿更好的生活,欠债又瘫痪的他选择死亡

首页休闲益智球球沙漏更新时间:2024-04-27

本故事已由作者:卷耳,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她受不了压力,自*了。”

“我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我的父母年纪也大了。”

“我欠了很大的一笔债。”

“我脊柱受损,瘫痪了。”

“我受不了了……”

崩溃的哭声从听筒的那边传过来,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绝望的哭声,但是小林没有说话,职业素养不允许他做出安慰别人的话语来。

这个男人在电话里说了很多美好的日子,在那些日子里,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家庭和睦幸福,所有人都挂着笑脸。

他脸上挂着眼泪,一边笑一边说,我在监控室里,甚至能想象到电话的另一边,那个男人的表情有多扭曲。

“我的生活那么美好,可他们居然骗了我!”

“我的合伙人背叛了我,我投的公司爆雷了。”

“小*和银行都冲上来,他们拥挤着,推搡着,要我还钱。”

“我哪有钱?”

“我从五楼被推下来。”

“成了一个植物人。”

“我残废了。”

“维持生命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孩子都背上这些债务。”

“我受不了了,我想死……我只要死了,债务诉讼就停止了,他们就能好好的生活了。”

为让老父母和3岁女儿更好的生活,欠债又瘫痪的他选择死亡。

“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混日子了。”

“我想死……”

“求你了……”

小林听完他的话,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手指的动作也慢下来。

突然头顶的监视器发出了刺眼的红色斑点。

小林重新将目光放在显示器上。

“那您觉得您现在活着有尊严吗?”

听筒里死一样的沉默。

“你想这样继续的生活吗?”

“我想死……”

抽抽嗒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小林深吸一口气。

“那您确定,是自愿放弃生命吗?”

小林的声音有些颤抖。

听筒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过了很久之后,那个哽咽的声音响起。

“确定。”

我长舒了一口气,把监视耳机从头上拿下来。

接下来小林要做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他只需要切断男人的生命供给系统,不出一刻钟,男人的生命体征就全部消失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静静地等待,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小林冲出办公室,在洗手间里不停地洗着自己的手。

哗哗哗……

水溢了出来。

我不在回头继续往前走,我知道这是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小林是第一次,但绝对不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做,如果我们不去做,谁又会去做呢?

我坐着透明电梯去往食堂,远处的阳光从钢铁丛林中切过来,晃得我的眼睛疼,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有看过阳光了,一瞬间,竟觉得十分美丽。

我在食堂里等了小林一会,小林没有来,我自己吃了饭,独自驾车离开。

2

我叫林耳,是一名职业的人生告别师,这是我参与执行的第三百八十四起死亡案例。

一百年前,世界还为了是否可以选择有尊严地死去而吵个不停,所有支持此提案的植物人都被推进了液氮池,家属在外面,有些人痛哭流涕,有些人沉默不语,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但是一百年后的今天,我们拥有了一批很棒的人,他们愿意背负上沉重的责任,让某些愿意放弃生命的人体面地和这个世界告别。

我们叫他们人生告别师。

我第一次单独进行临终通话的时候,我的老师也在监视器里看着我,那个时候,我才刚刚毕业,跟小林差不多大,我将这个小姑娘的后颈部插入一根手指粗的脉冲感应器,并把她推入巨大的仪器中,这个仪器会将病人大脑皮层的脉冲变化转变为一串仪器能读懂的信号,在资料库海量的资料中找到相对应的语言,然后转换为最昂贵的一次通话。

因为资源有限,所以每个普通家庭大概可以承受一次。

我这次通话的对象,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十七岁,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在马路上出了车祸,从此陷入了昏迷,我拨通了那个电话,静静地等待她的回复。

小女孩话很多,她叽叽喳喳地说,可能在那个漆黑的世界里没人跟她说话吧,她显得有些话唠,我们谈完了,也笑过了,最后她跟我说:“哥,我想活下去,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奶奶也没有。”

“我没有爸爸妈妈。”

“我不想被丢下了。”

“一次又一次……”

我似乎看到了墙角蹲着一个很懂事的小女孩在很倔强地告诉我,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了。

我想,她在还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应该也是被那个小男孩丢下了吧。

我不清楚,也不敢猜测。

我挂掉电话,拔掉了小女孩后颈部的插销,她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

让一个丧失行动能力的人是躺在床上活着还是体面地离开?我想这是每一个人类都应该思考的问题,当我们的身体机能百分之九十九都丧失,仅仅剩下百分之一苟延残喘的时候,社会究竟是要遵循家属的意愿耗费大量的资源去维持这个人的生命,还是背离社群,而考虑这个人的意愿给他的离开有一点选择的权力?

