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和平,冬季战争最后时刻的士兵回忆

突如其来的和平,冬季战争最后时刻的士兵回忆

首页战争策略冬季战争汉化版更新时间:2024-05-09

原著 :拜尔·伊林切耶夫

译者 :胡烨

1940 年3 月13 日,莫斯科时间正午12 点整,冬季战争正式结束。在战争结束前的最后时刻,苏芬双方都竭尽所能地朝对方拼命倾泻火力。

莫斯科时间12 点整,所有的射击突然停止。战争结束了。在整条战线上, 从前的敌人在两军中间的无人地会晤,讨论实现停战协定的具体措施。军官们交换雷场地图,讨论军队调防,相互合影留念。

从战争到和平这突如其来的急剧变化震惊了所有人。双方的老兵都用“难以置信”来形容这一刻。突如其来的和平和鸟儿的鸣叫取代了以往震耳欲聋的枪炮声,阿纳托利·捷列维涅茨回忆道:

我奉命负责第1 营营长维索茨基大尉的电话接听。营长是一位高大而帅气的男人,但显然他(酒)喝得太多,脸涨得通红,处理业务需要人帮助。他和反坦克营营长魏施坦热烈交谈,不时还举起一杯伏特加一饮而尽,两位营长都拿了一些烤肉做零食。天花板上缠绕的闪闪发光的电话线照亮了掩体。我不停地和其他部队的电话接听员交谈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保持清醒。突然间, 我听到远处某个角落正在讨论和平。通话质量糟糕透了,我听不太清楚那些交谈声。

“你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我问团里的电话接听员。

“我听到了。”他回答,“但我听不太清楚,通话质量太差。他们似乎在讨论和平还是什么的。”

“你能不能再听一听?”

“我可以试一下。我猜,师部正在开会。”

我开始仔细听师部的会议。通话质量还是很糟,但我可以听清他们在说什么。是真的,就在今天,3月13日,正午停止一切敌对行动。

我打断了营长和反坦克营长的讨论:“营长同志,和平快来了。战争将在今天12点整结束。”

“谁告诉你的?”

“我听到了师部开会的内容。”

“给我听筒。”师部证实了我的话。“真是不可思议!”他惊叫道,接着补充道,“现在,游戏结束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要么缺乏纪律和训练,要么就是伏特加喝多了酒后失语。魏施坦变得欣喜若狂,开始规划他和平时期的生活。我立即联上所有电话接听员,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他们。一开始,没有人相信这场毁灭性的冬季战争即将结束。但很快我就听到各个电话线里都传来爽朗的笑声。所有人都试图分享和讨论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战争就要结束了!”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一开始还是稀疏零落的交火,11点左右,整个大地似乎开始颤抖,双方用所有武器一齐射击,榴弹炮、加农炮、迫击炮、步机枪等所有的武器齐声怒吼。各条电话线立即被炸断了,营长下令:“马上架通电话线!”

我离开电话机,朝(掩体)出口走去。排长也走出来看看情况。整个大地似乎都在燃烧。几发炮弹在我们的掩体附近爆炸。我们往后一退,一发炮弹又在掩体前面爆炸,摧毁了出口。巨大的气压把我们的灯震灭了——电线给烧了。

一大块冻土打到我身上,砸断了两根肋骨。他们说在最后一小时就打掉了相当于两日份的炮弹。

隆隆的炮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直到正午时分,一切都完全沉默下来。和平终于到来。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啊,它是那样的温暖。强烈的硝烟呛味仍在空气中弥漫。我们都离开了掩体。伤员的哀号甚至在很远的地方也能听到。

离岸不远处,冰封的河面有一个裂口。显然,这是用来取淡水而凿开的裂口。一名身着芬兰滑雪装的年轻人躺在那里,他的头颅不翼而飞。一个雪橇从芬军战线一侧滑到了我方战线,雪橇上站着一名军官和三名士兵。军官请我们允许他们收容这具遗体,我们团的政委答应了这个请求。

