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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世重生
九荒大陆
魔族阎罗殿内,回荡着女子凄惨的叫声。
“啊——”
百里长月阴郁的脸上闪过一丝魅笑,“疼吗?忍一忍,这还不及你当年让我试药的万分之一疼呢。”
扑哧一声,匕首再次刺入手腕搅动血肉,鲜红的血“滋滋”地不断往外冒。
苏晚晴原本艳丽的脸蛋,霎时泪流满面,“你*不死我的!下一次,再来一次,我一定果断的解决掉你!”话尾,五官逐渐扭曲起来。
百里长月勾舌,舔了舔溅在薄唇上的血液,“啧啧啧,别哭,太聒噪的话,我可是会割了你舌头的哦。”清润慵懒的音质,刺骨无情。
她四肢筋膜皆被挑断,血如蜿蜒的小溪,蔓延在地面。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苏晚晴猛地睁开眼,头痛欲裂。
强压内心不适,慢慢消化脑海中的记忆。
她穿越了!
周末和朋友漂流,水流湍急,不慎从漂流艇摔下坠亡,穿到了九荒大陆,同名同姓的苏晚晴身上。
苏家是夜郎城五大世家之一,苏晚晴生来便是独女,继承了家族医毒双绝的本领,无论相貌、修为皆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可惜如此牛逼的背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蛇蝎变态,专以折磨人为乐,喜欢抓活人试药。
原主第一世作恶多端,又太过自负,被苟延残喘蛰伏在侧的百里长月一刀割喉。
第二世重生,原主本性不改,提前去奴隶市场买下百里长月,进行惨无人道的暴行。
水牢之刑,鞭笞、试药、割肉,每日变着花样折磨于他,以此来报上一世割喉之仇。
尽管如此,原主仍是没能逃脱命运的齿轮,百里长月不知遇到什么机遇,堪堪百年,便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尊。
也是这一世,她被百里长月挑断手脚筋,放血而亡,身体更是被暗恋自己的备胎拖进野林喂狼。
拥有重生bug在手,原主十分自信,再来一世,绝对不会给百里长月还手的机会。
原主千算万算,谁曾想,第三世来接盘的,居然是她这个溺水而亡的倒霉蛋。
记忆重合,苏晚晴断不会像原主头铁。
既然搞不过未来的魔尊,何不缴械投降,放弃抵抗,保全性命要紧。
敲门声再次响起,苏晚晴清嗓道:“进来。”
贴身侍女云乌,抿住笑意向她行礼,“水牢那个下贱东西,怕是挨不过两日了。”
随后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姐要留,还是*?”
苏晚晴霎时汗毛竖起,嫌恶地偏离了她几分。
这一世,卡在百里长月被原主买下,关进地牢折磨的时间段。
她迅速穿好鞋袜,翻出红木奁中的小瓷瓶,心里祈祷百里长月千万别有个三长两短,不然往后她小命难保。
阴暗潮湿的地牢,一股恶臭贯入鼻中,尽头左侧微微溢出浑水,苏晚晴心砰砰直跳。
入眼是一个简单粗暴的下沉式水牢,男子穿着单薄亵衣,双臂被长长的铁链拷起,半个身子浸在浑浊不堪的水里。
白皙的肌肤被水泡得发皱,胸口涌出一滩血迹,在污水中晕染出一片片桃色。
几个小厮见她来,赶紧哈腰作揖,“小姐,今日的鞭笞之刑还未......小的怕下手太重给弄死,扫了您的兴。”
“快把人放了!”
小厮们皆是一愣,没有动作。
云乌上前娇喝道:“废什么话!小姐要让他试药,赶紧弄上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具孱弱的男身匍匐在她脚边,浑身湿漉漉地蜷缩着,双目似箭死盯着她。
从瓷瓶倒出一颗绿色药丸欲给他服下,谁知男子紧闭关口,誓死不从。
“贱奴,我看你是找死,小姐给你的好东西,还不快快服下?若再不张口,我就拔了你这口利牙。”
苏晚晴轻掀眼皮,素手提起小厮衣领,“闭嘴,再多说半个字,我*了你。”
天*的蠢货,也不看看骂的是谁,老娘想尽办法哄着的人,他倒好,开口就要拔人家牙。
随即低头对男子轻言细语道:“想活下去就吃了它,我保你活到寿终正寝。”
苏晚晴的态度,前后天壤之别,令小厮们瞬间噤声。
望着掰开他嘴的女人,百里长月眉宇间暗藏狠厉之色,心中发誓,待他归位,必亲手宰了这毒婆娘。
圆润的指尖突然被男人恶狠狠地咬住,苏晚晴吃痛,却收不回来,强忍泪花在眼眶打转。
小厮又拽又打都没能让他松口,竟一下没了辙,她左手抵住他的额头,“松口,痛死我啦。”
沙哑娇柔地啜泣,不由令他心头一哽,顿时松了口。
接踵而至的拳头,重重捶打在他后背,七日的折磨终是挨不住昏了去。
倒下一刻,看见苏晚晴白嫩嫩的脸上,挂着两条泪痕,看上去惨兮兮的,不由暗道:“心如蛇蝎的女人,居然也会痛。”
吹了吹麻木的食指,上面布了一圈可憎的牙印,血噌噌往外冒,苏晚晴来不及多想,赶紧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气息微弱。
“腾出一间屋子给他住下,再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见几人无动于衷,忽想起苏家是医毒世家,还找哪门子大夫。
改口道:“不用找了,你们赶紧把他抬去厢房安顿好,擦干净身子,再拿套衣裳给他换上。”
“这贱奴对您这般不敬,让小的把他手脚筋挑断,好让他专心做小姐的药皿。”
挑断手脚筋?记忆刹那涌入脑海,苏晚晴心悸得厉害。
她冷眼盯着小厮,一脚踹在他肚皮上,佯装毒辣道:“他要少一根汗毛,我要你们代替他的位置,来做我的药奴。
小厮们大气不敢喘,连连道是。
见他们谨遵命令,暗自喟叹,别怪我下脚狠,以后你们会感谢我的,兄弟!
“听懂了吗?”苏晚晴睨了眼右侧的云乌。
“奴婢明白,奴婢定不会让下头的人弄伤这贱奴。”
原主之所以这么恶贯满盈,云乌要占一半功劳,唆使、挑拨、扯谎、借势,她全齐活了。
这会儿看她十分厌恶,“他不是有名字吗?别一口一个贱奴,多没规矩,让人听去,还以为我不会调教下人。”
“是,奴婢口拙,口拙。”
瞧着云乌帕子都要被自己绞烂,苏晚晴懒得搭理,和小厮们一前一后出了水牢。
待下人将百里长月安顿好,天早已黑了大半。
厢房中,苏晚晴让人都撤下,就剩下她和百里长月两人。
睡着的百里长月,没有在水牢里戾气那么重,更没有记忆中魔尊的邪魅阴郁。
现在的他没有攻击性,用刑后的身体十分孱弱,面如冠玉还带着几分病隽的破碎感,像极了画卷里的娇弱美人。
第2章 示好
轻轻揭开被子,纵使做足准备,苏晚晴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百里长月被清理得很好,身上严重的伤口也及时止住了血,只是包扎得非常凌乱。
多出地方都溢出黑红色血迹,看上去尤为瘆人。
看来底下的人很不喜欢他啊。
也是,这样一个乱世,世人盲目崇尚强者,灵力低下的人,命如草芥。
苏晚晴索性掀开被子,呲牙咧嘴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不由仰天长叹,“造孽啊!”
胳膊纵横交错的鞭伤,涂点药还能好,可当解开包扎了身体大半部分的白布,便再也淡定不起来。
胸口及左腹生生被挖掉一块肉,终日泡在水牢,里面长了一摊腐肉,小厮只是撒了点药粉,随意包扎匆匆了事。
掀开裤腿,左右腿均上过刑法,右脚脚踝被钉过钉子,只是这钉子不是一般的刑具,而是噬魂钉,是宗门专门用来对付妖邪的。
噬魂钉长二寸宽一寸,催动灵力打进人体不管任何部位,牵一发而动全身,以此来限制他们的行动。
噬魂钉打入脚踝,医治不当,残废的可能性很大。
好在原主是想慢慢折磨百里长月,不然同时嵌入两枚噬魂钉的话,怕是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来前,她已经准备好救治的工具和丹药,苏晚晴根据记忆取出小刀,用白酒消毒,慢慢把胸口上的腐肉全部修了个干净。
本来一开始还是很紧张的,毕竟在一个大活人身上动刀子,换作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居然能跟着脑海里的记忆上手,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嘶——”
突然的抽气声,手中的小刀差点失手噶了男人的腰子。
百里长月用力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怒吼道:“你在干嘛?从我身上滚开!”
他眼神幽冷地望着她,脸色苍白,薄唇无色,俊美的面容透着病气,尽管如此姿容极好。
“给你医治,你胸口的腐肉已经切掉,上了药包扎好了,就差左腹了。”
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伤,透着一股清凉感,确实是刚上药包扎好的,左腹腐肉剔除了一小块,还有一半腐肉半吊在外。
百里长月冷哼一声,“治好我,是又想到什么新花样折磨我了吧?”
趁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苏晚晴自然不会放过。
为了以后能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生,她决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做人,打破所有人对原主的刻板影响。
“对不起,是我错了!”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百里长月古怪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不明白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正当他愣神之际,“咚——”
她突然单腿向他跪下,双手作揖,神情悔恨交加,陈词慷慨激昂,“长月公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贪图你的美色,去奴隶市场买下你,我买下你就应当对你负责,而不是滥用权力和修为让你屈服于我的淫威,我是对你爱而不得,才出此下策。”
“这几日我思虑再三,寝食难安,是我的错,才让你在这受此苦难,是我心眼小,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一个爱而不得的小女子。”
说罢,她“蹭”地一下起身,重重跪趴在床沿边。
肩膀抽抽嗒嗒,眼眶泛红,像只狡猾的小兔子,“请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我想做一个好人。”
百里长月:“......”
似怕他不信,苏晚晴接着又道:“你放心,你的伤我会帮你治好,你脚踝上的噬魂钉我也会帮你取下,只求你能宽恕我的罪过。”
半晌,虚弱的男声带着些许嘲讽,“苏小姐爱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得了,这小子油盐不进,一句话就噎死了她又哭又闹的戏码。
她整理了一下衣裳,信誓旦旦回道:“反正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尽可能的补偿你,现在你只需要配合我,好好治病就行。”
软硬兼施让百里长月不禁怀疑其真实性,最令人费解的是,为了求得他原谅,竟当真向他下跪。
要知道在夜郎城,苏家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撇去她以折磨人为乐的变态嗜好,苏晚晴可是实打实的修炼天才。
骄傲如她,怎可轻易跪地认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女必定不安好心。
不管百里长月怎么想,她所说所做都是替原主弥补罪错。
当然,也有一半私心,希望他强大的那一天,放她一马。
“我现在要继续给你清理伤口,如果再放任流脓溃烂不管,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
他脸色苍白,眉目淡然,全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一双眸子端量着她。
苏晚晴也不示弱,四目相对,要看就大大方方让你看个够。
余光飘向一旁的白布团,一个点子浮出水面,“诺,实在疼得厉害就咬住,别硬忍,要是不小心咬舌自尽,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果然,百里长月一把打掉她递过去的布团。
有了这个过渡,除开他脸臭一点,倒也没再阻止她进一步的治疗。
苏晚晴手势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这尊大佛。
没想到,他是条真汉子,全程一声不吭,只不过额头上那密密麻麻的虚汗还是出卖了自己。
从轻缓到娴熟,原主医毒双绝的本领,逐渐和她融为一体。
一刻钟后,百里长月所有伤口全被她处理完毕。
“好了,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寻了时间我再来瞧你。”
准备走时,背后冷不丁响起百里长月的责问声,“噬魂钉呢?”
苏晚晴目光暗淡了几分,是想替他取噬魂钉来着,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一是她才适应这副躯体,灵力之事有心而无力。
二来,百里长月修为应该在她之上,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弱,要是取了噬魂钉,她小命还能保住吗?
“差一点我就要信你了。”
苏晚晴惊愕地回过头,说:“你原谅我了?”
百里长月:“......”
他十分怀疑,苏家这位医毒双绝的小姐,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见床榻上的男人冷着一张脸,苏晚晴干笑两声,“救治你太累了,我得休息两日才能取出噬魂钉,你也知道,这噬魂钉可不是一般的法器,不是想取就取的。”
噬魂钉确实不是一般法器,催动灵力就能用,但想完整无缺取出来着实不易,弄不好他这腿也算是废了。
思虑后,索性躺下,不再作答。
第3章 故人
正值春季,满庭杏花白中带红,如胭脂点点,隐隐有翻墙之势,地上翠绿青草冒出嫩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焕然一新的景色。
原本的庭院没有这些杏花,是金陵城老城主嫡子——宋皓轩所赠。
天下五大城:以天启城为首,依次是永夜城,金陵城,雪霜城,其中夜郎城为末位。
每个大城除去城主,又有五个世家相互牵制抗衡,为的就是防止一家独大,形成独裁。
如今神族,魔族,青丘,以及行踪飘忽不定的暗流部落,都对这九荒大陆的掌控权感兴趣得很。
“小姐,苏老爷让您去前厅一趟,说是皓轩公子前来拜访。”
娇容造作的女声传进耳中。
后面这声皓轩公子,引得苏晚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金陵城宋家,宋皓轩三年前来夜郎城游玩,偶遇原主后便一见钟情,对原主可以说是百般讨好,要什么给什么。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原主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情爱之事,压根没有折磨人有趣。
不过对于这种财大气粗,巴巴送上门的小金猪,原主秉着不拒绝,不负责,不承诺的三不原则,耍得宋皓轩甘愿沦为她的裙下臣。
前厅。
苏盛坐在主位,殷勤地热络这位远来的高贵,嘴脸都要翘上天去,苏灵儿则在一旁娇羞地用手帕掩面而笑。
左边的男子倒是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东张西望,磨皮擦痒,仿佛凳子上有钉子似的。
“轩哥哥,这手帕好美,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用鲛人泪做成的吧,听说到了晚上还能发光?”
“嗯嗯,你喜欢箱子里多的是,自己拿便是。”
反正这些都是给晚晚做鳞光裙剩下的边角料,顺道做了几条手帕拿来当上门礼,总不能空手空脚来吧,礼数这块他还是懂的。
“对了,晚晚什么时候过.....来啊?”
话音刚落,苏晚晴走了进来。
“晚晚你来了,快坐,我给你看样东西。”宋皓轩拉着她入座,活像是自己家一样。
和记忆中一样,对苏晚晴永远保持一腔赤诚与热烈,恨不得时时刻刻守护在她身边。
他今日着一身燕颔色劲装,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笑起来眼睛弯弯犹如星辰大海。
“看好了,这东西你肯定喜欢,我寻了足足半年的鲛人泪,才做了这么一件鳞光裙。”
“你知道吗?制作完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条鳞光裙非你莫属,除了你,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人能穿上它。”
这句话险些让苏灵儿气吐血,亏她刚刚收到手帕时那么开心,原来这些都是用鳞光裙剩下的边角料制作而成的。
她以为半年不见,宋皓轩对苏晚晴早已腻了,结果......
若再不吭声,她怕是要被苏灵儿的眼神给刀死。
正当她准备说两句客套话,云乌上前一把接过宋皓轩手中的鳞光裙,“好美,皓轩公子对我们小姐真好,去年的红玛瑙发簪还被小姐拿来压箱底呢。”
啧——手有点痒,怎么办?
宋皓轩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处理情绪极快,却还是被她察觉。
“想来是晚姐姐瞧不上那玛瑙发簪,不然也不会宁愿压箱底,也不戴出来给妹妹开开眼界。”
“姐姐脾气就是这样,不喜欢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轩哥哥得多辛苦才能寻到这些宝物,晚姐姐也不知道委婉些。”
“是啊,晚晚休要任性,快快向宋公子赔个不是。”苏盛看准时机,适时用自己长辈的身份发表言论。
苏灵儿想趁机将手搭在宋皓轩手臂上,不料他微微侧身,如意算盘落空,她脸色僵硬,却仍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苏晚晴突然很想笑,她不是个能憋笑的,所以当场便发作了,笑得还挺大声,跺脚拍桌子那种。
几人原地自懵,不明所以地望着锤桌狂笑不止的女人。
宋皓轩一把揽过她的肩,“晚晚,你没事吧?”
“没事,”她摆手,“我只是觉得他们不去唱戏可惜了。”
“简直胡闹,平日你任性也就罢了,现在贵客上门,也如此不知礼数!”苏盛拍桌而起,浑厚沉哑的嗓子像卡了口痰。
“哈哈哈哈哈——”爽朗的男声响彻院落,宋皓轩咧嘴道:“确实挺好笑,既然是送给晚晚的东西,那便是晚晚的,她自然有处置权。”
“无论是赠人,压箱底,亦或丢掉,都是她的权利。”
苏盛老脸一红,“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就不插手了,皓轩侄儿难得来一次,让晚晚带你到处转转。”自知没有再留下的必要,领着苏灵儿拂袖而去。
男子身材欣长,蹲下身攥着她一双纤纤玉手,眉眼尽是担忧,“晚晚受苦了,其实夜郎城也没什么好,现在又是你大伯管家,日后说不定苏家家主之位,也是由你大伯儿子来继位,不如跟我回金陵城吧,我养你!”
不待她回应,云乌便迫不及待接茬。
“好啊,小姐我们走吧,如今这苏家再也不是三年前的苏家,家主也不是从前的家主,过得好生憋屈。”
宋皓轩目光灼灼,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炽热,眉梢好看地扬起,期待中藏着几分怕被拒的伤感之色。
看来云乌这丫头是留不得了,“你将鳞光裙拿回去收好,我有话与宋公子说。”
云乌总感觉小姐像变了个人似的,具体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总之,从前她是万不可能单独和宋皓轩同处一处的。
“小姐——”云乌还想留下听他们说些什么,却被苏晚晴瞪了一眼后,低头退了出去。
苏晚晴适时转移话题,“你,好像比半年前长高了不少。”
“嗯?”
记忆里,宋皓轩对原主视若珍宝,奈何明月照沟渠,爱上苏晚晴这个女变态,注定是没结果的。
上一世,原主被百里长月挑断手脚筋,想将她放血而亡,不过最终导致她死亡的祸首不是百里长月,而是她面前这位日后崛起的新秀,金陵城城主——剑愁仙。
其中过往,暂且不知缘由,因为临死之时,原主也很惊愕,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竟会成为第二世*害她的凶手。
苏晚晴一双杏眼,望着他出神,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晚晚要比往日美上许多。
弯弯的眉毛,明艳的相貌,异常耀眼夺目,眼波流转间便能摄人心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起身道:“我都二十二的人了,怎么可能还长个,晚晚就别拿我取乐了。”
第4章 变节
杏花飞舞,宋皓轩身手了得,一招一式间婉若游龙,长剑挥出气势如虹。
苏晚晴拍手叫好,不愧是日后最年轻的剑仙。
“晚晚,你不和我去金陵城,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地方吗?”
她倒是想,天下之大,她也想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可现实告诉她不可能!
三年前,原主一家被人投毒,双亲惨死,夫妻俩拼死将原主体内的毒逼出,她才得以保全一命。
下毒之人,至今未查出半点头绪。
双亲去世不到短短半年,大伯一家打着照顾孤女的名义,登门入室,顺理成章坐起了家中主位。
更是和族中三位长老商议,立苏盛儿子——苏远程继承家主之位。
也正是因为此事,以及云乌的搅和,令原主性情扭曲。
父母在世时,尚且还能约束三分,现在大伯对她纵容捧*,即便原主出去*人放火,都不会有人阻拦。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原主自己作死,引火自焚,到时他们就可将自己摘个干净。
苏晚晴明白,待在苏家不是长久之计。
奈何厢房里,还有一个等着她嗷嗷待哺的养成系魔尊。
强者为尊的世界,她空有一身修为,却不会操控运用,能去哪呢?
盘腿坐在树下,长叹一口气道:“你知道哪里有学法术的地方吗?要很厉害的那种。”
明明是按照记忆中的修炼,可每次使出的灵力不是弱得鸡肋,就是控制不当差点把房子掀翻。
“五大城外,有五大修仙门派,少阳派,云泽宫、问天宗、天机门、无极殿,这些都是学习法术上乘的地方,其中以少阳的剑术最为精妙。”
说到少阳,不难看出宋皓轩对剑术的痴迷程度,“你想拜入少阳门下?”
他点头又摇头,最后席地而坐,“晚晚,我此行来夜郎城目的只有一个。”
苏晚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谁知他竟扭捏起来。
梗着脖子道:“娶你。”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我打算入少阳,学习更深的剑术,我会有自己的作为,待我学成归来,我会用剑仙的身份求娶你,让你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仙夫人。”
铿锵有力的承诺,似烈火般催进她耳廓。
“我相信你会成为剑仙,但我不会做你的剑仙夫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做挚友。”
不喜欢的人,苏晚晴断不会拖着,更何况,她很清楚宋皓轩表白的对象并不是她。
拒绝,在宋皓轩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多难过,只道:“晚晚,你变了许多,如是从前你早叫我滚了,或是让我试试你新研制的毒药,再考虑嫁不嫁给我。”
“你从来不会同我用这样的方式讲话,更不会让我做什么挚友。”
“你说过,不需要朋友,人和畜牲不过都是你试药、炼毒的工具。”
一只手掌极快地握住她纤细的脖颈,“呃”,苏晚晴发出一声呜咽,后背径直撞在树上硌得皮肤生疼。
“你是谁?”
“说!”
男子狰狞的模样,有些疯魔。
她不明白,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会爱上原主这种变态,且一眼便能识破她不是正主。
这个时候承认,死路一条,“你发什么疯,是不是一验便知。”
一股力量,直冲天灵盖,她能感受气流横穿灵魂各个角落。
痛苦持续半刻,直到苏晚晴欲吐血之时,那只手才将她松开,“你真的是晚晚?”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鬼上身?”
之所以敢让宋皓轩用搜魂法验明正身,是因为原主无论姓名、相貌都和她一样,即使灵魂进入身体那一刹那,也无任何排异感。
是以,苏晚晴断定他查不出,就算有人怀疑也没办法,她现在就是苏晚晴!
“可是,为什么短短半年时间......”他仍是不敢置信。
她揉着被掐红的脖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是娘亲,近半年来我时常梦见娘亲,她要我重新做人,不能做坏事,更不能把别人的喜欢当做理所当然,不然我结的恶果,会一一落到娘亲和父亲身上,他们便会死不瞑目,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到伤心处,苏晚晴哭不出来,背过身狠狠掐了几下手腕的嫩肉。
“起初,我也以为只是个梦,直到后来我每做一件坏事,都会梦到娘亲凄惨的脸,我害怕极了,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做过一件坏事。”
见心爱之人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不停地抖动,宋皓轩一颗心揪着,想着自己真该死!无端弄这一出,勾起晚晚的伤心事。
扳过那瘦小的双肩,柔声哄道:“是我不好,是我疑神疑鬼,晚晚别哭了,我发誓再也不怀疑你了。”
“我记得刚刚有人说我恶毒来着,怎么,只允许你们金陵城的人善良,我还不能改过自新了?”
她娇嗔的口气,一副唯我独尊的小表情和从前并无两样。
看来他是真多心了。
总之,不管她如何变化,只要她还是苏晚晴就行。
他老实回答,“不是,我担心你。”
苏晚晴抹了把眼泪,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这还拿不下你。
她正得意自己的聪明才智,庭外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听上去不止一个人,两人修为都不错,目光同时向外看去。
领头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小厮,后面浩浩荡荡站了一排男女,个个缩成一团,像害怕被人发现似的。
那灰衣小厮,身量站得笔直,敷衍拱手道:“大小姐,这些都是新一批买来的药奴。”
总有人破坏她刚刚建立起来的白莲花人设。
苏晚晴眨巴着无辜的桃花眼,仰头向男子挑眉道:“我要说这不是我的主意,你信吗?”
他眉眼弯弯,从容一笑,“信。”
“你们走吧,自己回家去,我这儿不需要药奴。”挥手让众人离去。
当药奴们欣喜之时,领头那位小厮突然出手,一记灵力猛拍在他左侧女人的头颅之上。
那女子抽搐两下,便倒地不起。
“大小姐既然不喜欢活人,那就试试死人,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拿出来,也能做实验。”
周围人听见这番话,狂叫不止,吐的吐,晕的晕,有些胆子小的更是被吓到尿失禁。
苏晚晴皱眉,也被吓得不轻,不过更多的是愤怒,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黑瞳一沉,手心聚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打在灰衣小厮身上,五指微微弯曲,凌空将他提起,“咚”的一声重重砸向地面。
“谁让你买下这些药奴,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堂而皇之青天白日*人的?”
第5章 天运之子
小厮口吐鲜血,趴地求饶道:“大小姐饶命,是二小姐吩咐的,说是要让宋公子看看您是怎么掏心挖肝用活人试药。”
这小厮眼生得很,怕是就算去找苏灵儿当面对峙,她也不会承认,最后这场闹剧,罪名只会落在无足轻重的小厮头上。
她一双眼微眯,嗓子像裹着无数寒冰,“人也是她叫你*的?”
“二小姐说,倘若您不要这些药奴,就让我*个人开了膛,给大小姐验验货,说......说是看不惯您在宋公子面前拿腔作势,要让宋公子见识您的真面目。”
仅仅因为嫉妒,就害了一条人命,苏晚晴攥紧拳头,胸口酸胀郁结。
“晚晚,你没事吧?”
“无碍。”她摇头,对着由趴变跪的小厮冷声道:“还这些药奴自由之身,安葬好她,如果能寻到她的家人,不管什么要求,应下便是。”
小厮立即点头,跟着的药奴一并向她下跪以示感谢。
嘈杂混合着哭声,苏晚晴脑袋嗡嗡作响,喝道:“带着人,滚!”
须臾,一行人连滚带爬,出了院子。
“你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他活不过今晚。”苏晚晴声音透着冷漠。
宋皓轩立即会意,无论今天这事情做得好与不好,这小厮都是后患,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他也是在世家长大,父亲又是一城之主,家宅里弯弯绕绕的事儿,也经历不少。
这一刻,他觉得晚晚是真的变了,是她又不是她。
河倾月落,夜幕降临。
苏晚晴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回忆白天出手打那小厮的场景。
没有掉链子,控制得当,法术随心而起,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生气、愤怒?
