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与墨子的模拟攻守PK:输赢重要吗?谁有话语权,谁就赢了

鲁班与墨子的模拟攻守PK:输赢重要吗?谁有话语权,谁就赢了

首页战争策略墨子守城与乱世更新时间:2024-10-03
鲁班与墨子的PK场景再现

彼时,身为工匠的鲁班正在给楚国打工,为楚王攻打宋国提供攻城技术支持——制造云梯。云梯已做好,楚国战队整装待发。

墨家学派的导师墨子,得到了楚国即将攻打宋国的消息,日夜兼程急赴楚国。墨子到了楚国郢都,先对鲁班发起了拷问五连:

荆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所不足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得,不可谓强;义不*少而*众,不可谓知类。(《墨子·公输》)

墨子将此行为称为不智、不仁、不忠、不强、不知:楚国土地已经很富余了,却去争夺宋国的小地盘,这是不明智的;宋国没有罪,却去攻伐,这是不仁;鲁班明知其中的道理,却不去向楚王谏言,这是不忠;谏言却不能达到目的,这是不能坚守;出于道义不肯替我去*人报仇,却帮助楚王*死更多的人,这是不知晓深明大义。

鲁班在墨子的这一番连环拷问下,被说服了;但鲁班也表示,自己已经答应帮助楚王攻宋了。

​于是墨子又继续劝说楚王放弃攻宋计划,在用语言难以说服的情况下,墨子只好当着楚王的的面,用模拟实战的方式与鲁班展开了攻守战:

墨子解下带子围作城墙,用小木片当作守城之械。鲁班变换了九种攻城之法,都被墨子一一化解。鲁班用以攻城的装备、方法用尽了,而墨子的守城之法还没有用完。

这场模拟攻守之战的胜负已判。最终,因为墨子的胜出,楚王暂时放弃了攻打宋国的计划。

在这场看似公平的攻守战中,以失败者形象出现的鲁班,与后世人们心目中的木匠祖师显然有着太大落差。实际上,这种胜负之分是不公平的——记述此次著名事件的典籍出处,本就是出自墨家学派的《墨子》,也就是说,评判胜负的话语权,掌握在墨子和其弟子手中。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墨子的胜出,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同样是工匠,评判技艺高低的标准是什么?这个标准墨子说了算

在墨子的话语体系中,鲁班已经不是一次以失败者的形象出现。鲁班在《吕氏春秋》中被夸赞为“天下之巧工”,但到了墨子这里,却成为毫无用处的、“不利于人”的,因此墨子判定鲁班是“拙”,意即从社会伦理价值层面上是失败的。

  • 来看《墨子》中关于墨子与鲁班关于“钩强”的对话:
  • 楚人与越人展开了舟战,鲁班为楚国制作了钩强,靠此装备,楚人打败了越人。鲁班就以此事问墨子:“我舟战有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言外之意就是,我制作的钩强能在舟战中发挥决定性作用,你所倡导的“义”,能不能像“钩强”这样发挥作用?墨子马上以“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故我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进行道义层面的反驳,意思是说,你发明的武器装备,不过是加重了人们之间的互相伤害,而我倡导的义,比你的作战武器更有普世价值。这就是墨子在社会道德层面上打败鲁班的一个例子。

  • 还有一个例子,墨子也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
  • 鲁班用竹木做了一只鸟,在空中连飞三天不掉下来。墨子对鲁班的此种“至巧”再次不屑于顾,认为没有实用价值,“不如匠之为车辖,须臾斫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墨子认为,比起做大车的工匠来,鲁班是“拙”的。墨子的评判标准就是:“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之拙。

    墨子用三年时间做成了木鸢,飞了一天就坏了;弟子夸赞墨子手巧,墨子并没有接受弟子的赞美,反而觉得制作木鸢的技艺,远不如自己制作车轮的技艺高:“用咫尺之木,不费一朝之事,而引三十石之任。”这个标准,与评价鲁班的话如出一辙。惠子亦对墨子的技艺作出同样的评价:“墨子之巧,巧为轮,拙为鸢。