我能做的仅仅是坐在这些人的身边,拿起听筒,静静地等待,等待到一声混合着复杂感情的一声问候。

我的谈话不会参杂任何的个人情感,究竟是离开还是留下,全是他们的自我决定,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有权利决定另一个生命的去留。

每次我进入那个充满维持生命的小房间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是这么想,可是一旦出现客户放弃生命意愿的时候,我就会根据要求,带上白手套,将客户维持生命的仪器从颈部拔下来。

我转过头,看着客户的心跳,从70一瞬间归于0,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监视器另一头的人会放下耳机,走出监控室。

我们的通话记录会全部被保留,以便出现什么问题的时候,能够当做证据。

小林是我的助手,在国外大学硕士,听说他是自己主动选择的这一专业,并且也是主动放弃了国外的研究所选择国内的研究所进行进修。这一点我很意外,我去面试人看上去有些憔悴,不知为什么,我看他很面熟,可能跟我很像吧。

昨天是他第一次亲手终结一个人的生命,我作为监督者,在终端负责对他不规范的行为进行纠正。

今天我继续上班,我在食堂门口等着小林,自从昨天下班之后,我在也没见过小林,实验室只有我自己,空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小林果然来了,我们排队打了饭,他坐在我对面,我知道他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只要我不问,他就不会问出口。

我们吃完饭,并排着走回实验室,小林突然抬起头:“老师,为什么他们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我们来打呢?”

“什么意思?”

小林说:“你知道我昨天处理的那个大叔吗?”

“嗯。”

“他在最后的时候叫了他女儿的名字,他很爱他的女儿。”

我看着小林,小林扭头看向窗外:“可能我这个人有点轴,但是我真的能听出来,他是真的很想这个女儿来打这个电话,哪怕就是听一听她的声音。”

“我知道。”

我也看着窗外:“我也常常思考这件事,但是如果不是我们,而是亲属来打这个电话,会影响客户自己的判断,这就违反我们这个机构设立的初衷。”

“我们的初衷不是要让病人有尊严地离开吗?”

“不,我们的初衷是,要让客户有选择的权利。”

上次谈话之后,小林就请了长假,我并不打算对他做些什么,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人来来回回,有的人会在你的身边驻足,有的人会与你擦肩而过。

我依旧做我的告别师,面对着一个个陌生的客户,我的心里也不会太大的变化,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高强度材料做成的透明容器里,监控室里是他们表情各色的亲属,后颈部插着一根脉冲感应器。我坐在他们身边,默默地等待,屏幕上显示出连接成功率是百分之百的时候,我就拿起电话。

这次来的是一个老人,他年纪很大,眼窝深深地陷进去。但是他还不能死,财产问题还是闹得家里一团糟,四个儿女都渴望着这一份遗嘱。

电话里的老爷子看透了这一帮儿女,叹了口气,决定要走走,就在我准备拔掉老人颈部的插销的时候,我的告别室被强行闯入了。

来的是警察,他们对我说:“林耳,你被起诉了。”

我说过,作为一名人生告别师,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够左右客户的选择,我们可以倾听,也可以沉默,但是不能干预。

他们说:“我们怀疑你在客户进行选择的时候,做出了人为的干预,按照相关的法律规定,你将被以*人罪起诉,这是起诉令。”

我接过那张起诉令,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3

人的同理心是有范围的,而同理心的强弱程度,就是根据距离成反比,距离越短,同理心越强,也就是说你越能感受到周围人的喜怒哀乐,而距离越远,则同理心的范围越弱,远在南美洲的战乱跟你的衣食住行,基本上毫无瓜葛。

而人生告别师这个职业的存在,就是基于这个原理,为什么不能是自己的亲属去听这一通电话,因为亲属距离客户太近了,很容易互相影响,也许亲属的一声哭泣,这个病人就要继续在没有尽头的深渊里孤独到死亡。