不对,如果使用法术的前提,是需要这两种情绪的话,那百里长月出口伤她,宋皓轩覆上她脆弱咽喉时,她肯定会释放出灵力自保。
苏晚晴突然心有所感,揭开被子盘腿而坐。
这些都不是,是守护,是自由,亦是平等。
半霎间,丹田阵阵暖流,周身荧光闪闪。
轰隆隆——
一声金色巨雷划过天际,连带着三声雷鸣落下,夜空恢复平静,满天繁星点点,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屏院里,苏盛老谋深算地吩咐人把事情办干净,忽听外面雷声大雨点小,暗道不妙。
“是天雷,有人迈入武刚地境了。”
抬头不由大惊道:“灵儿,那天雷好像是往苏晚晴的竹坞清去了?”
苏灵儿跟在苏盛身后,出来时雷鸣电闪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瞧着像是普通打雷罢了。”
“那雷光呈金色,是天运之子修炼进阶时才会有的异象。”
“噗嗤——”苏灵儿笑出声,“爹爹糊涂了,苏晚晴天资是不错,不过天下何其大,五大城各个世家,仙门宗派,魔族、青丘,以及天生修炼强悍的神族,哪个不是人才济济,她苏晚晴能排上几号?”
“更何况天运之子从未现世,不过是传说罢了,爹爹何必自己吓自己。”
她上前附上苏盛耳廓,目光瞬间转冷:“女儿已是武刚地境,通知底下的人可以出手了。”
“真的,你已迈入武刚地境?真不愧是我苏盛的女儿。”
竹坞清最里头的厢房外,一前一后站着两名男子,前面的男子清瘦,后面则是一身黑袍,头戴獠牙面具。
屋内烛火将两人的影子勾画得格外扭曲,像极了山海经里的魑魅魍魉。
“属下来晚了,请尊上责罚。”
“无碍,你是第一个寻到本座之人,看来修为增进不少。”
“倘若不是尊上料事如神,让属下先行撤回,恐怕早死在那场大战里了。”
“轰隆隆——”
百里长月抬起头,稍红的眼尾透出一丝魅惑,“毒婆娘居然是天运之子,看来这噬魂钉有望取出。”
“不如让属下替尊上取出,这样也能早日解除封印,夺回我族两大城池。”黑袍作揖跪地,忠心耿耿。
“不用,”他摆手,“这噬魂钉虽不是什么品级好的法器,但它却能压制本座身上的气息,不叫神族轻易察觉。”
“再则,本座体内的封印是有极限期的,这群废物创下的封印,最多百年自可瓦解。”
“倘若现在强行解除封印,本座虽金身不死不灭,修为却会流逝过半,到时再被合力封印,吾恐难以苏醒。”
神族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法力弱鸡,也只能想出如此阴招。
翌日,如她所料,那小厮果真死了。
这消息来得很快,不等她打听,云乌就巴巴地来告诉她。
“听说昨晚有个小厮打水时,不小心跌进井里溺死了,井口小,加上不善习水,修为又低微,活生生给淹死了。”
苏晚晴不回话,坐在铜镜前闭目养神。
云乌从她脸上察觉不到任何表情,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以后都不用上妆,你只管梳好发髻就行,造型越简单越好。”她懒散地吩咐道。
“是。”
昨日出手揍人还真出效果,先前控制不住法力。
经过一晚上的捣鼓,现在倒是觉得周身灵力充沛,不仅视觉,听觉有所增长,且还能施法布几个咒玩玩儿。
苏晚晴不知道短短一晚上,她便从凡人之境中期,一跃进入武刚地境中期,直接跨越了整整一个大境。
有些人终其一生,只能在凡人之境徘徊,平常人修炼五六十年,都不一定能触摸到此等境界。
苏晚晴一晚上就做到了,还这样年轻。
怕是知道了,要急得跳脚,说不准还会引起*身之祸。
苏晚晴本就肤白貌美,梳妆打扮后整个人明艳勾人,她不是个爱招摇过市的性子。
故而,什么头饰、首饰统统拿掉,无须过多装饰,更能突显她清冷的气质。
也不知道百里长月伤养得怎么样了?
答应为他取噬魂钉的,之前是不会控制法术,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不如去试试?
“百里长月伤养得如何了?”
云乌哪里知道他伤养得如何,她压根就没去看过那个药奴,一个奴隶市场买下的贱狗,也配她来照料?
也不晓得小姐是怎么想的!
身后的人没回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嗯?”
“应该差不多了吧,那贱......”忽想起小姐说了要唤他名字,不能叫他贱奴。
及时改口道:“他由小姐亲自医治照料,定能恢复如初,说不定身体比原先更加生龙活虎。”
她是亲自医治了,可后面换药,煎药、喂药,百里长月脚上有伤,噬魂钉只要一日不取,痛苦便多增一分,必须长期服用止痛丹药才可缓解,这一系列流程,她可没有参与!
苏晚晴暗道不好,这个云乌怕是根本没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第6章 冤枉
“这几日可有送去膳食?”
云乌媚眼闪躲,“应该,应该有人送去的吧。”
她要怒了,这个云乌真是好样的,油盐不进,自诩清高,竟看不上落魄大佬,那可是日后的魔尊殿下!
你怎么敢的呀?
“现在马上去准备膳食,要清淡的。”
“我给你一炷香时间,晚了,我就把你丢进药鼎炼丹。”
吩咐完,苏晚晴小跑到竹坞清最里处。
竹坞清不缺房间,最里面虽然偏僻,但却是个养伤的好地方,一般下人小厮都不会去那里溜达。
离得近了,她竟有些紧张。
五天了,不吃不喝,这人能活着吗?
万一死了怎么办?应该不会吧,他可是魔尊呢,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死翘翘了。
轻轻抚上胸口,企图让自己平静些,小心翼翼开了条门缝,见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她有些不淡定了,不会真死了吧?
“咚—咔嚓—”
苏晚晴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释放出的灵力差点把门给劈成两半。
床上,那道清瘦的白色身影一动不动,她挪动着脚步,轻轻将男子的身体翻转。
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上,双眼紧闭,睫毛长长像团小扇子似的,脸色苍白,薄唇无色,眼睛紧闭。
“百里长月,百里长月醒醒!”
伸出手,食指围绕着一圈青色,那是百里长月咬她时留下的印记,无论擦什么药都好不了。
颤抖地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有气息!
“不会吧。”
用力推搡着他的身体,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你不会真的被我饿死了吧?救命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死啊,我明明吩咐下面人好好照顾你的,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忽然,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百里长月死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最后没人会报复她,也没人会挑断她手脚筋,宋皓轩更不会拖她去喂野狼。
一切梳理完后,苏晚晴突然不那么悲伤了。
擦干眼泪,怔怔地低头看着这具男尸,“我会将你风光大葬,给你烧好多钱,烧美人、烧豪宅,你放心去吧。”
百里长月:“......”
本来装死,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毒婆娘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明明一开始,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现在却给他治病疗伤,下跪认错,前后判若两人。
是他多心了,这毒婆娘不单恶毒,还是一个脑子有病的。
一会儿抱着他鼻涕眼泪掉一把,一会儿又笑得合不拢嘴,还说要给他烧什么美人豪宅,简直毫无逻辑。
之前她态度转变异常,总觉得苏晚晴是不是知晓了他的身份。
此刻觉得,她就是个完完全全不可理喻的疯子。
“还是火葬吧,埋在地底我怕你被蚂蚁啃噬,那得多疼啊!”
百里长月怕自己再不醒,这毒婆娘绝对做得出来将他火化掉。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打破了苏晚晴的臆想。
“啊,鬼啊!”
该死的毒婆娘,耳朵差点聋了,等本座解除封印,必亲手刃之。
她支支吾吾问道:“你,你,你不是死了吗?”顺手向百里长月左侧的胸膛摸去。
皮肤温热,心跳缓慢,却胜在有力。
“苏小姐花样真多,给垂死之人生的希望,又活生生将其饿死,任其反复在黑暗中挣扎。”
“折磨人当真令你如此快乐吗?”一把攥紧她的手腕,目光如钩,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沙哑而阴寒。
相距甚近,两人眼神交汇,记忆交融,重重叠影下都是百里长月挑断她手脚筋的画面。
苏晚晴胆小如鼠,怕得肝疼,身子似筛糠般抖动,“没有,我真的改过自新了,只是府中事忙,我空有个苏大小姐的名头,实际掌控权都在我大伯手中,不信你可以去外面打听打听,苏家现在到底是谁在做主,一问便知!”
这些他早已知晓,内心却有一事不明。
对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个修为低贱的奴隶,为什么他感觉这毒婆娘会畏惧于他呢?
嫌弃地扔开她的手,“我对你们苏家内事,不感兴趣。”
苏晚晴讪讪一笑,内心暗暗嘟囔,还好你不感兴趣,不然够讲一天一夜的了。
“小姐,早膳备好了。”云乌在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始终不想与这下贱胚子站在一个屋子里。
苏晚晴瞧她娇容造作的样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她阳奉阴违,何须受百里长月的气!
大佬不能得罪,云乌这个小喽啰八成早就倒戈苏盛父女俩了,何不趁此机会甩掉这块狗皮膏药。
“你不进来布菜,是在等我亲自动手吗?到底我是小姐,还是你是小姐啊?”
一阵威压朝云乌面门袭来,半个身子瘫软,就在要倒地时,苏晚晴指挥若定道:“小心点,别把食盒摔了。”
云乌两手立即将食盒护在胸前,“小姐饶命!”
她收回释放出的威压,“把食盒放在桌上,将竹坞清所有小厮、婢女,统统叫来,少一个人唯你是问。”
“是。”云乌连滚带爬,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端出热腾腾的青菜粥,仔细吹冷,“诺,快吃,一会儿我帮你出气。”
这个女人,他还真是猜不透。
见男子面色冷淡,也不张口进食,直盯着她瞧,苏晚晴用手肘蹭了蹭脸颊问,“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回答她的话,张嘴吃下她用勺子送过来的粥。
久违被人伺候的感觉,还真是让人想念。
百里长月想,如果她能好好像现在这样伺候他用膳,好好表现,说不定百年后封印解除,倒是可以发发善心留她个全尸。
“水。”
“哦。”她放下碗,很自然地起身去倒茶。
这一瞬间,她不禁怀疑谁才是那个被奴役的人。
茶壶里空空如也,准备命人煮茶送来,却发现屋外站满了奴仆。
“沏壶茶,打两盆热水来。”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进屋,任由他们站在外头晒太阳。
待他饮完热茶,轻声哄道:“我先替你换药。”
不得不说百里长月很会享受,对这种无微不至的伺候,竟没有半点扭捏不是。
换作旁人,总该会客套客套。
他则怡然自得,亵衣墨发,面色苍白,轮廓极其干净清晰,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王者的高贵优雅,好似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命。
第7章 出气
“这是我新炼制的药,三个疗程保你健步如飞。”
苏晚晴一脸温顺讨好模样,屋外仆从瞪大着眼睛,写满不可置信。
“这人莫不是小姐养的小白脸吧?”
“我瞧着像,小姐什么时候对一个男人眉开眼笑过。”
别人家的小姐,性情温和,琴棋书画、女红、插花样样精通,修为也是不曾落下的。
唯独苏家小姐,虽说修为不错,可只喜欢炼毒,常以折磨人为乐。
如今倒是开了窍,不过私相授受,可不是女儿家该做的事情,这要是传开,苏晚晴也算是在夜郎城“名声大噪”。
男子眼神阴翳,反问,“健步如飞?苏小姐莫不是又不想给我取下噬魂钉了?”
“当然不是,我怕你疼,这丹药可以辅助我取出噬魂钉,也能让你减轻些痛苦。”
接过她掌心的丹药服下,“那我还得谢谢苏小姐为在下考虑了。”
“不敢,不敢,都是我的错。”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递过茶杯,憨态可掬说,“你先喝口茶,看看我怎么替你出这口饿肚子的气。”
苏晚晴从屋内拖出一张八足圆凳,撩开衣裙坐下,左脚搭在右脚上,张扬和狂妄,这两个词在她身上完全没有违和感。
“来人,将云乌拖下去持棍刑五十,养好伤后逐出府去。”
仆从们摸不着头脑,不知小姐何故发怒,云乌是她的贴身婢女,又是心腹,平时他们听云乌的都比听小姐的吩咐多。
一时无人敢对云乌动手,总觉得刚刚是幻听。
不止他们,云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是小姐的心腹,心尖尖上的人。
平日里为其出谋划策......难道,她发现她已经投诚二小姐的事了?
“看来苏家是没有我说话的份了。”
手指轻轻一点,仆从们像被人按住命脉,动弹不得。
须臾,呼吸急促,个个像上岸的鱼,大口喘着气,争先恐后呼吸着微薄的空气。
“求,求小姐,饶命!”
女子莞尔一笑,“饶命,我以为你们早把性命抛之脑后了呢,刚想夸一句英勇来着。”
“求小姐开恩,是,是阳光太足,晒晕了头。”
苏晚晴蹙眉,食指往下一勾,“哦?那还是我的不是了?”
“啊——”
有几人支撑不住,鼻血一路往下淌。
“嗒——”
宋皓轩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打了个响指,解开了她的禁制。
“晚晚,你不是说不伤人吗?”
苏晚晴:“......”
她就吓唬吓唬,把这群间谍顺势赶出去,怎么每次都能被他捉住小辫子。
跟着宋皓轩来的还有苏灵儿。
她梳了个凌云髻,衬得她十分华丽优雅。
“哟,晚姐姐这儿好生热闹,平日只是买些外面的奴隶玩玩也就算了,今日居然对府中人都下起手来。”
“云乌可是姐姐的心腹,这样做不怕寒了人心?以后谁还敢在我们苏府做事。”
苏晚晴毫不客气冲她翻了个白眼,“没伤人,教训教训阳奉阴违,叛主求荣的人而已。”
云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抱住宋皓轩大腿,泣不成声道:“冤枉啊,二小姐,皓轩公子求求你们救救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就被这样平白定了罪。”
苏晚晴寻思着,这人是不是话本看太多,看傻了。
也不看看宋皓轩是什么人,上来就抱人家大腿。
他今天要是个登徒子,也就不会出现在夜郎城这种小地方折腾了。
其次苏灵儿也不是什么好人,倘若扳倒不了她,也不过是一颗被丟弃的棋子。
分析完利弊,她毫不客气点明云乌心中所想。
“他又不是苏家人,你求他有用吗?还是你觉得以你的姿色,他会怜香惜玉救下你,然后再顺道把你娶了,给你一个家?”
此言一出,宋皓轩都懒得用手抽开抱着自己大腿的女人,灵力一起,直接割袍以证清白。
云乌捏着湛蓝的衣角愣在原地,脸色尴尬无光。
“晚姐姐,我们苏家好歹是大族世家,就算你修为不凡,也不能平白无故害人性命不是。”
“是,二小姐说得对,我对您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绝对不能这般对我。”
两人一唱一和,十分配合。
苏晚晴踱步到她面前,凑得近了,连苏灵儿脸上的细绒毛都能瞧见,“好大一顶帽子,我几时说要害人性命,妹妹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晚姐姐这么大张旗鼓是想做什么呢?”
她对着苏灵儿冷冷一笑,“我发现你不仅耳背,记性还不太好,先前我已说了,阳奉阴违,叛主求荣的人,我这儿庙小留不住!”
“来人,拖下去持棍刑五十,丟出府去,若有求情者,同刑。”
不容拒绝的命令回荡在院落每一处。
这回没人敢慢一步,两个身手矫健的小厮,不消片刻取了晨醒棍来。
晨醒棍,可不是一般棍子,上面附有灵气,一棍可抵普通棍棒十棍,加上施刑者催动的灵力,那滋味可不好受。
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修为散尽。
粗长的棍子落在女人娇小的身体上。
“咻——啪啪——”
四周飘荡着云乌的叫唤声,嘴里大喊着冤枉。
“晚姐姐,真是雷厉风行,云乌伺候你多年,这都能下得了狠手。”
苏灵儿若有所思,瞟了一眼受刑的人,好奇问道:“我还真想知道她到底犯了何事,令晚姐姐这般心狠。”
显然这话不是说给苏晚晴听的,因为问了,她定然也不会说。
果真,云乌收到她暗示的眼神,不再执着于“冤枉”二字。
“小姐,就因为我忘了给你屋内的小白脸送膳食,你便对我滥用私刑,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这是寒了我们做下人的心啊。”
语毕,两双眼睛盯着她,特别是宋皓轩那双含情眼,总叫她不自在。
苏灵儿像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上前便要掠过站在门前的人查看,苏晚晴哪里肯,立马伸手拦下,却忘了后头还有个人。
宋皓轩一把推开半掩着的门,床上赫然坐着位只穿了亵衣的男子,正惬意地品茶,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突然闯入。
第8章 银货两讫
男子面色苍白,却胜在相貌得体,俊美非凡。
“呀,轩哥哥别看。”苏灵儿作势要去蒙住宋皓轩眼睛,他身手极快地闪开。
宋皓轩指着床上的男子,目光瞬间转冷,“他是谁?”
苏晚晴语噎,有种被抓奸在床的即视感。
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百里长月这个人物。
无措间,余光瞄了眼床上的男子。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百里长月摆着一张无辜脸,像真是她圈养的小白脸一样。
不等她解释,云乌便回应道:“是小姐买的药奴,后,后面小姐贪图他的美色,将他关进厢房,除了她自己,一律不许任何人踏入这里半步。”
“我就是时辰到了,忘了送膳食,便被小姐责罚。”说罢,云乌委屈巴巴,眼泪像短了线的珍珠。
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了得。
苏晚晴觉得解释没什么用,索性继续坐在八足圆凳上,“我好像没让你们停,怎么,都想试试晨醒棍的威力?”
两个小厮一听,打得更用力了,皮开肉绽,这会儿云乌倒是没力气叫唤了,只能发出此消彼长痛苦的尾音。
“晚姐姐糊涂啊,你滥用私刑,圈养外男,轻则逐出家门,重则受世家长老惩戒,卸去修为,终身禁足。”
这副为人着想的戏码,苏灵儿百演不腻,一点创意也没有。
“怎么又停下了,多少棍了?”
小厮忘了数,都在侧耳偷听二小姐数大小姐的罪状。
她揉着太阳穴,淡淡说道:“既然忘了数,就继续。”
“是——”
好不容易结束刑法的云乌,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狂风暴雨。
“二小姐,救我!”
苏灵儿挥手打断小厮的动作,“晚姐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苏灵儿,你要搞清楚,这是我的地方,她云乌也是我的人,我教训婢子仆从,轮不到你做主。”
她戳着苏灵儿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
“你就不怕被逐出苏家,散去修为?”
她眸光一沉,“等你那个废物弟弟,能做上苏家家主之位,你再来跟我横!”
“别忘了这个府邸是我爹娘留下的,你和你爹,你的废物小老弟,都是来打秋风的。”
苏晚晴笑意加深,“所以,你最好别惹我!”
“你,你,好,好得很,等我将此事禀告给苏家长老,我倒要看你嘴硬到几时!”
苏灵儿陡然阴了脸,想拉着地上的乌云一起走。
“你想将我的人带去哪儿?”
“怕了,怕我把云乌带回去做人证,在长老面前告发你?可惜这就是事实,神仙也救不了你。”
她无所谓地摊手,“说笑了,神族的人忙得很,没功夫搭理我这种小人物。”
“倒是这云乌,之前是我爹爹亲自为我挑选的贴身婢女,想当初可是花了大价钱,又是丹药,又是法器的教养着。”
“现如今,货币膨胀,你要带走也行,先付一万五千两银子,银货两讫,钱到位,人归你,我绝不阻拦。”
苏晚晴伸手向她要钱,一副只要你肯给钱,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坐在床上的百里长月,挑眉不爽,想不通一个丑八怪居然比他身价还贵。
当初他被强行封印,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坠落在夜郎城奴隶市场,最终以五两银子成交给毒婆娘,实在可恨。
记忆重现,他脸瞬间黑了几度。
“你,想钱想疯了吧!”苏灵儿气绝。
苏家的财政大权一直在苏晚晴手上捏着,她和爹爹几次三番,以掌家照顾她为由头,都没能把钱财抢过来。
最后闹得太难看,族中长老讨论决定:苏晚晴每月需付三百两,给他们作为在苏家的生活费,这件事才就此作罢。
一万五千两不算小数目,把她的嫁妆拿出来也能凑齐,不过用来救云乌这条贱命,终究太不划算。
“怎么,是不是觉得不划算,要不不救了吧。”
“救!”苏灵儿坚定道。
云乌不能死,她要用这个人证,一举扳倒苏晚晴。
届时,苏晚晴被逐出府,这偌大的苏氏,不都归她一家所有。
“你,去屏院找我的丫头柳絮,叫她带钱来。”苏灵儿下定决心,指着一旁的仆从命令道。
下人们被苏晚晴教训过,惜命得很,这分钟她不发话,没人搭理苏灵儿。
她挑眉浅浅一笑,“去吧,照我们苏二小姐说的办,到时候钱到手,我给你们发赏钱。”
那小厮领命,跑得那叫一个快。
一盏茶功夫,柳絮果然急匆匆跑来,行了礼,附在苏灵儿耳边说了一句,“钱不够,还差三百二十两。”
那声音不大,奈何在场几人灵力都不弱,下人们虽听不见,但光看口型大致也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
“这个月的三百两银钱,我还未结给大伯,不然先用来抵你的帐,到时你自行向大伯交代。”
无情的嘲笑声,搞得苏灵儿脸上五彩斑斓,很是精彩。
咬紧后槽牙,说:“好,那多谢晚姐姐了。”
“可惜还差二十两银子。”
苏灵儿怒拔发钗,发髻顿时凌乱不堪,“加上这只钗,够了吧!”
苏晚晴接过柳絮递来的银票,指拇沾了沾口水,旁若无人数起钱来。
毒婆娘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倒有几分魔族的脾性。
百里长月给自己续满茶水,颇为满意的点头。
苏晚晴把银票揣在胸口,“这只钗赏给你了,拿去换钱喝酒去吧。”她嫌弃地把钗丟给刚刚办事的小厮。
小厮喜出望外,这钗价值二十两,拿去当了,换一颗补气丹,对修炼大有帮助。
“人能带走了吧?”
再待下去,苏灵儿怕自己会疯。
女子笑容灿烂,眼睛亮得像只偷腥的猫,“请便!”
“就这样让她把人带走?”宋皓轩不放心地问道。
她盯着宽肩窄腰,高出她一个头不止的男子道:“你相信云乌说的话吗?”
他摇头,目光锐利如刀向床上虚弱的男子直射而去。
“不过我想知道他是谁?”
“他叫百里长月,是我从奴隶市场买下的药奴,不过我已经改邪归正了,他住在这儿是为了方便疗伤。”
“等他伤养好了,会放他自行离开,毕竟家里也不太平,我不想牵扯无辜之人进来。”
苏晚晴说得恳切,倒不是她装的,只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和苏盛父女有场硬仗要打。
百里长月现在柔弱不能自理,这几日也没见他使出过什么灵力,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分心照顾他。
索性赶紧让他养好伤,取出噬魂钉,离开这场纷争。
最好是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以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第9章 暗*
雨未落下,雷鸣贯耳,闪电落下的刹那间炸开了黑暗的天空,不消半刻狂风大作,飞溅如珠,有种山雨欲来之景。
丑时,是人一天睡得最熟,最无防备的时候。
“吱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陈旧的木门,春季的夜刺骨发寒,水渍斑驳,潮湿的冷空气迎面袭来。
半梦半醒间,女人吓了一跳。
一男子背对房门,夜晚无灯,闪电跃过将他背影拉得修长。
门外,葳蕤的树木随风雨摇摆,像和那棵树同生一般,女人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想起身,却牵动着后背及臀部的伤口,颤抖试探问道:“你是谁?”
男子转过身,一身红衣圆领长袍,腰系牛皮制式蹀躞带,吊着一块晶莹剔透的青色玉石,夜晚发出荧荧流光。
一双黑色长筒皂靴,显得身量颇高。
居然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她由害怕转为欣喜。
他怎么会来?
这儿是下人居住的地方,他半夜三更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白日里人多嘴杂,所以晚上来?
“你,你是来看我的吗?”她声音比以往更为娇媚。
一颗心砰砰直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脸颊一片霞红。
红衣男子款步走到榻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附上她细腻滑嫩的脖颈。
女人见状,稍稍把衣领往下拉了一点,抱住他的手臂佯装道:“人家还受着伤呢,不易出汗。”
男人嫌恶抽出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利刃划过空气,绕颈一圈,快接近咽喉处时,狠狠没入动脉,血瞬间喷薄而出。
温热的血飞溅在他脸上,鲜红的手指弯曲,匕首“咻”一声回到鞘内。
倏忽间,男子消失于房内,仿佛从未来过。
“轰隆隆——”
一道闪电击中木门外的葳蕤大树,熊熊大火烧了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
呼喊声划过天际,响彻整个苏府。
“云乌,走水了,你快醒醒。”
隔壁房的侍女见木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叫人。
不想,云乌满脸是血,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十分惊悚恐怖。
“啊啊啊——”
侍女胆小,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待苏灵儿穿好衣裳,看到这一幕时,当场给昏死过去的侍女一脚,发怒叫道:“起来。”
侍女幽幽转醒,吓得手脚乱扑,“鬼啊。”显然还在刚刚的恐惧中抽不回神。
苏灵儿眼眸发冷,勃然大怒,直接甩了一巴掌在侍女脸上,“这到底怎么回事,谁*的云乌?”
侍女捂着脸,再害怕,这会儿也清醒了几分,回道:“奴婢不知,奴婢一进去她就这样了。”
“不知道,连个人都看不住,养着你也没用,拖出去乱棍打死。”
听到这个噩耗,侍女一个劲磕头求饶。
两名身材魁梧的护卫,像拎小鸡一样,将她甩在角落就开始施刑。
从侍女的求饶声,到最后只剩棍棒落在肉体上的沉闷声,可谓是凄惨无比。
她赔上嫁妆,一万五千两买了具尸体。
“小姐,别气了,肯定是苏晚晴搞的鬼。”柳絮安抚道。
“啪——”
这一巴掌,比刚刚打在那名侍女脸上的还要重,“废话。”
她就知道苏晚晴不是个好拿捏的,这几日以为她学乖了,连以人试药这种缺德事都不做。
没想到都是装给宋皓轩看的。
什么货币膨胀,一万五千两买下云乌,这些都是假的。
亏她以为拿下云乌就能扳倒苏晚晴。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让我走得如此干脆,原来她早就给我下了套,我竟然用了一万五千两买了具尸体。”
苏灵儿眼睛猩红,灵力大涨,反手打在柳絮肩上,接着又是一掌,发泄着她的不快。
柳絮受不住吐了一滩血,身体各个器官都在叫嚣,她来不及消化,跪在地上掌嘴道:“是奴婢看守不力,坏了小姐计划。”
十几个耳光下去,她的脸早就不能看了,肿得像被蜜蜂蛰过一般,苏灵儿没叫停,她也不敢停下。
“你说那贱人,像你一样识时务该多好,奈何总要惹我生气。”
柳絮没回话,继续用力地掌着嘴。
翌日。
昨晚鬼哭狼嚎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苏晚晴打了个哈欠,问了婢女才知道云乌居然自戕了。
真是奇怪,按道理来说,苏灵儿父女应该会把云乌当老祖宗一样供着,怎么会突然自戕了呢。
她肯定不会傻到真以为云乌是自戕的,只是,是谁动的手呢?
