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剑·第一章 江湖再见

在梁小剑拜师的那一带江湖，有个规矩。

　　各门派的师父们，出门比武的时候，会带着自己的大徒弟一起去。

　　拳脚无眼，出了意外，好让徒弟给收个尸。

　　在梁小剑十八岁，被逐出师门之前，他跟过七个师父。

　　当他抬着第四个师父的尸体回来的时候，其实师兄弟们已经发现了端倪。

　　但他第五、第六个师父都不信邪，还执意要收梁小剑为大徒弟。

　　后来，他跟的第七个师父，在与人比武的前一天，练功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为师父守灵的时候，掌门把他叫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跟他商量着。

　　“剑儿啊，咱们玉泉派的武功，主修内力。你拜师这么多年，我发现你天资聪慧，但可能适合更为霸道的外功门派。”掌门捋了捋胡子，“不如，今夜你就下山去了吧。”

　　当梁小剑站在山腰，远远地望着山上的师兄弟们，依依不舍（欢天喜地）地向他告别的时候，他双拳一抱，大喊了一声：“江湖再见！”

　　只见，那山上的师兄弟们，一溜烟都不见了……

　　下了山，梁小剑在江湖上闯荡了一年多，也拜了些小门派。

　　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也见识了些许，江湖的险恶。

　　下山后，他拜的第一个门派，就是慈宁镇的仗剑山庄。入门没几日，仗剑山庄就出了血案。好色的掌门玷污了徒弟的媳妇，被发现后，残忍地*害了徒弟的全家。徒弟恼羞成怒，提刀冲进山庄，却遭到师兄弟们围攻，两败俱伤。

　　梁小剑那会，被那好色的掌门派出门买药，回来的时候，仗剑山庄已血流成河。好色的掌门，与那*红了眼的徒儿，相互捅了对方几剑，同归于尽在正殿上。

　　拜师不出三日，门派就灭了门，梁小剑只好再寻下家。

　　他拜的第二个门派，乃是慈宁镇的横刀镖局。总镖头“落神刀”王刹武，是当今朝廷重臣王宁宰相的亲侄子。

　　因为关系硬，路子稳，横刀镖局在江南一带，生意十分不错。

　　梁小剑在拜师的时候，没敢说自己前面的经历，就耍了几招玉泉派的剑法。那王刹武很是满意，当日，就让他跟了一趟去江宁府的镖。

　　这一路上，十分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诡异的事。路上，梁小剑跟着师兄们有说有笑地，就把差事给办完了。

　　他心想，镖局好，没有武林纷争，不用整天没事出门比武切磋；走镖是官家的生意，也不太会有那种仇家找上门来寻仇滋事的。

　　这下子，他可算有了个着落了！

　　当梁小剑跟着其他镖师，开开心心地返回慈宁镇的时候，就看见横刀镖局门口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那几个镖师刚走过去，就被士兵给拿下了。

　　由于梁小剑第一天跟镖，连套像样的镖师衣服都没穿上，所以也没有引起士兵们的注意。

　　乡亲们在一旁议论，不知道这王宁宰相罩着的横刀镖局，能出什么事。

　　不一会，就看见一队士兵，押着满头是血的“落神刀”王刹武从镖局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青绿色官服的人，在镖局门口，大声地宣布着什么。

　　他说，当朝宰相王宁，被查出巨额的贪污罪行，已被收押。而这慈宁镇的横刀镖局，就是替那王宁收受贿赂、洗黑钱运赃款的地方。现在他们奉旨，捉拿“落神刀”王刹武到江宁府，与那王宁一同羁押待审。

　　梁小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着，怎么这走镖的营生也这么不稳当。

　　有越大的官老爷罩着，这摔下来就越疼啊！

　　没过几日，这梁小剑来到了慈宁镇的浮雨寺外，看着寺内的大殿上，数十位和尚在那打坐练功，心中犹豫了一下。

　　在山上的时候，玉泉派的掌门曾经跟徒弟们讲过这天下武林。

　　当今中原武林，虽然有数千门派，盘根错节，但统归起来，几乎都来自于儒释道三大派系。

　　儒家派系，是世俗一脉。像什么什么山庄、什么什么镖局、某某武馆，多为儒家派系所创。这些门派，大多由大地主、乡绅、朝廷里的文武官员创办，开宗立派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向朝廷输送人才、为庙堂出力。

　　释教，也就是佛教。由印度传至中原，数千年来，在中华大地上建立了无数寺庙和分支教派。现在梁小剑面前的浮雨寺就是这类。

　　道教创派，多为练气修仙，寻法自然，玉泉派就是一脉道教门派。只是梁小剑有些不明白，这崇尚修仙，与世无争的道教门派，为什么也天天下山找人切磋比武呢？

　　站在浮雨寺外，琢磨了半晌，梁小剑还是没有踏进去。

　　一方面，他是不想扰了这佛门清净；另一方面，他毕竟是道家派系出身，削发为僧，总感觉怪怪的。

　　无所依靠的梁小剑，在慈宁镇的街道上闲逛着。

　　傍晚，看着这繁华的街市，华灯初上，他心中突然有了个新的想法。

　　世界这么大，有趣的事情那么多，他为什么要执意闯荡那血雨腥风的江湖呢？

　　他抬眼望着那慈宁镇上的一间酒馆，名曰“花语明楼”。

　　心中转念一想，我就做个普通人，不好么？

　　于是，他径直走进那花语明楼，向掌柜子寻了份打杂的差事。

　　掌柜子看着他体格健壮，是块干活的料，跟他简单地谈了谈月钱，便留下了他。

　　当天晚上，客人非常多。

　　梁小剑忙里忙外地来回张罗，活干得倒是不错，掌柜子十分满意。

　　掌柜子在后院的柴房里，给他支起了一张床，让他就在此地住下。

　　深夜，梁小剑感到有些惆怅，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推门走出了柴房，在空旷的院子里，对着满天的星辰，双拳一抱。

　　“江湖再见！”

　　这句再见，是真的告辞江湖，再而不见的意思了。

　　之后，梁小剑在这花语明楼，度过了一年多，打杂跑堂的日子。

　　翌年秋，慈宁镇上突然热闹了起来。

　　梁小剑发现，几日来，这明楼里，来来往往的多了很多江湖人士。

　　在他们的言谈中，总是会提到一个词，让梁小剑久久不能忘却。

　　他们谈到的，是百里外的江宁府，三年一届的“葬剑大会”。

　　何为“葬剑大会”？

　　梁小剑这又好奇了起来。

　　正当他竖着耳朵，听着客人们的闲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