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玩过捉迷藏吧。
那么一个人呢
晚上11点到12点之间,把家里的灯关掉,点上一只蜡烛,在蜡烛前摆放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玻璃珠、纸飞机之类),然后播放自己录好的录音。
“心慌慌,捉迷藏,人躲鬼,鬼进房。躲好我了,来找我了,抓到我了,带走我了。1、2、3……10,躲好了吗?我来找你了!”
中间留几分钟空白,是给“我”找“我”的时间,最后一句录音是“找不到我,赢家吃糖”,游戏结束。
游戏有几个注意点。一是小玩具最好是使用过的,沾过人气;二是要在录音数数字时藏好;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
在录音说出“赢家吃糖”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一定,不要走出躲藏的地方!!!
一、
第一次听到这个游戏时,我就很感兴趣,认真地记住了细节,但转头也就忘了。直到前段时间,我在家宅了好几天也无所事事,每天闲出个鸟来,突然想起了这个游戏。无聊之下,我决定试一试。
蜡烛家里常有,防备停电用,录音也好办,我对着手机很快就录完了——为了加大难度,我还故意把中间的空白时间留到了10分钟!但最后的小玩具却让我有些为难,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在杂物箱里看到了几个玻璃球,似乎还是小学时候玩过的了。
一切准备妥当,我点上蜡烛、摆好玻璃球,播放录音……然后小心翼翼地躲到了衣柜里,平静呼吸,听着柜门外传来的声音:“心慌慌,捉迷藏,人躲鬼,鬼进房。躲好我了,来找我了,抓到我了,带走我了……”
虽然说是找刺激,但我打心眼儿里没相信真的会发生啥,因此一边听着录音,还有心情评判一下自己的嗓音,别说,还挺有磁性的,有当声优的潜质啊!
正这么想着,随着一句“我来找你了”,声音戛然而止,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我细微的呼吸声在衣柜里起伏。蜡烛的光亮透过衣柜的缝隙吝啬地洒进来一点,却依旧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好半天什么也没发生,我等得有些无聊,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把时间定在十分钟这么长。
太难熬了吧,早知道带块手表进来看看时间也好啊。我有些不耐烦了,这游戏难不成又是一个谣言而已?话说过去多久了……似乎不止十分钟了吧。
百无聊赖之下,我开始数秒计时。当我数到601秒的时候,突然一惊——加上我之前的时间,至少也有15分钟了吧?为什么……还没结束?
我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回事,衣柜缝隙里透出的光突然一阵晃动,然后在我诧异的目光中,被黑暗一点点吞噬下去。
蜡烛……灭了。
不可能!窗户和门都关得好好的,绝不会有风,这只也是耐用的型号,至少也能燃烧半个小时才对。把可能性一一排除,我突然反应了过来。难道是……捉迷藏的“他们”?
“骨碌碌”的声音在衣柜外响了起来,动静不大,但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听起来就像是玻璃弹珠在地板上滚动。是我桌上的玻璃珠掉下来了吗?
我竖起耳朵,玻璃珠似乎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滚动。一会儿滚到左边的床下,一会儿滚到右边的书桌,下一刻又在墙角打转。没多久,似乎已经把屋子转了个遍,然后滚动声由远及近,一路滚到了衣柜前,撞到柜脚“啪”地一声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安静。
“他”就站在衣柜前吗?捉迷藏……有没有发现我?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我有些放松,想着对方是不是已经走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沙沙”的摩擦声突然响起。这是……有人在用手掌抚摸衣柜的门!
一声轻笑透过衣柜传到我的耳边:“找到你了。”是我自己的声音!
但我对天发誓,我的录音里绝对没有这句话!