苏家父女是万万不会做这种蠢事,这可是扳倒她最好的棋子。
谁闲来无事,会参与到苏家这个烂摊子里面来呢。
不知为何,苏晚晴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随后又自我否认,“不可能,百里长月没有*云乌的理由,而且他现在弱得要死,还是个瘸子。”
不管了,多想无益,反正云乌死了,对她来讲也是一件好事。
快接近午时,她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估摸着快早晨才真正睡着。
“百里长月那边用膳了吗?”
丫头脆生生地回,“还未。”
新上位接替云乌位置的,是一位圆脸丫头,名唤秋梨,长得并不耀眼,之前干浣衣之类的一些粗活。
因为为人实诚,经常受老嬷嬷们的欺负。
那日她洗完三大盆衣服,正要休息会儿,就被老嬷嬷指使再洗两盆,秋梨脾气倔,说什么也不洗。
被打了也只说不洗,抱腿蜷缩固执道:“我只做我该做的,不该我做的打死我也不做。”
苏晚晴本不想管什么闲事,走时看见那被打的丫头盆里,三盆有两盆是自己的衣物,便立刻动了恻隐之心。
两大盆衣裳,里面还掺杂着几件肚兜,苏晚晴脸上火烧火燎的,总觉得不救有点不是人的错觉。
所以此后,秋梨就跟着她了。
“今日有炖鸡汤吗,拿来给百里长月送去。”
小丫头点头,自从跟了大小姐,日子好了不少,平日里鸡汤也没少喝。
苏晚晴知道她嘴馋,毕竟才十七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个不贪吃。
“你一会儿去厨房自己也盛点,搞只鸡腿补补,太瘦了。”
“嗯嗯,谢谢小姐。”
以前,总听前院的人说苏家小姐苏晚晴是个女恶魔,抓活人试药,用活人炼毒。
夜郎城每个人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如今她觉得,这些通通都是谣言!
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谁都不能说她坏话!
下次让她逮到这些制造谣言的人,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
第10章 危机
这是第三个疗程,百里长月在她的照顾下,已然能正常走路,只要不盯着他右腿看,轻易察觉不到异样。
“待会便要为你取出噬魂钉,害怕吗?”
从来没人问过他害怕不?只知他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男人面无表情,似不想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又有点不屑,苏晚晴见他不作答,摇头不再问。
从桌上端起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让他喝下。
以前还怕她会下毒,现在问都不问,直接一口闷。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对自己放下了戒备心呢。
“倘若我害怕呢?”
“啊!”
苏晚晴一愣,随即嗤笑道:“我以为你会说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怕疼。”毕竟这不符合后期魔尊大佬的人设。
面瘫、冷峻,不苟言笑,总之装最强的B,做最狠之事,才是大佬标配。
“七尺男儿也会流血流泪,再强大的人也有少年时期,没有人一生下来就不会哭啼的。”
话糙理不糙,她突然非常同情百里长月的遭遇,明明不用受这么多苦,当初如果原主没买下他,他可能被人卖去当一个普通的仆从。
亦或以他的天资,将来投在仙门宗派中,说不定也能成为大人物。
不至于成魔族头头,整日被世人所唾弃,见不得光。
“别用同情的目光看我,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在奴隶市场买下我,说不定比待在你身边更惨。”
他,是在替自己开脱吗?
他这是,原谅自己了?
苏晚晴睁大一双美目,扑闪扑闪望着他,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的惊喜。
“苏晚晴,我劝你别自作多情,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任何一件事,倘若有一天我好起来,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他每一句话如冬天的寒风,冰冷刺骨,做了这么多努力,果然都是白费的。
凭什么啊,凭什么她一件恶事都没做,这些歹毒的锅却要她来背。
莫名其妙来到这儿,莫名其妙的赎罪,莫名其妙被打着名号的亲戚黑,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瞧她神情焉焉地,心里得到了莫大的快感。
他满身伤痛,全拜苏晚晴所赐,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企图让自己放过她。
不过这一时快感情绪,弹指间便消亡殆尽,紧跟随的是忧郁烦闷。
心里憋屈得很,口气也差,“别丧着一张脸。”跟死了爹似的。
最后一句他没说出口,她现在的境遇总归是不好的。
他知道自己心软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你还想不想取噬魂钉,还是说又想骗我!”
她哪敢啊,苏晚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递了包油纸袋给他,里面胀鼓鼓的,还未打开,便能闻见一丝甜腻的气味。
百里长月解开麻绳,七八颗如珍珠大小的蜜饯,和汤药一样也是黑乎乎的,呈粘稠拉丝状,样子非常不美观,看上去挺恶心人。
男人斯文俊美的脸上,眉毛弯曲成囧字,一副这是给人吃的吗?
反正百里长月说了,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反正是恨定她这个人了,多一件事,少一件事,其实也差不多。
徒手抓了一颗最大的蜜饯,捏起男子的薄唇,塞了进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也不温柔。
显然男人没想到她会有此操作,攥紧的拳头,控制不住想重重给她一下。
“含在嘴里就不痛了,我要开始了。”
早瞧见他捏紧的拳头了,现在不取噬魂钉更待何时。
为了不挨揍,她可是铆足了劲催动灵力,迫切想将噬魂钉取出。
蜜饯含在嘴里甜滋滋的,百里长月暂时原谅了她的咸猪手。
耗时太长,苏晚晴没想到取个噬魂钉会用这么长时间,而且还没出效果,半天了,只看到噬魂钉冒出的小丁。
斜眼向百里长月看去,他也好不到哪去,虽说嘴上没发出半点声音,额头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一路滑下胸口。
如是这样,男人孱弱的样子,也好看得紧。
“专心点。”低吼的男声,令她心悸地回过神。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算是体会到了。
苏晚晴身体有点发冷,她能感觉手开始变僵,牙齿止不住地哆嗦。
“我快不行了。”
起初,她以为取噬魂钉就算不容易,也不会是一件费力的事,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些。
这好歹是一件法器,用时简单,取时难。
噬魂钉是有灵气的,长期放在人的身体里,它不仅会汲取宿主的灵力,还会侵蚀人的骨血。
慢慢地,就像长在人身体里的一根骨头,想取下谈何容易。
果不其然,那噬魂钉已然和百里长月的骨头连成一体,施了半天法术,也只能看见末端。
“别分神,你已是武刚地境中期,注意调整气息,小心岔气。”
他声音很虚弱,若不趁快结束,不仅百里长月会变残废,连她也会受伤。
苏晚晴刚刚进入地境,修为还未巩固,实战也少得可怜,这会已是强弩之末。
想结束施法,奈何一股力量强拉着她。
是噬魂钉,噬魂钉在吸取她的力量,“不行,我感觉灵力快枯竭了!”
一团黑气围绕在百里长月脚踝,不断吸收她的能量。
忽然,门外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吵些什么,让她更为分心。
呼吸之间,一股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宋公子,小姐在里面修炼,今日谁也不见,你请回吧。”
“她为何不在自己房里修炼,偏偏选这儿,滚开!”说罢,就和秋梨吵了起来。
是宋皓轩!
自从宋皓轩到夜郎城后,便住在城内的南雅居客栈里,离苏府只需两条街的功夫。
是以,没事儿就往苏府跑来找她。
“毒婆娘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快调整气息。”百里长月气急败坏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偏偏苏晚晴一调整气息,胸口便刺痛难忍,无法集中精力。
“砰——”
宋皓轩闯进来,便看见她口角溢出的鲜血,立即给她渡了一层灵力,青色流光淡淡萦绕在三人周围。
一双修长的手,引领着她收回自己蛮横的灵力,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点在她的两肩及丹田,不禁让苏晚晴眉头舒展开来。
终于能畅快呼吸,苏晚晴两眼发晕,就在要倒下时,宋皓轩顺势拉着她靠在自己怀中。
她累得要命,有种头重脚轻之感,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将男人的胸膛当枕头,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第11章 克制
苏晚晴躺了足足一天一夜,睁开眼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晚晚,没事儿吧。”
入目便是一身红衣的宋皓轩将她扶起。
她摇头,感觉睡了很久,精神好了不少,随即问,“百里长月呢?”
“他怎么样了?”
“噬魂钉取出来了吗?”
晕倒前,她记得噬魂钉只冒出一点,由于灵力不够,加上这法器已经形成人体的一部分,想取出难上加难。
一连串抛出的问题,全是关于百里长月的,宋皓轩第一次见她这么在乎一个男人,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闷声回,“他没事,不过那噬魂钉应该是取不出来了,连着骨肉,强取如同硬生生剔除自己的骨头。”
其实她早就隐约有了答案,现在不过实锤了而已。
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她答应过百里长月替他取出噬魂钉,看来要食言了。
百年后,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至尊,竟然是个瘸子,那会有多少人戳他的脊梁骨。
不对!
每当有人戳他痛楚时,百里长月对她的恨就会增加一分。
一分会变成一百分,她可以死很多次了!
“晚晚,你就这么担心他吗?”
男人冰冷的手指,轻轻替她抹去额上细密的汗珠。
苏晚晴沉浸在百里长月的恐惧里,突如其来的触碰,冷不丁将她拉回现实。
她发出一声疑惑“嗯?”
“晚晚,喜欢百里长月?”他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唇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眸弯弯,不了解的女人可能会迷得晕头转向。
只有她晓得,骄阳似火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炽热的心,稍不注意便会被灼烧殆尽。
“怎么可能!噬魂钉是由我引起,我只是单纯想替他取出,不然他以后要是变成个瘸子,爹娘食了我的恶果,入不了轮回怎么办?”
为了撇干净百里长月,她搬出之前跟他胡诌的谎言。
果然,宋皓轩得到答案,变回之前暖洋洋的小太阳。
笑容灿烂的过分,“不会的,晚晚是个好姑娘,伯父伯母肯定早就入了轮回,说不定现在已经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末了,顿了顿又道:“晚晚,你答应我,万万不能再冒险去取噬魂钉了,早些时候可能还能取出,如今它融入骨血,吸取宿主的力量,你一旦再次使用灵力,催动它出来,届时势必会遭到反噬。”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取噬魂钉时,总感觉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她,要不是宋皓轩半路闯进来,恐怕她也凶多吉少。
“那,还有什么方法?或是要修炼到什么境界才能不被反噬,替他取出噬魂钉?”
丹药她可以炼,脑子里现成的一大堆配方,苏家医毒绝学的创世之作,原主爹娘早就传给了她,里面药理全都背得滚瓜烂熟。
为了防止有人行盗,原主背完就地焚毁。
所以,她断定,治疗百里长月的腿不在于丹药,而在于修为。
半晌,宋皓轩才回,“上仙。”
苏晚晴不由惊愕,九荒大陆能成为上仙之人,屈指可数。
凡人不似魔族和妖族,更不像青丘一族,出生便自带buff加成,灵力信手拈来。
更不用说统领九荒的神族了,他们一出生灵力充沛,修炼如鱼得水。
甚者,还有个别天赋异禀之人,出生即仙,连天劫也不用渡。
凡人想修成上仙,宛若痴人说梦。
了不起,入个自在玄境能活三百年。
三百年时间,再厉害的天赋也只是肉体凡胎。
凡人最多修到神游太虚境,活一千岁,若渡不了天劫,飞升成仙,便也只能蹉跎岁月,消耗光阴而亡。
知道她脸上的愁容不是为了别的男人,只是为了修炼之事叹息。
宋皓轩一扫之前阴郁,“晚晚别灰心,相信我!我一定会成为剑仙,那时,我会代你取出噬魂钉。”
“我相信你会成为剑仙,可百里长月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我想去研制些药,克制噬魂钉,不然我怕会危及他的生命。”
“嗯,只要你别再尝试去取它就行。”宋皓轩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极其轻柔。
她应下后,宋皓轩扶她躺下,男女有别,他不宜多留,替她揶了揶被角,方才离开。
人走后,苏晚晴微微吐出一口气,“前有狼后有虎,实属不易啊。”
夜已深,杏花随风而下,零零落落飞进窗好几片。
由于睡了一天一夜,苏晚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半点困意,一会儿嫌枕头太高,一会嫌弃床板太硬,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在她入睡不到半刻,两个一黑一白身影凭空出现在屋内。
黑袍掠过白衣男子,一个黑虎掏心朝睡颜娇憨的女子胸口而去。
接近三寸处,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控住,那人眼神冷冽,深邃如渊,不发一句,却令他恐怖如斯。
“她对尊上不敬,该死!”
男子声音不大,却如钟鼓击人心弦,“揣测之心,不该有的。”
黑袍跪地,“属下,只是看不惯她对尊上的所作所为。”
“罢了,现在还不是*她的时候。”
说完,命黑袍转过身去。
苏晚晴一晚上换了很多姿势,只有这款是最舒服,最能入眠。
是以,在他面前,女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枕头大睡,被子三分之一在床沿,其余掉在地上,明媚娇艳的女神模样,睡相却极差。
小心地搭在女子脉搏上,确认无事后,他拾起被子抖了抖,轻缓地给女子盖上。
“走吧。”
黑袍附在男子手臂,余光扫过床上的女人,目光一震,威风凛凛的魔尊殿下,竟然会给一个女人揶被角,说出去不叫人笑话才怪。
听说夜郎城女子,会对看上的男人下情蛊。
莫不是......尊上被下蛊了?
见身前之人,不断用眼神打量床上的女人,愠怒道:“眼睛不要,可以给需要的人。”
黑袍回归思绪,倏忽间两人消失不见。
翌日,苏晚晴一夜无梦,睡得相当踏实。
用完早膳,便和秋梨早早出门,准备去城里转转,采买几味中药,研制丹药。
尽可能让百里长月少些痛苦,如果能研发出克制噬魂钉的药物,让它暂停吸取宿主的力量也是好的。
第12章 圣山
夜郎全城上下,男女老少,都擅蛊毒之术,老一辈的人大多穿着苗疆服饰。
苗疆光是少女们的服饰就将近有两百种,走在城里,景美,人亦美。
新一辈的年轻人,不喜束缚,偏爱江湖穿搭,一身短衣劲装英姿飒爽。
也有大部分少男少女,身上戴满银饰,衣服上绣着百花,蝴蝶、百鸟图纹的样式。
故而,走在街道,光是服饰就能让人眼花缭乱,很是显眼。
在重要节日,夜郎城男女老少都会穿着盛装,持苗疆特有的服饰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雅致的人称这里是五城中最有民族特色的地界,但绝大部分都觉得夜郎城是个乡下地方。
今日他们出门,自然也是打扮了一番,在家穿什么不重要,出门基本都要穿着苗疆服饰。
她出去代表的可是苏家,苏家是世家大族,在外打扮必定不能像其他年轻小孩一样没有规矩。
原主任性歹毒,这点却做得极好,凡是打着苏家名头出去,该有的气质装扮是一点也不会含糊。
在奴隶市场那次,是她偷偷去的,所以没有用苏家名号。
再则,用活人炼药是被世人所不容,因此原主要多低调就有多低调。
“小姐,这是最后一家药铺了,若还寻不到琉璃草怎么办?”
秋梨梳着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鲜花缠绕,头戴银饰,俏皮可爱,比在府中干瘪的造型顺眼多了。
“无碍,你先去问问,如果没有我就亲自去趟圣山。”
她撅着嘴,仍想说些什么,便被小姐无情推进鸿福堂内。
过了一盏茶,见人还没出来,苏晚晴刚想进来,差点和出来的秋梨撞个满怀,“怎么问了这么久?”
“没有,我就是想让掌柜好好想想有没有琉璃草,有就拿出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没想到他狗眼看人低,说这药名贵,不是有钱就能买,还要提前预订。”
圣山危险重重,山势险峻,路况蜿蜒曲折,里头不光有野兽出没,还有生了灵智的凶兽。
她不想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冲动下不免和掌柜争吵了几句。
苏晚晴摸摸她的头,宽慰道:“算了,我们走吧。”
琉璃草也算是难得的一品药材,小药铺一般不会有这么昂贵的药材。
苏家有自己的药铺,不过卖的只是些普通治病的药材。
排上号的药铺,顶多只有一株压店,且价格居高不下,名门世家想要,早早便预订了。
她临时抱佛脚,全部售罄也不奇怪。
苏晚晴想要支开秋梨,独自去圣山,让她回去照顾百里长月,不曾想这小丫头可倔了,说什么也不肯走。
“小姐,不如我们向药铺预约,等几天说不定就有琉璃草了,或者去别的城,琉璃草在这儿是稀罕玩意儿没错,在其他大城就是普通药材,我们去别的城也能买到。”
少女眼眶发红,可怜得紧。
“为何一定要去,奴婢不想让小姐去冒险。”
苏晚晴点了下她的眉心,打趣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呢,还是怕再也没人给你喝香喷喷的鸡汤了。”
秋梨委屈,跺着脚,拉着她的手臂摇晃大喊“才没有”,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头。
“你修炼如何,去了能帮上我什么?说不定还要拖累于我。”
两句话噎死人,秋梨张口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就因为自己太弱了,小姐才不带她一起上圣山。
秋梨命苦,出生便被遗弃,从未想过修炼如何,一日三餐能吃饱饭就很满足了。
此刻,她迫切想成为一名强者,保护小姐!
苏晚晴长发披肩,头顶绾了个小盘髻,周围编了十几股长辫,如瀑布般垂直而下,两边钗了一圈流苏围绕在额前,满身银饰,风一吹叮叮当当作响,有点像黄鹂鸟在唱歌。
“等我回家!”
女子洒脱的身影渐行渐远。
夜色朦胧,空气中飘荡着层层雾气,随着时间推移,雾霾越来越大,树影幢幢,山中传来低吼,回荡在四周。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朝她方向走来,眼看火把星光越来越近。
慌不择路间,苏晚晴跳上一棵大树,寻了个粗壮的树枝坐下,屏气凝神低头查探。
“里面除了开了灵智的凶兽,还有很多灵力高阶的灵兽,凡是能替我降伏灵兽,顺利契约的,本少爷重重有赏!”
为首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着一身苗疆男子服饰,眉宇间尽是傲气。
哟,这不是苏灵儿那个废物小老弟苏远程嘛。
真是冤家路窄。
“只要小爷我能契约上灵兽,到时去仙门拜师,谁不知道我是夜郎城苏家传人。”
几个护卫也是人精,一顿马屁拍得天花乱坠。
果真是个白痴,就这,还想做苏家传人。
灵兽分为不开智和开智的,开智的又分凶兽、灵兽、圣兽和神兽,其中神兽是最强,也是已经能化形了的,若继续修炼得道,实力不容小觑。
九万年前,青丘有一赤色九尾狐,修炼不足万年,便渡劫成神狐。
而凡人,自始至终没出过一个神,连地仙都寥寥无几。
冷风呼啸,地面震动,野兽的咆哮声传荡开来。
四周闪亮着发光的眼睛,离得近了,方才看清是一群鬣狗。
还好只是没有开智的野兽,应该是饿极了,将苏远程和他的护卫团团围住,口水淌一地,想来是做好了将他们拆入腹中的准备。
几个护卫修为不错,不等鬣狗发起攻击,率先两三下就结束了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就在他们得意之时,十几头鬣狗的血液,已经引起了很多灵兽的注意。
这些灵兽都是开了智,常以吸取修者的元神来修炼。
修为越高,它们越兴奋。
“啊——”
瞬息之间,一个黑色如鹰的大家伙,猛冲而至,撞倒苏远程身旁的一个护卫,叼起便吞入肚子里。
几人脸色均变,陡然才明白自己来了个什么地方。
“发什么愣,拿箭给我射下来!”
苏远程怒吼,拿起弓箭最先射了起来,只不过十箭没有一箭是射中的,眼看几人箭快用尽,此时乌泱泱飞来了十几只黑鸟,身形如鹰,约有两米高。
不到半柱香,又引来了一堆叫不上名的灵兽。
狼多肉少,苏纬他们几人剁碎了也不够分。
苏晚晴缓缓挑起一个笑容,既然你们要抓灵兽,她就不奉陪了,也该去寻琉璃草了。
有苏远程替她拖延灵兽的时间。
此时,此刻,此景,若还不动身,更待何时!
第13章 群殴凶兽
圣山四面悬崖绝壁,一不小心便会掉入深渊,苏晚晴约莫走了一个时辰,黑灯瞎火想找一株草,实在有些难度。
况且她迷路了,一直在原地打转。
此山形如香炉,看似简单,内里奥妙凡人难以参透。
虽然迷失方向,苏晚晴内心却不着急。
她能感受到此处灵力充沛,倘若破了这迷障,上面肯定有比琉璃草更加吸引人的东西。
枭鸟在上空不停盘旋,震耳欲聋的叫声突然令她想到了什么。
随即立刻施法屏掉听觉。
果真,周围明朗起来,不再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苏晚晴一口气登上山腰,期间看见很多奇怪的巨石,石海螺等异形石头,有些怪石上居然还长出树。
再往上行,有井,有池,还有小溪,土地肥沃处,遍地都是珍贵草药。
看来,多数上圣山的人,盘旋于下面小道便走不进来了。
不然,此刻这些上好的草药,也等不到她来捡漏。
打开一个绣着图腾的蓝色布包,一一将采好的草药放进包内,为了保存药性,直接连根将苗全部拔起。
当然,她不是贪心之人,只采了很小一部分。
毕竟此地灵气环绕,土地肥沃,要是没人打扰,估摸着再过几百年,花草植物可是要化形的。
这不,一根人参见了苏晚晴,犹如老鼠见了猫,一骨碌钻进土壤躲了起来。
本来不打算捉它,奈何苏晚晴是个逆反的,见小人参逃得欢,她一下来了兴致。
手心灵力翻起,顷刻间,田地震动,那小人参像被火烧了屁股,高高窜起,一团白光似无头苍蝇撞来撞去。
苏晚晴手指一动,抓过它的身体。
黑夜里,小人参如同个小灯笼,照亮田野。
“唔唔唔~噜噜噜——”
这东西居然会说话?
她不禁石化,第一次见到有鼻子有眼的精灵,虽说这是修仙的世界,但她是第一次接触到开了智的精灵,十分好奇。
“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懂!”
“成精的人参,吃了说不定能长生不老,不如我把你吃了吧!”
“唔唔唔~呀呀呀——”
它巴拉巴拉说了好长一句,苏晚晴听不懂,猜到八九不离十是骂人的话,而且听上去应该挺脏的。
小人参见她听不懂,张嘴咬住她的虎口,苏晚晴倒抽一口凉气。
“嘶——”
怎么每次都要咬她手啊,跟百里长月一样属狗的吧。
她气急,收了力,捏住它胖墩墩的肚皮。
小人参扭动身躯,也不叫唤了,吐着小舌头,一副口吐白沫的样子,滑稽得很。
苏晚晴扯下一根辫子上的头繻,绑在小人参身上,因着它是有灵性的东西,还念了个口诀附在上面,以防止它逃跑。
“这下跑不了吧!”她桀桀笑了两声,特别像大奸大恶之人。
小人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从未出过圣山,哪里见过这场面,巴巴流下赴死的眼泪。
小东西还挺可怜,带回去解解闷也不错。
三个时辰了,除了琉璃草,还采了一堆珍贵药材,她很满足,至于圣山之顶,她没兴趣再爬上去。
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贸然上去,若遇到未知变故,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知,刚转身,一只足足有九尺高的癞蛤蟆,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审视着她。
说不害怕是假的,苏晚晴吞了口唾沫,头也不回往山上跑去。
蛤蟆轻轻一跃,倏忽间伸出长长的舌头向她后脑袭来,怎么说苏晚晴也是武刚地境中期,脚尖轻轻一点,凌空落下。
她手上没有武器,催动灵力,一拳隔山打牛,那癞蛤蟆也懵了,身形摔有一丈远,两脚一跳便逃之夭夭。
苏晚晴拍着胸脯,庆幸它自己走了,不然她打得过也要跑,太恶心了!
胸口作呕,不由打了个寒颤。
“此地不宜多留,要赶紧出去才是。”
纵然无心多待,也没法子,因为刚刚被她打跑的癞蛤蟆又回来了。
这次,它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它摇了一群兄弟伙!
她只能说,这癞蛤蟆是懂群殴的!
不同类型的灵兽,看样子都集齐了。
长着鸟头的乌龟,背后有条长长的毒蛇尾巴,四只角的山羊,凶鹿,铁甲虫,蝙蝠,苏晚晴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它们透着怪异。
这些不是灵兽,是凶兽!
尽管是最低等的凶兽,可她也没把握一次性对付这么多只。
看样子应该全部都在通智期,至于是前、中、后,哪个阶段,要交过手才知道。
可以肯定一点的是,癞蛤蟆是通智期前期。
捡起一根相对较粗的树枝,用力一甩,发出“咻咻”声。
苏晚晴上前两步,用树枝指着它们道:“你们逼我的,打痛了不准哭!”
一群凶兽,“呜呜呜”地回应着,奈何她听不懂,应该也是学着她的样子放狠话。
也不晓得,它们物种不同,是怎么做到无障碍沟通,还相互像人类一样示意点头,那意思好像是:一起上,还是单挑?
癞蛤蟆“呱”一声,跳出应战,又“呱”一声,它后面的凶兽全部站成一排。
苏晚晴了然,它们选择群殴。
癞蛤蟆弓身跳起,背上密密麻麻的孔射出毒液,苏晚晴被恶心到,憋着气躲过,给了它一脚。
刚站稳身子,脚下黏糊糊一片,绣履脏兮兮的。
不等她打yue,后面的鸟龟极速冲来,它壳非常硬,尾巴还会放毒液,苏晚晴对付得很是小心。
两手难敌群殴,山羊吃人,蝙蝠挠人,铁甲虫不光会飞,还能钻地,她不想被夹击在中,向后跃出。
天*的老乌龟,甩尾刺中她的小臂。
苏晚晴气结,拿着树枝注入八成灵力,朝乌龟的鸟头打去。
一下,两下,咬紧后槽牙边打边骂,“打你龟头让你嚣张,拆你龟壳,看你怎么安家。”
说罢,身法一边极好的躲过其他凶兽的攻击,一边抱着乌龟,硬生生拆了它的龟壳。
鸟头身离开龟壳,瞬间咽气。
苏晚晴把龟壳往后一扔,“你们这群小畜生,给老娘死!”