    由此可以更深入全面地看出墨子与鲁班的技艺孰高孰低了。如果从单纯的技艺精巧角度,墨子还是差着鲁班一大截的,你看:墨子用了三年才做成一只木鸟,飞了一天就坏了;而人家鲁班的木鸟飞了三天不掉下来。但墨子并不觉得自己在手艺上输给了鲁班,而是觉得自己擅长的制作车轮更实用,根据他的口吻和惠子的评价,在这方面要胜过鲁班许多。

    从墨家学派构筑的故事情节跳出来看,虽然墨子和鲁班同为工匠,但两个人从事技艺创造的道路,却是沿着两个不同方向前进。墨子已经从单纯的技术型工匠走出来,更多地关注工匠行业之外的社会价值伦理等问题,并且,用融入了墨家理论的这种评价标准,去评价技术型的鲁班,这对于鲁班来说,显然是有失公允的。

    同为工匠,墨子为什么能比鲁班有了更多话语权

    说到墨子,就不能不谈到他的墨家学派和众多弟子,在春秋战国时代,墨家一度成为与儒家分庭抗礼的颇有影响力的学派,战国时期著作《韩非子》中有言:“世之显学,儒墨也”。有着工匠身份的墨子,又何以能够在社会上拥有如此举足轻重的话语权呢?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与周朝的“工执艺事以谏”职能延续有关。

  • 工匠这个职业,到底有着怎样的特别权力
  • 作为工匠,在先秦时代有着一项特殊权力,就是向天子、国君进谏,可见其身份的不一般。比如在《尚书》中提到了“工执艺事以谏”、在《国语》中提到了“百工谏”,都说明,工匠作为掌握着特殊技能的群体,有着谏言的特殊权力。

    而且,对于工匠行业的细致划分,也能看出在周朝时对于这一职业的重视。

    《考工记》中将工匠分为“攻木之工”、“攻金之工”、“攻皮之工”等类别,还在木匠类别下又细分为七类,即“轮、舆、弓、庐、匠、车、梓”,墨子所擅长的制轮,即在这一官方所分条目之下。由此也可以理解,墨子对自己的制轮技术是引以自豪的,而对制作木鸟这种小创造却是不愿细研、也对鲁班的类似技艺持否定态度。

    墨子所持的这种态度,也与周朝的社会制度延续有关,比如《吕氏春秋》中提到了工匠的职责:

    命工师令百工,审五库之量……无悖于时,无或作为淫巧以荡上心。

    在官方工匠的理念中,没有太多实用价值的木鸟,应被视作是“淫巧”之物的,所以才被墨子所排斥。

    工匠向国君谏诫的记载,屡见于《左传》《国语》《庄子》等典籍,可见工匠所具有的这种特殊权力,在春秋时期依然持续存在。

    比如《国语》中记载的匠师庆。鲁庄公准备将宗庙的柱子涂成红色,将椽子雕刻得华美些;这时身为工匠的匠师庆就进行了劝谏:“先君倡导节俭,可是您却奢侈,这样会泯失先君的美德,我劝您停止这种行为。”鲁庄公没有听从劝告。但由此事可以看出匠师庆在面对国君时所拥有的职权。

    再如《左传》中记载的匠庆。鲁国的定姒去世后,因为丧礼不合礼法,此时作为工匠的匠庆,即以训诫的口气对鲁国的正卿季文子进行谏言;匠庆又向季文子请示,用蒲圃东门之外的木料给定姒做棺椁,季文子没有同意,但匠庆还是用了。而季文子也没有阻止。由此记载可以看出,工匠的话语权甚至在某些时候超过了正卿。