摩擦声越来越急促,似乎在催促我走出衣柜。但我牢牢记着游戏规则里的一句话“绝对不能走出躲藏的地方!”往衣柜里又缩了缩,右手紧紧握住一只木质衣架。如果……如果那个东西要进来,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武器了。
对方似乎也不耐烦了,开始用力地挠门。“他”似乎有着尖利的指甲,衣柜门被挠得“嘎吱”作响。所幸似乎限于游戏规则,对方无法把衣柜门拉开,只能越来越急躁地挠着。
我把手里的衣架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做最后一搏——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作用。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找不到我,赢家吃糖。”挠门声蓦得一顿,那个东西似乎很是懊恼地重重跺了下脚(也可能不是,因为声音有些奇怪),接着便是万籁俱寂。
我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推开衣柜门,一下子蹿到床边打开了灯。
蜡烛完全燃尽,只剩一滩烛泪;桌上只剩两颗玻璃珠,还有一颗不翼而飞。而衣柜门的下方,散落着一片被挠下的木屑。
打开手机,时间刚好过去了十分钟。
这一晚,我是开着灯睡的。
二、
我本以为,这不过是平淡生活里的一丝调剂,也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几天后,我却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和同一所大院的小伙伴们在玩捉迷藏。
“9、10。躲好了吗?我来找你们了!”我转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兴奋地冲了出去,一把从水箱后面拽出一个孩子,“超超我找到你啦!”超超嘟着嘴,垂头丧气地跟在我身后。
“学鹏别躲啦!我看到你在车库里了!”我指着自行车堆大喊,一个孩子无奈地钻了出来。
接下来,我又陆陆续续抓到好几个孩子。最后,我拽着最后一个孩子的手,骄傲地喊着:“八个人我都抓到啦!”
超超却挠着脑袋问:“可是,我们一共只有七个人啊。”
“什么?”我一愣,一个个数了一圈,“不算我,明明有八个啊。”
“你一定数错了,不算你我们只有七个人!”学鹏这么说着,大家也纷纷附和。
怎么会多了一个人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指着他们一个个报上了名字:“超超、学鹏、大盘、诚心……”数到最后被我拽着手的这个孩子,我突然愣住了:“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身上的衣服和我们格格不入,显然并不是大院里的孩子。我怎么把陌生人也捉出来了?
学鹏他们却纷纷嚷嚷:“阿伍你在和谁说话?我们什么也没看见呀。”他们有些害怕,喊我赶紧回家。
我从小胆子大,这时候牛脾气又上来了,执拗地凑过去:“喂,你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
陌生孩子肩膀抖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抬起了头。我揉揉眼睛,定睛往他脸上看去。
一片平滑,没有五官。
“啊!”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吓得一声冷汗,好半天才平静下来。这个梦太可怕了……肯定是前几天玩的游戏让我心有余悸,才会不自觉做这样的梦吧。
打开手机,意外地发现“小炮儿”群里已经闹翻了天。这个群里都是我们一帮从小玩到大的大院子弟,群名取自几年前大火的电影“老炮儿”。不过随着大家散到各地,群里几个月也不见得有人说话。现在刷出几百条消息倒是难得,我好奇地翻看着。
好半天我才勉强弄明白,似乎是个叫“谢鑫”的人要结婚了,大家欢天喜地起着哄,说到时候一定灌得新郎没法洞房。
可我却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这个“谢鑫”……到底是谁?怎么好像大家都认识他,只有我没听说过。没有多想,我立刻把这个疑问在群里发了出来。
“阿伍,你开什么玩笑?”超超发了条语音,笑骂道,“你装什么失忆?谁不知道你和鑫鑫关系最铁了。”
我一愣,连忙辩解:“你记错了吧,我完全不知道这是谁啊!”
学鹏凑热闹,发了个暴漫表情,然后回道:“你该不会是看到谢鑫的漂亮老婆嫉妒了吧?”
接着群里的聊天内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偏了题,从新娘的长相一路偏到了哪个女明星最好看……让我都插不上话了。最后,大家相约下周六婚礼上好好聚聚,一起把谢鑫灌趴下。
我依然迷迷糊糊摸不着头脑,但想到和大家好久不见,也就答应了下来。或许,我应该在婚礼上见见这个谢鑫,到时应该就能水落石出了吧。
三、
刚到酒店,学鹏就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身高将近一米九,这一下猛地抱上来,差点没让我窒息。我嫌弃地推开他,问道:“超超他们呢?”
“早就到了,都在里面坐着呢,”学鹏搂着我肩膀嘻嘻哈哈,“走,跟我去见见新人。你是不知道,新娘子那叫一个美啊……”
正好,我也想知道这个谢鑫是何方神圣,顺势跟着学鹏走进了宴会厅。
一进门,就看到位置最好的酒桌上围坐着一圈年轻汉子,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想来就是新郎谢鑫了。看我走来,大家纷纷举杯示意,谢鑫也微笑着迎了过来。
我看着他,一张普普通通的脸,没什么特色,怕是扔进人堆就找不着了。谢鑫搂着我肩膀,一副熟络的样子:“阿伍你总算来了,今天这个日子,我最想见的就是你了!”