几个凶兽那见过这架势,一个凡人女子手撕凶兽。
放眼整个九荒大陆,也算是相当炸裂的程度。
剩下的凶兽四处逃窜,苏晚晴哪能让它们都跑了,不然这手不是白被蛰了?
逮着四角山羊,飞身骑在它背上就开揍,四只角全被她卸了,毛都薅了好几撮。
羊吃痛,用尽力气,将苏晚晴甩下地,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第14章 契约人参精灵
苏晚晴撒完气,从布袋里翻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一颗,混着口水干咽下去。
随手翻出半截草药,捏碎敷在伤口处,又扯下另一边的长辫头繻,将手臂包扎好。
“嘁嘁嘁——”
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苏晚晴立即拉响戒备。
眺望远处,众山环列,小溪涟漪阵阵。
刹那间,一条硕大的巨蟒破水而出,身长十米,不见尾巴,向她头顶急掠而来,速度快得惊人,她来不及躲避,便被撞飞出去。
苏晚晴一阵眩晕,不等反应,巨蟒又朝她攻来。
脚尖一点,跳到树上,那巨蟒跟随着她的身影,有种势必要弄死她不可的精神。
每飞到一棵树上,那黑黢黢的巨蟒便撞倒一棵树。
不消片刻,山腰的树秃了大半,她没力气躲避,催动灵力和巨蟒过了几招。
苏晚晴武刚地境中期,堪堪打了个平手,且这巨蟒隐隐比她厉害许多,又一直生活在灵气逼人的圣山中,修为自然比其他地界的灵兽要强悍几分。
灵兽淬体期中后期,差一个小小的机遇便能迈入后期。
眼下,这个机遇看来就是她了。
要么今晚被它吃掉,要么苏晚晴*了它,两者之间她选择跑路。
灵兽淬体期中后期,如果是个踏踏实实修炼上来的人,应该有六成把握一决高下。
她这种半路接手,还不能熟练运用武刚地境中期境界的人,搞不好命要折在里头。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苏晚晴丟了个口诀。
打蛇打七寸,管你是小巴蛇还是大蟒蛇,打心脏的位置准没错。
巨蟒吃痛,在地上翻滚几下,怒气冲天欲将她劈成两半。
可待巨蟒反应过来,苏晚晴风驰电掣往山下跑去。
只是刚下去没几步,她就看见一群灵兽往上跑,往下行是万万不能了。
没有给她多余的思考时间,一头长着獠牙的狼朝她猛扑而至。
苏晚晴一个闪身,快速掉头往山顶上跑,那巨蟒扭头穷追不舍。
黑漆漆的夜,女子清丽的身影仓皇逃窜,腰间的布袋发出白光,将她躲藏的地点暴露无遗。
不知道跑了多久,待她抬头时,早已和身后的灵兽拉开了一段距离。
此处是圣山山顶,云雾缭绕,看不清楚里头景象。
“嗷——”
灵兽在底下嗷嗷叫唤个不停,苏晚晴心一怂,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雾里冲了进去。
穿过层层迷雾,入眼便是一座破旧的寺庙,庙前放着香炉鼎,内里插着十几把剑,寒气袭人。
苏晚晴谨慎地绕道走进破庙内,黑漆麻乌的根本寻不到方向。
灵机一动,从布袋掏出用头繻缠着的小人参,“有你在都不用点火折子。”
“哔噜噜——”
“别叫了,我听不懂,你把亮度调大一点,不然我生吃了你。”
刹那间,破庙犹如白昼,瞬间亮堂起来。
抬眼,中间雕刻着一具皮肤细嫩,头发黑亮,手捧着金色蝴蝶的苗疆神女石像。
九荒大陆没人能达到这种栩栩如生的雕刻手艺。
苏晚晴想要上前触碰石像,不想,被一道结印弹飞两米远,“噗——”鲜血喷涌而出,她及时调整内息才不至于被撞出庙外。
血溅了一地,有几滴居然通过结印,飞沫在石像脚边。
苏晚晴没注意,因为大部分血都喷在她手上的小人参身上。
小人参甩着头,奶声奶气喊道:“不要,我不要跟你这个恶毒婆娘契约。”
“啊~呜呜呜——”
“你会说人话了?”她用袖口擦了擦嘴。
这东西居然会说话,怎么刚刚一直装死。
“我不要跟你契约,你快放了我,不然,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没水喝,诅咒你每天都晒不了太阳。”
它小嘴叭叭,眼泪哗啦啦地流。
苏晚晴无语,这算什么诅咒?
垂眼沉默半刻,心虚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是你主人?
“你偷着乐吧,我可是千年的人参精灵,你契约我,就等于有了百毒不侵之身。”
本来吧,无缘无故契约,她有些亏心。
它若一直待在圣山,搞不好再修炼个百来年,化形成人也说不定。
如今被她契约,以后修炼之路只会遥遥无期。
现在一听小人参说什么拥有百毒不侵之身,苏晚晴立马起了恻隐之心。
“怎么才能解除契约?”
小人参一愣,没想到苏晚晴会问,没好气地说:“自断一臂。”
好吧,听到这个消息,她最后一点歉意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不说话,是害怕了吗?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虚伪!”
苏晚晴和凶兽对战了一晚上,又被灵兽追着跑了一个山头,手臂的伤痛她能忍,可刚刚又被不知名的结印震出内伤。
这会儿,只觉得小人参太吵,给它解开头繻,有气无力回道:“我还不想契约你呢,为了个人参精灵,就得自断一臂,是你你愿意吗?”
“你要是觉得我不行,大可走就是了,我不拦着你,若是不想走,那我们就和和气气的交个朋友。”
她瘫软在地,眼皮沉重,“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当做我的灵宠,更不会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我们就做朋友!”
随即两眼一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倒了。
常听灵兽们说凡人是最为狡猾的物种,他们为了契约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契约后的灵兽们,没有自由,主人生他们生,主人死他们便死,一条命紧紧绑到一块儿。
然,它们从没有自主权,就算死了,契主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今夜山下来的那群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抓到灵兽,强行与之血契,就可任意使唤它们。
故而,见到挖草药的苏晚晴才会跑得这么快。
想不到,苏晚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实在令它有些出乎意料。
梦里,苏晚晴仍身在圣山的破庙里,巍峨的女神石像笑着对她说:“有缘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女神石像声音冰冷,她却能捕捉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什么有缘人,你是谁?这是梦里?”
苏晚晴望着她,不觉害怕,反而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尽管她只是一具冰冷的石像。
“你很聪明,这儿确实是梦里,不过是你的梦里。”
“很久了,很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
苏晚晴没打断她,一副倾听者的模样,听着她叙述古老的爱情故事。
第15章 苗疆神女
“我叫水阿莎,是苗疆第一个神,也是最后一位神。”
“大约七万年前,我出门历练,那时年轻气盛,为收服一只食人的妖怪大战三天三夜,灵力耗尽时,幸得神族的月神搭救。”
水阿莎的声音悠远绵长,饱含深情,不出意外的她和月神相恋,为了配得上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仙,她刻苦修炼,一举破壳,从肉体凡胎登上神位。
上天总是要给有情人设下考验。
人神差距甚大,就算水阿莎步入神位,在神界也是如履薄冰。
最重要的是,月神和羽族翎禾公主有婚约在身,倘若贸然取消婚约,两族之间便有隔阂。
好在月神对她始终如一,并不在乎虚位,坦言他和翎禾一直以来都是朋友,从未有过越界之礼。
两人如果真的在一起,那将都是权力的牺牲品。
所以,他不惜放弃月神之位,也要同水阿莎在一起。
神帝是月神的兄君,见他执意要娶刚步入神位的凡人,又以前途要挟,再生气也没辙,只能闭眼默许。
很快水阿莎便诞下一名男婴,月神在神界举办了一场极其奢华的宴席,迎接未来小殿下。
苏晚晴很好奇之后的故事,却半晌都没听见神女要往下说的迹象,像是陷入记忆出不来。
她径直走到神像面前,隔得近了,开口问,“之后呢,是出了什么事吗?”
“当晚宴席,翎禾趁我产后虚弱,给我服下特制的凉性毒药,伪装成难产之迹。”
“为什么?她为何要害你!”苏晚晴琢磨不透,不是说这个什么翎禾公主对月神没有爱慕之情吗?既然没有,为何又要做这样的事呢?
神像微微轻叹,没有恨意,眉头像解不开的锁,她能感受水阿莎的表情变化。
“流言蜚语比爱而不得还要叫人可怕,我们都低估了语言的*伤力。”
“我们开始让翎禾来退这场婚,也是想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她神情稍缓,“可最后,还是伤害了她。”
从古至今,亘古不变的闲言碎语,只能伤害到女性。
翎禾原以为解除了这场权力游戏,获得自由,没想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害人害己。
“那你恨她吗?”
水阿莎坦然,“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要叫我的儿子为我报仇,世世代代传下仇恨?”
苏晚晴不禁瞪大眼睛,很是诧异,心里暗道,难道这就是神的觉悟?
“翎禾后悔了,下界寻到了我的故乡,为我塑了神像,就是想我早日投胎。”
“我的魂魄驻扎在此,灵气非常磅礴,祭拜的人络绎不绝,很快我便能化为人形,本以为能早早了却前尘,投身轮回...”
她脸上突显坚毅,眼底熠熠光华,“我记不得是哪一年了,只记得那天太阳很大,接着不到一月,夜郎大旱,整座城颗粒无收,百姓饱受疾苦,孩童吃不饱,父母只能用自己的鲜血来喂养孩子。”
苏晚晴忽地心头一跳,大概知道她为何会一直被困在圣山。
果然如她所想,夜郎城是水阿莎的故乡,春夏秋冬,白驹过隙,无论她成就有多高,也是夜郎数万烛火的一盏灯。
水阿莎就这样义无反顾,将自己七魂六魄化为河水,由命魂独自镇守圣山。
她是夜郎第一位神女,就算只有一魂在此,也使得圣山周遭灵气充沛,野兽、花草树木吸收灵气,才会生了灵智。
苏晚晴疑惑望向插满剑的香炉,问道:“这剑阵和结界是翎禾走时布下的?”
神像展臂,她手上的金色蝴蝶破开一道口,鲜活的蝴蝶挥动翅膀。
登时,外面的剑齐齐飞进它的身体。
金光闪闪发亮,星奔电迈间,那金蝴蝶化作一柄双头碧色短剑,剑的两端锋利无比,冒着幽光,一看就不是凡品。
水阿莎示意她拿起,“我的魂魄早已全部化成了夜郎的河水,剑河为了维持我命魂不散,便在圣山布了结界,这样一来,再无人祭拜打扰我,圣山也就逐渐沦为了荒山。”
“剑河——”
高亢的女声令苏晚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来不及反应,那把名叫剑河的双头剑从她左胸呼啸而过,直直插入她血肉之中。
就在苏晚晴觉得难逃一死时,那把剑瞬息间消失不见,她揉搓着自己的胸口,竟没有任何伤口。
随即地动山摇,水阿莎的神像正在以飞快的速度裂开。
苏晚晴猛地睁开眼,庆幸是个梦境!
不料转头一瞧,那巍峨的神像竟然真的裂开了,她惊慌而逃,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抓起在她肚皮上睡死的小人参狂奔。
跑的过程里,耳边响起飘渺无力的女声,“有缘人,剑河从今往后便跟着你了,我相信你会是一位好主人。”
“将来你若飞升成仙,替我去看看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什么也别同他说,替我见见就行。”
苏晚晴回头,心里五味杂陈,问了个极傻的问题,“你要死了吗?”
“你就这么走了,你救了夜郎城,却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你,值得吗?”
水阿莎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坚决,“亦于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话落,神像轰隆倒塌,破旧的寺庙不复存在。
苏晚晴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样一位伟大,无私,坚韧的神女。
她的大爱,付出了灰飞烟灭的代价。
她不由朝寺庙的方向吼道:“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啊。”
风轻轻拂过她的面颊,空气中泛着凉意,寂静的山头除了她的回音,再无人应答。
“你错了,夜郎的山川河流皆是主人所化,她一直在,不曾离开。”
剑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旁,如松柏悬立空中。
苏晚晴眼眶微红,视线逐渐模糊,弯腿跪在地上,朝寺庙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你赐我宝剑,算我半个师傅,你的遗愿我会帮你完成。”
在离寺庙不远处,苏晚晴挖了一个坑,将几块碎了的神石埋进土里。
高高的土堆,立了块墓碑:第一神女水阿莎之墓,徒,苏晚晴,友,剑河。
第16章 下跪
苏府
下人们站成一排,苏灵儿挨个询问,“苏氏向来以仁慈闻名,只要你们老实交代,晚姐姐何时将这名外男带入府中,又是如何苟且勾搭的,只要你们一五一十讲出来,我苏氏事后绝不为难。”
几个小厮对眼,率先站出指着一旁的男子道:“她本是大小姐买回来的药奴,因长相俊美,便一直被大小姐养在竹坞清一月有余。”
“对,大小姐对他颇为怜惜,为了他还责罚过云乌。”
“听说云乌姑娘深更半夜突然暴毙而亡,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所为。”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百里长月站在中间,置身事外,看戏一样,丝毫没把自己当成此件事情的男主角。
只有秋梨一个劲嚎,“放你娘的屁,小姐那是给百里长月治腿伤。”
“小姐平日里打赏的银钱都喂狗了,一群不要批脸的叛徒!”秋梨毫不客气地指着他们怒骂。
“啪——”
柳絮上前给了她一巴掌,居高临下道:“放肆,老爷、长老们都在,胆敢在此造次,活腻了不成。”
“好歹是晚姐姐的人,怎么如此粗鄙不堪,口出污秽。”
她眉头一挑,对着柳絮道:“掌嘴!”
秋梨瘦得可怜,纵使让苏晚晴养胖了一丢丢,这会儿也经不住柳絮力道,况且她法力本就在秋梨之上,欺负起来更为顺手。
十几个巴掌落下,秋梨的脸一下肿出了新高度。
她是倔性子,不服输,就算被打,嘴里仍哼哼唧唧。
口齿不清,依然能让在场的人听明白,“操你娘的逼,打秋风的烂狗......”
苏盛和苏灵儿一张脸上红橙黄绿青蓝紫,分不清是什么颜色。
奈何三位长老在场,不好发作,不然早就捏死她了。
“去拿晨醒棍来,这种刁奴,打死也不冤。”
三位长老见此,严肃着不说话,在他们眼里秋梨不过是个丫鬟,以上犯下本就该罚。
大庭广众之下出口成章,分不清自己身份,辱骂主子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就算打死也不为过。
秋梨下巴脱臼,血水挂在嘴角,拉成长长的丝状,知道这一棒下去,必死无疑,不如索性骂个痛快。
“来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贱狗,你们就不是人,只会抢别人剩饭的狗。”
“咻——”
晨醒棍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就在接近秋梨脸三寸处,一只白皙的手接住棍子,掌背用力,隐约露出几道青筋。
秋梨呆呆地望着百里长月,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还以为他贪生怕死,没想到还挺有担当的。
就在她对百里长月改观时。
男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把秋梨噎死。
“直接*了吧,太聒噪了。”
百里长月眯着眼,手上劲一放,柳絮抱着晨醒棍跌坐在地。
“说,你和晚晚到底是什么关系?”先前注意力全部放在秋梨身上,倒是忽略了低头站着的男子。
或者说,左右他不过是个药奴,苏盛没把他放在眼里。
现在仔细端量,总觉得他不是普通人,不说长相,就这轻世傲物的姿态,隐隐透着不凡。
百里长月目露寒光,凛冽的嗓音发出冷箭,反问,“什么关系,不是由你们说了算嘛。”
“休得胡言,既然是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奴仆,就该做好自己的本分,以色事人,枉为男人。”
男人勾唇讥讽道:“跑别人家来抢食,也算男人吗?”
明摆着骂他是狗,苏家父女岂能善罢甘休,立即让人将他押下。
百里长月虽被封印,胜在身手敏捷,速度很快地闪开。
护卫扑空,苏盛灵气伸展,压得他动弹不得,直接将他擒住。
护卫拿着晨醒棍朝他受伤的腿打去,沉闷声落在他身上。
第三棍时,生理反应下,连他也不能控制住,本能弯曲着腿,跪在地上。
以为他多能耐,不过弹指间就驯服了,苏盛觉得没意思,进入正题,对三位长老鞠躬道:“晚晚变成这样,我也有错。”
“这件事传出去丟的是苏家的脸,以我看,不如将这两个教坏晚晚的奴仆乱棍打死。”
接着一副心疼的表情又道:“至于晚晚,私通外男,暗通款曲,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实在不宜掌管家戒。”
坐在左侧的白胡子老头,幽长老起身道:“此等丑事,应当搜了身,直接赶出府去,还交劳什子家戒。”
家戒,每个世家家主的传承信物,能开启家族宝库,调遣家族明暗所有势力。
可想而知,苏盛父女打的什么主意。
他对面的巫卿女长老持反对意见,“哼,此件事的正主都不在,抓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草草下定论,不妥吧。”
“巫卿长老有所不知,晚姐姐已经两天没回府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抓人试毒了。”
听了苏灵儿的话,巫卿沉思半刻,苏晚晴抓活人试药,大伙心里都知晓。
如今又和一个仆从颠鸾倒凤,把苏氏脸丟干净,逐她出府,没人会有意见。
见巫卿和其他两位长老无人再言,苏灵儿背过身,脸上毫不遮掩尽是狠辣。
笑话他家是打秋风的狗,她偏要当主子,光明正大惩罚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仆。
“动手。”
两个护卫握住晨醒棍,两手交换着拍打棍身,压迫感令秋梨本能地吞咽口水。
临死前想再骂几句,泄愤嘴瘾。
百里长月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我劝你省点力气,狗有什么好骂的。”
秋梨一听,觉得甚是有理,脱臼的下巴淌着一道血水,抬头望着护卫,不屑地傻笑。
苏灵儿抢过护卫手里的晨醒棍,催动着不容小觑的武刚地境实力。
那棍直冲男人天灵盖,百里长月一动不动,他不会死,痛感可不会消失。
自从被封印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堂堂魔神,却要在下界过着任人欺压的生活。
随便一个小喽啰,都能对他踩上一脚,还真是令人不爽。
恨意在胸腔蔓延,这一刻,他对神族的不满更加汹涌。
一百年,只需要一百年的时间,他定将九荒收入囊中。
晨醒棍久久未落下,秋梨神情激动指着门外,尝试几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
百里长月顺着她指的方向转头,一个逆着光,身穿苗疆长裙的女人挺直腰板站在厅外。
她和光融合并立,美得不像真人。
第17章 巧舌如簧
苏晚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本以为回去就能躺尸,还能让秋梨给自己按按摩,想想就爽!
没想到,她出去才不过两日,家里两个小可怜就被打得不成人样。
苏灵儿被法力束缚,手中晨醒棍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目光憎恨地盯着外面的女人。
“晚姐姐来得正巧,用活人炼毒,私通外男,桩桩件件没有冤枉你吧。”
她丹田一震,解开禁制,“晚姐姐不如向三位长老好好解释,争取获得宽大处理,免得落个扫地出门,人人喊打的毒女名声。”
苏晚晴翻了个白眼,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秋梨而去。
心疼地看着小丫头惨不忍睹的脸蛋,轻声道:“乖,忍一忍。”随即嘎嘣一声,迅速将她下颌复位。
刚刚她从光里来,耀眼夺目。
近距离,定睛一看,苏晚晴美貌之下尽是狼狈,发丝凌乱,头上还插着几片树叶,手臂大大小小有着不同程度的刮伤。
小臂有一处特别严重,尽管用头繻包扎,也浸出不少黑血。
丫头嘴角一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小姐,你受伤了。”
“唉哟,我没事!你快别哭了,小心待会脸发炎了。”
用袖口将丫头嘴角的血水擦干净,又从布包里掏出一颗药丸,命她服下。
干净的袖子,分不清是她的口水,还是吐出的血,秋梨心里酸涩,想用手给她擦干净。
苏晚晴拍开她的爪子,扭过头上下打量着男人。
男人眼睛漆黑,一张病态的脸哀怨地望着她,四肢修长的身子单薄跪在地上。
心绪涌动,喉咙艰难开口问,“你没事吧?”
无人应答。
此刻未来魔尊大佬受的屈辱,恐怕都算在了她头上。
未来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叹口气,将他扶起,检查了一遍他的脚踝。
见没大碍,拉过苏盛父女屁股下的椅子,说:“你们不坐就让开。”
苏盛父女和三位长老惊呆她的操作。
主子站着,奴仆高坐,还是第一次见!
“三位长老看到了吧,晚姐姐平日里就是这般无法无天,爹爹根本管不住,还请长老们做主,将苏晚晴逐出苏家族谱,还苏氏一个好名声。”
幽长老听苏灵儿义正言辞,大义凛然的请求,拍案怒道:“苏晚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若没有,交出家戒,念你父母早亡无人教导。特此,便不废除你修为,天高路远,以后你和苏家再无瓜葛。”
“家戒在手,怎么说我也算半个家主,我敬你是长辈,就不怪罪你了,下次别扯着嗓子教训我,你还没资格。”
此话一出,其他两位长老立即起身。
一时之间,灵气包围了整个大厅。
苏晚晴动作神速,罩了两个光圈甩在百里长月和秋梨身上,及时避免出内伤的危险。
巫卿长老和另一位寡言少语的鬼画仙长老,皆是金刚凡境初期,两人高她一境,苏晚晴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本着想出手教训一下晚辈,所以他们也没释放出多少灵力。
两人都是金刚凡境初期,释放的威压不过三成左右,就算苏晚晴再狂妄也不过是个小辈。
没想到,她居然招架住了,还能运用自如分心管旁人,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十九岁就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往后前途无量。
显然,幽长老也注意到这一点,不愧是苏家年轻一辈中,天赋最高的一位。
苏氏很久没出过这么一位修炼强悍的小辈了,再下去,怕是会跌出五大家族之一,就此没落。
因为天赋,往前她做的一切荒唐事,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晚晴天赋再逆天,终究只是个女人,难以支撑整个家族的命运走向。
“家主之位需得各位长老同意,你父亲私自将家戒传给你,名不正言不顺,你算哪门子家主?”
“哼,我还没听过那个世家大族由女人做家主,可笑至极。”鬼画仙嗤笑道。
苏晚晴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雪霜城城主不也是女的吗?她连城主都当得,这小小家主之位,我便也依葫芦画瓢做一回!”
巫卿摇头,说:“你可知雪姬是如何登上雪霜城城主之位的?”
“城主之位是那么好当的吗?雪姬当年可是踩着累累白骨,才爬上城主的位置,凡是不服她的都可以向她发出挑战。”
不服雪姬统治雪霜城的人不在少数,男人们受不了要给一个女人卑躬屈膝,女人们则觉得雪姬自不量力。
还有一小部分女人觉得雪姬可以坐上城主之位,那自己铁定也行。
是以,向雪姬发出挑战的人络绎不绝。
鬼画仙接过话茬,“不光如此,雪姬想登位,必须还要战胜雪霜城五大世家的轮流围攻。”
苏晚晴头颅高高仰起,“废话多说无益,直接说吧,我要怎么做,才能当上家主之位。”
“你私通外男,抓活人试药,于世间所不容,竟还妄想做家主之位。”苏盛指着她怒骂。
三位长老附和,将苏晚晴路堵死,此刻只想将她逐出家门。
她对着三位长老,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私通外男,有证据吗?凭借几个下人的话,也能作为证词,你们不觉得太过荒缪了吗?”
“至于抓活人试药,谁看到了?你,还是你?”她轮番指着三位长老,“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就要定我的罪,莫不是三位长老年纪太大,随便到你们跟前流几滴泪,就耳根子犯软,替人鸣不平。”
“混账,冒犯长老罪加一等,你这些破事还需要什么证据,满大街传得沸沸扬扬还不够吗?”
她嘴唇干裂,说半天口早就渴了,倒了杯茶给自己饮下,又给百里长月和秋梨各自倒了一杯。
做完这些,苏晚晴款步到苏盛面前,眼睛弯弯笑了起来,“那还请大伯查查,到底是何人散播谣言,我看,八成是府里的人。”
眼珠子一转,目光从苏灵儿身上转到站着的一排小厮,“若我真的抓活人试药,这么隐秘的事,肯定不会在大街上干,那就只有府里面的人才能传出去,不管是不是真的,定有人从中陷害我。”
“简单来说,事就算是我*,毕竟关乎家族颜面,我也会处理得不露声色。”
“再则抓活人试药,试毒之人活着的希望并不大,难不成他们诈尸,自己跑出去说苏家嫡女苏晚晴抓活人试药,我死得好惨啊~”
苏晚晴故作低沉,滑稽地学着阿飘说话,引得巫卿长老和秋梨笑出声。
就连百里长月也难得的勾起唇角。
第18章 我来做这个先例
“名声一事,我早就没所谓,但做出此事的人,受益定然颇深。”
苏晚晴向三位长老作揖鞠躬,言辞恳切,“长老们千万别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是苏氏的支柱,我相信各位有强大自我判断能力,绝不会凭借几个小厮就定我的罪。”
拍马屁,装可怜谁不会啊,演戏我不比你们擅长?
未来下半辈子,她都要在百里长月身边演呢。
事已至此,三位长老面色沉重,齐齐看向苏家父女,氛围一下降到零度。
三人皆被苏盛摆了一道而生气。
其实原主之前*事情,族中长老多半是知道的,可为了家族利益,他们选择无视,只要没人捅破维护好的荣耀,大多装傻不追究。
苏晚晴明白了这一点之后,自然就好攻破。
“你自己是不是冤枉的,你心里有数。”幽长老铁青着脸,环视一圈道:“让我知道是谁在做有损苏家利益之事,我定不会轻易放过。”
她得了便宜就卖乖,连连道是。
幽长老轻哼一声,掌心聚集浑厚的灵力,凝结出数以万计的尖针,手一挥,便穿进了那排小厮的喉管。
转睫间,五名小厮倒地不起。
“你的人,能管住自己的嘴吗?”幽长老板着脸问。
她跳在百里长月中间,小鸡啄米般回答,“能能能。”
“我劝你早日交出家戒,夜郎城没有女人当家的先例。”
女人素手轻抬,食指上赫然出现一枚红色祭司家戒,“那我就开了这个先例!”
