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汉俊
“我家住在长江边”,这个温馨的征文主题,富有诗意、创意,激起了我的乡愁——我的长江情结,接通了我同长江的情感电路。长江在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变得清晰、明亮、生动起来。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啊,我的长江我的船!
我的家乡湖北赤壁是长江边上一道富有深厚文化底蕴和历史积淀的风景。1800多年前的那场战火,烧沸了这片热土,塑成了它坚毅内敛的文化性格。摩崖石刻“赤壁”二字,临风斗浪傲霜斗雪而风骨弥坚、锋芒犹存,依然横槊竖戟、撇刀捺剑,苍劲有力。三国的烽燧成烬,历史的狼烟远去,惊涛卷雪连天火,灰飞烟灭音尘绝,英雄豪杰虽然三分天下,功名荣耀终究一江东去。赤壁,是中国历史上一道苍黄而鲜亮的标题,汩汩长江边的一尊沧桑且坚硬的故垒。
真正把我的心系泊长江的,是我大学毕业走向社会的第一个码头——交通部长江航运集团。那一年,我21岁。
我分配到这个特大型央企的一个最基层岗位,一艘编号为长江22013的船。船队的任务是来往武汉——上海航线,承担长江沿岸各钢铁、石油、化工、电力、煤炭等企业的钢煤油矿砂物资运输。长江22013轮是一艘2640匹马力的顶推轮,一次能拖载上万吨货物,偌大的编队在宽大的江面铺开一片,势如军阵,蔚为壮观。随着一声气势磅礴的汽笛拉响,我的船队就启锚出发了,或在风高浪急中威风凛凛地挺进,或在莺飞草长中风情款款地前行。
长江22013轮顶层一间四、五平方米的通讯导航室,是我的工作生活空间。头顶是24小时旋转的雷达天线和红绿信号灯、甚高频电话天线;室内无线电收发讯机“嘀嘀哒哒”“嗞嗞呜呜”地传递着来自总部和沿岸电台,以及世界各地海岸电台发出的摩尔斯信号。我每天必须定点准时抄收通电,内容多是来自总调度室发来的长江航道水位、重点险段情况、沿江天气情况、航标位置调整信息、装卸货物通知等。
长江上航行是浪漫的,也是危险的,大水无情,人命关天。一个无线电话或者一份航行警告没接到,雷达屏幕上一个移动斑点或者一块礁石没发现,望远镜里一个航标或者一个不明物没看到,都有可能造成安全事故。江面烟波浩渺,但有些通航水道却只有几十米宽。每到汛期,江水湍急如脱缰之野马难以驾驭,而到了枯水期,航道变窄,易发碰撞、搁浅事故,有时不得不分段航行,停车等候。某年冬季,一艘大型客轮在九江张南水道搁浅,造成长江断航,两千多艘船舶和大量旅客滞留在长江水面;某一年,我所在的船曾因操舵指挥失误,庞大的编队直接撞向长江大桥桥墩,造成严重损失,船长被判刑;某年的5月8日,兄弟船队在长江南通江面将一艘地方客船翻覆,100多人葬身腹下,震惊中外,航运史上称为“五·八”事故。
长江奔流,不舍昼夜。夜航时分,大地重寂寂,夜幄复沉沉,唯有值守的驾驶员、引航员、航道工在全神贯注,无数的巡逻艇、雷达、通讯导航系统在保持警觉。江面上的航标灯、岸线上的信号台如警醒的眼,是长江的保护神。
我的保护神,却是一个人。那一年的2月8日,一个冬夜,船队逆水上行到上海吴淞口水域的宝山南水道2号红色浮标附近,突然风起浪涌,船身剧烈摇晃,有人已经开始晕船。天旋地转,倒海翻江,但每一个水手都是战士,那每一副身板都像帆像桅一样挺拔坚定,迎着风、对着浪,向着正前方。船体之间缆绳绷得紧紧的,嘎嘎作响,船首两驳之间的钢缆已经绷断,上十米高的顶浪和夹浪排山倒海地倾注进船舱,船头在下沉。凌晨两点许,警铃大作,船长发出命令:驾驶部全体人员穿上救生衣在前甲板紧急集合抢险!