可我依然有些迷糊——我还是没有想起这到底是谁。
不知谁喊了一声:“新娘来了!”大家咋咋呼呼地迎了过去。我转头去看,一个穿着婚纱的漂亮姑娘翩翩走来,精致的五官略施粉黛,更显光彩照人,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孩。
谢鑫挽着她的胳膊:“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伍九,我们都叫他阿伍,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女孩微微一笑冲我点点头:“你好,叫我芊芊,就行了。谢鑫总是和我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新郎新娘敬了我们一杯,又转身去了别的桌敬酒。
新人走后,多年未见的大家开始互相敬酒,杯盏交错间气氛越发热闹起来。只有我食不知味,有心想问问谢鑫到底是谁,又觉得气氛不合适,憋屈得十分难过。
不一会儿,新郎的父母走上舞台发言,却让我一下子愣住了。台上的中年夫妇,不是和我家一直有来往的谢叔叔和陈阿姨吗?
可是,我明明记得,谢叔叔早年从军,在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候受了伤,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根……他根本就没有孩子!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本就是勉强挤出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没等我想出个结果来,台上已经进行到了新郎发言的阶段。谢鑫接过话筒,突然大声说:“我今天要特别感谢一个人,他是我最好的铁哥们儿,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就是阿伍!”
又来了!救命恩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皱起了眉头,向身边的学鹏和超超投过问询的目光。但他们似乎好不惊讶,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二十年前,一帮孩子在大院里玩捉迷藏……有个孩子也就是我,被所有人遗忘。幸好他遇到了阿伍,在大家都准备回家的时候,只有阿伍坚持寻找下去,最终把我救了出来……没有阿伍,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的存在!”
接下来他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谢鑫刚才的那些话。捉迷藏,捉迷藏……我又想起来几天前的那个噩梦,想起了梦里多出来的那个没有脸的小孩。
奇怪的是,一般梦里的事情醒来不久就会完全忘记,但这个梦的细节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扎根。我仔细把梦的内容重新过了一遍,突然发现了一件令人不寒而栗的事。
梦里那个孩子的衣服与我们格格不入,但此时看来,却分外熟悉——这分明就是一件戴着纸花的西服!
我猛地抬起头,盯着西装革履的谢鑫。
没错,就是他!
四、
婚礼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大家陆陆续续散去,我却厚着脸皮没走,直到看见芊芊扶着烂醉如泥的谢鑫走了过来。看到我,她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来帮你吧,”我接过谢鑫,扶着他跟在芊芊身后,试探着问,“芊芊,你和谢鑫是怎么认识的?”
芊芊的脸上露出羞涩的晕红:“我有一次去山里踏青迷了路,怎么也找不到出来的办法,是鑫哥救了我……”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这么说来,芊芊其实也不知道谢鑫的过去……该死,这个谢鑫是怎么做到让所有人都接受他的存在的呢?就连谢叔叔都莫名其妙认下了这个儿子……
“我去把车开过来,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鑫哥。”走到酒店后门,芊芊歉意地拜托我,然后走向了停车场。
我扶着烂醉的谢鑫,感受到他的体温、触感都和常人无异,也有些奇怪——他到底是不是人?
等了一会儿芊芊还没回来,我也有些累,扶着谢鑫坐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他西装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一路滚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子。我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子朝小巷走去,想把那东西拿回来。
大街上路灯照得一片亮堂,但小巷子里却伸手不见五指,外界的灯光似乎在踏进小巷的瞬间被吞噬一空。我跟着那样东西,一步步地走进小巷深处,这里似乎已经被废弃,到处是各种垃圾和破旧家具。
那东西不知是什么,在地上滚得飞快,最后“啪”地撞在巷子里一个竖立的黑影上,才终于停了下来。我蹲下身子将其捡起,入手圆圆的,一片冰凉。眼前的黑影似乎是什么大件家具,夜色太黑也看不真切,我扶着它站了起来,手感似乎是木质。
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一切似乎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我下意识地又在那东西上摸了两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脸色难看地掏出手机,借着昏暗的屏幕光照亮了四周。
眼前的黑影是一个老旧衣柜,而我手里捏着的……是一个玻璃珠!而且这花纹、这大小……就是我玩游戏那天丢了的那一颗!
