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在民间】吹歌大王

【高手在民间】吹歌大王

首页战争策略无主荒堡更新时间:2024-05-01

几十年前,“鼓吹”是个高频词,也是个贬义词。报纸上经常见,就连小学生写作文,也要批判“孔老二鼓吹克己复礼”。其实,“鼓吹”本指中国古代的器乐合奏,用于宫廷仪仗或三军出征,吹吹打打以壮声威。

忻府区、五台、定襄、原平一带,过去民间庆典祭祀、婚丧嫁娶,都离不开“鼓手”和“响器”。这种民间器乐合奏,现在被称作“晋北鼓吹”,又叫“八音会”。因为群众基础丰厚、艺人名家辈出,特别是因为一个人的突出贡献,“晋北鼓吹”成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忻府区成为“中国八音之乡”和中国八音文化研究基地。

此人大名卢补良,是全国十位“吹歌大王”之一,也是忻府区解原村的一个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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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音”溯源

《三字经》:“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八音,本是中国古代乐器的总称。

“匏”,古代一种葫芦,这里指南郭先生“滥竽充数”之竽。“土”指埙和缶,是古人用陶土烧制的吹奏和打击乐器。战国时著名的渑池会上,秦王令赵王为其鼓瑟,意在羞辱。赵国上卿蔺相如针锋相对,请秦王为赵王击缶。秦王怒,蔺相如道:“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不击,就跟你玩儿命!豪横的秦王不得不就范。“革”,用皮革蒙成的鼓。“木”,木制的打击乐器。“石”,磬一类打击乐器。“金”指钟、铙,1978年在湖北随县擂鼓墩出土的战国曾侯乙编钟,两千年后依然可以演奏。“丝”指琴、瑟等弦乐器。至于“竹”,除了我们知道的箫,还有“筑”——十三根弦,用竹尺击弦发声。荆轲刺秦王临行前,好友高渐离与其诀别,“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这才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千古绝唱。

忻府区被命名为“中国八音之乡”,此“八音”并非古“八音”。忻州“八音”的得名,还有一个小故事。

彩塑《八音会》,由五台县王云生制作

1953年,殷二文等八位晋北鼓吹代表性人物进京参加全国首届“三民(民乐、民歌、民舞)调演”,震动首都乐坛。表演前,中央音乐学院的专家问:你们这种演奏形式有个什么名称?殷二文等人面面相觑——多少年来,吹打的艺人叫“响工”,演出的团体叫“鼓班”,演奏形式还真不知道该叫个甚。专家们沉吟片刻,其中一位道:你们表演时三人吹奏、五人打击,干脆就叫“八音”如何?众人一致称妙——“八音”言简意赅,且与上古“八音”暗合,实在贴切不过。至于后来的“八音会”之“会”,含义也简单,就是“在一起演奏”的意思。

一说“八音会”,就不能不提到晋北鼓吹的一个代表性曲目《大得胜》。关于《大得胜》,也有一个小故事。

1957年,忻府区奇村人、老一辈唢呐演奏家胡天泉带队,参加在莫斯科举办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民间音乐比赛,在社会主义阵营国家展示新中国形象,意义重大。演奏的曲目是流行于晋北地区的一部大型民间吹打乐套曲,只是曲名土得掉渣,叫《过队·出队》。

历史上,山西北部是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文明交锋、融合的第一线,外长城、黄河边,雁门关、金沙滩,都是兵戈四起的古战场。《过队·出队》由“将军令”“耍孩儿”“出鼓子”“过街词”等11个曲牌联缀而成,表现将士浴血沙场、凯旋归来的情景。

忻府区八音吹奏团

出国前,中央音乐学院的专家审核曲目,认为套曲的曲名失之过俗、不够响亮。有专家建议改名《得胜还朝歌》,意思到了,但略显拖沓。有专家灵光一现,《大得胜》三字脱口而出——铿锵有力、琅琅上口,就是它了!