我尝试着和一名芬兰士兵交谈。他看起来很有文化,后面得知他在战前的职业是老师。我用蹩脚的德语和他交谈,才得知那名死者是这名军官的好友。他们曾一起在沙皇俄国军队中服役,并肩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尸体被装上雪橇的时候,这名年长的芬兰军官不避嫌地号啕大哭。雪橇迅速离开了,朝着一个芬兰村庄驶去。周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这是我们在战争中最难忘的平静时刻。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白雪闪闪发光。恐惧和压力都已消失。冬季战争结束了。

(上图)芬兰独立第4 重炮兵营一门1915-1917 型号重型法制152毫米加榴炮。

芬兰第15 步兵团3 连的托伊沃·阿霍拉回忆道:

1940 年3 月13日的拂晓美丽而令人陶醉。我们走出地下室时,明媚的阳光洒遍大地。我们的位置在第二道防线,也就是有名的老鼠洞支撑点后面。我们的阵地设在稀疏的松树林,这里根本算不上防线。我们听到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但还没有到顶峰。一名传令兵跑来向连长递交了营部的一份书面命令,也是连长在第二道防线接到的最后命令。

1940 年3 月13 日11 点整(译者注:这是芬兰当地时间,对苏联军队来说是莫斯科时间12点整正式停火),双方必须停止敌对行动。时间一到,再也不准进行任何射击。我连从当前战线后撤1 公里,等待进一步指示。

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上午8 点,我们还要再守三个小时。我记起了安德森少尉的话:“莫斯科正在进行和平谈判。”我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的手表,指针移动的速度慢得让人痛苦。战争还是没有结束。

在我们营左翼的塔米苏奥火车站,敌人猛烈攻击了一个上午。马特蒂·马尔特拉少尉的步兵排也被切断了和营主力的联系。我们奉命全力以赴支援马尔特拉他们。我们迅速组织了一个小战斗群,由安德森少尉带领,攻击敌人的侧翼,把他们的注意力从马尔特拉步兵排的身上吸引开来。然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我们得穿过一片开阔地展开攻击,能否成功谁也没底。10点——离战争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幸运的是,猛攻马尔特拉步兵排的敌人撤走了,他的步兵排也和营部再度恢复了联系。我们奉命撤到第二道防御地带。抵达时,指针已经走到10点45分的位置。

快11点了。突然间,一切射击停止。在我们耳边回荡了三个半月之久的死亡交响曲结束。整个战场完全陷入沉寂,只有俄国飞机的引擎轰鸣声不时打破宁静,但它们不再投弹,不一会儿就转弯掉头,消失在空中。射击停止后,伊万们疯狂地欢呼雀跃。我们芬兰人沉默得像冰封的湖面一样。

根据命令,我们后撤1公里。全连只剩45人,刚好到原来编制的人数的三分之一。不过,我们还是把敌人阻止在了维堡一线,尽管他们在战争最后几天的时间里竭尽全力要夺取该市。我们进了一座玻璃窗全部破碎的屋子,但壁炉还是完好的。我们点火生炉,让自己烤烤火,暖一下。虽然已是3月中旬,但天气还是很冷。下午,三名俄国战士走进我们的屋子,要和我们拉拉家常。可是我们谁也听不懂对方说什么,没法交流。

从我的角度来说,自己从战时状态转入和平生活问题不大。可有些芬兰人在战后仍没法进入状态——不少人还是先喝个酩酊大醉才去工作。我上班前从不喝酒。春耕才刚刚开始,我回家帮忙务农给双亲很大的宽慰。我的长兄刚刚结婚搬出去住,而我年轻的弟弟刚刚伤愈出院,正在休息。

(上图)芬军掩体废墟。(俄罗斯联邦军事档案馆供图)

芬军机枪排长托伊沃·苏奥尼奥回忆道:

一名传令兵滑雪下山朝我们奔来并兴奋地通告:“和平!终于和平了!11 点整停火!”我们都惊呆了。这不是真的吧!机枪连连长帕尔科拉中尉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抓起来!他已经疯了,把他抓起来,千万不要让恐慌情绪扩散。”

但没有人上去抓这位传令兵佩卡·马特蒂宁,他沿着整个防御地带向各部传达这个重要的消息。这是真的吗?