此情此景,不正是玩游戏那天的重现吗?我脸色阴晴不定地抬起头,想要通过衣柜门的缝隙看到里面——是不是也躲着一个人?
小巷门口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我扭头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巷子。我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无处可藏。我想打开衣柜门,却怎么也摸不到把手,只好用手指甲去扣门缝,发出徒劳的挠门声,却依然打不开衣柜门。眼看那个身影一步步走进,我心一横,猛一跺脚正面迎了上去。
“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谢鑫。
我做好了翻脸的准备,可他却似乎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在手机的亮光下,隐约看到他似乎笑了一下。谢鑫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玻璃珠,转身朝外面走去:“芊芊把车开过来了,我们出去吧。”
我紧握拳头,玻璃珠在手里咯吱作响。
谢鑫,你到底是什么?
五、
大院里,一帮孩子正在玩着捉迷藏游戏。
“9、10。躲好了吗?我来找你们了!”穿西服的孩子转过身子,开始在院子里寻找其他人。
我蹲在水箱后面,偷偷露出半个脑袋查看情况,又迅速低头躲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对这个游戏有些排斥,但为了与小伙伴们合群,也只能硬着头皮玩这个游戏。
超超、学鹏……大家一个个被抓了出来,围在西装男孩身边又笑又跳。
一、二……六、七,大家都被抓到了,现在只剩我了?我捂嘴偷笑,自己的躲藏能力还不错嘛!
奇怪的是,西装男孩捉到七个孩子之后,却没有再去捉我的意思,大家围在一起闹了一会儿,居然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怎么回事?不来找我了吗?我有些着急,也顾不上游戏,赶紧跳了出来:“喂,你们还没捉到我呢!”
西装男孩转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你是谁?我们人都齐了啊。”
大家纷纷笑着附和:“对啊,我们人齐了。”
这时,超超的声音传来:“阿伍我们快回家吧,不然你爸妈该着急了。”
我心里一喜——果然还是哥们儿靠谱!刚想应答,却看到西装男孩点了点头:“嗯,我们走吧!”
不!他不是阿伍,我才是阿伍!我急得满头大汗,想要喊那个西装男孩的名字,好半天才终于想了起来:“谢鑫!”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环顾四周,原来叫醒我的是通话铃声。大半夜的,会是谁?
接通后,是芊芊颤抖的声音:“阿伍,你能来一下我家吗?我……我好怕。”
难道是谢鑫终于露出马脚了?这下看我揭开他的真面目!我心里一喜,忙不迭地起床穿衣,一边在电话里安抚芊芊:“你保护好自己,我马上就到!”
一路疾驰后,我站在谢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没多久,芊芊一脸倦容地打开了门:“你来了?快进来。”
我气都顾不得喘匀,焦急地问:“谢鑫呢?他出什么事了!”
芊芊瞪大了眼睛:“他不在家啊。”
我一愣:“他不在家?那你害怕什么?”
芊芊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把我拽到卧室,指着角落的衣柜:“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又是衣柜!我皱起眉头,一言不发地站到了衣柜边。突然手臂一凉,芊芊紧紧地抱着我的胳膊,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我有些尴尬,想把手臂抽出来,但芊芊抱得太紧,而且……还挺舒服的。闻着她身上传来好闻的香水味,我心里挣扎了一下,索性不去管她,用另一只手拉开了衣柜门。
衣柜里什么也没有,我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才在柜门下方找到了几处划痕,似乎是用指甲抓出来的。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我安慰道。
她咬着嘴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咬牙请求道:“阿伍……你今晚能留下来陪我吗?”
什么?我一下子愣住了。芊芊和谢鑫才新婚几天而已……她看着挺清纯的啊……
看我表情不对,芊芊连忙补充:“我实在太害怕了,鑫哥又不在……我现在就去把客房收拾出来……”
客房啊……我恍然大悟,但心里又有点奇怪的失落。
“谢鑫去哪儿了?”为了缓解尴尬,也是为了进一步获取线索,我问芊芊。
“我也不知道,他总是神神秘秘的,”芊芊收拾着屋子,头也没抬,“总是留我一个人在家,大事小事都得我来干……”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看着芊芊说个没完。
“哎你把家里那套新被褥拿来……客人到了也不知道招呼……”芊芊突然一愣,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刚才不小心把你当成谢鑫了……”她低下头,脸上有两坨红晕:“你们两个太像了……”
像?我和谢鑫明明差别很大好嘛……我默默吐槽。
六、
第二天,我接到了超超的电话:“鑫鑫,你看见阿伍了吗?他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眼睛瞎了?仔细看看你打给了谁!”