表演果然“大得胜”,胡天泉们捧回了金质奖章。从此,《大得胜》越叫越响,但凡有“八音会”必奏大气磅礴的《大得胜》。不过,起源于元明时期的晋北鼓吹已有七八百年历史,“八音会”和《大得胜》却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才重新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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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学艺

忻州高铁站就建在忻府区解原村。说是村,其实与城区已连成一片。

解原村地势平坦,村中耕地旧称“旱红金”,无论旱涝稳产高产。改革开放前,别的村一个“工”值几毛甚至几分钱,解原村高达一块几。

生在这样一个“好村子”,卢补良小时候却经常忍饥挨饿。补良兄弟四个,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明白当年一个农村家庭挨排四个“半大小子”意味着什么。为了基本填饱四个特别能干饭的肚子,补良的父亲为多挣几厘工分拉车进城掏厕所为生产队沤肥,早出晚归一天两个来回。

补良行三,生于1960年。小时候温顺乖巧,他娘说,三小子就像个能“看住门子的小狗”,顺口给他起个“小狗”的小名,用忻州话念出来就成了“小哥儿”。后来“小狗鼓班”名声在外,“班主”的大名反倒不为人所知。

“小狗”上小学时,学校除了“学农”就是“莺歌燕舞”,解原小学还成立了小乐队,他混进小乐队吹笛子,回了家还荒腔走板吹个不停。某日,一条街上住着的武贵兰喊住他,“小狗”命运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武贵兰是解原鼓班“武家班”的第三代传人,一生教出68个徒弟,其中两位后来成为国家级演奏家,补良为其中之一——此乃后话。

武贵兰路来路过,见打小聪明伶俐的“小狗”每天舞弄个笛子,这天就忍不住对他说:吹甚笛子了?忻县会吹笛子的能拉十来节火车。跟上我学吹笙哇!学成了,一个月不愁打闹十来块。

兜比脸干净的“小狗”,连十元一张的“大团结”也等闲见不到。听武贵兰说学会吹笙后能挣十元,心中的火苗“腾”一下就被点燃。被武师傅收徒后,每天凌晨三四点就从炕上悄悄爬起来,到村边空旷的野地和荒堡中“呜呜哇哇”苦练。不收学费,“小狗”就抢着为师傅做事。自拜师后,武师傅家的水瓮从来都是满的。当年社员磨面要到电磨坊深更半夜排队,自收徒后,“碨磨”这桩苦差事就再不用师傅操心。

武师傅课徒极严,“小狗”习练时发音、节奏有毛病,厉言呵斥是家常便饭。有一回到师傅家,“小狗”靠着躺柜歪歪斜斜站着,师傅一声暴喝:看你外架的!

忻州北路梆子剧团的名角当时不能登台,有时几人私下凑在一起过把瘾。武贵兰为他们伴奏,把“小狗”也带上。在领略名家风范的同时,“小狗”掌握了大量戏剧曲目的演奏技巧。

吹笙吹到一定水平,又琢磨唢呐。买不起,师兄武先喜给他做了一把。“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操千曲而后晓声”,“小狗”勤学苦练有悟性,吹奏水平日益精进。这时还挣不到钱,在外地上班的大舅毛福红每月挤出五块给他购买乐器、贴补家用。

70年代末,忻县红白事宴开始大张旗鼓请“鼓手”,“武家班”也重振锣鼓“跑事宴”。有一回,揽定的事宴恰逢“大日子”,“武家班”吹唢呐的几个都被别的班子高价叫走,武班主一时抓瞎。一筹莫展之际,武师傅看见“小狗”走进院来,把他叫到跟前说:明天你上。

“小狗”发懵:我从没在事宴上吹过,能行?师傅:能行,师傅罩着你,吹岔也不怕。第二天到了事宴上,起初心虚腿抖,锣鼓一响胆子就壮了,吹着吹着就进入忘我的境界。事宴毕,师傅给他五毛钱,说了五个字——“小狗顶事了。”

此后,不到二十岁的“小狗”成为“武家班”的台柱,工钱也从五毛涨到一块、一块五、两块……

“小狗”在忻县乃至晋北鼓吹界一鸣惊人、一战成名,是在1980年举办的忻府区北殿庙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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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鸣惊人

每年农历三月二十七的北殿庙会,是忻县四大古会之一。北殿其实就是岱岳殿,供奉东岳大帝黄飞虎。每逢会期,周边乡镇、忻州地区乃至内蒙、河北、陕西的信众和百姓慕名而来,敬香祈祷、交流物资。

新时期后,北殿庙会重新操办,规模、声势一年胜于一年。1980年的庙会,主办方除请来著名晋剧表演艺术家张鸣琴献艺,还广发“英雄帖”,邀请忻县、定襄、原平、五台4县38家“八音会”鼓班演奏比赛。如此盛况寻常难见,观看“打擂台”的百姓人山人海。

