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攀岩（23）

杨锐仔细看看周大军，说：“我不是什么武林至尊天下无敌，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的道理我早就知道。我不想叫你服我什么，更不想让你什么‘彻底服我’。”

杨锐转向在一旁围观的特种兵教官和战士，说：“我们雷团长说过，‘训练得第一战场上不一定第一；我们全团都叫敌人服，那才是我们的本事’。自古以来，大部队作战，靠的不是哪一个人哪一个小队，而是靠整个大部队全体军人的一致努力。解放军提倡的是集体英雄主义，不是西方的个人英雄主义。其实就是美国军队，也是各兵种协调最密切的军队，他们在实战中是很讲合作的。”

“周区队长，你说是吗?”杨锐问道。

周大军无语，众战友鼓掌。

杨锐抬头看着龙山那一段百米高的峭壁：“不过嘛，那个峭壁我倒是注意好久了。虽然峭壁高只有百米，但是因为太陡峭，所以当地人都叫它‘千丈岩’。”

周大军心有余悸地说：“据说在明朝，戚家军就驻扎在附近，有两个小将军去徒手攀登，结果全都摔了下来，一死一伤。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去攀登。”

杨锐笑了：“噢，原来你也知道。”

周大军咧嘴一笑。

杨锐接着说：“但是，在战场上，山林是我军以弱胜强的传统战场。悬崖峭壁，更是我们出敌不意攻敌不备以劣胜优的好地方。我倒是想仔细研究研究，怎样才能徒手爬上去。”

没有任何保护、不借助任何器材的徒手攀岩运动，起源于十八世纪的欧洲，直到1970年才在国外成为一项运动项目，当时还没有传入中国，杨锐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项体育运动。杨锐他只知道，早在1953年，侦察连长雷大海老师全副武装，带着一群同样全副武装还带了许多子弹和手榴弹的中国侦察兵，没有任何保险装备和爬山器材徒手攀上了朝鲜落花山的百米峭壁一举歼灭英军。

“好，我来试试看。”杨锐撸起了袖子。

周大军和一群特种兵教官、战士，看着杨锐，都有些吃惊。

周大军觉得各项比赛自己都落了下风，就想在言语上占个上风，他知道没人会去攀登那段峭壁，就故意来气杨锐，没想到杨锐会答应；更没想到，杨锐为了实战，不顾危险，早就计划去攀登了。周大军觉得，自己只计较面子，不仅在军事上，就是在视野上也输给了杨锐，不觉有些惭愧。

杨锐叫一个战士去拿了个装满饮用水的军用水壶，准备出发。

忽然，周大军问：“如果不小心掉下来，有没有想好怎么办?”

杨锐说：“我早就看好了，经过多年绿化，千丈岩最顶端光秃秃只有石头的那一段，只有七八十米，老乡们的绿化搞得好，峭壁下面已经是一片低矮的松树林。明代戚继光那时候应该还没有那片松林。那片松林足够茂密，如果不小心失手，只要紧紧贴住石壁滑下去，松林就能起到保护垫的作用，就不会一下掉到山底死翘翘。只是我这身运动服就可惜了。”

杨锐对周大军说：“周区队长你放心，我摔不死的。”

周大军有些尴尬，接着佩服地笑着说：“真不是匹夫之勇，杨区队长你成功了一半。千万注意安全。”

杨锐没想到，刚才还唇枪舌剑的周大军内心还是关心他的，不由感激地说：“谢谢。你们放心，我不是一时意气用事，我不会蛮干。如果找到徒手攀岩的方法，我会毫无保留告诉大家。”

大家纷纷说：“杨区队长你多小心。”

杨锐说：“谢了！走了！”

训练团距龙山只有几里地，杨锐一会就到了山下。

一路上，青蛙在水田里叫个不停。

龙山山顶有两个大大的军用天线，距离那段峭壁七八十米远。杨锐不知道那天线是干什么用的，只知道那里有“军事要地，禁止通行”的路牌。

杨锐仔细看了看山势，找了一面比较缓的山坡，开始爬山。

龙山只有五百多米高，那段峭壁只有一百多米，但是峭壁最上端一段几十米的坡度几乎成九十度，而且光秃秃的没有可以下脚的裂缝。

杨锐爬到峭壁最陡峭处，站定后喝了几口军用水壶里的水，把水壶用宽皮带在身后扎紧，防止它乱晃影响攀岩。当时，解放军配发一种制式的宽皮带，质料不是皮子是人造革的，方方的皮带头上有“八一”字样。

攀岩一开始比较顺利，但是攀到峭壁上端坡度最陡的地方时，就遇到困难了，没有可以下脚抓手的地方。杨锐用身体紧紧贴住岩石，掏出一块坚硬的石头，开始挖坑。石头是刚才在山上捡的。

“就地取材，不知道算不算作弊?”杨锐心想。

杨锐偷偷往山下一瞄。山下怪石林立，只要摔下去，非死即残。

杨锐抽了口凉气，心想，不能上就按原路返回吧，他试了试才知道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峭壁根本就下不去。当然，直接掉下去除外。

杨锐身上开始冒汗，想尿尿，他心想：“我这是大白天的，还是零负重。雷大海老师他们在朝鲜落花山可是全副武装，几十斤重的负荷。而且天不亮，难以看清峭壁上可以下脚的缝隙，他们到底是怎么爬上去的？志愿军，真英雄，不过这英雄真不是好当的！”

杨锐又想：“我也不想当什么英雄，但这点困难就熊了，我这十几年练的，不全是花架子了吗？”

杨锐把心情调整好了，把气喘匀了，认真寻找可以立脚抓手的缝隙和突出的石块。他不像之前那样，找到一块可以落脚抓手的地方就马上站上去抓住，再随机寻找下一个立脚点，而是改为找到攀到峭壁顶端一条连续的立脚点，这样就不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找到通向峭壁顶端一条大致连续的立脚点后，杨锐手抓脚蹬，个别地方用石头凿出可以手抓和立脚的小坑，像壁虎一样，身体和手脚并用——终于攀上了峭壁。

杨锐站在峭壁顶上向训练团操场望去，一帮特种兵还都背着手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山上。因为距离远，杨锐看那一群人很小，看不清面目。

杨锐朝他们挥挥手，一帮特种兵一起举起双手使劲挥动，还有的在原地蹦跳，十分高兴的样子。杨锐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刚才“友谊比赛”时的些许不快一扫而空，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战友”。

杨锐高兴地大喊一声：“乌拉”，冲出山顶上的小树林，猛朝山下冲去。

就听一声惊叫——是两个年轻女孩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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