这对于那个人的人生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看了国外的一个新闻,一个父亲照顾了一个脑瘫症的女儿照顾了十六年,因为这个女儿,他的两段婚姻都失败了,在第二段婚姻失败的一个月后,他拿着绳子勒死了自己的女儿。女儿用含糊不清的语言跟他说:“爸爸,爸爸,为什么,为什么……”

我想没有什么,因为他们是你最亲近的人,有些话,他们真的说不出口。

我坐在去往法院的警车上,到了法院,我被按在被告席上,我的对面,是我许久不见的小林。

他看着我,表情看上去更憔悴了,他这一段时间一定很辛苦。

他毕业之后来工作,在我的实验室待了很长时间,对我的事情十分了解,我坐在法庭之上,眼下是黑压压的群众,小林坐在我的对面,戴着黑框眼镜,头顶着一顶滑稽的黄色假发。

审判很快开始,小林所有人的注视下站起来,大声地朗诵着他准备好的材料。

“众所周知,告别师在工作的时候是不允许干预客户的选择的,也就是说无论客户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和告别师无关。”

“但是一旦告别师出现了对病人的选择出现了导向,他则会被以*人罪起诉。”

“这是时间2119年12月7日,编号为XP536589的录音片段,听完这个片段之后,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在死者进行通话的时候,对让死者的进行了选择导向性,我现在请求法官当庭释放这一录音。”

小林看向法官,法官点头示意可以

录音开始:

一个小女孩啜泣的声音。

“我不想回去……”

“他们总是打我,欺负我,我不想回去。”

“我在卫生间里被泼尿,所有人都笑话我,没有人一个人来帮我。”

“老师根本不管,他根本不管。”

“我的父母离婚了,我没有家了。”

“求求你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电话里死一样的沉默,只有小女孩抽抽嗒嗒的啜泣声。

“你不要难过……”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录音带里不和谐地飘出来,紧接着录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中断,录音带陷入了长时间的空白。

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遭受校园暴力然后跳楼的小姑娘,她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然后,她就要对自己的人生道别了。

那是我第一次跟着老师去做告别师,那个时候还没有监控室,老师和我一起坐在听筒旁边,我没有发言权,我只是感受一下氛围,但是我忍不住的一句多嘴,整个通话被迫中断。老师对我的表现很生气,足足一个月没有让我进实验室。

没想到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还能被小林找出来。

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录音停止,我低下头。

“林耳老师在客户选择的时候,对客户进行了导向性选择,你认同吗?”

小林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是我第一次做告别师,而且这只能算是工作失误,况且,后面的录音记录都在研究室,这次并未对客户造成什么实际性的影响。”

“那么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对客户的选择上具有潜意识的导向型呢?”

小林不等我回答,直接转到了第二段音频。

“我们来听第二段音频,如果前一段能证明他对病人的选择具有潜在导向的话,这一段基本就是就坐实他确实对病人导向选择。”

第二段音频展开,我听到的一瞬间,如同石化一般,整个人愣在原地。

“喂。”

“小耳朵,你听得到吗,我是你的奶奶啊。”

我整个人像是被冲进了无比的深渊里面,不断地旋转,坠落。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段录音我已经在实验室里删掉了,我亲手删掉的,没有人知道,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耳朵,你听得到吗?我是你的奶奶啊。”

“奶奶瘫痪了这么多年,靠你照顾,真的是麻烦你了。”

“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医院,你小小的,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可丑了。”

“但是你慢慢长啊长,就长大了,会自己上厕所了,会自己洗脚和洗澡了,我就想啊,我要是等到你娶到孙媳妇就好了。”

“然后你就慢慢上学了,在学校里学习特别棒,考试回回都是第一名,我就想啊,我这大孙子怎么这么棒。”

“后来你考上了初中一个星期回来一次,你考上了高中一个月回来一次,你考上了大学,半年回来一次,你参加了工作,一年回来一次。”

“你一天天地长大喽,可我也一天天地变老啦,我的背也驼了,眼睛也花了,我总想着能最后能听听你的声音,见见你,等你娶个媳妇儿,可我这腿呀,不听使唤了,摔了一跤就躺下起不来了。”

“你每天都在照顾我,给我擦洗身子,跟我说话,这些奶奶都知道。”