2004年正月元宵节街头文艺演出

各鼓班吹奏曲目自定,“武家班”的卢补良吹的是晋剧曲目《下河东》。吹什么曲子,补良动了一番脑筋:端坐台上的张鸣琴,拿手戏就是《芦花》《十五贯》《下河东》,他决定“班门弄斧”,让方家验验自己的成色。

补良上场后,管子、唢呐交替吹奏,旋律婉转流畅、激越粗犷,一举夺得第一名。

2009年,《八大套》专场音乐会展演

这次比赛,不仅奠定了补良的江湖地位,专业院团——忻县地区北路梆子剧团也向他伸来橄榄枝,请他担任首席唢呐演奏师。合同工编制,每月工资45元,下乡演出按场有补助——不如在“鼓班”跑事宴挣钱多。但能在专业院团扬名立万,使补良享受到极大的荣誉感,这可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在剧团五年,与名角们朝夕相处,补良对戏剧曲目的理解和吹奏时音调、节奏的处理更趋合理、紧凑,与演员的唱腔严丝合缝。补良后来有“三晋吹戏第一人”的名头,委实拜剧团之历练所赐。

有一回到西八县演出,剧团载着演员、道具的大卡车在阳方口附近翻进深沟。补良腰部严重受伤,四五根肋骨折裂,住院治疗七八个月。

伤好后,养家的负担日渐其重。1987年,补良打出“小狗鼓班”的旗号招兵买马。其时婚庆公司尚未面世,“鼓班”的生意处于鼎盛,人们形容“鼓班”特别是“班主”过着“烧酒壶壶肉铞铞,叼着纸烟数票票”的日子。补良年轻见识广,卢班主唢呐、管子吹得遏云裂帛,红白事宴的邀约纷至沓来。

2010年,为世界民族音乐学会年会演奏

生意兴隆,但补良练功一日不辍。嘴含一根麦秸,向一盆清水中吹气。一边吹,一边观察水中气泡,务使气泡大小均匀。鼻吸嘴吹,气息不断,气泡绵绵不绝。吹气不疾不徐,不见换气痕迹。如此天长日久,练就“循环换气”的硬功。

补良吹奏,并不见腮帮鼓起、青筋暴凸,看上去轻描淡写,神态如常。循环换气,将一口丹田气顶至喉咙,吹奏时强弱快慢随心所欲。忻州有一幅著名的摄影作品叫《吹塌天》,画面中一位老艺人吹唢呐,如《功夫》中“火云邪神”一般两腮像青蛙鼓气成为两个大气包,仿佛随时炸裂。补良说,这就是运气不当导致“吹炸了腮”。

2013年6月,卢补良带队参加文化部非遗司验收项目展演

在补良看来,白事的吹打说到底是一种“礼乐”。中国是“礼乐之邦”“礼仪之邦”,“殡殓祭葬”每个环节吹奏的曲子不可随意。头天“安鼓”,鼓乐一起,意在提醒主家事宴进入实质性状态,吹奏的曲目是《云中鸟》《月儿高》。亲戚祭奠,要吹《大开门》《小开门》。现在好多主家不懂这些,“响工”们估计也不懂,于是“妹妹你坐船头”“你挑着担我牵着马”一顿胡抡,只求动静越大越好。

1998年,卢补良获“山西省民间唢呐吹奏家”称号。2002年,以“小狗鼓班”为班底,忻府区成立由补良任团长的“晋北鼓吹忻州八音艺术团”。补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他不会想到,一个巨大的工程、一项艰巨的使命,已然在前方宿命般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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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挖掘《八大套》

1999年,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张伯瑜来忻州进行田野调查,访问卢补良时,聊起失传已久的晋北鼓吹传统曲目《八大套》。张教授郑重地说:补良,你要是能把《八大套》搜寻整理、演奏出来,我请你到中央音乐学院开专场音乐会。

