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庭院（一）

我们是在外婆家长大的。

外婆家的院子大大的，四间北屋，也就是正房。西边依次是，一盘磨，，一间西屋，一个鸡栏，一个猪圈。东边，一棵石榴树，一片方方正正的小菜园，再一棵杏梅树，门口朝东开。从大门往里走，青碎石铺的小路直通堂屋，一口压水井就在小路东边，井边是几棵月季花。

春阳暖暖，冬雪融化。最早呈现绿色的是头年种的蒜苗，韭菜，菠菜，还有井边的月季。这些就是七十年代我们家，春季饭桌上的菜肴。

父亲把蒜苗种得密密的，长到一扎高的时候就隔棵挖着吃，沾着外婆自制的甜面酱，卷煎饼吃，很是下饭。如果哪天干了大活，外婆会割点韭菜，从米缸里掏几个鸡蛋，煎一大盘韭菜鸡蛋，只闻那香味就让人垂涎。

畦垄上的那波菠菜，在它长得最饱满的时候，会找个特别的日子，加上鸡蛋虾皮，烙成菠菜盒子，就在那西屋里，母亲做着剂子，外婆烙着，等父亲放了学，一家人就开始了最嗨的大餐。

傍麦口，也就是阴历五月份，黄瓜，西红柿，扁豆，茄子，辣椒，各种农家蔬菜已长得葱茏茂盛。那时没有化肥，就用鸡粪，圈里的猪肥喂它们，没有农药，外婆把鸡放出来，让它们啄虫吃，虽然也锅害一些叶子，小果子，但剩下的满够一家人吃的，鸡也吃的饱饱的，咯嗒咯嗒一天一个鸡蛋。

当街上传来悠扬动听的：赊～～小～鸡～～了，赊～～小～鸡～～了，的时候，外婆会颠着小裹脚，背着手，走出大门口。和胡同的老奶奶大婶们，围在盛满小鸡的笸箩边，不急不悠地讨着价钱，先拿鸡喂着，秋后算账。因为春天没钱，就是有钱也不拿现，秋后算账也许还能压一下价。

外婆挑了十二只小鸡，她要六公六母，中间要是不折耗最好，母鸡留着下蛋，公鸡过年吃一只，留一只出公鸡蛋，公鸡蛋可以换钱花，其余的公鸡，卖了也换成钱。

这小鸡得用心呵护。晚上，放筐里，底下铺上报纸，预备它们拉屎，再盖上破旧卦子。白天搬出来晒太阳，吃泡涨的小米粒，又过几天，放出来在天井里撒欢。再呆些日子小鸡们串菜地里啄花撕芽，忍耐到长拳头那么大的时候，就放老鸡栏里，让它们摩和去了。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