    再有《庄子》中提到的梓庆,同样是以木匠的身份,通过阐释技艺之道,向鲁侯谏言治国之理。

  • 春秋战国时代的社会变革,使同为工匠的墨子与鲁班,走上了不同道路
  • 在西周时期的礼法制度下,用以维系工匠官员身份的“工商食官”制度还能够发挥作用,使工匠能够同时拥有“艺”与“谏”的双重职能。但到了春秋战国时代,随着周礼制度约束力的减弱、以及社会生产生活的变革,“工商食官”制度也逐渐消解,从而使原有的工匠群体发生了诸多变化。

    在春秋战国时期,曾记载过三次工匠群体的起义。

    一次发生在前520 年的春秋时期,“王子朝因旧官、百工之丧职秩者,与灵景之族以作乱”(《左传》)。在这次宫廷王位之争中,工匠在其中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同时,也从中可以看出工匠处境的变化,即“丧职秩”,也就是失去了职位与俸禄。在这种形势下,让传统的工匠群体不得不选择新的谋生方式,其中就有像鲁班这样的个体从业者。

    还有两次工匠的起义,发生在卫国。前478年,“公使匠久⋯ ⋯ 石圃因匠氏攻公”(《左传》);前470年,“公使三匠久⋯ ⋯故褚师比⋯ ⋯因三匠与拳弥以作乱”(《左传》)。在这两次起义中,工匠的话语权以“攻公”“作乱”的形式来体现,说明这一群体的地位仍不可忽视。

    墨子所处的这种生存环境,即为其墨家学说提供了源起。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墨子工匠身份中“谏”之职能的延续与延伸——墨子之所以提出了尚同、尚贤、兼爱、非攻等理念,正是因其所处的动荡社会环境使然:

    国家昏乱,则语之尚贤尚同;国家贫,则语之节用节葬⋯ ⋯国家务夺侵凌,即语之兼爱非攻。(《墨子》)

    在春秋战国时代,各诸侯国之间纷乱不止,墨子如果还想用西周时期的谏言方式来改变社会现状,显然是行不通的;这就需要他结合新的社会变化,在其工匠身份的基础上,建立更有效的言论体系,并通过这种不同于儒家学说的谏言方式,来达到宣传其理论主张、实现其政治抱负的目的。

  • 也正是墨子身为工匠的这一特殊身份,使其与孔子的儒家学说有了不同,墨子的政治理论主张,与他另一个工匠身份所践行的社会实用价值,是一脉相承的。
  • 《淮南子》记载,墨子早先是学习孔子的儒家知识的,即“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但到后来,墨子则认为儒家学说“厚葬靡财而贫民,久服伤生而害事”、“其礼烦扰而不说(悦)”,便放弃了他认为劳民伤财而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儒家学说,而是转向“法夏”,走上了与孔子“从周”不同的道路。

    墨子在推崇夏代管理模式的理念下,才会对禹的“菲饮食”、“恶衣服”、“卑宫室”落实到自己的节用主张中,他把自己的“法夏”推而广之,为了推广其“非攻”“兼爱”等主张,也会继续精研攻战防御器械工艺,继续进行工匠技艺创造,同时也必然要加强论辩之术研究实践。由此背景,也可以理解他所创立的墨家学派的言行特点。

    墨子在原有工匠身份的基础上,创立自己的学说,在其时代拥有了重要话语权,也与《庄子》中提到的“好学而博”有关。

    在一次去往卫国的路上,墨子的弟子见墨子车中有很多书,问其缘由,墨子答道:

    昔者周公旦,朝读书百篇,夕见七十士,故周公旦佐相天子,其修至于今。翟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吾安敢废此!”(《墨子》)

    墨子对周公旦的勤于读书倍加追崇,自己也努力以此为榜样鞭策自己。而其中所提到的“上无君上之事,下无耕农之难”也说明,墨子现在的身份,既不隶属于国君管理的官员之列,又高于基层体力劳动者,他和他的弟子们,已经成为具有独立生存方式、并拥有言论号召力的群体。