虽然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我也主动加入了抢险队伍。我们赶赴船首加固缆绳,扑上去用帆布压住船间夹浪,用抽水泵紧急排水。天寒水冷,巨浪冲天,我的外衣湿透、内衣汗透,冻得直哆嗦。雪亮的探照灯直射船头,晃得脚下一抹黑。随着一阵剧烈的浪起和抖动,我的脚突然被缆绳绊住,身体顿时失控,倒向两驳之间的夹缝,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背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救生衣!惊魂一瞥,是老舵工李绪豹,一位退役的海军战士。这一幕,至今让我惊骇不已,救命之恩终身难忘。
激流上危机四伏险象环生,但船上生活常常让人感觉单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每天只做三件事:值班、吃饭、睡觉。无论昼夜,总有人在睡觉,总有人在瞭望、在掌舵。遇风遇雾或者水流过急,船队要选择锚地或者避风港扎风、扎雾、扎水,还扎过雪,途中接到加减驳船的任务,须到指定水域抛锚待命,有时候一等就是好几天。现代化的船舶有着高密封的空间,机舱里有高分贝的噪音,让人有置身孤岛之感,无身处桃源之怡。唯一的公用电视机放在餐厅,因为受航向变换、信号强弱、船上电磁波和雨雪雷电天气干扰等因素的影响,经常是有声无画、有画无声,有时候是满江雪花飞、满屏雪花舞,好不容易正常了,却是轮机轰鸣,浪涛喧天,啥也听不清。就这么在屏幕跟前守着,却也是一道风景。单调也是一种色彩,一种本色、底色。没有我们的单调,哪有世界的多彩。
一个人的长江是寂寞的。有一部世界名著叫《百年孤独》,书名特别像我当时的心情。长江海员生涯让我品味了黑夜,咀嚼了孤独,尝到生活的况味。水上建筑,钢铁世界,五面朝水、一面朝天,除了看水,就是望天。想跟人聊天,但不在值班就在睡觉;想与远山对语却无法连线,想跟远方的亲人通个电话却没有信号,想把满腹心思寄予江河却找不到信笺、纸笔和邮差。这里是男人的世界,清一色是基本色彩,粗犷豪放是主要风格。航行中偶尔望见斜风细草的江边伫立着一位裙裾少女,船上几乎所有的望远镜都向那里聚焦。长江上的夜晚那才叫黑,黑得让你不知道曙色在哪里,黑得能拧出墨汁来。白天不知夜的黑,夏天不知冬的冷。冬天雪夜里的航行,让你知道夜有多深、黑有多重,风有多冷、思念有多苦。
单调归单调,寂寞归寂寞,但长江是一个可以让你思考、让你发呆的地方。月点灯,风扫地,孤岛荒洲夜深沉,孤洲尽头,是航道工人的小屋。黑色的岸线连着幽暗的星空,在夜的最深处,灯塔在发光。夜行船离不开航标灯的指引,人生需要指点,尤其是在暗处、难处、险处。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迷蒙的夜空亮起心灯一盏,远远地映着你、照着你,永远不让你靠近,不让你走偏;不管你是万吨船队还是一叶扁舟,无论你是畅达还是滞塞,无论你是逆流而上还是顺水行舟,只要回眸,她都在那里映着你、照着你;等到一江野马归整成一湾止水或一池秋水,她依然在岸上映着你、照着你;等到春暖花开、春潮涌动,它把一江浩荡送到你的眼前,开阔你的视野,壮阔你的胸怀,又义无反顾地送你冲开峡谷,奔向诗和远方。蓦然回首,她还在远远的最险处映着你、照着你。不要责怪长江泥沙俱下,是因为世间污秽太多;不要埋怨长江汪洋恣肆,是因为人间束缚太多,一丝幽幽的航标灯光,能透射你的混沌,让你清亮起来。一江忘情水,半世解忧汤,穿过夜幄的航灯,映射你心灵最坚硬的那一方礁石,最细腻的那一片滩涂,像温暖的爝火。如此想来,这样的人生之旅,还会寂寞、单调、孤独么?