除了苏盛,众人被她的坚定所感染,没有嘲笑与讥讽,第六感告诉他们,此女非常人,说不定真能改变夜郎万年不变的天。
就连一旁的苏灵儿也受她影响,她从未想过做什么家主之位,陷害苏晚晴也只是为了帮自己的弟弟早日拿到家戒,登上高位。
现在想来,从小她明明是家里修炼天赋最高的人,却总是被灌输,女人修为再高,早晚有一天也要嫁人,能依靠的只有娘家人。
故而,有时候父母偏心,她也从未闹过脾气。
她记得小时候和弟弟切磋,明明是她赢了,受表扬却是弟弟。
此刻,那枚红色祭司家戒太过耀眼,苏灵儿内心极其渴望能触碰、拥有它。
“半个月后,你父母三年忌日结束,届时如果还没有人能胜任家主之位,便会举行家戒仪式,苏家子弟都会前来参加,赢了的人,即为家主。”
巫卿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厅内,走的走,死的死,伤的伤,一时之间变得安静起来。
清静不到半刻,外面传来求救声。
苏晚晴探出头,就见到苏远程被人抬着往院里赶。
估摸着在圣山没捞着好,还把自己弄伤了。
山上的灵兽凶狠程度,可不是苏远程这种小趴菜能应付的,这回看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半个月之后就是家戒仪式,苏家父女是不会纠缠着她不放了,苏远程伤成这个鬼样子,够他们忙一阵子了。
正好,这几日她能专心修炼,为家戒仪式做全准备。
她搀扶着秋离,盯着男人的腿道:“能走吗?要不要找个人背你?”
百里长月瞥了她一眼,长腿一迈,走在她前头。
竹坞清有一条长长的游廊,百里长月走得飞快,苏晚晴要照顾秋离只得漫步而行。
“小姐可是拿到琉璃草了?”
轻轻嗯了一声,说:“别担心,此去收获颇多,”
“什么没事,小姐你都中毒了,为了给他治腿,冒这么大的险值得吗?”
闻言,百里长月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好在,后面两人只顾着说话,没人注意到他。
苏晚晴摸摸小丫头的头,问:“那你被人打成猪头,又值得吗?”
秋离小声嗫嚅道:“我和他又不一样。”
虽然不知道百里长月是小姐什么人,但是能让小姐冒险的人,反正和她这种奴婢是不能比拟的。
察觉刚刚自己失言,秋离可怜巴巴小声解释道:“不管百里长月对小姐有多重要,我都希望小姐长命百岁,一切以自己安全为主。”
“傻瓜,我当然会长命百岁,还有!你和百里长月一样重要,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朋友,秋离心里默念这两个异常陌生的词,换作平常她肯定惶恐拒绝,他们身份悬殊,怎么可能做朋友。
如今,就让她小小贪心一回。
谁叫小姐这么好,这么温暖呢。
只要小姐在,好像再麻烦的事情,也能开辟出一条道,迎刃而解。
暮色渐沉,苏晚晴给秋离上完药,沐浴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发没擦干就栽进枕头见周公去了。
门嘎吱一声,屋内立时出现两名男子。
百里长月弯腰坐在床沿,指尖微微拂过女人发丝。
少顷,三千发丝蓬松起来,衬得睡颜中的女人绝色倾城。
从被中抽出女人白嫩手臂,眉眼闪动了一下,白日里的伤,竟消失无影。
百里长月若有所思,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伤口瞬间恢复如初。
“尊上,还需要给她疗伤吗?”黑袍询问道。
他的五感并没有因封印而减退,依旧处于魔神时期的鼎盛状态。
现在除了一具不会毁坏的身体,其他一无是处。
法力低,痛感降为凡人,是他最烦躁的事。
好比今日,几棍子下去,他竟受不住给人跪了,简直是他生平战绩最丢脸的一次。
“不用了。”
既然毒婆娘没事,就算了。
“之后,不用再跟着本座,免得被神族察觉。”
他说话很小声,似怕吵着睡着的女人。
“尊上恕罪,属下只是担心你。”
今日苏灵儿对他动手,黑袍隐身其中,差点按捺不住。
“别做无谓的事,接下来你只需要办两件事,第一,去镇守魔界,别让他们自乱阵脚。”
百里长月一字一句吩咐着,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和白日里孱弱的模样相距甚大。
“第二件事。”他起身,眸光幽深,一眼望不到底,森冷道:“我要苏远程活不过今晚。”
“是——”
屏院,月色如钩。
苏远程是痛醒的,他拖着受伤的身体,还未走两步,胸口便如蚂蚁在啃咬,喉咙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中,毒。”他艰难发出两字。
医毒世家,苏远程就算学艺不精,也知道自己身中剧毒。
是赤血丹,他摇头不敢相信,旋即瞪大双眼,倒地不起。
陡然,一红衣男子悄无声息出现在苏远程跟前,居高临下审视着这具没有呼吸的尸体,“死了?”
男子发出一声轻嗤,寒光闪过,血染红了门框。
第19章 嫌疑
天阴沉沉,苏府上下一片白色。
这种天气睡觉多好,偏偏要在这里烧冥纸。
苏晚晴打着哈欠,象征性烧了一叠后,起身准备回屋歇着。
余光一扫,苏家父女哭得那叫一个伤心,长老们站在身侧安慰。
说来也奇怪,苏远程昨夜突然暴毙,于今早才被人发现。
最邪门的是,苏远程死的动静一点也不大。
听说和上回云乌一样,一刀绕颈割喉,死相惨不忍睹。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云乌的死只是一个巧合,那苏远程的死呢?
能在苏家来去自如,以同样的手法作案,没几个能办到,而且这两件事还都是冲着苏家来的。
不对,不是冲着苏家,是冲着自己。
“哐啷——”
苏晚晴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一不留神,打翻了铁盆里正熊熊燃烧的冥纸。
火苗蹿起,跳到衣袖,她猛拍几下,火倒是灭了,就是手背被灼伤,外皮破损,粉色的嫩肉看上去尤为醒目。
不待她反应,从外面跑进一人,身形修长,拉着苏晚晴便往院外跑。
“宋皓轩?”
立定,男子从桶中取出一瓢水,轻轻从她手背淋下,“怎么这么不小心?身边伺候的人呢?”
他动作轻柔,替苏晚晴擦干手上水渍,又从腰间取出一瓶药,轻敷在伤口处。
药凉悠悠的,一下就缓解了她手背上的火辣。
“谢了。”她摇晃两下敷着药的手,“秋梨受了伤,正休息呢。”
“这府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婢女。”
苏晚晴头疼,苏府不缺仆从奴婢,可她又不是三岁孩童,怎可去哪都要人跟着。
女子努努嘴,不说话。
宋皓轩叹气,拿她没有办法。
“你怎么会来?”她岔开话题问道。
按理说如果是夜郎城城主家头有白事,宋皓轩去还能理解,可苏家只是夜郎排末的世家,不是什么世家头头。
他身份敏感,无端跑来参加这场白事,岂不是把苏家放在火上烤吗?
宋皓轩当然是来找她的,只不过话到嘴边又圆回去,“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是要来的。”
她点头,余光一瞟,三位长老正从门口出来。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们打击甚大,但家戒仪式不可再拖,你要是有意主位,还需早做安排。”
幽长老摸着白胡子,语重心长向苏盛交代。
苏盛之所以执着于家主之位,完全是为了给儿子谋取一条繁华大道,现在儿子命丧黄泉,他只想找到凶手,替儿报仇。
家主之位,他已无心再争,二来也分不出多余精力。
以前诡计多端,醉于谋划的大伯,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苍老了许多。
苏晚晴不禁有些唏嘘。
“各位长老放心,我会代替弟弟参加家戒仪式。”
苏灵儿拱手作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长老们只当她是丧弟受了刺激,家戒仪式也有女子参加,不过多半是去历练成长、开眼界。
那个位置不可能由女人来坐,传出去会成为整个夜郎的笑话。
鬼画仙宽慰道:“灵儿还小,有你爹爹在,定不会让你个女娃娃抛头露面去参加家戒仪式。”
“既然苏晚晴可以参加,为何我不能?家戒仪式我定会获得冠首。”
几位长老不再多言,反正最后即便她夺冠,他们也不会同意。
其次,苏盛如果真的不参加家戒仪式,苏家后辈男丁,虽不像苏晚晴和苏灵儿这般出彩,但也不差。
须知,家戒仪式比的不止修为,医、毒、实操,也在考核之内,三样缺一不可。
“家戒一事现在不重要,我现在只想找出凶手,为你弟弟报仇!”苏盛抓着苏灵儿的手,颤颤巍巍道:“灵儿,为父现在只有你了,你弟弟的后事才是最重要的。”
苏灵儿扶着父亲,眼神怨毒,“父亲想替弟弟报仇,可,凶手不正在我们当中吗?”
苏盛来了精神,神情激动回握住她的手。
充满恶意的眼神向她射来,意思不言而喻。
卧槽你大爷!
苏晚晴在心里啐了句脏话。
“乌云的死我就觉得有蹊跷,苏家守卫森严,怎么可能有人专门翻墙入室,只为*一个婢女。”
苏灵儿说话的功夫,便走到了她的跟前,“显然你怕自己私通外男,以活人炼毒的事败露,所以半夜潜入下人房内,*了云乌。”
“昨晚远程突然暴毙,我亲自验过,死因和云乌一般无二,皆是一刀绕颈而亡。”
所有疑点指向她,苏晚晴自己也很好奇,怎么会那么巧,两件事都能和她扯上关系。
苏灵儿想扳倒她,不惜花费一万五千两,势要买下半死不活的云乌作为人证。
结果当天......云乌无缘无故死了。
昨日刚提到家主之位,半月后便要举行家戒仪式。
才隔一夜,她最大的竞争对手突然暴毙。
重重看似与她无关。
然则,其中牵扯她利益的人都死绝了。
最大的受益者是她,最大的嫌疑者也是她。
“口说无凭,证据呢?”宋皓轩护在她前头问。
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问题,她顺着自己推理往下说:“昨日你回来时,我就注意到你身上沾有凶兽的气息,整个夜郎城,只有圣山才有凶兽和灵兽出没。”
女人耳坠晃动,指着她激愤道:“苏晚晴,你敢说你没去过圣山?若无你引导,远程怎么可能去那危险之地。”
这口空白话,颠倒黑白的能力让苏晚晴叹为观止,倘若再不开口,天大的黑锅岂不由她来背?
苏晚晴将身前的男人扒拉到一边,“我是去过圣山......但......”
话未说完,一记掌风朝她面门袭来,虽然那力道及时被宋皓轩挡住,其余空隙而来的风口,却直接将她铲飞。
原本以为要屁股开花,没想到一只手紧紧圈住她的腰,随后轻轻一转,稳健地落在地上。
病态俊美的侧脸,略显苍白,眼尾深邃透红。
竟然是百里长月,他不在房里好好待着,出来干嘛!
“你怎么出来了?”
男人歪头向后瞟了一眼,苏晚晴抬眼就看见气喘吁吁的秋梨。
“小,小姐,没事吧。”
第20章 光都偏爱她
苏晚晴摇头。
多半是秋梨听到风声,六神无主下才去找的百里长月。
“宋皓轩,苏家家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苏盛手一挥,他有些吃力。
见状,她搭在宋皓轩肩膀,堪堪化解了这道无形的压力。
“大伯,无凭无证就动手,是不是太武断了。”
既然打不过,只能换个法子。
转头对着一堆前来拜祭,不认识的老头们作揖道:“还请各位长老为我这个孤女做主!”
“我儿死得不明不白,如今最大的嫌疑人逍遥法外,我苏盛什么都不要,只求一个公道!”
死者为大,族内很多人对苏盛的事感到动容。
然,苏晚晴臭名昭彰,谁会为她辩解几句呢。
三位长老思虑片刻,决定还是将苏晚晴暂时收监,待真相查明后,将她放出。
由于怕她里应外合,勾结外面的人。
与她一起的百里长月、秋梨齐齐请去了苏家地牢喝茶。
牢房潮湿,味道极大,墙面斑驳陆离,苏晚晴坐在草堆里,她和秋梨关在一间。
百里长月是外男,本来要将他关到别处去,在她强烈要求下,才被关进她们对面的地牢中。
“嘬嘬嘬——”
她把半个脑袋放在牢门缝隙中,朝对面盘腿侧坐的男人喊道。
臭男人不理她!
苏晚晴不放弃,继续发出逗弄的声音烦他。
“嘶嘶嘶——”
料计他会烦,肯定会忍不住回应,女人乐此不疲地发出噪音。
百里长月转头,目似冷箭嗖嗖向她射来,“毒婆娘,你逗狗呢!”
他五感并没有因为封印而消失,仍然处于巅峰状态。
是以,苏晚晴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刺耳。
终于忍不住了吧!
一天天装聋作哑,叫你装高冷,活该,吵不死你!
女人干笑两声,“我就是想问问你腿疼不疼?”
“这种环境下,你说呢?”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之前吃了她配置的特效药,三个疗程下,百里长月能自由行走,只要不长跑,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此刻,阴冷潮湿的环境,不利于他脚伤。
噬魂钉又是阴寒之物,现在他表面稀疏平常,实际绝对不好受。
有了,一个点子浮上心头。
苏晚晴闭眼,漆黑的牢房突然闪烁星光。
“这是什么东西,还会发光?”
秋梨一把薅过悬在半空的小人参。
小人参在她手里叽里呱啦发出尖叫,吓得将它扔在地上。
秋梨:“啊——妖怪——”
小人参:“啊——好丑的鬼——”
苏晚晴脑袋疼,一手捂一个,“嘘!小声点,一会儿把人引来,我们都得玩完。”
丫头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就只剩一双眼睛还算灵动。
“小姐,这是什么东东,还会发光,怎么还长着一张人脸,它是妖怪吗?”
长期相处下来,苏晚晴很多有趣的词,她已经能熟练运用。
“它是我契约的人参精灵,我的朋友!”
小人参跳到苏晚晴肩上,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这个也是你的朋友?长得真丑!”
“小姐真厉害,还能契约人参精灵做朋友,不过它在说什么啊?”
苏晚晴讪讪一笑,“它说你长得美。”
“恶毒婆娘,我什么时候说她美了?你能不能别乱传话。”
丫头半信半疑,牢里没镜子,但她很清楚,受过刑的脸,铁定好看不到哪去。
还是说,精灵的审美和凡人不一样?
抓起肩上的小人参,“你能解毒,应该也能治疗病痛吧。”
它别过头,不接茬。
就知道这个恶毒婆娘不安好心,召唤它出来,就是为了好使唤它。
苏晚晴掏出一瓶药,打开木塞,药香扑鼻,“我不知道怎么养你,不过既然你有治伤解毒的本领,那应该是吃药丸的吧。”
“你帮我给对面的男人缓解一下疼痛,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各种样式的小药丸吃。”
小人参吸吸鼻子,一副陶醉的模样,脑袋往药丸里栽,却仍死鸭子嘴硬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你我虽订了血契,可我还没认你是我的主人。”
“在没认定你是我主人前,我是不会为你办......事。”
不待它说完,苏晚晴将它放在秋梨面前,“它说很喜欢你,让你亲一口。”
“啊?”
丫头发愣,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发出疑惑。
“你别看它叽叽喳喳凶巴巴的,其实它是个女孩子。”
“真的,人参还分男女?”
女人脸上写满认真,“普通人参不分,可它不一样,它现在成精了,世间万物讲究阴阳平衡,精灵自然也分男女。”
小人参炸了,脑壳开出一朵红花,宣示着不满。
“你看,你看,它都害羞地开花了,你快亲!”
秋梨噘着嘴,吧唧一口亲在白晃晃的小人参身上。
登时,它脑袋上又冒出一朵红花。
“恶毒婆娘,我恨你一辈子!!!”
“什么,还不够,来来来,秋梨再亲一个。”
小家伙焉焉地,“我错了,我愿意替他疗伤。”
苏晚晴满意点点头,早说嘛,非得逼我出手。
小人参从她手心拿起一颗药丸,像吃糖豆似的,在嘴里嚼得嘎嘣作响。
丹药下肚,心灵上得到一丝慰藉。
来到男子面前,它眼光毒辣,扫视一圈便知他伤在何处。
咦,这男人怎么阴森森的,比他脚上的伤还叫人可怕。
故作镇定地跳到他腿上,身体下的触须缠绕其腿部。
霎时,一股暖流孜孜不断地流向他的周身,连带着脚踝的疼痛也渐渐消失。
千年人参精,毒婆娘不愧是天运之子,运道确实不错。
灵宠在九荒大陆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可在凡人堆里,夜郎这种小城中,也算得上稀有。
一炷香时间,小人参眯着眼,跌跌撞撞爬到它腿上,“你可别食言哦,我要吃好多好多小药丸,才能补回来。”
它看上去累极了,想来噬魂钉的威力卓然,竟连有千年道行的精灵,也没办法做到根治。
看来,要替百里长月取出噬魂钉,修为必须在上仙之上。
女人低声,温柔轻拍它的身体,回答,“乖,我一定给你补回来,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百里长月按压着发热的腿,侧眸注视着对面的女人。
阴暗光影下,她盘腿坐在草堆里,浑身散发柔和。
牢房窗口落下一缕夕阳。
连光都偏爱她。
第21章 坐大牢
苏晚晴大清早在牢里来来回回踱步,转得秋梨眼花。
“小姐,你怎么了?”她困惑地问。
女人抱着肚子,拍打着牢门,“来人,快来人,我要上茅房。”
丫头担心地在女子旁边团团转,忽指着角落的恭桶,“小姐,你去上,我给你挡着,绝对不会让百里长月偷看的。”
百里长月嫌弃的扫视对面牢房的两人,深吸一口气,怒不可遏道:“你有病吧?”
有辱斯文啊,苏晚晴黑脸望着墙边的桶,不会吧,难道真要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如厕,好想死啊,救命!
她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咆哮。
不行!绝对不行!
苏晚晴歪着脑袋,用力朝外吼道:“再不来人,我可要越狱了!”
男人看她模样痛苦,一同向外面呐喊。
外面的守卫昨晚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吵闹声直接将他从梦中惊醒,拿着剑寻声而来,“怎么了,吵什么吵,我说大小姐你现在可是犯人,不老老实实呆在牢里,和你的丫头瞎嚷嚷个什么劲?”
秋离上前与他争论,让人放她出去。
岂料,这名巡卫吃了熊心豹子胆,嘲笑他们看不清时局。
“我说大小姐,也别把自己当回事,事到如今你不过空有名头,实际待遇还不如我这个小小巡卫。”
他指着墙角恭桶的位置,“要如厕是吧,那不就能上吗?难不成大小姐有此等癖好,喜欢叫人来观赏?”
秋离瞪大眼睛,骂道:“狗东西,居然敢跟小姐这么说话,不想活了是吧?”
“不过是私通外男的荡妇,还怕让人说,大小姐你的事迹,现在可是夜郎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既然当了婊子,还装什么矜持。”
苏晚晴沉着脸,“我是嫌犯,不是罪犯,苏远程的死跟我没关系。”
“别装了,就算少爷不是你*的,为你炼毒断命的人呢,你身上背的人命还少吗?”
她虽气愤,却毫无办法反驳,原主之前做的事,苏晚晴不得不承认。
你大爷的!
苏晚晴力量大得惊人,灵力喷涌而出,似要震塌这座牢狱。
“你,你,你要干什么?这里有幽长老布下的结界,你出不去的。”
巡卫眯着眼,挡着无端生出的风,害怕地咽咽口水。
“哦,是吗?”
她定了巡卫的身,食指一挑,他腰间的钥匙便落在苏晚晴手上。
开了门,拿过他手里的令牌,向上一抛,结界化开一道缝隙,苏晚晴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瞧你那怂样。”
苏晚晴上完茅房,在苏府溜达一圈,活动着身子骨。
随后又溜达进竹坞清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这牢里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特别是上茅房,简直没有尊严!
得抓紧回去,免得又惹出一堆麻烦,她身形一闪来到厨房,装了几道可口的小菜,满意地返回地牢。
苏晚晴去茅房的时间,秋离可没闲着,指着那巡卫,便开始破口大骂。
开启结界的令牌没了,巡卫只能站着挨骂,接受丫鬟口水的洗礼。
“太吵了,你若要替你家小姐打抱不平,直接*便是。”百里长月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秋离长哼一声,“我才不要给小姐添麻烦呢。”
添麻烦?百里长月背过身,垂下眼睑,他添麻烦了吗?明明是苏远程该死,没本事抢什么家主之位。
黑袍说了,他去晚了一步。
去的时候,苏远程早就已经死透。
就算是他*的又怎样,苏远程难逃一死,这锅无论如何毒婆娘也躲不了。
他眼中不含半点温度,摩擦着食指,思绪出神,除了他要*苏远程,还有谁呢?
背后之人,是想帮毒婆娘,还是陷害她呢?
这种被动的感觉,他几乎要忘记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真是久违了。
“我回来了!”清脆的女声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
那巡卫见她又回来,像见鬼似的,什么人啊,都出去了还回来作甚,简直理解不了。
苏晚晴将令牌丢给巡卫,在他接住时又上前夺走。
“大,大小姐。”他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心里祈求别*自己。
“想要吗?”女子摇晃着手中的令牌,笑得明媚极了。
巡卫点头,自然想要。
“道歉!”
他傻眼,不明就里“啊”了一声。
苏晚晴并不着急,重复道:“道歉!”
“真心实意地道歉,你就可以走了!”
巡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知错,是我口无遮拦,我该死!”说罢,想给自个掌嘴。
苏晚晴控住他的手腕,力道很大,“你不是诚心的,别拿外面那一套糊弄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开窍,他也白混了十几年。
“大小姐,对不起,我向您真心实意地道歉,我不该口出不逊,拿着鸡毛当令箭。”
比上一次真诚,苏晚晴满意地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不*你吗?”
巡卫跪在地上,赶忙埋下头颅,“大小姐如男人般豁达,定不会与我这种小人计较。”
女人将令牌丢在地上,摇头说,“不对,我很小气的,心眼小,度量小,睚眦必报。”
睚眦必报四个字如一把剑,悬在他头顶,引得身体微微发颤。
“是因为我想做一个好人,从你开始。”
不对,应该是从百里长月开始。
跪在地上的巡卫闻言,抬起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和目瞪口呆。
“别把我想得太坏,我现在可比苏灵儿善良多了,回去告诉她,别用这种小伎俩对付我,姑奶奶我不吃这一套。”
从昨日进入地牢开始,没有水,没有食物,连半个巡卫也没见着,喊了也没人答应。
不是苏灵儿搞鬼,还会是谁!
她是嫌疑犯,又不是罪犯。
她和长老修为相差太多,不能硬搏。
所以苏晚晴只能想到这招缓兵之计,怀疑讲究证据,她没做过,苏远程的死不可能空口就栽赃。
“走吧。”
那巡卫一听,捡起令牌就跑。
等出了结界,他才喘着粗气。
回过头,便见女人正笑靥如花地拿出食盒的饭菜,递给对面的男人。
还颇为亲昵地给丫鬟喂了一只鸡腿,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愉快。
明明是在牢里,给他的感觉像是在山涧游玩。
潮湿恶臭的环境,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烦恼。
“她好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他喃喃自语道。
百里长月耳朵一动,眼神锐利地往结界方向看了一眼。
摄人的气魄,让他没来由的紧张,收回目光,趔趄出了地牢。
第22章 来势汹汹
娇媚的女人盘腿闭目修炼,身上莹莹光芒在闪动。
柳絮端着桂花糕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牢里面的巡卫。
“苏晚晴在牢里可有什么动静?”
巡卫作揖行礼道:“回二小姐,他们三人均没有任何异象。”
不知为何,他生出要隐瞒苏晚晴出牢的事实。
倒不是他胆大包天,而是他看管不力,若是让人知道苏晚晴在他眼皮底下溜走,而且只是上个茅房又回来,岂不太奇怪了些。
好在人回来了,还在牢里坐着,便斗胆隐瞒下来。
柳絮从钱袋掏出一锭银子,上前给巡卫,“这些天,好好盯着,如有异动,及时回来禀告。”
巡卫点头,接下银子,迟迟不走,虽觉不妥,却还是问了,“二小姐,还要继续断食吗?”
苏灵儿睁开美眸,“你觉得呢?”
掸了掸长裙,起身说,“我弟弟惨死,她作为凶手,凭什么还要好吃好喝地伺候,长老们说了不能动刑,可没说不能断食。”
“放心!我不会饿死她让你交不了差,我要让她在这个家呆不下去,就算运气好活下来,也只能被夜郎的口水淹死。”
巡卫出来时,内衬早已被汗水浸湿,春风一吹,身子发凉。
与苏晚晴相比,总是笑脸迎人的二小姐给他的感觉更加可怕。
整整两日,苏晚晴庆幸从厨房拿了点吃食出来,不然这会儿已经饿晕。
倏忽,人群声音嘈杂,从外传来。
苏晚晴转头,恰巧与百里长月对视。
看来,他也听到了。
她不禁有些好奇,百里长月明明修为弱的一逼,警惕性是怎么做到这么强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划开结界,幽长老走在前头,其次是鬼画仙长老和巫卿长老,后面跟着的是苏盛父女,还有一些眼熟叫不上名的苏家上流砥柱。
昨日那名巡卫上前开锁,恭敬道:“请大小姐随我出来,长老有话要问。”
他态度良好,苏晚晴点头,立刻出了地牢。
“苏晚晴,你还我儿命来!”
苏盛一看就是这两日没睡觉,口气大,脸色蜡黄。
抬手挡住迎面质问,“说话就说话,别喷标点符号。”
“苏晚晴,你好狠的心,为了谋夺家主之位,竟然连自己亲弟弟也不放过,这是从你房内找出的凶器,我看你还要狡辩到几时?”
苏灵儿将玄铁匕首扔在她脚边。
匕首上还沾着血迹,刀口锋利无比。
见到这把匕首时,百里长月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眸子泛着刺骨的冷意。
苏晚晴内心此刻拔凉拔凉的,她早就把匕首擦干净藏在不起眼的匣盒内,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从今日起,苏晚晴即刻逐出苏家,划除族谱。”幽长老凌厉吩咐,往前一步朝她走来,“按照苏家家规,残害手足者,废除修为,逐出家门。”
老头伸出手,周身炁息猛增,“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老夫来?”
