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难,上山也难,三人心情沉重,艰难地回到大本营。
“你们终于回来了。”村长心心挂念前去打探消息的三人,在营地来回踱步,等他们一出现,第一个捕捉到。
徐秀才在回营地50米处,强烈要求下地,徐老大听后,随意一放开,徐秀才差点扑个狗啃泥。徐老大还无辜地挠了挠头皮:“秀才哥,俺不是有心的。”
徐秀才和程顾卿无语望天,的确不是有心,如果有,早就被打成猪头了。
“旭哥儿,下面是啥情况?”七叔公一众族老忍耐不住,急忙走过来问。
程顾卿和徐老大把舞台交给徐秀才,口渴,带去的水喝完,得补充一下水分。
徐老二心细,见到阿娘和大哥回来后,赶紧拿出水囊:“阿娘,大哥,先喝口水。”徐秀才不用管,自有秀才娘子管。
咕噜咕噜一口下去,终于解渴了。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天色渐黑,黄山子找个稍微平坦,离水源近的地方,供大伙休息,今晚肯定还留在莽山。
“阿娘,下面怎么了?”徐老三神神秘秘地探头过来。
真气人,村长说有文化有修养,学富五车,见识多广,那个人不就是自己,虽然旭哥比我多一丁点真才实学,可没我能说会道,巧舌如簧。
我比旭哥优秀多了,找人打探消息,徐家村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哼,村长阿爷就眼光狭窄,见识短浅,竟然不派我去打探消息。
程顾卿面无表情,心里烦得紧,不,等会全村都会烦,吃了个三壮找到的野果:“等会你就知道,别问,开饭先。”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黄氏应该做好饭了吧。
“阿娘,不问我也知道,肯定是坏消息,你看旭哥那表情,你看村长和七叔公那黑脸。”徐老三看着远处的几个人,在商量啥,没有一个是有笑容的。
“阿娘,真的是坏消息吗?”曾氏探过头来,手里的针线活也停了。
为了不做饭,曾氏主动接过娃子的缝补衣服活,三壮这个瓜 娃子,就是废针线布料的,隔三差五衣服破,难为大嫂了。
程顾卿摇了摇头,有啥好说,等会就知道了,反正是坏消息,不如迟一点知道,至少此刻不知情是快乐的。
“等会村里开会,村长会告诉你们的了。”
曾氏和徐老三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了,看来情况非常糟糕。
旁边的林婆子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连亲家都觉得难,那是真的难,紧张地搂着栓子,茫然地看着远处的高山。
不到一会儿,黄氏几个做好饭菜。
程顾卿特意叫准备丰富点,可能是往后最安逸的一餐。
黄氏做了咸猪肉烧莲藕,煎鱼干,烤鸡肉炒野菜,加个野鸟蛋汤。野鸟蛋感谢三壮的特别赞助。
就着馍馍,吃着香喷喷的菜,惹得隔壁没吃饭的流口水。
马仙婆好奇的问:“福兴娘,今天是啥日子,做得那么丰盛的。”这福兴家,不愧村里富户,都赶得上过年了。俺辛辛苦苦替人驱鬼捉妖,怎么日子还是过得那么苦哩。
“马仙婆,俺劝你今晚还是吃好点,明天下山,可能要上断头台,不,是不容易。”魏氏连忙掌刮嘴巴,呸呸呸,说啥不吉利的话。
马仙婆听后,脸色大变,啥,断头台,这是怎么回事,拉着程顾卿的衣袖,惊慌问:“福兴娘,怎么回事,山下有啥?”