卢补良组织乐工排练《八大套》

补良被张教授一席话深深打动。此后十几年,他如在迷宫中探宝一般,四处奔走、屡屡碰壁,上下求索、痴心不改。

晋北鼓吹是由军营音乐、民间音乐、宫廷音乐、佛教音乐、道教音乐长期融合而成的民间吹打乐,大体可分为社火曲牌、戏曲唱腔、民间小曲、庙堂音乐等四个类别。《八大套》是晋北鼓吹中一套著名的大型器乐合奏套曲,结构庞大,曲风多变,由八组各具型制、各成章法的套曲组成,每一套又包含多首曲牌,以第一首或其中一首命名。《八大套》在明末清初基本成型,后散佚。光绪初年,五台县槐荫村赵成贵在本村开乐坊,聘定襄鼓乐艺人梁福祥为师,多年潜心研究,完成了《八大套》一个版本的整理。清末民初,能演奏其中某一套的艺人又寥寥无几。

补良先在民间寻访。他找到定襄有名的“史家班”——明万历四十八年,京城为官的宏道北社东村人李楠告老还乡时带回一班乐工,班主姓史,即定襄宏道“史家班”的前身。“史家班”两位乐师史凤柱、史永全其时已年过花甲,得知补良的来意后,史师傅说:《八大套》早没了,你闹这干甚?后来补良了解到,其实史师傅们会吹其中的两三套,许是门户之见,人家不搭他这个茬儿。

《八大套》部分手稿

2004年,补良带队到北京展演,结识了海政歌舞团管子演奏家张计贵和笙演奏家任贵和。张是定襄宏道人,任的岳父是忻府区新路村人。有这层老乡关系,补良登门讨教,张、任二人初时不置可否。补良后来悟到,两位前辈在没有考察清楚他的人品、演奏水平前,不会轻易首肯。

2005年,补良经人介绍,辗转结识山西老一辈作曲家刘建昌。1953年,还是中央音乐学院学生的刘建昌来忻州采风,用钢丝录音机录得《八大套》部分曲目并整理成曲谱。与之类似,新中国成立初中央音乐学院杨荫浏、曹安和教授到无锡为“瞎子阿炳”演奏录音,这才有了后来被世界级指挥家小泽征尔推崇的“这种音乐只应跪下来听”的《二泉映月》。

刘老烟不离手,颇有名士风度。补良每次上门带一条烟,烟雾缭绕中,一老一小闭门切磋。一来二去,刘老对补良抢救《八大套》这一民间音乐瑰宝的决心深有体会,考较了他的演奏水平,认为补良值得托付,但却始终没让他一窥曲谱。

忽一日,刘老给补良打来电话:你在哪儿了,现在就到太原来取曲谱。接电话时补良带“鼓班”刚到娄烦,这里有个白事得一吹三天。接电话后补良欣喜若狂,但“班主”不能分身,就跟刘老约好事宴一完就到太原。

到刘家后,只见刘老夫人一人。老人面色凝重,与补良寒暄后再不言语。补良枯坐多时,实在憋不住了问道:“刘老师三天前打电话让我来家取个东西,他去哪了?”老人答:“走了。”“去哪儿了?”老人神色木然:“没了,去世了。”

三天前,跟补良通话不久,刘老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补良跑事宴见惯了生离死别,但刘老的去世,实在令他震惊不已。回忻州的路上,补良失魂落魄,胡思乱想,一个念头挥之不去:莫非冥冥中刘老已知大限将至才打电话?

一个月后,补良联系到刘老的女儿,吞吞吐吐说了曲谱的事。对方说,母亲伤心欲绝,睹物思人怕是更不好收拾。话已至此,只能作罢。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通过前文提到的张伯瑜教授的学生王先艳,搜寻到其中四套的录音。在此基础上,像拼图一样,慢慢找齐了《八大套》的曲谱。

民间老艺人念过书的少,师徒口耳相传,不立文字。有的能识、能用工尺谱,但同一曲目的记载也大相径庭,以讹传讹的情况比比皆是。照谱吹奏时,补良经常得去伪存真。他就好比张无忌练“乾坤大挪移”,羊皮纸上的秘籍本来残缺不全,还有十几句全然错误,照本苦练非走火入魔不可——遇到突兀的音符和章节,补良结合整曲风格反复修改,务求自然而然、丝滑过渡、合理完善。

补良搜集、整理的《八大套》共含八套组曲、124支单曲,全部演奏下来计时335分钟。其中的《扮妆台》套表现儿女对逝去父母的追思与回忆,套曲中的“到春来”“到夏来”“到秋来”“到冬来”4支单曲,反复铺陈、层层演进,缠绵悱恻、催人泪下。《推辘轴》套则表现秋收季节农民打场、推拉辘轴碾压农作物的场面,乐曲欢快悠扬,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青天歌》套曲相传是由丘处机创作的道教音乐,补良用高亢热烈的管子和唢呐,吹奏出深远、雅致的意境。