捡起地上的玄铁匕首,刀口泛着寒光,只需轻轻一抹,便能将人的皮肤割开。
这把匕首是原主专门拿来折磨人用的。
确切地说,是特地为百里长月而锻造,他胸口及左腹的伤,都拜它所赐。
玄铁匕首有个特点,不论是用它*人还是割伤,血液不会顷刻流下,而是会迅速凝固,使伤者痛苦的同时,却不会立马死掉。
原主恨极了百里长月,致力于用各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手段折磨他,势必不会让他轻易死掉。
匕首除了用玄铁锻造,还加了一味天雪草的药材炼制而成,用它*人太费劲,用来对付嘴硬的犯人还差不多。
他们铁定不知道匕首还有这层关系,长老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想拿这把刀污蔑苏晚晴的人了。
低头嗅了嗅,摇头不由笑道:“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们的智商,光凭一把匕首就要废了我的修为,简直荒唐至极。”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不是你*我儿,还有谁?”苏盛*心已起,跳上来就要了结她的性命。
苏晚晴不傻,与他交手打不过不说,还费力,她绕着圈子跟他玩捉迷藏,身形一闪,拉着巫卿女长老的袖子喊救命。
“此案疑点颇多,光凭一把匕首确实不能定罪,不如听晴丫头一言,万一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巫卿挥手打断苏盛的攻击,仔细分析,娓娓道来。
“况且,残害手足一事传出去对苏家影响甚大,此事万万不可草率做结论,要是晴丫头真的没有*人,那苏家不是平白无故少了一位修炼天才。”
“巫卿长老你这分明就是偏心,苏家子弟当中,你就只喜欢苏晚晴一个,现在她*了人,你满是推脱之意,这不公平!”
女子面容扭曲,分不清是为了自己弟弟的死神伤,还是因为巫卿一直以来的偏爱而妒忌。
她的话,让躲在巫卿身后的苏晚晴身体一震,脸色浮上一抹异色。
听苏灵儿话里的意思,巫卿长老应该对她挺好的,也很看重她,可为什么小时候的回忆那么模糊呢。
之前她以为小时候的事,记不清楚很正常,以至于她都没注意过。
巫卿给她的感觉很温暖,很不一样,所以刚刚下意识地寻求她的保护。
“我对小辈一向一视同仁,作为修者,莫要疑心,需戒骄戒躁才是。”巫卿冷着脸道。
提到家族利益的话题,幽长老顿了良久道:“将死之人,也有留遗言的机会。”随口又道:“最好别耍嘴皮子,想说什么干净利落些。”
死老头,真想一嘴巴抽死你。
她咬紧后槽牙,忍!
苏晚晴似怕众人听不见,声如洪钟道:“我要验尸!”
“验尸!”
“晚晚,验尸!”
三道声音,整齐划一,引得人纷纷抬头。
苏晚晴骇然,一道声音是百里长月发出的,另一道则是由地牢外的宋皓轩说出的。
男子身着一身绛衣薄袍,气宇轩昂,从进门就直勾勾地望着苏晚晴,和声细语问,“有没有受伤?”
苏晚晴摇头,暗道这宋皓轩怎么比未来魔尊还难缠,一天到晚神出鬼没,明明是苏家的家事,他管得挺宽。
越这样,她越害怕,宋皓轩可是实打实病娇男,得不到就毁掉。
上一世原主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活生生将原主拖去喂狼。
他和比百里长月皆属于暗黑系。
第23章 验尸(一)
“休想,苏晚晴你个毒妇,*了我的远程,还想将他开膛破肚,毁尸灭迹!”
众人也觉不妥,死者为大,人都死得这么惨了,怎么可能还要验尸。
“苏灵儿不是验过了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能验了,不验尸,怎么还我清白。”
苏晚晴挺起背脊,眸光淡淡,“大伯,你要是报错了仇,那*害远程的真正凶手,便可永远的逍遥法外,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苏盛因为她的话,内心竟有一丝松动。
“父亲莫听她胡扯,远程的伤我早已经验过,一刀绕颈,失血过多而死,她定是想摆脱制裁,才要验尸拖延时间。”
她盯着苏灵儿慢悠悠问,“那请问我为什么要*苏远程,*人总该有动机吧。”
“哼,自从我们进府,你就看我们不顺眼,处处与我和弟弟作对,明明是爹爹看你可怜,才来照顾你个孤女,没想到......”
苏灵儿眼泪婆娑,嗓子仿佛被堵住似的,“没想到你恩将仇报,为了家主之位,竟下此毒手。”
又开始演戏了,打秋风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委屈,把不要脸说得如此正气凛然。
她翻了个白眼,大大方方望着面前父女俩道:“你只说对了一点,我是看你们挺不顺眼的,不过和苏远程比起来,我更讨厌你一些!”
“按你这个说法,为何我不*你,偏偏要*你弟呢?难不成你认为自己的修为高,所以我不敢对你动手?”
闻言,苏灵儿给了最直接的回答,“远程修为不高,心思单纯,你先对付他,也是揣度之后的想法。”
揣度后,先*了法术鸡肋的苏远程,再去对付苏灵儿,非要这么分析也没错。
可是苏晚晴偏偏笑了,抱着手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连你都觉得自己弟弟弱,修为废材,我又怎么会去*他呢,毕竟以他的资质,苏家任何一个稍微努点力的小弟子,都能将他打败,又何需我亲自动手。”
“各位不觉得说不通吗?”她边说边走,在人群中晃荡了一圈。
“那就是你早就看我们不顺眼,起了*心也说不准。”
苏灵儿开口就慌了,正中她下怀。
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周身,明绿的衣袂飘飘,发丝飞扬,眉眼如画带着自信的英爽。
在场众人瞠目结舌,不过十九岁的年纪,竟修炼到了武刚地境中期,在夜郎城足够秒*一批年轻人了。
“诸位还觉得我是凶手吗?”她微微抬起两只手腕,灵力涌动,生生不息。
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苏晚晴没有*害苏远程的必要,是一点必要也没有!
这样强横的天赋,苏远程就不在她的对手名单当中。
“请各位长老允我验尸,止了苏家这场流言蜚语的闹剧。”随即展颜一笑,贫嘴道:“顺道还小辈一个清白。”
“准——”
幽长老拉长尾音。
苏晚晴努嘴,臭老头终于说了一回人话。
听到这个字眼,苏灵儿险些站不稳。
灵堂上,按照夜郎城风俗,未过头七,苏远程的尸首不能掘土下葬,要择“吉日”,看哪无忌讳才扶柩入土。
苏晚晴来到堂屋中央,两个小厮推开棺材,不消片刻,整个灵堂散发尸臭的刺鼻气味。
命人搬出三张八仙桌,拼凑在一块,小厮将苏远程尸体轻轻放在上面,方便她验尸。
“我的儿啊,你们不能这样做!”苏盛见自己儿子被搬出,瞬间疯魔,力气大到惊人,鬼画仙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
苏晚晴吩咐小厮找块干净的白布,让众人掩住嘴鼻,以免尸毒进体。
细细打量这具尸体,脖子上明显的外伤,应该就是苏灵儿说的一刀绕颈而亡。
刀口整齐,随着脖颈划了一个圈,最后插入动脉,血流成河,皮肉微微外翻。
“人死了快接近三天,血液停止,神经功能也会消失。”苏晚晴扒开他的眼睛,“眼球浑浊。”
苏晚晴拿起尸体的手活动了两下,“四肢僵硬,病毒开始侵蚀尸体,分解身体组织。”
解开衣裳,身体果然开始腐烂。
“苏晚晴,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弟弟。”
思绪突然被打断,她厉声喝道:“闭嘴!”
“你别打岔,让她继续。”她验尸的过程很精彩,用词也新颖,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早就忘记刚刚咄咄逼人,让苏晚晴废除修为的事情了。
苏灵儿攥紧拳头,脸色发白。
“看了半天,查出来什么没有。”人群中有人问道。
秋梨递过来一块热巾,她觉得擦不干净,走到盆前,用皂荚又洗了两遍。
“查出来了,*害苏远程的人不止一个。”
此话一出,瞬间炸开了锅,“怎么可能!”
鬼画仙开口问,“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只能说*他的人应该有两个,一个修为身法都不错,使得一手好剑术,毕竟能在颈部随手划一个圆,圆弧连接处能这么工整的不多见。”
鬼画仙嗤笑一声,“能在苏家来去自如,恐怕只有你了吧!”
不待她回答,宋皓轩立即反驳道:“不会是晚晚。”
“晚晚......剑术不...好。”
大哥,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好吗?
她叹口气,脸上挂了个假笑,“我谢谢你啊。”
正如宋皓轩所说,医毒这事她在行,可剑术还真不行。
有人发问,“那你如何解释上面的血迹?”
“你们都是苏家的人吧,医毒世家,人血和鸡血都分不清?怪不得苏家会没落至此,不敌城中其他世家大族,看来都是有原因的啊。”
拿着玄铁匕首的人往前一嗅,果然是鸡血!
刚刚急于一时,想尽快惩治苏晚晴这个“凶手”,谁会查匕首上的血是人血还是鸡血。
一群人听到苏晚晴的话,站着的老老小小脸上无光,低头不语。
“我算是看明白了,苏家上流支柱最大特点就是风吹两边倒,容易让人牵着鼻子走。”
众人齐齐看向苏灵儿,这把玄铁匕首,可是她从苏晚晴房里搜出来,说是*害苏远程的凶器。
苏灵儿脸色陡然一变,抢过匕首低头一闻。
大惊失色,自语道:“怎么可能!”
众人只当她大意,并没有深究。
幽长老质疑道:“就算这上面的血不是远程的,不代表你没用这把匕首行凶,剑术不好,不等于不会*人。”
幽长老的话将众人再次带回匕首上,注意力一下从苏灵儿身上撤除。
苏晚晴无语,冥顽不灵的老头,今天非要把你脸打肿不可!
第24章 验尸(二)
苏晚晴转动匕首,紧闭双眼,像似下了很大决心。
“嘶啦——”
白皙的脖颈瞬间出现一道裂口。
众人被她举动吓住,一时之间偌大的灵堂上落针可闻。
“晚晚,你......”
她抬手阻止了宋皓轩上前的脚步,余光一扫,就见百里长月也想上前,只是克制地又退了回去。
看来日后人人惧怕的魔尊,也不是那么冷酷无情嘛。
不长不短的时间相处下来,再冷漠的人,一个屋檐下,终不会像从前那般寡情。
苏晚晴暗喜,现在非常有信心能化解他心里的恨意。
再坚硬的石头,也有捂热的一天。
蠢女人,难道歹毒的心思只用在了他身上?用什么方法不行,非要往自己脖子上划一刀,苏家白养这么多饭桶,关键时刻一个都不顶用。
百里长月眸光微变,周身血液因紧张而沸腾,连带着看宋皓轩的眼神也不爽起来。
这个宋皓轩,越看越叫人讨厌,一天晚晚长,晚晚短,正事办不了一件,离人这么近,不知道拦着点。
宋皓轩察觉一道非常不友好,且极其犀利的眼神,想去探寻时,又没了。
忽,看见灵堂左侧稍远的位置,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的白衣男子,长相俊美非凡,见过便很难忘记。
莫名不安,这个叫百里长月的男人,令他无端心生烦躁。
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如果能除掉就好了。
垂眼望着面前的女子,晚晚好像很在乎他,他死了,晚晚肯定很难过。
苏晚晴一心替自己洗刷冤屈,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
“这把匕首,如果光是用玄铁锻造,锋利无比,确实不需要多好的剑术,用来*人一击即中。”
她把玩着匕首,猛地又在手心划了一刀。
就在所有人不明就里时,她摊开掌心,展示在众人面前。
掌心没有想象中的血流如注,只有丑陋的伤痕。
人群发出疑惑声,这正是苏晚晴想要的效果。
接着说道:“在打造这把匕首时,我加入了天雪草,所以它虽锋利,却不会置人于死地。”
“这是一把善良的匕首,锻造出来也只为防身用,怕的就是自己手上没个轻重,伤了别人。”
闻言,百里长月瞳孔微沉,好一把善良的匕首,合着他就该被这把匕首割肉,捅伤。
不远不近的距离,苏晚晴却能感受他如芒刺背的眼神*。
苍天在上,这是乱编的,魔尊大人你一定要谅解啊!
心里祈祷百里长月别记仇,面上她却仍耿着脖子,严肃道:“还请各位长老,还小辈一个公道,*人可不是小事,更何况是诬陷残害手足之罪。”
“从陷害到找出所谓的凶器,这一桩桩一件件,屎盆子都往我苏晚晴头上扣,不合适吧。”
话虽然是说给众人听的,目光从头至尾看向的却是苏灵儿。
“还是说......没有父母的孤女,就能任由你们欺负!本来我以为坐几天牢,会有各位明白事理的长老替我洗涮冤屈,还我一个清白。”
话锋一转,继续说,“没想到,等着我的是一把抹有鸡血的匕首,连查都不查,就迫不及待废我修为,逐我出府。”
众人窃窃私语,三五个挤成一小团,对她的事情热烈讨论起来。
幽长老轻了轻嗓子,“这件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继续验尸吧。”
公道自在人心,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家族核心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小事个个装睁眼瞎,大事往往受伤的只有受害者。
事情闹大,不会有人真追究,反倒是假追究的人多。
拿苏远程死来说,死的只是一个修为天赋极低的小辈,本来没多少人在乎,可残害手足的流言散播出去,不管你是不是凶手,光是嫌疑人这层身份,就能把你定为死罪。
苏晚晴不奢望幽长老能还她什么公道,只想这件事赶快结束,顺道能把苏盛父女赶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走到尸体旁,示意小厮将上衣掀起。
尸体胃的位置全是大小不一致的紫褐色尸斑。
苏晚晴双目如潭,难以相信苏远程一个狂妄自大的白痴,怎么会同时惹到两波人对他下手。
特别是割喉之人,如果没看错,苏远程应该是割喉前就已经死了!
可,明明他都已经死了,何故还要补刀呢?
她不是没有排除环境和心理因素等原因。
天黑加上凶手作案紧张,可能会导致在没有察觉苏远程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又动手将他割喉。
显然这个几率很低。
之前云乌的死,也是一刀绕颈而亡。
作案手法一致,说明为同一人所为。
既是同一人,代表他不是第一次*人。
修为不错,能无视苏家守卫,不受限制,毫无阻碍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苏远程其实早就死了。
到底要多恨一个人,才会连死人都不放过,生生割喉断脖。
苏晚晴抬头,把自己心中分析的都说了出来。
又是一阵唏嘘和震惊。
鬼画仙上前问,“你是怎么看出,他被割喉前就死了。”
她指着苏远程的胃部,尸斑严重,均为紫褐色。
稍微仔细一看,便能知晓原因。
不想一个人说单口相声,索性让人上来陪她一起结案。
“鬼画仙长老,上来一瞧便知。”
鬼画仙人如其名,颇爱作画,常拿着一只似拂尘的笔作为武器,看起来金灿灿的,很值钱的样子。
他上前看了一眼胃周围的尸斑,随即大惊失色,伸手按压尸体的腹部,而后又撑开眼皮,一一检查了一遍。
“中毒,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中毒,割喉是后面补上去的。”
“轰隆——”
鬼画仙的声音不大,却击打着他们的心脏。
此话一出,苏灵儿险些站不稳,还是一旁的苏盛及时扶住。
苏家乃医毒世家,连三岁孩童都能炼毒,识毒,怎么可能被人轻易下毒*害。
“晴丫头的父母也是被毒*,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
巫卿的话,再次让所有人绷紧神经,堂而皇之在苏家下毒,这不是打脸吗?
假如不将人揪出来,说不定下一个被害的就是自己。
苏晚晴不由觉得好笑,原主父母死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要彻查此事,一晃三年,连根毛也没查到。
若非苏远程也是中毒而死,这件事,怕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25章 验尸(三)
“我看也不一定是中毒死的,说不定是凶手割喉之后,给他服下毒药,伪装成中毒迹象,为的就是栽赃给苏家的人,让我们相互猜疑。”
开口的是一位相貌平平的青年,负手而立,有些自大。
苏晚晴已经不想翻白眼了,苏家有这样一群搅屎棍,不没落才怪。
不光她这样,一旁的鬼画仙都想将他打飞出去,这不明摆着质疑他看走眼。
“你蠢的还真是清新脱俗,苏家现在都沦为世家末尾了,谁闲着没事来搞我们。”
苏晚晴满脸不屑,“再则,你们先前笃定我就是凶手,定不会再验尸,那又怎么发现苏远程是中毒?你前后矛盾,毫无逻辑,废话连篇。”
女子的话深深刺痛了男人的自尊心。
不待男人反驳,出奇意外的苏灵儿竟抢先一步赞同男人的话,“我觉得这位师兄说得不无道理。”
苏灵儿怎么会支持这么蠢的言论,长老亲自查看,也说了是中毒而死。
平常苏盛父女最喜欢巴结几位长老,怎么可能当众拆台,而且还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发觉苏灵儿一直想把苏远程的死往割喉上引。
答案只有一点,其中有诈!
“之所以判断他是中毒,而非割喉毙命,其实很简单。”
重新回到尸体旁。
她指着苏远程青紫的腹部道:“中毒而死很明显的一个特点就是身体会变得僵硬无比,哪怕是非常脆弱的肚皮,也不会有弹性,反而连带着心脏也很硬,因为中毒的心脏,会比其他死亡原因要硬。”
“两位若是不信,可以剖开他胸膛。”
“你敢!!!”苏盛疾言厉色喊道。
苏晚晴摊手,继续道:“眼睛浑浊,仔细观察,能看到出血点,手指头没发黑,是因为毒药猛烈,炼丹过程用了很多不常见的毒药,混合在一起,反而起到缓和作用,不会一下子在尸体中呈现出来,按时间推算,他脚应该已经发黑。”
小厮会意,立马脱掉苏远程鞋袜。
果然,不光脚趾,整个脚掌都黑了。
“至于你说他是割喉后,才被喂的毒药,”苏晚晴眺了他一眼,“简直是鬼扯,死人没有吞咽能力,通常药物在喉管位置下不去,所以毒只能蔓延肩膀以上,脖颈以内的位置,明显这具尸体不符合你的猜测。”
鬼画仙点头,此时才真正接受苏晚晴,这个看上去极其不靠谱的小辈,天资却比底下这群人好得不要太多。
“三位长老,苏家是医毒世家,定不会上这种当,害死苏远程的毒药,我猜应该是无色无味,死后也不会立马出现中毒痕迹的毒药,说不准与毒死我父母的毒药是同一种。”
苏盛脸色发白,一时间忘了呼吸,侧头看着女儿,手心竟全是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糊涂他也明白几分,但仍是难以置信。
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儿......居然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来。
当初是他们做局,害死苏晚晴亲生父母。
他为了家主之位,毒害了自己的亲弟弟。
现在,自己的女儿也......
当真是现世报啊。
他悔恨,就不该贪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晚晴作揖鞠躬道:“恳请长老,立即封府搜查,逐一排查审问,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疑点的人。”
女子的声音像索命绳,苏灵儿背脊发凉,汗毛倒竖,赤血丹还在她房中,若是被搜到,这些年所做一切,势必功亏一篑。
“来人,立即封府,所有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离开,否则就地正法。”
幽长老命令一下,不知从哪蹦出黑压压的一群人,有条不紊地开始盘查起来。
“爹爹。”苏灵儿拉着父亲的袖口,无助地轻喊一声。
苏盛叹气,眼眶红得吓人,“我儿糊涂。”
父亲知道了!
苏灵儿手僵背硬,粉妆玉琢的脸上写满惶恐。
是啊,毒死远程和苏晚晴父母的是同一种毒药。
刚刚他们查出远程是被毒*的那一刻,父亲应该就已猜到。
她无力辩驳。
挥手示意让身后的柳絮往后撤走,赶回去毁掉赤血丹。
“她不能走!”苏晚晴伸手拦住。
护卫听到动静,一个擒拿扣住柳絮。
灵堂上,一触即燃。
苏盛摆手,到了这一步,他不想再做无畏的挣扎。
想去摸女儿的头,才发现她已经从孩童长成大人模样。
满头珠翠,找不到地方下手,“灵儿别怕,有爹爹在呢。”
周围人察觉到苏盛父女的变化,心底隐隐猜到大概,不敢再往下深想。
不消片刻,护卫呈上紫色瓷瓶,幽长老将药丸倒在掌心。
那药丸晶莹透亮,巫卿拾起一颗,轻捏在指尖,微微用力,丹药瞬间消失无影无踪,只剩一粒透明的水滴。
“好歹毒的心,用脑髓炼药,丧尽天良。”
“谁的房里搜出来的?”
巫卿*意起,即便猜到,仍旧按规矩盘问。
“屏院——”
在场的人无不惊愕,齐刷刷看向苏盛父女。
“为什么,你们不是亲兄弟吗?”
苏晚晴没有问苏远程怎么死的,直接判定原主父母当年,就是被他所害。
突然,苏盛疯魔,放声大笑,指着苏晚晴说,“什么狗屁兄弟,明明我也是爹娘的孩子,可他们只偏心苏鹏,事事为他考虑,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衣裳,统统都是他先选。”
“只要我有一丁点不顺他们的意,便用兄长的身份来牵制我,我也只是个孩童,只比苏鹏大两岁,为何待遇天差地别,小时候让我忍,长大了还要让!”
他声音高亢,“家主之位,长幼有序,本是我的!我的!却还是给了他,真是笑话。”
小时候种种,历历在目,使他头痛欲裂,大脑要裂开一样。
“爹......爹......”
听到苏灵儿的喊声,跨步到她跟前,双手摇晃她的肩膀,忏悔道:“是爹爹的错,爹爹对不起你。”
少顷,苏盛狂奔到苏远程尸体旁,颤抖地摸着他的脸。
昔日淘气的孩童,早已没了生气。
这些年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其实苏鹏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回去之后又哭又笑,唯独没有报复的快感。
苏鹏夫妻死了,他对家主之位其实便没了兴致,可为了远程的未来,他还是将一条路走到黑。
最终忽略了大女儿,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远程,而女儿他最多想的就是让他怎么嫁个好人家。
从来没问过,她想要什么?
原来,渐渐地,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第26章 疯魔
灵堂之上,青年男人躺在地上,脖颈有一道狰狞恐怖的豁口。
苏灵儿衣衫染血,星星点点鲜血喷洒在脸颊。
“爹——”
女子嘶声痛哭,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跪在地上,摇晃着苏盛的身体。
事情发生极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去拦挥剑自刎的苏盛。
“所有事乃我一人所为,与灵儿无关,*人偿命,只求长老放过我儿!”
用尽最后力气交代完,看向自己女儿,声线不稳道:“你们都是我儿,是为父忽略了你的感受。”
攥紧她的手,嘱咐道:“就当是一场梦,好好活着。”
说罢,瞳孔放大,咽下最后一口气。
苏灵儿阖上他的双眼,怨毒地扫视众人。
苏盛的死,让苏远程的案子变为悬案。
苏鹏夫妻和苏远程都是因为服下赤血丹死亡。
然,苏盛只承认了*害苏鹏夫妻的事,对苏远程的死只字不提。
传言在夜郎城满天飞,有说是父女俩合谋害死苏远程的,也有说苏灵儿和自己爹一样坏,嫉妒弟弟受宠,这才痛下*手。
由于人已伏法,很多事情无从查证。
苏家两代人残害手足的荒唐事,一夜之间,以星驰电掣的速度闹得人尽皆知。
为了压制这场风波,苏盛父子的后事,没有大肆操办,七日不到便草草抬上山下了葬。
至于苏灵儿,则被禁足入屏院,任何人不得去探视。
苏盛的死保全了她,长老们对她无计可施,只得先关起来,再商量如何惩罚。
屏院——
“主仆一场,再替我办最后一件事吧。”
如今苏灵儿是再也起不来了,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丫鬟,并不会因此得以解脱。
从前柳絮在她跟前,没少受罚,动辄打骂那是轻的,经常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如果能选,她宁愿选择苏晚晴那样的主子,也不想跟在苏灵儿这个喜怒无常的人身边。
苏灵儿暴虐,从未将她当人看待。
现在她沦为丧家犬,柳絮依然要听令于她。
下人没有人格和尊严,只能服从。
“小姐只要交代,奴婢定会尽力完成。”
苏灵儿急掠而下,捏住她小臂的伤口,血登时在衣袖晕染出一朵朵红梅。
“小姐,饶命啊——”
不理睬婢女的求饶,“你以为换掉匕首上的血,就能摆脱我了?告诉你,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
长久的高度紧张,柳絮立马便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没有,不是奴婢换的,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呐,小姐明鉴!”
女子面皮扭曲,“谅你也不敢。”
甩开婢女的手,一把扯过她的头发,“赤血丹没了,还有食魂散,想办法放到苏晚晴饭菜里。”
柳絮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埋头道:“可,可自送宋公子来夜郎城后,为防他生疑,就给苏晚晴停了食魂散,眼下各位长老还盯着屏院.....”
“恐,恐怕......不好下手......”不由劝说:“再则,食魂散一直都是云乌来做,奴婢怕做不好。”
半晌,没听到回答。
害怕地抬眼,正好与苏灵儿眼神撞个正着,短短一瞬,她赶忙叩首。
“不管用什么方法,把食魂散给苏晚晴服下,明白吗?”
“知道,奴婢知道了。”
柳絮提裙退下,就在马上要到门口之际,背后慢悠悠传来一句令她头皮发麻的话。
“玄铁匕首割你的那一刀,你难道就没发现血液凝固了吗?”
柳絮回头,佯装镇静,“没有,奴婢只觉得疼,并未注意到其它。”
“是吗?”
婢女连连点头,不敢多留准备退出去时,又被叫住。
“柳絮,很久没看见你扮狗了,还真是想念。”
婢女站在门边,捂着裂开的伤口,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尽管脸色难看,四肢僵硬,仍是慢慢蹲下身,跪在地上没有尊严的爬动。
“汪汪汪——”
苏灵儿两腿一跨,坐在奴婢的软腰上,攥紧拳头不停敲打在她双肩和后脑勺上,吼道:“爬快点!”