是的,长江上的航行生活可以是多彩而自由的。枕江而读,隔空对语,可以静思深悟。读史如观河,滚滚滔滔遍数风流人物;读经像悟道,曲曲折折尽是哲理金句。遥望千里江陵孤帆远影,你可以吟诵你的烟波江上、日暮乡关,咏叹你的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为了寻书买报,我熟悉长江沿岸许多城市的书店、报摊位置,南京下关的图书馆是我去得最多的地方,旁边有个绣球公园可以散步;九江诗意朦胧的烟水亭、泰州高港空无一人的江堤、江阴黄田港外的幽静港汊等,是我经常独自静读的地方。水上漂久了需要在绿地上走走,这叫踩地气。长河落日圆,远山孤烟直,西塞山下铁锁横,小孤山头白鸥飞,长江处处可入画,人人能当摄影家。在镇江金山寺下的一家小店,我攒工资买了我的第一部照相机,记得是“凤凰牌”的,然后分别从上海的五角场、武昌的民生路、南京的鼓楼,买来洗晒照片的放大器、显影袋、显影罐、显影剂和定影剂,用床单、窗帘蒙住窗户,如痴如醉地冲洗自拍的胶卷。虽然常常通宵折腾,但瞧着满墙满地的杰作,仍然得意不已。能以长江作景、为天地留影,这是一种豪迈。大江铺长卷,日月舞椽笔,你可以照着山川岸线写生、临摹、画素描,青山绿如蓝,旭日满江红,每一笔都能经天纬地,哪一抹都是灿烂锦绣。不光可以读书、摄影、作画,还可以引吭高歌。你从雪山走来、从远古走来,向东海奔去、向未来奔去,惊涛拍舷敲金鼓,巨浪扬波作和声,一个人的舞台豪情万丈,特有感觉;你还能以长江为弦,以浪迹为弓,把起舞的长波碎浪当作五线谱和音符,随波逐流地拉小提琴或者二胡,一曲江河水,满江交响乐,天地之间一声震,那是巨轮在长鸣,像长号在挺进。
于是,所有的夜晚变得明亮起来,沉寂的生活变得鲜活起来。舵工王国柱、轮机员程开诚、三副吴路明、加油工王国顺和我一起,创办了一份油印杂志,名字叫《绿岛》,自写自编自画自刻自印,忙得不亦乐乎,一条条报道、一篇篇诗文、一幅幅画作、一个个安全数据,从本船传到了友船、基地、机关,引起了关注。休息时间里,三管轮兰青、舵工王民权、电工李双喜、餐务员胡军贤和我,吉它、竹笛、手风琴、口琴、二胡、小提琴,外加沙槌和碰铃,组成了一个小型乐队,自导自演自娱自乐,有波浪伴舞,有涛声伴奏,航行客不再孤单。
这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我永远记住那些同舟共济、同船过渡的同事们,他们是,船长邓长贵、政委陈家俊、轮机长潘向东,陈亚豪、安明清、王湧潮、陈世雄、彭长安、吴路明、李绪豹、王国柱、马和清、王民权、杨建刚、陈杰义、刘小飞、周运享、杨玉文、彭天才、李国志、程开诚、陈杰义、刘劲松、杜九强、王国顺、潘末郎、龙海生、龚志明、李汉花、王远东、刘斌、周开曦、平林、宋炎清、胡军贤、陈先富、李双喜、黄青山……整整五年后,我结束了水上生活,调到长航集团总部机关工作;再后来,我第二次踏进大学校园,毕业分配到北京工作。一别数年,不知他们是否都安好?