一个雪橇出现在路上,上面拉着不少迫击炮弹。驾驶雪橇的是吉普赛人维莱·尼曼,他是帕尤卡里中尉迫击炮连的一名驾驶员。迫击炮群在山岭上架设完毕,射击准备已做好。我们走到迫击炮阵地的时候,苏罗宁中尉和帕尤卡里中尉正在那里,他们都很清楚11 点整停火,我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昨夜迫击炮连打光了炮弹。而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炮弹。在武奥克西冰原及其后方还有几十个目标等着我们去打。敌人在最后一刻还会再次攻击吗?

俄军炮兵正在朝辛托拉山岭开炮。苏罗宁爬上一座小高地引导我军炮火。他大声下令:“听我的命令!炮兵连,打!”迫击炮群开始急速发射。“小伙子们,打得太快了!”苏罗宁站在高地上喊道,“亲爱的祖国!”我们的机枪始终打个不停,听声音似乎机枪手们在不断打掉一条又一条弹链, 他们在没有受到任何压制的情况下,持续射击打得俄军步兵在冰雪上抬不起头——他们离前线太近了,俄军的炮火也担心误伤自己人。

交火越来越猛烈。许多俄国的妇女在冬季战争的最后一刻成了寡妇,我们也在敌人炮火打击下损失了很多人。我看了看苏罗宁手上的表,他似乎也在看着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突然间他喊了起来:“停止射击!”我们难以相信,这地狱般的战争就这样在11 点整到来的那一刻结束了。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表上的时针指到11 点整时,大地完全恢复了平静。我们听到了河边森林里的鸟鸣声,那一刻真的难以用言语形容,似乎时间也停止了。

不一会儿,刚刚还被压制在冰雪里的俄军指战员起身朝我们走来。两架飞机沿着河低空飞来——一架俄国飞机和一架芬兰飞机!这一幕让我们相信和平真的来了,我们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有见过一架芬兰飞机了。

我走到第7 连连部了解详细指示。我的机枪奉命配属给该连连长库哈宁:“带上所有机枪撤离小岛,退往大陆。”他命令道,“但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下这道命令是冒了很大风险的。我听说撤到新边界的撤退计划(日程)安排是很紧的。”

我返回机枪阵地时,俄国人已经到那儿了,他们都是一群年轻而帅气的小伙子。我听说,他们都是列宁格勒各个军事学院的军校学员。

我们机枪中有一挺苏式机枪,是一个战利品,我们刚刚把它的军徽涂装成白色。俄国人会向我们要回它吗?他们没这么做,甚至协助我们把机枪装上我们的雪橇。

一位年轻的俄军中尉朝我走来。他用芬兰语对我说:“你就这么点人吗?”他感到很惊讶。

我试图向他解释说在武奥克西北岸还有许多我们的士兵。但事实上那里没有人。我能说什么,我们只剩下一小撮饥寒交迫的士兵。

一名来自雅莱马的芬兰士兵,肩膀上扛着一支缴获的苏式步枪。俄军中尉走到他跟前,抓着这支步枪说:“这是一支苏联步枪!”这位小伙子转身离开,双眼警惕地盯着俄军中尉,把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用他会的所有俄语说道:“我是一名芬兰士兵!”那名俄国中尉微笑着,拍了拍我们战士的背,说了一声:“你是一名出色的战士!”然后他爽朗地笑了。这就是和平。

本文摘自《白色死亡:苏芬战争1939—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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