采访时,一说到《八大套》,卢补良摇头晃脑、眉飞色舞,二目放光、滔滔不绝,套曲的鼓点、旋律从口中喷薄而出,深度陶醉、亢奋不已。

在老一辈演奏家任贵和、张计贵、殷二文的鼎力相助、悉心指点下,卢补良成功排练《八大套》,成为山西目前能将《八大套》完整吹奏下来的惟一一人。

张伯瑜教授没有食言,2011年,邀请卢补良领衔的“忻州八音艺术团”在中央音乐学院举办了专场音乐会,演奏《八大套》部分套曲,历时90分钟。观看音乐会的老一辈艺术家们激动得热泪盈眶,为晋北鼓吹失传的瑰宝重见天日、重放异彩欢欣鼓舞。2017年,世界文化遗产组织负责人来华考察中国民间音乐,中央音乐学院为卢补良举办了第二场专场音乐会,由他任主奏的13人团队,为外国专家演奏了《八大套》中三个套曲,历时118分钟——在中国音乐的最高殿堂举办两次专场音乐会,中国民间艺人中惟忻州卢补良一人。

十几年间,补良一边为《八大套》倾尽心力,一边频频外出参加展演,直接推动晋北鼓吹、忻州“八音会”走向全国。

2006年7月参加“全国首届民间吹歌展演”,与全国21个省市(自治区)的400余名顶尖艺人竞技,获全国“吹歌大王”称号和中国民间文艺最高奖“山花奖”,他也是山西省目前惟一一位“山花奖”得主。

2006年8月5日,忻府区被命名为“中国八音之乡”。

2008年,晋北鼓吹被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卢补良为“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继2014年“晋北鼓吹”编入全国大专院校音乐教材后,2024年秋季开学,“晋北鼓吹”将入编全国中小学音乐教材。

2019年3月,卢补良为作者之一的《新山西八大套乐谱辑录》由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出版。2023年12月,卢补良成为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他也是以民间艺人身份入会的第一人。

这些年来,补良为晋北鼓吹特别是为重现《八大套》的巨大付出不为人所知。从曲谱到演奏,中间有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一个人能演奏并不意味着抢救成功,“八音会”完成合奏才算大功告成。补良有情怀,“响工”们可得挣钱养家。排练时大伙儿的酬金基本参照跑事宴,一人一天二百元,合练三天补良就得支出五六千块。《八大套》全部合练成功,没有几个月根本下不来。补良一家的收入,除了主要由妻子打理的几亩玉米,全指着“小狗鼓班”跑事宴。补良沉迷《八大套》,练得兴起,经常推掉主家的邀约。国内举办一些重大民间音乐活动,邀请“晋北鼓吹”传承人卢补良及其团队表演,一干人马的演出服装、盘缠路费、住宿吃饭,加上给团队人员的补助,出动一次怎么也得几万、十几万。有时当地文旅部门支持一些,但大头还得补良自掏腰包,着了急还得向亲朋告借。近年来,补良频频受邀在山东大学、西安音乐学院等院校开讲座,可身为一介农民,他连个初级职称也无处可评。

时光荏苒,当年的“小狗”今年也已65岁。现在,他在忻府区职中、解原学校成立传习基地,招收有兴趣的孩子习练晋北鼓吹。几个娃娃有天赋,补良教得挺上心,但学成以后出路堪忧——在许多人意识中,“吹鼓手”还是个低下的职业。

上古“八音”中没有唢呐和管子。唢呐源自西亚古波斯即今伊朗一带,三国时从“丝绸之路”传入中国。管子古名筚篥,由古龟兹人发明。这两种“西域”乐器经过卢补良这样世代民间艺人的操练,已成为中国最具代表性的民族管乐器。

慢则如泣如诉,快则行云流水;热烈则粗犷豪放,细腻则婉转缠绵。卢补良挖掘出《八大套》这一晋北鼓吹中的珍宝,令忻州“八音会”屹立于中国民间传统吹打乐之林,功勋留当代,意义耀千秋。

来源:忻州在线

作者:郭剑峰、冯晓磊、赵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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