超超在电话那头愣住了:“奇怪,我明明打的谢鑫电话啊”他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也就不再在意:“中午约个局,一起搓麻将啊。”
学鹏、超超,还有……谢鑫。中午的局上,我意外地看到了他,穿着一身淡色衬衫,和我的恰巧是同款。
“嘿,不愧是好基友,还穿情侣装啊!”学鹏挤眉弄眼开着玩笑。
我阴着脸没有搭理他:“别废话,赶紧开始!”
一边“垒长城”,我一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找到谢鑫更多的破绽:“鑫鑫啊,这么多年不见,都快忘了小时候我们的事了……你还记得吗?”
谢鑫皮笑肉不笑:“当然了,好多有意思的事儿呢……比如那时候超超喜欢他后桌的女孩,大半夜求着我们助攻,没办法,第二天我只好替他送情书,结果被人还了回来,嗯,那个女孩我还记得叫卫珍……”
“等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是我去替他送的情书啊,那时候鑫鑫你不在我们班吧?”我这样提示着,希望超超能察觉到不对劲。
可超超却笑了:“阿伍你记错了,那时候是鑫鑫帮我送的,你生病在家好几天没去上学你忘了?”
可恶,超超连记忆都出错了吗……我一咬牙,装作不服气的样子趁机发作:“放屁!情书还是我帮你写的,除了我,还有谁会把女孩比喻成桃花?我靠这个比喻拿过作文奖呢!”
学鹏看我生气了,连忙打圆场:“阿伍你别急……我也记得阿伍拿过作文奖,可能是我们记岔了……”
麻将局不欢而散,我一副不爽的样子回了家,可一进门,伪装出的气急败坏就立刻转换成了一脸凝重。情况不对,好像大家的记忆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我在书柜里翻找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份情书被退回来后就被我放在书堆里……一番寻找之后,情书没找到,我却找到了当年的获奖证书,但上面的内容却让我心里一片冰凉。
“一等奖,谢鑫。”
不可能!明明是我获奖才对!
“叮咚”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谢鑫:“阿伍,我发现我的获奖证书找不到了,在你那儿吗?”
我忍不住怒从心起,这是赤裸裸的示威!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越发不妙。大家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混乱,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谢鑫本应该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但现在这些痕迹都被补上了——用我的人生!和大家的交流中,他们似乎理所应当地把我的经历安排给了谢鑫,甚至越来越分不清我们两个。
芊芊有天晚上,甚至不小心在电话里喊我“老公”。但我心里却没有一丝旖旎与欣喜,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七、
“超超,我要和你谈谈,关于……其实你们的记忆……”这天我终于忍不住,找到了超超,想要和他摊牌,请他帮助我。
可我没想到的是,超超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我许久,才试探着开口:“你是……阿伍?”
什么情况?我有些发愣:“你连我都认不出了?”
超超的话里带着几分客套和生疏:“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错,我对你有印象……我们是在哪儿见过来着?”
我强忍着怒气和莫名的几分恐慌:“你别吓我啊,我们可是二十年的铁哥们儿!”
超超摸着脑袋想了半天:“这么说,你是我小学同学?不记得这么个人啊……”
我摸出手机翻找着:“我们有个共同的小炮儿群啊,大家都……”话到一半我停住了,我突然发现我找不到那个群了。甚至……我的通讯录里都找不到超超、学鹏这些人。
超超把手机屏幕凑过来:“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听说这个群的,但里面确实没你。”
八个人的群里,确实没有我,群主的位置被一个意料中的人取代了——谢鑫。
我握紧拳头转身离开,心里暗下决心:“看来,事情到了必须解决的时候了。”
怎么解决?当然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晚上,我怀里揣着一把匕首,敲响了谢鑫家的门。
“老公你回来啦!”芊芊转着圈儿打开门,一把就抱住了我,让我本想掏刀的手僵在了怀里。
“芊芊,其实我不是……”我艰难地开了口,但马上又被芊芊一连串的话给堵住了。
“你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好想你啊,”芊芊把头靠在我怀里,很快我就感到胸前的衣服被什么浸湿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是不是生我气了……不要丢下我……”
她果然已经完全分不清我和谢鑫了。我突然有些犹豫,如果真的*了谢鑫,芊芊又会怎样呢?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我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蓦地,一个念头涌上了我的脑海:“既然芊芊分不清我和谢鑫,那么*了谢鑫之后,我完全可以……”
看着她较好的面容,我的喉结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现在,我更有理由*了他了。
但听芊芊刚才的话,谢鑫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不应该啊,上次聚会完我们亲眼看着他回了家……他到底在哪里……等等,有一条线索!