整座院落,此起彼伏的怪笑,似乌鸦般难听,令人毛骨悚然。
竹坞清
“小姐,屏院大晚上怎么会有狗叫声?”小丫头趴在窗棂上,撑着脑袋往外瞧。
苏晚晴用筷子敲在她脑袋上,“别管那边的事,赶紧吃完,咱们去给百里长月送饭去。”
秋离嘟嘴,不知道百里长月有什么魔力,值得小姐天天在他屁股后头跟着,一会儿怕他腿疼,一会儿怕下人伺候得不尽心,生怕把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给饿死一样。
见丫头嘟嘴,又给了她一筷子,“吃完先涂药,你这张脸再不好好涂药,小心毁容了,将来没人娶。”
听小姐关心自己,秋离的心里瞬间释怀,也不心里偷偷骂百里长月了。
只是听到嫁人的话题,不禁一顿,夹了块肉含糊不清道:“娶我之人,若只是个贪图皮相之人,不嫁也罢,接受不了我的不足,那也没有资格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光凭这番话,秋梨就打败了这个时代的许多女子,纵然是修仙的世界,却没到非常开放的地步。
很多女子依旧被三从四德所束缚,光阴荏苒,无论在哪,女人总是被最低成本的奴役。
男人会桎梏你,同性会约束你,亲人会牵制你,唯有挣脱管制,才能获得自由。
其实往往困住的只有自己。
当一个女性强大起来,将不会再被任何人掌控。
唯修炼,是万千女子翻盘的机会。
雪霜城城主——雪姬便是获得自由,不惧束缚之人。
雪姬虽不是先例,却是世间女子的榜样。
是以,她觉得秋离有这种思想觉悟,已然很了不起。
竖起大指拇道:“可以啊,格局大!”
倏忽,白光一现,小人参坐在桌上,“她这副模样,鬼才敢娶。”
“小姐,它说什么呢?”
苏晚晴一巴掌将人参精拍飞到床榻,“它说困,想睡觉。”
这一巴掌可不轻,小人参骂骂咧咧道:“待我化形,看你还怎么乱传话。”
灵宠化形,需主人境界高,才有可能化形。
或是灵宠自身修为过硬,遇到什么机遇,才可化形成功。
现下,她不过武刚地境中期,小人参呢,则平平无奇,想化形可难咯。
第27章 两世轨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苏晚晴眯着眼坐在摇椅上,十分惬意,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如果旁边没有宋皓轩和百里长月两大瘟神,何其美哉!
百里长月在此,是因为苏晚晴让他多走动,别一直闷在房内,多走动对他腿也有好处。
天天把自个关在屋子里,没病都憋出病来,本来整个人就病殃殃,再不多出来晒晒太阳,与人交流,怕他还没成为魔尊,就要得抑郁症了。
至于宋皓轩,已经习惯他打着各种由头来找她玩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人聊天打发时间也不错。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何不趁此机会,多多表现,总比以后箭拔弩张的强。
女子皮肤白皙,晶莹剔透没有瑕疵,就如同上好的白玉熠熠生辉,罕见的一身红衣,丝质轻薄随风飘扬,慵懒地躺在摇椅上,独享静谧时光。
宋皓轩不由多看几眼,想把她深深刻画在脑海里。
“接下来有何打算?”
她似很认真在想,隔了好一会儿,眼皮轻抬,从摇椅上直起身,“成为苏家家主。”
意料之中的答案。
“然后呢,永远困在苏家分身乏术,一辈子拘在这里?”
苏晚晴不是不知道苏家的情况。
苏家子弟,要脑子没脑子,修为和四大世家更是没法相提并论。
典型风吹两边倒,善变又势力。
不好学,自大,还善妒。
这可能是所有世家大族的通病,别的世家占少数。
可苏家几乎所有人都有这个毛病,生性多疑,且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往往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庸人,在苏氏一族里比比皆是。
她占了原主的身子,阻止了她重生的bug,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守护好这个家。
原主记忆里,还是很在乎苏氏荣辱,毕竟自己爹爹是一族之主,父母走后,苏府就是她最在乎的东西。
所以苏盛父女登门,她很反感,不舍交出家戒,让长老再选家主之位,便只能忍受与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残忍变态的原主,为了不交出家戒,能忍受苏灵儿天天在自己面前蹦哒,耐力可见非同一般。
不是没想过毒死苏盛一家,只是没必要。
因为他们的结局,都在原主的掌控之中。
原主拥有前世记忆,第一世的苏灵儿下药和宋皓轩打了扑克,闹得满城风雨。
没办法,宋皓轩被迫娶了苏灵儿,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嫁过去只让她做了个小妾。
之后短短一年时间,苏盛父女和苏远程离奇身亡。
听说是苏盛带着儿子去金陵城看望女儿,途中遇到魔族中人,双双被吸干修为而死,人找到的时候,尸体只剩一层皮。
苏灵儿受不了打击,当场自刎。
原主想到他们的结局,便不再像第一世一样,与苏盛父女对着干。
相反,都将对方当透明人,偶尔在府中遇到,也将彼此视为空气。
最重要一点,原主的的确确是个以折磨人为乐的主,对于宋皓轩的纠缠,她觉得厌烦。
是以,苏灵儿只要在苏家一天,她和宋皓轩势必会在一起,有人能帮她解决掉宋皓轩这个头等大麻烦,再好不过。
而且之后,不用原主下手,苏盛一家都会死,她觉得忍一忍,没多大的事儿,甚至有时候遇到苏灵儿,还会给她个笑脸。
如此一来,遭殃的便是百里长月。
彼时他已经被原主从奴隶市场买下,关在地牢一门心思折磨于他。
苏晚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百里长月,其实他也挺可怜的,第一世被原主当成药奴,过得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匍匐百年报了仇。
没想到第二世,因为原主的重生,更加痛恨百里长月,他比第一世当药奴时还惨。
堪堪百年,原主虽然拥有重生的能力,却再一次死在了百里长月手里。
只不过第二世多了两个参与者,一个是宋皓轩,剩下的一个是还未出场的擎羽。
擎羽在苏晚晴记忆中信息不多,是个非常正派的角色。
两人虽没见过几次面,他却是原主第一个产生情愫之人。
苏晚晴对擎羽做出过不少蠢事。
以至于最后差点一掌结果了原主的性命,正是这一掌,百里长月来*她时,她已无力逃跑。
结局就是被百里长月挑断手脚筋,四肢放血,任其自生自灭。
本以为宋皓轩是赶来救她的,没想到是拖去喂狼。
至于为什么将原主拖去喂狼,苏晚晴也不晓得。
宋皓轩给她的感觉,就像一颗随时要爆的炸弹,无论是百里长月,还是还未遇到的擎羽,她都知道大概走向。
只有宋皓轩是个未知数。
“晚晚——”
见她无端发起呆,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晚晴回神,“我不会永远困在苏家。”
“爹娘拼尽最后一口气,为我把毒逼出体外,又将家戒交给我,那我自然要替爹爹守护好苏家。”
她从摇椅上起身,眼神明亮,“待我当上家主之位,再寻到合适守护苏家的人,我便去仙门拜师,学习更高深的法术。”
阔步到百里长月跟前,弯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与坐在美人靠上的男人四目相对。
“到时,我定为你取下噬魂钉。”眼巴巴地望着他道:“相信我!”
他的心......跳得有些过快......气息险些不稳。
毒婆娘又给他下蛊!
次次都说要为他取出噬魂钉,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到。
等她修炼飞升,就算苏晚晴是天运之子,最快也需千年。
他还是等百年后封印自动解除来得快。
两人挨得很近,宋皓轩想将人拉远,刚抬手,百里长月食指中指并拢,抵在女人肩头,眉眼尽是嫌弃之色。
“离我远点。”
苏晚晴退了一小步,眸光暗淡,眨巴着眼睛。
臭男人,腿上发作的时候痛死你得了!
宋皓轩上前揽过她的肩,不满道:“你做什么?不领情算了,我看不取噬魂钉你也死不了。”
“本......本来噬魂钉就是毒婆娘钉在我腿上的,现在要取出,是她应该做的分内之事,什么叫领情。”
百里长月站起身,气场不比宋皓轩低。
直视他玩味道:“再则,我要是真领了她的情,你不难受吗?”
第28章 下药
眼看两人谁也不服谁,苏晚晴一把推开,站在中间。
“得得得,我的错,行了吧?”她挂着假笑转移两人注意力,“太阳落山了,你们不饿吗?我饿了,去吃饭吧!”
毒女人就知道吃,岔开话题倒有一套。
不爽地抚开她的手,“碰了别人,就别来碰我!”
“好好好,不碰,不碰,请——”她伸手引人进屋。
狗男人,晚上药你自个涂,千万别让姑奶奶伺候。
平日里,苏晚晴没那么多规矩,用饭都和小丫头两个坐在一块吃。
宋皓轩是金陵城城主嫡子,自然不能随心意,要是让她和秋梨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苏晚晴怕他会忍不住掀桌。
至于百里长月,无论对外对内,她宣称是朋友,所以宋皓轩再不愿,也只能作罢。
食不言寝不语,两个男人素养很好,他们不说话,也不准苏晚晴讲话。
一顿饭险些逼出内伤。
“恶毒婆娘,饭菜有毒!”
人参精凭空出现在她肩头,触须缠绕。
苏晚晴拿筷子的手一顿,盯着盘中所剩无几的饭菜,“你可以等我死了再说!”
“晚晚,可有什么不适。”宋皓轩弯着身子,焦急询问。
“这人参精有千年修为,契约后能和主人共生,有百毒不侵的作用,不知道就多读点书,整天瞎嚷嚷个什么劲?”
百里长月向来毒舌,况且本就讨厌宋皓轩,逮着机会必定要挤兑一番。
“你——”
眼见两人要掐架,苏晚晴圈住他腰,“我没事,别和他一般见识。”附在男子耳廓轻声说,“他弱得很,让着些。”
百里长月不爽地用舌尖抵住腮帮子,当他是聋子吗?
“砰——”
“你们当我不存在吗?”
他用力放筷,花梨木百灵台震动,连带着碗碟发出刺耳响声。
苏晚晴眼底划过一缕诧异,灵力低微,耳力还挺好。
下次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了。
“既然是毒,他们为什么没事?”她话锋一转问道。
自己没中毒,是因为契约人参精,百毒不侵的关系,那这两个怎么没事?
小人参见无热闹可看,正经回答道:“这个吃了不会马上发作,它和赤血丹一样,隐蔽性很强,很难叫人发现。”
“长期服用会使人记忆混乱,性格扭曲暴虐,严重还会影响修炼,生出心魔。”
这是有人要毁了她啊!
女子面色一冷,泛起*意。
宋皓轩声色俱厉道:“后厨的小厮,婆子,小到上菜的丫鬟,一个也不能放过!”
上菜的秋梨,她对她一百个信任。
至于后厨,还真不好说,苏盛父女倒台,之前跟随他们进府的人不少,真有几个蠢人想替主子报仇,也说不定。
不过,苏晚晴不信苏盛一家手底下有忠仆的存在,且这毒药很少见,一般家仆怎么可能有。
像是想到什么,嘴角半勾,慵懒敛眸,“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要说在这个世界上最恨她的除了百里长月,那便只有屏院里头的苏灵儿。
“秋梨,去请柳絮来竹坞清一趟。”
丫头听完,刚出院便被柳絮拉住,“我想见大小姐。”
秋梨端量,合着在院门口听墙角呢,白了她一眼,示意人跟上。
一盏茶功夫不到,秋梨就把人带进了屋里,难道是半路遇上了?
见人疑惑,百里长月不屑解答,“她不就一直在院外磨磨蹭蹭的吗?毒婆娘,我看你这武刚地境不过如此。”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不和狗男人一般见识,自己修炼弱鸡,还敢嘲笑她。
不过耳朵灵了些,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
狗男人平时不说话,妥妥的病弱美男,忍不住想让人蹂躏一番。
什么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
脸一黑,寒声向柳絮问道:“说吧,是苏灵儿叫你下的毒,还是你自己所为。”
婢女准备开口,苏晚晴冷声打断,“我劝你老实交代,莫要东拉西扯,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听废话。”
苏晚晴是出了名的变态,宋皓轩乃金陵城城主嫡子,一双眸子宛如黑鹰,稍不留神就能让她当场毙命。
至于那个白衣男子,柳絮记得好像是药奴来着,怎么会同他们坐在一起用食。
他的气场竟不输其他两位,看似懒洋洋阴着一张俊脸,却偏偏气势压人。
柳絮掌心蜷缩,一种难以遏制的恐惧涌上心头,腿软跪在地上。
“是二小姐逼迫奴婢下药,若我不听,便要*了奴婢。”
“求大小姐给奴婢一条活路!”
苏晚晴缄默。
“秋梨,你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吗?”
突然被点名,小丫头惊恐万分,惶恐道:“我不知道。”
“不,你要知道!以后这种事会有很多,你要学会成长。”
她已经决定了,待正式成为家主后,便会让秋梨代替她处理苏家所有事务。
丫头莫名动容,低头沉思,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我觉得她说的是实话,但有点点怪。”秋梨一紧张就绞弄手指。
苏晚晴接过丫头的话,“怪就怪在......你既要我给你一条活路,又对苏灵儿的吩咐照办不误,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没有给人多余的思考时间,苏晚晴丟了个眼神,秋梨立马会意,拉着人就往外走。
“我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既然不想说,就走吧。”
柳絮用力推开秋梨,爬到她脚边,“大小姐,奴婢说,奴婢说。”
抹了一把眼泪道:“那毒药,奴婢只放了一点点,以您的修为,不足为虑,且奴婢,专门挑在了宋公子来府才......才......”
剩下的苏晚晴猜到几分,如果柳絮不是跟着苏灵儿的话,应该是一位很不错的谋士。
奈何,生活在大宅院,连小小的丫头,也得为了活命而设局筹谋。
“说下去。”宋皓轩冷着一张脸。
百里长月面容舒展,颔首嘲笑道:“因为你在府上,很大可能性会发现饭菜里有毒,如此一来,她刚刚在院外听到声响,便能及时进来阻止,顺水推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为自己搏得一丝生机。”
他推测得没错,柳絮害怕苏晚晴反感,所以不管宋皓轩发没发现,毒药她都只放点点粉末,做足了两手准备。
第29章 谋一条生路
主意都打到了他的头上,宋皓轩气结。
心情颇为郁闷,居然当了一回棋子。
夜郎城虽小,人心算计,当真不比大城少。
“我有点不明白,弯弯绕绕做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来找小姐呢?”秋梨脑袋反应不过来,开口问道。
苏晚晴给了她一个爆栗,小丫头立马呲牙咧嘴地捂住头。
生怕真敲疼了傻丫头,哈了口气,轻揉她额头道:“如果有一个你非常讨厌的人,突然有一天拿着毒药跑来找你,说有人要害你,但是被她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并且告诉害你的人是谁,你信吗?”
傻丫头摇摇头。
是啊,这个柳絮是苏灵儿的人,何止是讨厌,她可没忘记自己这张猪头脸是拜谁所赐。
每次在府里遇到,都恨不得给柳絮两巴掌。
这种情况下,要是直接来找小姐,说苏灵儿指使她下毒,谁信啊!搞不好会让人觉得这是个阴谋。
见苏晚晴对自己丫鬟这么亲昵,不由羡慕,看来之前对她有诸多误解。
就拿变态折磨人一说,就非常不准确,能对一个丫头上心,说明不是什么歹毒狠辣之人。
虽然她经常帮苏灵儿给她造谣,可她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打心底也不清楚。
柳絮记得第一次见到苏晚晴时,她很正常,只是稍微任性了些。
不过也说得通,毕竟是世家大族的独女,父母娇宠下长大,任性妄为也很正常。
难道是因为食魂散的原因?
可,自从宋皓轩到夜郎城后,就没有再给她服食过了呀。
女人淡淡地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吃下去有什么后果吗?”
柳絮点头。
半晌,没了声音。
屋内安静的只听见人的呼吸。
柳絮非常畏惧,撸起袖子,“这是二小姐用玄铁匕首划的,为的就是想把苏少爷的死嫁祸给您。”
苏灵儿还真狠,连亲弟弟都下得了手。
也罢,他爹都能毒*自己的亲弟弟,在这样一个扭曲的家庭里,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原生家庭的悲哀。
苏晚晴同情,却不会圣母心泛滥。
这一件件,一桩桩,她都要苏灵儿为自己的行为埋单。
“所以,你把自己的血抹掉,换成了鸡血?”
闻言,宋皓轩不禁僵直了身子,气息泛寒。
短短一瞬,便很快收敛气息。
柳絮点头又摇头,“奴婢抹掉了,但......不是鸡血......”
她抬头道:“那日,厨房刚好在备肉,采买的小厮从摊贩陈师傅那进了一整头猪,奴婢趁婆子打盹的功夫,用匕首插进猪脖子里,伪造成猪血。”
执起茶杯,轻抿一口问:“你就不怕苏灵儿发现,当场结果了你?”
“二小姐划伤我以后,就让我把匕首放回到原处,之后领着一堆人去搜查,只是为了做个样子。”
婢女笃定道:“此事做得十分紧密,带人去搜查时,便已经派人去请长老了,二小姐心急,想以此嫁祸给您,又是她亲自动手划伤的奴婢,自然不会再去查匕首上的是不是人血。”
苏晚晴不由高看她一眼。
看来柳絮当真恨极了苏灵儿。
重新扫视跪在地上的婢女,掀开的袖口不止一道划伤,手臂青紫交错。
物极必反,柳絮反是必然。
“奴婢可以做人证,向长老告发二小姐所有罪状,只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奴婢。”
告发苏灵儿,她在夜郎城势必待不下去。
没有人会用一个背叛主子的奴才。
此后将无任何出路。
“你想好了,上了弦的箭,没有撤回的理。”
此时的柳絮一身飘然,是从未有过的轻松,语气平静而坚定,“奴婢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惟独这一件事不后悔。”
苏晚晴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让丫头带她下去歇着。
“你信她?”
她看向宋皓轩道:“信,爱可以装出来,恨却不会。”
两个男人一怔,同时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
翌日
苏晚晴难得起了个大早,连小丫头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小姐不睡懒觉了?”
“一日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秋梨摇头表示不懂,“和小姐早起有什么关系。”
回答她的是一个爆栗,这招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手法轻盈,不会使用蛮力。
这不,丫头只是嘟嘴,并未喊疼。
女子的头发黑如墨,发质极好,秋梨别的不行,发髻打理得井井有条,有一双巧手。
“小姐的头发真好啊。”丫头尾音拉得老长,可爱又带着些许羡慕。
“我研究的增发剂,用它洗头黑亮茂密,你拿去试试。”
想了一下又开口问,“对了,我给你的培元丹吃了吗?”
哪能不吃啊!
培元丹是小姐专门为她量身炼制的丹药。
普通培元丹,药效太猛,她修为不高,吃了帮助不大,还可能会伤极脾胃。
所以小姐给她新改良了一种培元丹。
这个丹药十分不错,具有祛除体内杂质,疏通经络的同时,又能巩固她的基础修为。
秋梨附在她白里透红的耳廓,神神秘秘的道:“吃了培元丹,我现在修为大涨,从炼气突破到了凡人之境初期。”
小丫头傲娇得很,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苏晚晴虽替她开心,但也有顾虑。
见铜镜中的人没反应,挽发的手一顿,“怎么了,小姐不为我开心吗?”
对着丫头扬起唇角,“怎么会,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要记住,丹药只是辅助你修炼的一个过程,而不是手段,不可依赖,否则根基不稳,比你境界低的人,也能轻轻松松将你打败。”
秋梨听得认真,举手便要发誓,好在被她及时拦住。
“我绝对不乱用丹药,小姐叫我吃我就吃。”
被傻丫头的话逗笑,“你蠢啊,誓是能乱发的吗?”
在现代,发誓做不到不会遭雷劈。
可在九荒大陆,没人敢乱发誓,但凡起誓,便是与天道签了生死契约。
发恶誓,就会有因果。
有了业障,是修行之人的大忌。
“那天真被雷劈了,我可不管你!”
秋梨端正思想,“好,我发誓......”女人美目一瞪,她改口道:“呸呸呸,我一定谨记在心,日后绝不轻易起誓。”
第30章 恶有恶报
苏府大厅
三位长老坐在主位,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婢女,身旁则站着一位精致面容的女子。
可惜狰狞的表情令她丑陋不堪。
地上孤零零放着一个瓷瓶。
正是给苏晚晴服用的食魂散。
“贱婢,你竟敢诬陷我!”
苏灵儿作势要去抓柳絮头发,好在被巫卿眼疾手快分开。
从下毒到嫁祸,柳絮仔仔细细全部娓娓道出。
小到散播谣言,大到害人性命,桩桩件件令人发指。
女人充满恨意的目光,推搡着一旁的婢女,“是谁让你这么说的?”她指向坐在靠椅上悠然自得的苏晚晴道:“是不是这个贱人叫你说的,你说话啊,你哑巴了?”
“贱人——”
“贱人——”
因为愤怒而嘶哑的嗓子,异常尖锐,如同地狱行走在人间的恶鬼。
见此,三位长老也不啰嗦,“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装疯到几时?”
她脸刷一下煞白,怒目四周,替换了一副相当无辜悔恨的表情。
“长老们不能只听信于一个下人之言,就要定我的罪!这不公平。”
现学现卖啊,小看她了。
苏晚晴从头到尾没说话,保持看戏的姿态。
今日是她请长老来讨伐苏灵儿的罪状,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在意,只要能把苏灵儿逐出苏家,让这个家稍微安静些,那便是最好的事情。
面对如此熟悉的话语,幽长老脸色发青。
这种话,能让苏晚晴忽悠一次,还能被摆第二道,他这个长老之位算是白当了。
且苏灵儿和苏晚晴的性质不同,是两码子事,岂可混为一谈。
满纸空言,不想与她多说,负手而立道:“念你年纪尚轻,便不取你性命,从今以后削去姓氏,废除修为,滚出苏府。”
幽老头将手覆在她天灵盖,霎时仿佛有一团火往她体内乱窜,而后一股强大的吸力,正不断榨干她的灵力。
苏灵儿像缺水的鱼儿,倒在地上大口呼吸。
汗水打湿了衣裳,看上去尤为落魄。
“贱人——”
口中不断咒骂着跪在地上的柳絮。
婢女闪过一丝仓皇凌乱,低头不敢乱看,任由女子哀嚎。
“你跟苏灵儿做了这么多恶毒事,虽及时告发,也难逃惩罚。”
柳絮重重磕了一头,“奴婢自知无法消除罪过,任凭幽长老及两位长老处置。”
众人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只是限她两日内收拾好包袱,离开府邸。
待长老们一走,柳絮退下,便只剩她和苏灵儿两人。
女子高坐于首位,处变不惊地冷冷望着她,犹如盯着一只蝼蚁。嘴角淡扬,“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贱人,赤血丹没毒死你,食魂散消灭不了你的心智,当真是命好啊。”
她败了,彻底输了。
但是她坚决不承认败给了苏晚晴。
只是输给了运气。
为了这一切,她毒*亲弟,竟是枉然。
纵有万般不甘心,只能化作恨堆积于胸腔,宣泄不出,无力回天。
苏晚晴踏步到她面前。
趴在地上较为狼狈的苏灵儿缩着脖颈,结巴问,“你要干嘛?”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苏盛父女平白害了原主一家,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是罪有应得。
拉出去砍头也说得过去。
如果不是苏灵儿给原主下食魂散,那她应是这个世界最快乐的女孩子。
食魂散加上父母的离世,击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三年里,性格大变,只喜欢躲在房内炼毒,折磨药奴,每天的生活充斥着腐败,修为也停滞不前。
唯一记得的事,便是父母的忌日,就只有那一天,她才会稍微清醒一点。
假如苏盛一家没有被嫉妒、怨憎冲昏头脑。
那会不会是另一番结局。
她想,原主会有父母的陪伴,还会是夜郎城小有名气的修炼天才,整日里有宋皓轩这个跟屁虫追着跑。
也许没有服用食魂散的原主,会喜欢上一心赤城,只有她的少年郎吧。
他们真的很配。
苏晚晴暗暗地想,那样的话,原主绝对不会遇到百里长月,更不会专门去买药奴,只为享受折磨人的快感。
她会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和心爱之人一直到老。
毕竟要什么有什么,天赋也不缺,顺利畅快的人生,就这样被苏盛父女毁掉了。
瞬忽,女子双目凛凛,瞳孔骤然一缩,覆上苏灵儿脆弱的咽喉,“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该死。”
这是苏晚晴穿来,第一次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决然。
她是她第一个想*之人。
只要轻轻一拧,纤细的脖颈便会轻而易举地断掉。
苏灵儿拍打着她的手背,抓痕交错,她也没有因为疼痛而放手。
就当女子快承受不住时,那份仅有的,薄弱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法律约束了她。
可笑至极,她竟然放过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我不*你,不是因为我不敢*你,也不是因为我怕惹是非,而是我怕脏了自己的手......”她停顿了一下,毫无波澜道:“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太恶心!”
捏住她的下颌,转动着手腕。
“啪啪啪——”
大厅里,回荡着响亮的巴掌声。
一连三个耳光,将苏灵儿整个人打懵,“你赏秋梨的,现在我尽数还给你。”
拎着她站起身,脚尖踢在她小腿上,苏灵儿没了修为,如一团烂肉,随人摆弄。
“你这么喜欢让人跪,在这儿跪到天黑再走,少一刻我剁你一根脚趾头。”
“贱人,你敢!”
苏晚晴对着她的脸又是一巴掌,“你觉得呢,我可是吃了食魂散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拍着她的脸颊道:“别挑战我的底线,或者你想试试当药奴的滋味?”
苏灵儿瞳孔放大,害怕的不敢说话,左边脸淤青红肿,额头全是汗水,头发散乱,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出了厅,她叫了两个婢子去看住跪在地上的苏灵儿,但凡偷懒,没跪足时辰,拳脚伺候,只要别打死就行。
两个婢女都是被苏灵儿欺辱、打骂过的人,不用干活,还能一雪前耻,别替多来劲了。
放下手中的活,当场应下这份差事。
第31章 从无禁忌
如今,彻底赶走了府里的蟑螂,苏晚晴终于能踏实地回去睡一觉。
也该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解决了一件事,接踵而至的还有第二件事。
比如眼下苏府该如何管理。
偌大的府邸,下人散漫可不行。
苏晚晴是个大方的主,那是因为她有家戒,财库大权在她手里。
可也不能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虽说苏家的钱财够她花几辈子,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吧。
既然要争夺家主之位,势必要想好苏家未来的发展路线。
她没有多大的野心,要将苏家做到世家中的第一,最起码不能让底下的人饿肚子。
苏晚晴甩甩脑袋,“想这些太早,七日后便是家戒仪式,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那么多,要是最后与家戒失之交臂,不是很丢脸。
是以,她脱了鞋,准备修炼。
“小姐,百里长月来了。”
秋梨看她穿鞋,弯着腰费劲,条件反射想要去帮忙。
忽想起小姐之前说过,除了梳妆打扮,特别是梳发髻!有空按按摩这些她可以帮忙外,其余一律不准插手。
她非常不理解,小姐什么都做了,要她这个奴婢做什么?