    正因其学说的影响力,在《墨子》中记载,当时的越王对墨子发出邀请,想让墨子到越国做官,愿“裂故吴之地方五百里以封子墨子”,这也是墨子具有相当程度话语权的证明。

    剧情的反转:鲁班是从什么时候从墨子设定的形象中走了出来,成为神一般的存在

    鲁班与墨子的故事,并没有随着春秋战国时代的结束而结束。

    当汉代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代替了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曾经与儒家并立的墨家学说,则在儒家的话语主导权下,被进行了重构,墨子的主角光环则趋于黯淡。

    相反,倒是在墨子话语体系中常常以失败者形象出现的鲁班,在从墨子话语体系中脱离出来后,被不断赋予着愈加丰满的形象,再到后来,其形象已经被神化。

  • 比如在成书于汉代的《礼记》中,幼年的鲁班,即被塑造成为勇于打破旧有传统、用钻研创造为社会服务的创新型工匠:
  • 季康子之母死,公输若方小,敛,般请以机封,将从之。公肩假曰:“不可……”弗果从。

    “公输若”即鲁班,在一次丧事上,幼年的鲁班为了减轻人力负担,请求用其发明的“机封”来进行起重操作,很多人都表示同意;但作为传统派的代表公肩假表示反对,结果还是用人力来操作。在此记载中,鲁班作为工匠形象出现,虽然其发明创造未被使用,但已不同于《墨子》中被墨子以技艺打败的形象。

  • 再如北魏时期的《水经注》中,记载了一位已经能与神灵对话的工匠:
  • 旧有忖留神像。此神尝与鲁班语,班令其人出。忖留曰:“我貌很丑,卿善图物容,我不能出。”

    在此记载中,鲁班“善图物容”的高超技艺,从神仙口中说出,就更有了不同的含义;而且在情节设定上,让鲁班能够与神仙对话,就使鲁班已超出世俗工匠的范畴,已经蕴含了普通民众对鲁班的技艺崇拜;再到后来,忖留神像的这一代表着鲁班“神迹”的遗留,更为鲁班在工匠行业内的神化增添了现实寄托。

    还有在南朝《述异记》中,鲁班“神迹”在不同区域内的反复出现,更说明鲁班的“神化”形象已在民间有了广泛基础:

    七里洲中有鲁班刻木兰为舟 ……天姥山南峰,昔鲁班刻木为鹤……鲁班刻石为禹九洲图,今在洛城石室山。东北岩海畔有大石龟,俗云鲁班所作,夏则人海,冬复止于山上。

    在这些描述中,鲁班的技艺被夸大、被神化,而且同样还有一些遗迹,比如大石龟,为神化的鲁班提供现实寄托。

    随着鲁班崇拜在民间的深化,在为鲁班附加神话传说、增添“神迹”注脚的同时,还将这种技艺崇拜延伸到知识传播层面,比如成书于元明的《鲁般营造正式》《鲁班经匠家镜》这类工匠行业的专业技术书籍,即是托名鲁班而作。虽然明知此类书籍并非出自鲁班之手,但因其有了鲁班崇拜的情结融入,从而提升了其传播的广泛度;也通过这种方式,进一步强化了工匠行业内更为长期的鲁班崇拜。

    鲁班与墨子在先秦时期的技艺较量,不能单纯地从工匠技艺的角度来衡量胜负;如果真的只是以工匠技艺论输赢的话,鲁班未必是输的一方。在当时墨子占据主导权的语境中,鲁班被设计成失败者形象,则是出于墨子传播践行其学说的需要。

    当墨家实力足以与儒家并列的时候,墨子的出场,自然是胜利者的形象;而当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代结束,墨家学说趋于衰微时,墨子的主角光环,自然也变得黯淡。

    而在先秦典籍中没有太多记载的鲁班,历史发展过程中,被赋予了越来越丰满的形象,并且在其主角光环之上,又增添了神化成分。鲁班由失败者形象反转为民间崇拜的神化形象,与不同时代的民间话语权有着直接关系。

    同时不容忽视的是,墨子与鲁班的行业技能交集与社会职能分化,让其分别成为不同时代不同领域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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