我轻轻推开芊芊:“别哭了,花了妆都不好看了。我有点累了,想去卧室休息。”
“嗯,不哭了,”芊芊破涕为笑,红着眼眶要替我脱下外套,“我现在好开心啊。”
我侧身躲过了她的手:“不用了,我直接进去躺会儿。”开玩笑,匕首还在外套里呢。
走进卧室,我站在上次看到的衣柜前,陷入沉思。如果屋子里有一个地方最值得怀疑,那一定是这里了!可是,这里和谢鑫有什么联系呢?
我犹豫了一下,缩起身子钻进了衣柜,然后慢慢关上了柜门。
八、
柜子的空间很少狭小,但好在衣服不多,勉强容得下我这个大汉。
我打开手机,借着亮光在柜子里一寸寸的摸索,想要找到一些谢鑫的线索。比如……他到底是不是从柜子里走出的……东西?
一寸寸搜了一遍,却毫无所获。我有些焦急,难道自己的推断出错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声响。
“嘎吱”一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似乎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这脚步声……似乎不像个女生。而且,厨房那边依稀还有芊芊炒菜的声音传来。
我紧张地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衣柜,然后戛然而止。
是谢鑫吗?他想要做什么?我握住了一支木衣架,打算拼死一搏。
但柜门并没有被拉开,只是有沙沙的声音在柜门下方响起,似乎是对方用手指轻轻挠了挠门板。但这个力度……感觉像是在……打招呼?
脚步声再度响起,却是逐渐远去。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柜门走了出去。柜脚处,有两个个用指甲刻下的字——“谢谢”。
芊芊裹着围裙走进来:“老公,吃饭啦!”
我抬头问她:“家里还有别的男人吗?”
她一愣,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老公,难道你怀疑我偷人?”
我赶紧一把抱住芊芊,安慰她:“怎么会呢,我开个玩笑……”
好半天才哄得她破涕为笑,但我的心里却只有无尽的冰冷。
谢鑫……你想我走是吗?我偏要留在这里!
接下来的时间,我以“谢鑫”的身份住在了他家,每天享受着芊芊的温柔,只是心里还有一丝底线,以自己感冒怕传染的名义和她分房而睡。
而谢鑫,则活跃在我的朋友圈里——今天秀和超超一起钓鱼,明天秀和学鹏一起泡吧……仿佛我们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在婚礼那天有了短暂的交集,并从此以彼此的身份生活下去。
芊芊是个好女孩,贤惠、温柔……我甚至有时候会想,就算舍弃了过去的一切,换到了芊芊也是值得的吧?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偶尔不小心看到柜脚处的字,我才从心里深处泛起一丝担忧——为什么对我说“谢谢”?
九、
好几天过去,我终于吃腻了芊芊做的饭,宅在家里搜遍了网络,也查不到“捉迷藏”这个游戏的破解方法,决定放松一下,出门打打牙祭。
但在街边伸手好半天,空着座位的出租车一辆辆过去,却没人愿意停下来载我一程。我等得焦躁,索性随便找了一家附近的餐馆走了进去。
“服务员!服务员!”我喊了好几声,几个聊天说笑的服务员却始终没有理我。
我忍不住走到他们身边,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你什么意思?听不见我说话?”
那人的表情一滞,疑惑地看了看四周。
“怎么了?”同伴好奇地问。
“奇怪,好像有人拍了我一下……”
“别闹了,大白天的,瘆得慌。”
几人表情都有些扫兴,换了个地方继续聊天了。
我却如坠冰窟,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看不见我?
我冲到一桌食客身边,拼命地喊叫、挥手,他却毫无反应。甚至当我忍不住一拳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他也只是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我去夺他手里的碗,使足了劲道却动弹不得——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仿佛突然成了透明人,不,空气人。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芊芊家,推开门,熟悉的饭菜香飘来。
“老公你回来啦!”芊芊笑着迎上来。
我突然崩溃了,一把抱住芊芊,哭得像个孩子。她不知所措,但还是温柔地安慰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有我呢。”
是啊,在这个世界,我是真的只有她了。
停下哭声,吃完晚饭,我坐在沙发上沉思着。
一件事几乎被我放弃的事再次成为了第一优先级:*了谢鑫!