船上的故事永远说不完。
长江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一位年轻的水手出航前,买了一条黑鱼留给妻子,叮嘱她独自在家要好好吃饭,不要凑合。男人出了港,女人把鱼养在脸盆里,等男人回家一起吃。思念远航的男人了,便看鱼。那鱼活蹦乱跳强劲有力,有点儿像自己的男人。可几天下来,那鱼儿变瘦、颜色变浅了,她好失望。喂了各种食,可鱼儿不碰,女人焦虑得寝食难安了。约摸半个月过去,丈夫船公司的船期公告显示,船改航线去别的目的港了。有些儿失落的女人回到家,又织了一只绳结。这是她跟丈夫的约定,他出航的日子,她每天手工编一只红绳结,一趟水下来,一串绳结送给丈夫,随身出航,挂在船舱的床头。改航的日子里,女人天天去看船期。终于显示在归途了,女人欣喜起来,可眼望着鱼儿越养越瘦小,鱼背上色泽越来越淡,她好生难过。第十五天的早上,正要欢天喜地去江边码头等候,门被叩响。来人是船公司的领导,她顿时懵了,只依稀听见“……不幸落水,失踪了。”醒来,没哭,她对陪护的女工委员说,我要去接他……一群人跟着,女人端着脸盆,里面扑腾着那条小鱼儿。她缓缓地走向江滩,把脸盆轻轻地按在水里,水渐渐地漫进来,鱼儿顿时欢实起来,冲了出去,女人好不舍。那鱼儿游出几尺,忽然回游了,像是跟女人道别,然后一头扎进了长江深处。女人的两滴泪,落在了江里。船靠在码头,所有的人默立在船舷。等她上了甲板,船向江心开去,在那个她不知道眺望过多少次的锚地停下。女人跪倒在锚链绞盘前,掏出一团丝线,颤抖地缠在锚链上,编织好那第十五只绳结。“呜——”地一声汽笛响起,锚链“哗哗哗”地下沉,那只鲜红的绳结随着长长的锚链,扎进了江心。女人“哇”地一声,哭倒在甲板上。根据同事讲的这个真实故事,我写成小小说《女人与鱼》《第十五只绳结》,发表在《中国交通报》上。其实,海员之家这样的故事很多。家住长江边,情系长江人,一滴江水一颗心,一条大河满江情。
长江是一个故事新说的地方。旧时候的水上生活有不少禁忌。比方说,跑长途的船员一般都是男性,忌讳女人跟船,但新中国成立后这个禁忌被打破。长江上有一位赫赫有名的船长,叫石若仪,这位新中国航运史上第一位女船长,在川江和长江中下游航行了近30年,多次指挥驾驶客轮安全运送*、刘少奇、*、朱德、董必武、陈毅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视察长江;长江还培养出新一代女船长王嘉陵,她行走川江,履波踏浪,一直当到了公司的总船长。再比如,在船上吃鱼,吃完一面吃另一面,用筷子“顺过来”,不能叫“翻过来”,忌讳“翻船”。江上两船相撞,叫“擂船”,被撞个大洞或者搁浅失控,被风浪一摇会翻沉,因此有的船主或者货主忌讳船老大姓陈或者姓雷,但是,长江航线恰有两位赫赫有名的船长,一位姓陈,一位姓雷,“上有陈安荣,下有雷祖阶”,陈安荣老船长是我所熟悉的,也是有故事的。
陈安荣14岁就上洋火轮当了西崽,28岁开始当船长,饮风餐浪60年,驾驶过100多条船,对川江上的每一块礁石浅滩、每一处旋涡激流、每一面危岩陡壁都了如指掌。1988年4月,台湾女作家琼瑶乘坐陈安荣的“隆中号”游轮走川江,灯影峡、黄牛峡、神女峰,牛肝马肺峡、兵书宝剑峡、金盔银甲峡,大宁河、小三峡……这位让无数少男少女痴迷的女作家,陶醉在风情万种的川江美景中,也深深地敬佩这位叱咤川江却儒雅俊逸、鹤发童颜的老船长。听到老船长笑谈自己言情小说,琼瑶戏谑道:“您要第二次恋爱哦!”回到台北后,琼瑶写下《剪不断的乡愁》:“从别后,盼相逢,几回魂梦皆相同;滚滚长江东流水,卷我乡愁几万重!山寂寂,水蒙蒙,断续寒砧断续风;今宵坐拥长江水,犹恐长江在梦中。”