“可是小耳朵啊,这生活得往前看啊,你不能为了奶奶,自己的生活都不要了啊,你也得自己生活啊。”

“奶奶这辈子已经走到这,你还得带着继续前进的勇气,生活下去。”

“毕竟,奶奶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你在这个地方才需要勇气啊。”

“奶奶,你不要走啊,你不要走啊……”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捂住头,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录音带里的哭声就像是大雨过后的路面,温暖又潮湿。

我知道我最后做了什么,这也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整个审判庭肃静无声,我知道,作为一个亲人,我是没有办法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这样的我,太自私,也太狭隘了。

我应该尊重自己的选择,只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是,她最后的人生告别师居然是我。

那个年代人生告别师还不被人理解,国内的人很少,我也是因为扶持才选择了这个专业,没想到我毕业的第三年,就遇到了我的奶奶。

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她的面前,看着她,时间如流水般飞逝,过去的日子仿佛倒置的沙漏一般,倒流回去,我看到了我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看到了她喜怒哀乐,看到了她最后释怀的笑容。

我既是她的亲人,也是她漫长路上最后的告别。

“可是,小耳朵,我还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啊。”

“替你的爸爸妈妈说。”

我那一对不知道在世界何处的父母亲,听到这一句抱歉,不知道作何感想。

本庭宣判结束。

4

人生,可能就是由一个一个的遗憾组成的。

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人生告别师的职业标准,我被剥夺了作为人生告别师的职务,人生告别师协会将对我永不录用,与此同时,我还面临着未知的刑事责任。

在我入狱的第一年,小林过来看我,问我在里面过得好吗?

我说:“还好。”

他问:“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起诉你吗?”

我说:“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

“在2115年2月七日,有一个小女孩被你拔掉了插销,你记得吗?”

我有点印象,我记得那个小孩看上去,瘦瘦巴巴的,头发很稀疏,但是人很乖巧,声音听起来很甜。

“这个小女孩姓黄,是我的妹妹。”

我看着他,他不紧不慢地说:“那是我的亲妹妹。”

“在我五岁那年,我的父亲酗酒离世,母亲终于在父亲暴戾压抑的生活中逃离出来,选择了改嫁,整个家里就剩下了我和妹妹。”

“母亲改嫁之后,和这个家彻底断绝了关系,只是每个月支付八百块的赡养费。”

“妹妹很懂事,从来不要求我什么,但是我很内疚,我没有做好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十岁那年,妹妹突然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这种病似乎是一种遗传病,但是无论是什么病,这无疑是给我们拮据的生活雪上加霜。”

“我的学习很好,高中之后,考入了本地的一所大学,正好大学有个对外交换生计划,这对我以后的人生非常有帮助,我再一次去求助了我的母亲,她拒绝照顾妹妹,但是她答应出一部分钱请一个护工来照顾妹妹。”

“我走之后,妹妹就一个人待在了孤零零的医院里。每日护工帮她清理身子的污秽,在食道里打一点饭,放一点音乐,她不会说话的,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我想她是想体面地离开,她想把最后这个看上去还可以的自己留在这个世界上,我接到消息之后就往回赶,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赶到机构,但是你们不让我进,我就在外面,看着睡美人一样的妹妹,看着你伸出手拔掉了她的管子。”

“你就不会感觉到残忍吗?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就算是消失,也得是我这个哥哥来做,而不是你这个陌生人。”

“我没看到她最后一面,也没听到她说最后一句话,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我对他说了一句话。

小林仰着头,泪流满面。

5

我没有拔掉奶奶的插销。

她就在那张像是牢笼的床上努力地活了六年,满足我这个自私又狭隘的家伙六年。

我内疚得想哭。

对于小林来说,没有见到妹妹是他的遗憾,对我来说,自私地让奶奶活下去也是我的遗憾。人总是这样,把自己没有做到的事情叫做遗憾,却不肯抬起头对未来看看。

我对小林说的那一串数字,是那个小女孩留下来的录音编码。

那个小女孩跟我说了很多,到最后她说:“真好啊,最后跟我说话的不是哥哥,是哥哥的话,我可能没有勇气走下去了。”