程顾卿怒视一眼魏氏,会不会说话,不会不说话,没有当你哑巴。
安抚马仙婆:“马仙婆,俺儿媳的意思是,下山了,有外人,人多口杂,吃东西就麻烦,所以今晚吃好点,村里人看到也不说啥,外人就不一样,对吧。”
马仙婆想了想,连拍大腿,点头说:“对,对,对,咱们村知根知底,吃啥都没人说,,没人抢,要是到外面和其他人一起逃荒,遇到坏心肝的,岂不是过来抢。”
悟了,悟了,还是村里首富有头脑,懂得识时事。
连忙从车底下,拉出箱子,打开钥匙,拿了一只烤*野鸡,对着儿媳说:“拿去煮了,今晚俺们家也吃丰盛的。”还对程顾卿抛了个媚眼。
呕~~马仙婆,你是不是找错对象,跟俺抛啥媚眼!程顾卿有一刹那吃不下饭,想找马仙婆要精神损失赔偿。
算了,还是用美食慰藉受伤的心。
除了马仙婆,隔壁的丫蛋娘,再隔壁的徐老头家,一传十,十传全村,都觉得程寡妇说的有道理。逃荒,逃荒,可不是吃的差,如果吃得太好,那叫逃荒,不如叫游玩。
在村里吃啥,知根知底,就算羡慕,也不敢对你干啥。
但外人呢?吃得好,岂不是引来别人的恶意,说难听到,你有吃的,别人没有,不如干脆上来抢,人饿肚子,啥事都干得出。
外面哪有徐家村人作风淳朴,本性良善,有纪律有组织,有村长的英明领导。
今晚真可能是最放肆的一晚,家穷家富,不如都来一顿美食。
乡亲们想明白了,忙着把昨天打到的野鸡野兔野田鼠等来加餐,没打到怎么办?你不是有猪肉吗?那可是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一时间,莽山飘起香甜香辣香咸的饭菜味道,惹得大家肚子更加饿了。
程顾卿吃饱后,偷偷又故意让人看到,走到车厢,抽出嫁妆箱子,拿出之前静悄悄放入的空间麦子。大概三十斤,递给徐老大,叫他磨面。
“阿娘,这麦子,好饱满。”黄氏几个啧啧称赞,更多好奇阿娘的嫁妆箱子里面还藏着啥。怎么时不时拿出东西呢?唯一肯定的是藏吃,上次大米饭也是从嫁妆箱子拿出来的。
“等会儿磨好,做成炒面。”这句话是对魏氏说的。逃荒前做的炒面糊糊差不多没了,下山前,要做多点,大人还能熬,娃子可难熬,这些都留给娃子吃。
“好的,阿娘,俺会做。”魏氏得意地笑了笑,看来阿娘还是很满意俺做的炒面,现在又叫俺做。
黄氏几个分工合作,又去附近的小溪打水。黄山子发现小溪流,村长安排人挖了个大坑,方便村里人舀水。
先帮娃子好好洗一番,再自个去洗澡。
邦邦邦,铜锣响了几下,开会。
大伙自觉地找好垫子,围着篝火,妇女继续编织草鞋,男人堆一起闲聊,巡逻的人继续巡逻。
村长几个走到正中,找了块石头坐下,徐秀才也在。
“乡亲们,想必也知道,明天俺们要离开莽山了。”村长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怎么不想离开的呢?
“下面由旭儿讲讲山下的情况,咱们也有个准备。”村长把话筒交给徐秀才,但话筒不可能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徐秀才站起来,对着大伙拱了拱手,严肃认真地说:“我们三个人下山,特意找了一户人家,下面给大家说说情况。”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山下逃荒的人很多,一群又一群,成群结队的,一家子的,还是个人的,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毫无生气,眼睛无光,麻木前行。”
徐秀才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了:“在这,我必须郑重地告诉大家,下山后的逃荒,一定比在莽山更加艰难,大家做好准备。”
此话一出,乡亲们立即慌了,怎么还比莽山更加难,在莽山天天被老虎黑熊野猪追,这还不难?整天提心吊胆,担心下一刻命丧莽山,还不叫难?
徐秀才是啥意思?俺没文化没知识,不懂耶!
“秀才相公,山下不是只有灾民吗?怎么就难,大家都是灾民,谁怕谁!”有些不以为意的。
比如徐福昌,是村里除了徐老大一家外,第二壮汉子,恃着强壮的肌肉,天不怕地不怕,打老虎野猪也积极,当然,除了怕徐老大。
“旭哥儿,外面究竟啥情况,你这样说,俺心不安。”年纪大的徐土根有点紧张,怎么说得那么严肃的,外面的人莫非很可怕?