我曾跟随老船长工作了一个航次。每逢险处,他必亲临驾驶室指挥,放松的时候,则和我在他的船长室兼卧室,讲述他的水上故事。讲得最多的,是满室的鹅卵石们,那是他在靠泊三峡时,从无边的滩涂上那无数的石头中,精心挑拣淘洗出来的。那是亿万年前造山运动的遗存,是三峡岩与川江水撞击磨洗而成的化石,一个个溜光滚圆、千形百态,或像神女,或似地图,或如屈子行吟,或犹大江东去。茶几上、窗格边、书柜里,一排排一摞摞一堆堆一桶桶,随便掂起一枚,像一封来自远古洪荒的信笺。侧耳一听,似听见千秋的惊涛万世的骇浪在震响。老船长把鹅卵石们涂上各色的釉,用毛笔写上诗词锦句,便成了文创产品。许多中外名人以向老船长求得一枚鹅卵石为幸。把李杜韩柳带回家、带出国,鹅卵石是川江的礼物,老船长是长江的信使。有一位台北姑娘,名字叫张晓芳,读到我写的陈安荣船长的故事,慕名而来,满意而去,把老船长赠送的鹅卵石们大大小小地摆了一书屋。第二次来到大陆,她在长江边上守候老船长,不料船期未到而归期已至,只好约了我去岳阳见面。在洞庭湖君山柳毅传书的井口合了影,托我将她的惦念和专门带给老船长的胃药,一定带到。陆岛同根,江海连心,小小的川江石,浓浓的长江情,把三峡与海峡连在一起。
人有拳拳情,心有千千结。疫情期间,乡愁情结益发浓郁。武汉封城76天,我身居北京,但每日惦念着住在汉口江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牵挂着我的湖北我的武汉我的长江。身不能至,心却往之,满腹惆怅满心乡愁化作笔墨,我以每十天写一篇的频率,一连完成了七首长诗和两篇散文,封城当天含泪写下《致敬武汉人民》,最末一篇诗名为《站起来,我依然英雄的武汉》,所有的字面都向着遥远的南方、遥远的长江,每一根笔画都是我呼唤家乡、拥抱亲人的手臂。几乎每一篇里都有长江,结集出版的名字就叫《烟波江上》。疫后第一个国庆中秋双节,我终于回到武汉,见到一年未见、90多天不曾下楼的年迈父母,看到他们依然坚毅、依然顽强、依然乐观,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清晨去过早,漫步武汉街头,走在沿江大道,觉得处处透射出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量。看到晨色中开门启窗的店主摊主们,那亲历大劫后而依然坦然的神情;看到大大小小馆子里,依次排列着供不应求的热干面糊子酒欢喜坨糯米鸡面窝油条们;看到江面南北穿梭的轮渡和东西航行的船们,恢复了往昔的忙碌,我有一种想落泪的感动。长江复活了一座城。
湖北九头鸟,栖息长江边,饮过风、餐过浪,不惧夜的黑、不怕活着的艰难,还有什么力量能够打败一个冒死也要站起的勇士,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一个含泪也要微笑的民族?这是长江赋予的性格。
对长江,我永远心存敬畏和感恩。从这里,我走向社会,走向人生的一个个港口码头。无论落寞与明亮,不管畅达与曲折,长江都是我的乡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长江的浩瀚壮阔了我的胸怀,长江的澎湃鼓舞了我的斗志,她是奔涌在我血管的一脉力量、一段温柔,心里有长江,永远不懈怠。路途常有曲折,人生总有拐点,不管走在哪个拐、哪道弯,想想长江,望望前方,总有入海处。更广阔的大海,在遥远的地方,等着所有的江、河、湖、溪。
只要回武汉,我总会去看长江。伫立江边,是一份思念的遂愿,是一颗心灵的着床。那天秋风秋雨,那天蒹葭苍苍,那天倚栏看水看天、看你看我。你在水一方,我在你对岸;我在你面前,你在我心底。删繁就简水天一色,走南闯北天地一人,长江是诗经的故乡,是我心底的一幅水墨画,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岁月渐远,涛声依旧,长江从未走远。
喝过长江水的人,心里永远流淌着一条长江。一次次望断南飞雁、梦游长江水,几回回梦到我的长江22013轮,我的电键,我的雷达,我的呼号……长江总是悄悄地走进我的梦里,用宽阔的江缎铺就我的梦床,用微波细浪轻柔地拍打我的思念,然后,然后用一条细流,挂在我的眼角。一觉醒来,只觉得鼻酸酸,心酸酸。
(作者系中宣部“学习强国”总编辑)
【编辑:陈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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