十、
超超、学鹏……这些经常和谢鑫一起出没的旧友已经靠不住了,他们现在应该不认得我了吧——不,已经根本看不见我了。
谢鑫早就不回芊芊这里了,对我而言这反而是件好事,否则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芊芊相处。
我甚至想到过报警。可惜,醒悟得太晚,我现在只要离开了芊芊家,就成了幽灵一般的体质,人们看不见听不到,我甚至没法拿起外面的哪怕一片纸屑。
大概是因为大家已经忘了我吧……只有芊芊还记得我,所以我在她家才能继续存在下去,活得像个“人”。
我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捉迷藏!
只要再玩一次捉迷藏的游戏,谢鑫一定会出现。如果我在他寻找我的时候推开柜门,是否就能和他坦诚相见了呢?
我找了个借口让芊芊离开了家,揣着匕首躲进了衣柜。
“心慌慌,捉迷藏,人躲鬼,鬼进房。躲好我了,来找我了,抓到我了,带走我了……”
录音慢慢播放着,随着一句“我来找你了”,脚步声在卧室里响了起来。
脚步声逐渐来到柜门前,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把匕首在手中越握越紧。
终于,脚步声在柜门前停了下来。
我大吼一声,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昏暗的房间里,蜡烛的微弱光芒晃动着,一个人影站在柜门前,似乎因为我的举动而措手不及。
我顾不得那么多,扬起匕首,带着满腔怨气狠狠地扎在了对方的胸口!
一刀、两刀、三刀……
连扎了十几刀,直到鲜血浸湿了我的衣袖,对方也不再动弹,我才踉跄着打开了卧室的灯。
谢鑫,我终于把你……
等等,地上那是……
芊芊?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她的脸上还有着惊恐与疑惑,温热的鲜血从胸口流了满地,但身子已经不再动弹。她的脚边散落着一包新鲜龙眼,其中几颗滚落出来,撞到了衣柜的门边……
没错,我是以自己想吃龙眼的借口,让她去城市的另一头买……可是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曾经听过的警告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在录音说出‘赢家吃糖’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一定,不要走出躲藏的地方!!!”
十一、
“不应该的……我本来是想*谢鑫……对,谢鑫!”我激动地想要站起来,拼命挣扎,不管手铐把我的胳膊勒得生疼,“有个叫谢鑫的,他是我召唤出来的鬼!他夺走了我的身份!”
“老实点!”中年警官不客气地呵斥,脸上满是怒色,“十三刀啊,整整十三刀!你个禽兽,那可是你的新婚妻子!”
边上的年轻警官也忍不住补充:“她临死前拼命挣扎,甚至把衣柜底部都挠出了划痕!法律不会放过你的,谢鑫!”
我连忙辩解:“我不是谢鑫,我是伍九,谢鑫只是我骗芊芊的……不信你们去查,你们可以去问金超,去问学鹏,都是因为真正的谢鑫拿走了我的一切,才会……”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脸色似乎有些古怪。年轻警察犹豫了一下,才试探着问:“你之前……做过精神状态判定吗?”
一天后,我在本市的精神病院得到了警方的调查结果。
患者谢鑫,孤儿,由复员军人谢某收养。童年由于捉迷藏被伙伴遗忘,留下了巨大的童年阴影,长期压抑下产生了名为“伍九”的第二人格。某年某月某日,在进行所谓通灵游戏时,病情复发,藏入衣柜中残忍*害了新婚妻子……
“不可能!”我一把将报告扔到地上,大声嘶吼,“我是伍九,我不是谢鑫!在我捉迷藏之前他根本不存在!”
精神病……怎么可能!我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难道都是假的?不,明明都是这个游戏……召唤出了恶魔……
可是……可是……假如……我是说假如……
我是真的精神出了问题呢?
我陷入了迷茫中,颓然地低下了头。
“啪”的一声,一样小东西从口袋中掉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了我的脚下。
是一颗玻璃珠。
十二、
心慌慌,捉迷藏,人躲鬼,鬼进房。
你玩过捉迷藏吗?
我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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