在监狱等待死刑的日子,外界的争议再也不跟我有一点的关系,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监禁室,按照要求每天劳动,每天看社会新闻。外面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人生告别师不再通过一个电话再和只有脑活动的病人联系,反倒可以在人脑中做成一个意识空间的形象。

有点像《黑客帝国》的感觉,而且根据接下来的研究发现,并不是所有无法自主行动人的脑意识空间都是一片黑暗,也许是他们生前记忆最清晰的一个片段。或者是他们梦想中的场景,大脑自动给他们修补完毕。

这样他们就可以生活在幻想的土壤里了。

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用是否有尊严就决定他们的离开也许太过残忍和无知了,科技的发展总会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但同时也带来一个又一个问题。

随着临行的日子慢慢临近,监狱里的活动空间已经是越来越少,就像是围墙在一天天地减少一般。

我开始还很好奇这件事,但是这所监狱里连一个犯人都没有,我也懒得问,我的所有行动都是通过狱警告诉完成的,而到了我临刑的前一天,我的活动范围仅仅限制在宿舍里面。

我倒也淡然。

我坐在宿舍里,默默等待临刑人员的到来,狱警告诉我差不多到时间,我被带出宿舍,到达了探监室,这是一个看上去和我年轻时候很像的人,他穿着西装,戴着黑色的墨镜,但是坐在我的对面。

我的面前摆着一部电话,我在他的注视下慢慢拿起电话,说了一句。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喂,老师您好,我是小林的学生,也是您今天的人生告别师。”

“这也是我第一次做人生告别师,小林老师现在正在监控室,看着我们。”

“我对您的故事特别感兴趣,但是小林老师不肯告诉我,让我亲自来问你。”

他说:“您能给我讲一下过去的故事吗?”

6

我想,我应该不是一个合格的人生告别师。

这是我想对小林说的。

“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了。”

我对面前的人说。

我看着对面像极了我和小林的男孩,我不紧不慢地说出口。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我们做不好,但是总要有人去做,我们经历过漫长时间的修正,在最后才能拿到一些微小的成果。

而且这修正的过程是痛苦而又无奈的。

对面的那个男孩青涩而又有朝气,不停地打量着我的周围,同时又十分认真地听完了所有的故事,像极了第一次踏入这个行业的我。

“原来您入狱的故事是这样。”

他看上去很惊奇。

我笑了笑,并没有对这个问题进行一个探讨,反而打量起周围:“这就是电视里说的意识空间吧。”

男孩点点头:

“您被执行药物死刑之后,并没有立刻死去,反而因为个体差异的问题,陷入了植物人状态,再加上你之前的案子在社会上引起的舆论特别大,最后法院修改了规定,判处您无期徒刑。”

“您在医院里已经躺了三十年了,哦对了,小林老师现在已经是蓝鲸鱼研究室的负责人,这三十年里也是他负责照顾您。”

“在意识空间的理论技术成熟之后,他也是第一时间给您接上这项技术,但是没想到,您的意识空间投射出来的居然是……一座监狱。”

我笑了笑:“他还好吗?”

“他还好,不过他好像很怕您。”

“有什么好怕的。”

“可能学生都怕老师吧。”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这个小男孩很健谈,跟我谈了很多外面世界的变化,比如发现了一个人很奇怪的人,这个人的每一天都可以过两遍,再比如,有个人为了体验爱情,开了一家爱情体验馆。专门体验不同种类的爱情,居然生意还不错。

时间慢慢流逝,我跟小男孩的话题也慢慢走到了尽头。

他的身形在我的眼睛里有些波动,信号已经有些传输不稳定了,我笑了笑:“要不就到这吧。你也该回去了。”

男孩一愣,看了一眼时间,立刻有些懊恼,急急忙忙地问:“那老师你想……”

我摇摇头:“不想。”

我站起来微笑着说:“这个世界确实有些不好,但是阳光之下也有阴影,我不是热爱阴影才热爱这个世界,我是热爱阳光才热爱这个世界。”

“就像那些让我流泪的一切,也曾经是我热爱的一切。”

影像消失。

一切戛然而止。

我站起身,慢慢地向回走,明天还有准时的劳动去做,还有新闻要看,对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那一家爱情体验馆去看看,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体验爱情的,还有我想对小林说。

“你真的做得很棒,老师很为你骄傲。”(原标题:《人生告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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