“秀才公,是不是山下情况不妙啊,那不如留着莽山好了。”有些害怕的不想下山,觉得留在莽山也挺好的。
猛兽来了,有程寡妇一家,有乡亲们一起对付。说真的,野兽也不太可怕,还能吃肉咧。
“是不是傻的,留在莽山,你吃啥,喝啥?没看到草都不剩几根吗,没看到溪流小得可怜吗。俺看,不出一个月,莽山都要断水了。”有个别村民意识到留在莽山也是死路一条。
俺们逃荒,不仅是为了躲鞑子,更多是缺水,无法生存。
提议留在莽山的村民不说话了,苦恼的挠了挠头,好苦闷。
“老天爷是不给人活路了,去哪里都活不了。”有胆小的妇人几乎要哭了。
日子怎么如此艰难,又想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莫非是最后的晚餐?越来越像福旺婆娘说的断头饭。
莫非真的一去不复返,死路一条?
“静静,让旭哥儿继续说。”七叔公拿起拐杖,敲打石头,试图让乡亲们安静。
“各位乡亲,外面什么情况,目前还是未知,但必定是艰难的。我们找了户人家打探。
据他说,紫阳县已经被鞑子攻破,山脚下的江悟县,也被鞑子攻破。
而且四处有流民,四处有逃荒的人,外面真的乱了!”徐秀才不想把残忍的真相告诉大家,可不得不说。
往后面对的,是人吃人的世界。有那一刻,真想留在莽山,这片人称死亡之山。
可莽山,俺们还是走出来了,外面呢?能走出去吗?能找到个安稳的地方吗?何处为家呢?
可惜莽山眼看要断水,成为真正的死亡之山。
鞑子?真的有鞑子?而且城破了?
乡亲们听到这个消息,一片哗然,惶恐不安。是知道有鞑子,但真正有人告诉你,鞑子已经来了,那是何种恐惧。
“旭哥,俺们下山会不会遇到鞑子?”连徐癞子这种懒人,都知道下山的危险,村里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个个如坐针毡,惶惶不安。xsobiquge.ČŐM
“不知道,大家都逃荒,什么时候会遇到,哪里遇到,全然未知。”徐秀才叹了一口气。唯一庆幸的是走莽山,不走紫阳县。看来那时候,鞑子已经在紫阳县,等着待宰的羔羊了。
“啥?秀才公,你都不知道,那怎么办。”陶寡妇大声喊叫,也不顾自己还受族里的惩罚,恢复本性,积极发问。俺儿子还是残疾人,到外面,岂不是更加艰难?
能怎么办,凉拌呗。这是程顾卿心里说的,徐秀才有文化修养,说不出这样的话。用沉默代替,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俺们没活路了,没活路了。”有些悲观地低声哭泣,引得稍微坚强的也哭泣,娃子见到阿奶阿爷哭泣,也跟着哭,一时间,村里弥漫着低泣的哭喊声,抬头已泪流满面。
肥团感觉到大人的异常,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程顾卿,从阿娘的怀里滚到姥姥的怀里,紧紧捉住姥姥的双臂。
其他娃子围绕在程顾卿身边,搂着程顾卿。可能觉得阿奶比父母更加可靠,有安全感。
秋花女娃子看到隔壁的许当归哭,也跟着哭,不一会,肥团也哭。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大人哄都哄不住,妇女婆子干脆跟着哭。
太惨了,俺怎么这么苦命的,是不是幸运留给幸运的人,苦留给吃苦的人。
“别哭了,快点哄好娃子。”村长愁眉苦脸,听到大家的哭声,更苦了。又看自家,和村里没两样,老婆子也是眼浅的,跟着哭。
哭,哭,哭,有啥用,能当饭吃吗?能帮你躲避灾难吗?
过了许久,哭声才停止,娃子也安静了。
徐秀才长长吸了一口气,再呼一口气,给自己加把劲。
对着乡亲们说:“大家不用害怕,因为害怕也没用,咱们必须离开莽山,必须离开这里,咱们肯定能找到个像徐家村那样的地方落户的。
咱们比其他人幸运,咱们整条村的人还在一起,齐心,乡亲们,齐心!只要我们团结协力,一定能克服困境的。”徐秀才在上面滔滔不绝。
说了许多虚无缥缈的画大饼话语,跟*没两样。实在想不到,徐秀才这么能说会道。不愧是教书匠,这语言文字能力完胜徐家村任何一人。
程顾卿又看一眼徐老三,哼!还说伶牙俐齿,跟徐秀才比,算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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