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 PsyCh Journal 编辑王日出在中科院之声开了一个杂货铺，铺子里有各种有趣的心理学百货。欢迎大家没事过来逛逛。
《少年的你》上映第一天我就买了电影票去看，虽然电影好看，但还是有点后悔第一时间就去看——粉丝实在太多，影响了观影体验。不大的影厅后排坐了十几个结伴去的“千纸鹤”，从易烊千玺一出场，但凡有什么“独特”的小动作就开始哈哈哈呵呵呵的花痴笑，我坐在第三排听得异常清晰，连我后面陪千玺粉丝来的男票都开玩笑：看来你的同伴真不少！明明压抑的电影，一阵阵笑声传出来，实在太出戏了。几次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回头吼了声：“你们粉丝够了吧！”粉丝们终于有所收敛，总算没有花痴笑了。我要不喊话叫停，真怕后面吻戏的时候会听见：“妈妈不允许！”
粉丝和饭圈有不同。粉丝是个体喜好，而饭圈是一群某个相同喜好的人聚集在一起，是集体行为。这种聚合会产生神奇的变化，让粉丝和饭圈产生了差异：本来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凑到一起就可能成为“乌合之众”，甚至让小绵羊变成大灰狼。
当在一个群体中，尤其是自己认同的群体当中，人们会以他人的行为作为自己行为的依据。当粉丝孤立存在时，行为依据是周围路人的行为，但旁边有其他粉丝的时候，小群体的行为就成了行为标准，群体偏移是群体行为中的一种现象，是指个体行为在群体中会发生改变。一般来说，个体的行为或决定会向极端的方向变化，因此也叫群体极化。就像同样是粉丝看电影，跟其他粉丝来看和自己来看，在行为上就非常不一样。
出现群体偏移的原因有多种理论上的解释。群体信息理论认为，人们对某件事情的情绪和态度往往并不十分明确，这时候会根据群体中更为鲜明的行为、语言、情绪等作为线索，并受到影响，成为自己的行为依据，因此整体的态度就会向极端的方向变异。另一种观点是基于社会比较：在群体中人们希望自己表现得更为优秀、更有主见、更加自信，因而表现得更坚定、更加极端。而当多数个体的行为发生偏移，群体的整个标准和规范也会向着更极端的方向发展，进一步加强了某一方向的态度与行为，即便持有相反的意见，在群体压力下也难以发声。
饭圈在中国、日本、韩国、泰国这些亚洲国家特别发达的原因也与整体的文化特点有关。西方国家更重视个人主义，倾向于独立的自我，表现为展现个人*、偏好和能力，其价值观与行为方式不容易受到他人影响，易“标新立异”。亚洲国家更重视集体主义，倾向于相依型自我，个人寻求与他人保持一致，以便成为群体中的一部分，价值观或行为方式容易受到他人的影响，更愿意寻求共同点。
这种对于集体的看重，人际关系中对“相互依赖”的重视，也被偶像文化所“利用”：如今的偶像团体规模越来越大、成员越来越多，“团魂”成了每个偶像团体都要强调的特点；偶像与粉丝之间的关系，也很符合“相互依赖”的集体主义心理特点：粉丝给了偶像足够的支持，偶像也要“宠粉”、跟粉丝互动，在社交媒体上更新自己的日常生活、在线下开见面会，都是对于“相互依赖”关系的维护。在饭圈内部，饭团中“同担”的关系更为紧密，身份认同对个体粉丝行为的影响更大。饭圈文化是可看成更为极端的“集体主义”文化——粉丝们有着共同的目标、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饭圈的一分子，为了同一个爱豆而努力，而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不允许不同声音的存在。
群体偏移也不是不可避免、不能改变。比如在群体内部，可以通过“大脑风暴”在团队中提出更多的想法，从中选择最好、最有效的一个；在面对“要还是不要”的两元决定时，可以通过头脑风暴来提出支持决定或者反对决定的理由，从而做出最终决定。有的时候，外界的大环境和要求也可以改变群体偏移，比如这些粉丝在被我吼了一声之后，就极少发声，甚至是真的有笑点的细节也只有零星且轻微的笑声。但是外界向群体施加影响，有时也是一柄双刃剑：“外人”会成为让团体更为团结的“粘合剂”，因为“共同的身份”和“共同的敌人”，而形成更强大的凝聚力和更有力的对抗性。所以在饭圈，用“虐粉”来“固粉”已经是惯用的手段。
说回到我那天的观影体验，后面还是不错的：影院安静下来之后，观众的情绪更被电影的情节和主人公的情绪感染，啜泣声不断，直到字幕结束、出门时看到那些粉丝，一个个拿着纸巾，都哭红了眼眶。其实千玺弟弟在电影中的表演真的让人惊喜，同样的少年年纪，却演出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脱离粉丝身份，好好看戏，才是对爱豆的最大支持，也是对一部好电影起码的敬意。
来源：PsyCh Journal 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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