小姐回了她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秋梨是个勤劳的丫头,小姐动手,她比自己吃苦还难受。
苏晚晴一边穿鞋,一边嘟囔道:“狗男人来干嘛!腿疼了?”
话刚落下,门外传来一声冷斥,“毒婆娘,你是不是想死?”
卧槽!狗耳朵果然不同凡响。
苏晚晴捂住嘴巴,害怕地向门外张望。
没人?
走出门,才发现他在院子里,这又是什么技能,那么远都能听见!
这个距离,修为起码要在金刚凡境才可以,难道狗男人隐藏修为?
不对啊,他这么高傲的人,要是实力允许,上次在她外出圣山采药,被苏盛父女逼着下跪时,早就横扫苏府,连渣都不会剩下。
罢了,柳絮之前在院外,他都能听见动静,更何况是在院内。
有句话说得好,老天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况且,百里长月现在是弱鸡了点,一百年后可是大名鼎鼎的魔尊。
一百年后,她岂不是一百一十九岁?
啊这......也不知道这修炼高了会不会永葆青春。
“发什么呆?”
苏晚晴回神,伤感道:“也不知道修为高了,对容颜有没有帮助。”
她摸着自己的脸,愁眉苦脸说:“不会白发苍苍,还在佝偻着背修炼吧。”
人当然会老,但只要不断修炼,境界能一直突破,容颜便不会改变,但当一个境界的寿元满时,还不能迈入新的境界,就会像正常人一样老死。
当一个人迈入地仙,渡了天劫,那便能脱胎换骨,实力和寿元都会大涨,入了仙籍,容颜自然不会有变化。
“少想些没用的,每提升一个境界,实力和寿元都会大涨,容貌自然不会同普通凡人一样老去。”
百里长月忽然觉得被诓,怎么扯到什么青春永驻来了。
只见他脸黑得难看,眉毛一皱,坐在树下的石凳不说话。
这人又怎么了?背对着她坐干嘛。
轻咳一声,问,“你怎么了?”
“对了,你来找我干吗?”
“喂!”
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哑了!
苏晚晴原地踏步,“既然没事,我走了哇。”
男人回头,毒婆娘又骗人!
苏晚晴走到他对面坐下,耐心地等他开口。
她深深怀疑百里长月只有三岁,不能再多了。
多大了,还要人哄。
像做了什么痛苦的决定,他轻轻执起女子的手,手背有几道很深的印子。
是苏灵儿挣扎时抓伤的。
小伤,所以苏晚晴没管,等它自己好。
百里长月掏出药膏,想替她上药。
定睛一看,瓶身好眼熟,这不是她给百里长月祛疤的药膏吗?
她抢过男人手里的药膏,“我自己来。”
微凉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容拒绝。
“嘶——”
药膏刺痛伤口,女子不由叫出声。
呲牙咧嘴想抽回手,哪能如她愿。
他力道比刚才更紧,声音却放柔道:“忍一忍,留疤不好看。”
突然的温柔,令苏晚晴有些不适应,这还是她认识的百里长月吗?
不会是在做梦吧。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好看,睫毛比她的还长,简单的服饰配上他俊美的面容,生疏又病弱。
两人距离,不过一只小臂的距离,苏晚晴目光不自觉地从他高挺的鼻梁,游离到淡粉色的薄唇。
像着魔一般,生生移不开眼。
百里长月抬头,近在咫尺的对视,鼻息间能够清晰地闻到女子身上的淡淡香味。
喉结滚动,“好了。”一把甩开她的手。
刹那,粉色泡泡消失不见。
百里长月别过头,对她说,“你不*她是对的,有了业障,对你修炼不好,甚至将来入了心魔,飞升成仙无望。”
什么跟什么,苏晚晴吹着伤口,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
憨态可掬地模样,令他心中软化,扬起唇角,似笑非笑轻骂道:“蠢女人。”
苏晚晴无语,心里补了一句:“狗男人!”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苏灵儿的事。
苏盛父女,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何须再下死手。
九荒大陆,没有修为,比死还叫人难受。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伸长脖子,凑近问道:“那魔族人修炼呢,也会有心魔吗?”
百里长月嘴角半勾,病隽的脸上陡然露出一抹凶悍之色,“魔族,从无禁忌。”
夜间月冷,春季的晚风,同寒冬一般刺骨。
苏灵儿是被扔出府的,她跪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
身无分文,又无修为,九荒之大,却无她容身之地。
趁未宵禁,她出了夜郎城。
听说五城外,有一边陲小地,那里住的全是天生不能修炼,或是后期不知什么原因,没了修为的人。
以前最鄙视的就是这一群活的不如蝼蚁之人,如今为了活命,她要被迫前去。
她望着夜郎城三个大字,心中发誓,终有一日,定会回来踏平苏府,*了苏晚晴和柳絮这两个贱人。
没有修为,跪了一天,腿实在抖得厉害,她靠在一棵大树下喘息,生了火堆,想将就一晚。
第32章 横死
次日一早,苏灵儿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树上。
“小姐醒了?要不要奴婢替您梳妆打扮,今日小姐是想戴珊瑚步摇,还是玲珑银簪呢?”
女子的手冷如冰块,覆在她温热的脸颊,汗毛竖立。
苏灵儿试图平静自己的内心,强装镇定怒骂道:“贱婢,快放开我!”
“啪——”
清脆的声音,惊走了枝头的鸟儿。
“苏灵儿,梦该醒了,你以为你还是苏家二小姐?”
柳絮抽出刀,在空气中比画着,泛着寒光的利刃抵在她脖颈。
苏灵儿此时才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颤抖道:“柳絮,怎么说我们主仆一场,我承认从前待你不好,但也是迫于无奈,如今我没了修为,又被赶出苏府,你放我一命,权当做善事。”
“哈哈哈——”
苏灵儿居然跟她认错了,为了活命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她笑意不减,双眼发红,“我从前尽心尽力伺候你,一句好没捞到,但凡有一点点不顺你心意,就拿我撒气,往往旧伤未愈,再添新伤。”
“今日我便也让你尝尝我受过的苦痛。”
女子动弹不得,一个劲求饶。
片刻,林中发出凄厉的女音。
半个时辰后,柳絮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利落收刀,朝天启城方向而去。
苏灵儿浑身是血,身上都是刀伤,喉咙发紧,双腿发软。
身体绑在树上,拼命地挣扎着,试图能解开绳索。
“哟,兄弟,我们今天走大运了。”
两个路过的男人,一个瘦小,一个身高体胖,长得极其猥琐。
高胖子打量一眼,谨慎道:“大哥,这女人伤得这么重,不好吧。”
“怕什么,看她这个样子,定是被仇家报复,不然一个好姑娘家,怎会被人绑在树上。”
瘦小的男子拉着他龌蹉道:“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动手。”
面对男人卑鄙无耻的淫笑,苏灵儿打起十二分精神,“你们要干嘛?”
瘦小的男子从她脸蛋一路滑下,腰上还流着血,他却毫不在意,混着液体,解开了女子的外衫。
苏灵儿脸如白纸,颤栗崩溃地喊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滚!”
“哈哈哈,生气了,待会有你求我们哥俩的时候。”
她是真慌了,哆嗦着说,“我可是夜郎城苏家小姐,你们敢这样对我,不怕被苏府追*吗?”
“大哥......”瘦小男人抬手,将他后半句担心咽回肚子里。
“胡扯,苏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荒山野岭。”目光一转,“哦,我知道了,你是苏灵儿吧?”
见美人不说话,瘦小的男人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残害手足,毒*亲姐,我们哥俩也算替天行道了。”
绝望之际,一抹红出现在她眼里。
男子身材挺拔,气宇轩昂,红衣裹挟,周身透着雍容华贵之态。
苏灵儿喜极而泣,哑然失声道:“轩哥哥,救我!”
两人见来者举止不俗,立即防备起来,“小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刀影飞快,插进高胖男人的咽喉中央,旋即轰然倒地。
手指弯曲,匕首“咻”一声回到他手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反应过来,他同伴早已死透,瘦小的男人来不及难过,拔腿要跑。
宋皓轩扯住那人头发,完全不理会他的求饶,冷风掠过,手起刀落,绕颈一圈后男人瞪着眼,没了呼吸。
猩红的血溅在他红衣上,融合为一。
印象里,他嫌少会穿这样鲜艳的衣裳,多以蔚釉、燕颔,蕈紫以及黑色为主。
枫叶红很衬他。
但也掩盖了他的明朗和煦,多了一丝清冷厌俗之感,显得陌生而又狠戾。
两具尸体躺在她旁边,脖颈肉外翻,血泊泊地流出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灵儿瞳孔放大,身躯不由一震。
这个*人的手法,她不会忘,云乌就是这样毙命的,死的时候脸还带着笑意,尤为恐怖。
远程......的脖颈,亦是同样的手法。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疯狂蔓延。
不会,轩哥哥不会,他没有理由。
短短一瞬,很快便否决了自己。
他是为了苏晚晴?
她花大价钱赎回云乌时,宋皓轩就在现场!
而远程,多半是因为挡了苏晚晴的道,所以才......
玄铁匕首的鸡血,难道......也是他换的?
仍有一事不明,远程明明已经被毒死了,他为何还要补刀。
苏灵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一切算计,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为了活命,她压制内心的恐惧。
鼓足勇气,轻声喊道:“轩哥哥,我真的好害怕。”
男人从出现到*人,不曾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更没有正眼瞧过她。
宋皓轩再次亮出匕首,抵在她咽喉处。
心脏急剧收缩,令她险些叫出声来。
“你不该有害晚晚的妄心。”
苏灵儿出声解释,“我......没.....”
话未完,戛然而止,结束了她荒缪短暂的一生。
苏府
两日后,家戒仪式便要如期举行。
苏晚晴靠在摇椅上晒太阳,临时抱佛脚是不行了。
几日下来,想要突破境界,很难。
主要做的是巩固修为,把基础打好才是重中之重。
太急反而坏事。
苏家子弟个个烂泥扶不上墙,唯独一个需要她上心,其他不足为虑。
苏颜是苏晚晴大姑。
苏以纶是大姑的儿子,今年二十三岁。
姑父身患恶疾,其实就是心脏病,很难根治,最后不治身亡。
大姑难过没多久,便查出腹中有一月身孕,为了孩子,她极力压制悲伤的情绪,想振作起来。
也许太过伤心,未到月份提前早产,孩子刚生出来,就撒手人寰了。
姑父身体不好,又是个不会修炼的废材,所以一门心思钻进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两人当初是力排众议才在一起,为此大姑不惜断绝与苏家关系。
祖母心疼女儿,不舍得断了联系,就和祖父商量同意了两人的婚事。
条件只有一个,以后的孩子必须跟女方姓。
姑父深知配不上姑姑这样耀眼的女子。
是以,同意了这个条件。
两人诗词歌赋,畅意人生,结局虽潦草了些,却也圆满。
第33章 对手
苏以纶刚出生便没了父母。
苏盛和苏鹏两兄弟,都在议亲阶段,若贸然养在膝下,谁家还敢把女儿嫁过来。
就算人家愿意,时间一长,夫妻关系定然不会和睦。
而祖父瞧不上姑父,是坚决反对养在身边,对此祖母也无可奈何。
最后还是幽长老拾起这个重任,将苏以纶养在身边,听说还亲传了不少本事。
说是传他衣钵,也不为过。
这段往事,是苏晚晴记忆里的小道消息,毕竟那会原主还没出生,肯定不会知道那么详细。
服食食魂散的原因,加上小时候的事,确实离现在很久了。
故而,苏晚晴一直对小时候的记忆很零碎。
也不知道原主小时候见没见过苏以纶,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苏以纶这号人。
她定神,搜刮脑海里的讯息,前两世都没有见过苏以纶,倒是听了不少传闻。
说是心疾,天天在家休养,基本不外出见人。
上两世,没有举行过家戒仪式,
因为原主压根没有像她一样闹过家主之位。
食魂散的作用,让原主麻木不仁,根本不关心谁成为家主,每天只做两件事,一是炼毒,二是找人试毒。
在这种不清醒的情况下,原主都没有将家戒交出,脑子一直记住了父亲的话。
直到苏盛一家被害,没人再给她下食魂散,但原主的性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早就伤到了灵识,如果及时调理说不定能医治好,奈何原主一直没发现。
第二世更荒唐,原主满心满眼只有报仇两个字,也没发现被苏灵儿下了药,一股脑只知道折磨百里长月。
苏晚晴想想都觉得炸裂,原主白白活了两世,第一世主要任务:炼毒,抓活人试药。
重生第二世主要任务:*百里长月报仇。
侧面说明原主不谙世事,不管重活几世,都察觉不出苏盛父女的动作。
现在看来,苏盛父女就想将她名声搞臭,以活人试药的罪状禀告给长老,好将原主逐出府,然后再顺理成章坐上家主之位。
之所以一直拖着没有行动,多半是因为苏灵儿看中了宋皓轩,想用原主来套关系。
如今真相大白,苏盛父子提前下线,接下来的路,一切全然是未知数。
不由仰天长叹,苏晚晴深深怀疑,穿过来的作用,就是解开苏盛父女假面,顺道照顾被她误伤的魔族头头,化解两世的仇怨。
从今而后。
崭新的路,属于苏晚晴的道,她会自己闯。
“小姐,不好了!”秋梨小跑进院朝她喊道。
苏晚晴思绪回归,起身倒了杯茶水给她,并不着急询问。
“苏灵儿死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
“有百姓出城,发现她被绑在树上,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自作主张抬到府门口,说是要领了赏钱才走。”
府外,围得水泄不通,护卫开出一条道,苏晚晴才有落脚的地方。
不止苏灵儿一具尸体,还有两名男尸。
尸臭味很重,看来死有几日了。
蹲下身查看,全身多处刀伤,竟也是一刀绕颈而亡。
从伤口的划痕,用刀的习惯,可以看出不是一人所为。
大大小小伤口多则数十处,有深有浅,应该只想折磨她罢了。
致命点在颈部,和苏远程、乌云一样的作案手法。
到底是谁?
此人一直藏于暗处,究竟是何居心。
其他两具男尸,她匆匆瞥了一眼,并未认真查看。
苏晚晴基本可以断定,都是同一个人作案。
尽管其中一个高胖的男尸,是一刀插入咽喉,与另外两个死法不一样,但仍肯定出自一人之手。
“好歹是你们府中的小姐,我和兄弟们累死累活抬来,银子先结一下吧。”
几个穿着短衫的地痞,伸手向她要钱。
苏晚晴蹙眉,好不容易赶走的人,你他娘又给老子送回来,还想要赏钱,当她是土大款吗?
“她已经不是我苏家的人,公告文书早已贴在宪牌上,你不知道?”
流氓不罢休,起哄众人道:“苏家大小姐还真是无情,怎么说她也是你妹妹,纵然天大的仇恨,死者为大,你既是她姐姐,后事理应由你安排。”
“大伙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登时,附和声此起彼伏。
夜郎城每个人都是火吗?随便一个人都能煽动。
女人嘴角上扬,“说得好!既然这样,先不说后事,我妹妹惨死在外,又有两具男尸在侧,现下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害我妹妹的凶手。”
世家最在乎名声,几个地痞以为能敲诈一笔,不曾想苏晚晴脑袋灵光,应对自如。
“你胡扯什么?”
“世家就可以乱污蔑人了吗?”
地痞你一言我一语,不给苏晚晴说话的机会。
小伎俩,苏晚晴出了名的有耐性,一点不着急,等他们说完。
她掏掏耳朵,问:“说完了?说完该我了。”
“首先,你们作为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有极大作案的可能。”
“其次,这两具男尸说不准与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害同伴,为了掩盖犯罪事实,所以把我妹妹一同也*了。”
瞎编乱造,是她的强项。
跟她玩,嫩了点。
眸光一沉,指着几人道:“把人抓住,带回地牢审问。”
说时迟,那时快,从她身后冲出十来个守卫,将人齐齐按在地上。
几个地痞慌了,不是说苏家无人做主,只剩一个女人在府,成不了大事。
怎么这般厉害,三言两句就拿下了他们。
苏家地牢,走着进去,抬着出来,谁敢去啊。
随即个个哀嚎,“小姐,饶命啊,我们没有*人,只是想找个捞偏门的方法,要点钱吃饭罢了。”
“是啊,小姐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吃瓜群众越聚越多,苏晚晴眼睛眯成一条缝,“原来如此,早说嘛。”挥手让人去备吃食。
“这些够了吧。”将一箩筐生鸡蛋分发给地痞,“下次可别到处骗人,被我逮到决不轻饶。”
几人拿着一筐鸡蛋面面相觑,道谢后,头也不回跑了。
为首那人暗道今日倒了血霉,碰到了硬钉子。
跟在他后面的小弟不以为然,“老大,今天收益颇丰啊。”
“滚你妹!”
搬了三具臭烘烘的尸体,得了一筐鸡蛋。
当真憋屈!
第34章 家戒大会
苏家家戒大会,正式在夜郎城中心举办,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
评委除了苏家长老外,还有其他四大世家的观摩。
家戒大会比试有三场,分别为修为,医治炼丹、炼毒。
第一场很简单,通俗点来说修为高者胜。
苏晚晴和众弟子排队站好,明晃晃的一群大老爷们,她好比是身在绿叶中的红花,尤为醒目。
大概心数了一下,不偏不倚刚好双数,陇总二十八位弟子来参赛,其中不乏外城来拜师学艺的。
不禁觉得可笑,姓苏的女子来参赛会被人指点议论,但拜在苏氏门下的外姓弟子却能来夺位,当真是离谱至极。
宁愿把整个苏氏交给一个外姓,也不让同姓氏的女子参加。
好比你有孩子,却要把遗产送给侄儿,让他给你养老送终。
以前觉得这种事荒谬扯淡,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种事比比皆是,苏氏就是一个大怨种。
擂台比试,抽签决定对手。
苏晚晴没什么压力,抽到了一个外姓弟子。
这家伙一上来就嘲讽。
“不在家绣花,跑出来丢人现眼,让我替你未来的相公好好教训教训你,一个好女人就不应该抛头露面。”
闻言,苏晚晴还未开口,底下的秋离忍不住插嘴,“放你娘的屁!”
接着,台上一位穿着苗疆服饰,满身银饰的姑娘,叉腰道:“你这样说对得起你娘吗?”她惊恐地捂住嘴发出感叹,“呀~该不会你没老母吧。”
说完,与下面的秋离四目相接,暗道这丫头看上去不像周围人那么死板,还挺会骂人。
台上的人都是世家中人,擂台下则是像秋离这样的家眷,而城中百姓只能在外围观看。
她扫了一眼,以宋皓轩的身份坐在主位是情理之中,帮她说话的那名姑娘赫然在列。
想来可能是某一位世家的翘楚,人家帮了她,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冲台上那姑娘抱拳微笑,以示感谢。
姑娘颇为直爽,挥手背靠单椅而坐,一副甭客气的架势。
上面的人身份、来头都不小,男人不敢多言。
柿子选软的捏,对底下的秋离说道:“作为男人,便让你们小姐三招,免得说我欺负女人。”
秋离手痒,特别想抽人,正要骂人,百里长月姗姗来迟,低声道:“骂有什么用,待会毒婆娘把他踹下台,你直接上去补两脚,岂不痛快。”
“可以吗?”丫头睁大眼,问得格外真诚,生怕百里长月骗人。
男人像只高傲的孔雀,抱手点头。
他不是说不来吗?
昨晚跟她说无聊得很,没什么看头。
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看出毒婆娘的疑问,他心虚地别过头,东瞅瞅西瞧瞧。
第一场比赛,“请两位各自选择武器。”
为了以示公正,公平,不能私带武器,只能在武器架上选择兵器比赛。
前来比试的人全是通过海选,才有机会上擂台,大多年轻有为,每个人的武器自带法力加成。
但也有一部分人没有武器,或是武器没有那么好,势必做不到公平。
因此,为了公正,便有了这一条例。
苏晚晴挑挑拣拣,都没有衬手的兵器,索性放弃。
“你不选吗?”裁判是一名老者,算是苏氏老一辈的人了。
苏晚晴摇头,“我不会这些,况且我觉得......对付他用不着。”
三位长老没什么表情,已然习惯了她的狂言诳语。
“臭丫头,看爷待会怎么收拾你。”
男人在武器架上选了一把长枪,枪头铮亮,令场下人都替她捏了一把汗。
还未开始,男人热身耍了一套枪法,一看便知他私底下的兵器,与这把长枪差不多。
阳光下,长枪挥舞,枪头折射的光,晃得苏晚晴眼睛疼,无语道:“大哥,别耍了,你这套枪法,在我身上使不完。”
“姐姐我让你三招,免得叫人说我欺负你一个大男人,毁了我的好名声。”
那人一听,火冒三丈,“臭娘们,找死!”
男人一招一式皆是毒辣,苏晚晴一边避让,一边数,“一,二,三......三招已过,该我了!”
苏晚晴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翻身踩到枪尖上,一脚踹到他胸口。
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踹下台,掀起好大一片灰尘。
现场一片哗然,来参赛的男人们见状,嘴巴惊得能塞进一枚鸡蛋。
陈师兄好歹是凡人之境后期,居然一脚就被踢飞了。
秋梨见怪不怪,心中只有一件事,趁大家都在讨论,她上前扶起趴在地上的男人,好心问道:“没事吧?”
男人正要感谢她不计前嫌过来扶自己,没想死丫头是来报复的,抡起拳头往他肚子上死命锤。
他失声喊痛,落在别人眼里,以为他是被苏晚晴踹哭了。
“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男人有苦说不出,得牙痒痒。
百里长月蹭着步伐,走到他面前,长衫一遮,踩住他的脚踝。
“咔擦”一声,骨折了。
“啊——”
幽长老写满烦躁,“把他拖下去。”
小厮们将他拖走,百里长月美名其曰:“我来帮你们。”
因为他的帮忙,那人直接痛昏过去。
苏晚晴挑眉,一脚而已,不至于吧。
小声呢喃道:“下次得轻点,弄出人命就不好了。”
百里长月含着笑意,“蠢女人。”
早上结束,下午还有一场。
接下来,只需和赢了的人再比一场,便能直接进入第二个环节:医治与炼丹。
“小姐,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再来比试吧。”
苏晚晴摇头,“时间来不及,而且我想看看苏以纶的比试。”
秋梨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盘桃片糕。
她拿过一片,在嘴里咀嚼,不甜不腻,味道刚刚好。
“咕噜”一声,肚子竟叫了起来。
该死,刚刚明明不饿,一片小小的桃片糕,就把她馋虫勾起来了。
“小姐,咱还是不要逞强,去吃饭吧。”
苏晚晴执意要看苏以纶出场,娇嗔道:“唉哟,真烦人。”
软绵绵的声音,令身侧的男人心底一片酥麻。
“小姐你不吃,百里长月要吃,他有腿疾,你忘了?”
是啊,差点忘记这家伙了,比赛前后估摸着也有一个时辰。
他傻站着,也不知道找把椅子坐下。
第35章 吃饭
她一双圆溜溜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百里长月,“站久了吧,腿疼不疼。”
他想说不疼,或是转头离开,如往常一样耷拉着脸不理睬。
“疼——”
刚刚还冷漠的人,立马换上一副表情,话音轻颤,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狗。
平时百里长月是什么人!死要面子*的男人。
记得刚穿过来,给他处理伤口,生生剜下他一块腐肉,还有帮他取噬魂钉时,愣是一声不吭。
现在居然说腿疼,那肯定是真的疼极了。
苏晚晴搭上他的腰,“还能走吗?先回府给你看看腿。”
男人眸色微暗,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嘴角藏不住的笑意。
背后那道注视太过明显,让人不容忽视,他侧头一望,除了宋皓轩还能有谁。
百里长月挑衅地顺势靠在女人身上,故意揽过她的肩。
秋梨三番两次想帮忙,皆让他一一不露痕迹地挡了回去。
小丫头无语,你一个大男人知不知道自己多重啊,压坏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她奋力往前去拉百里长月的手,想将重心拽向她这边,不料又让他推了回来。
落了单的秋梨,此时此刻此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这人怕是在吃小姐的豆腐。
丫头屁颠屁颠去追,一道身影很快地超过了她。
“晚晚。”
听到有人喊她名字,苏晚晴正要转身。
百里长月喊道:“快走,再不走我腿要废了,你可要对我负责!”
负责?难不成要养他一辈子,苏晚晴想到往后让人奴役的一生,使出吃奶的力气,大步流星往苏府赶。
一阵风吹过,一道蕈紫的身影赫然立在她面前。
“茄子,你怎么出来了,里头不是还在比试吗?”
“茄子——”宋皓轩不解,无辜地望着她,好生委屈。
她想跳河,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说你穿得像个茄子,茄子不就是紫色的吗?紫头怪!”
苏晚晴尴尬地笑了笑,“别听他胡说,紫色很衬你,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她斩钉截铁连连点头。
百里长月嗤笑一声,“有些人哦,二十好几了,还听不懂话。”
这两个人是三岁小孩吗?动不动就拌嘴。
“你脚不疼了?”
“疼!”他眼眶泛红,可怜巴巴的。
苏晚晴心一软,对宋皓轩道别:“他腿疾发作,我先带他回府。”
他紫袍一翻,做出决定,“男女授受不亲,我来背他回去。”
她倒是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百里长月腿疾发作不是小事,宋皓轩的速度相对要比她快。
随即点头,“好,你来。”
好个屁,百里长月冷冽的目光落在紫茄子身上,“我警告你别碰我!”
“别闹,伤势要紧。”
他蹭地一下从苏晚晴身上起来,站得笔直,“我好了!”
刚刚不是疼得虚汗直流,怎么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事了?”
男人冷着一张脸摇头。
苏晚晴命令他原地走两步,见他真的没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咕噜——”
她尴尬揉着肚子,带着百里长月走了有一会,此刻饥肠辘辘,恨不得吞下一头牛。
宋皓轩轻声道:“去南雅居吧,今日家戒仪式,其他客栈肯定人满为患。”
南雅居是宋皓轩落脚的地方,乃夜郎城最豪华,菜品最丰盛,也是最贵的一家客栈。
别说,苏晚晴自从穿来,还没有去过客栈,更没在外面吃过饭,有些莫名的兴奋。
“好啊,好啊,我请客!”
宋皓轩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有让女人请客的道理。
面对她的豪气,也不反驳,反正一会儿所有的账,他都会叫掌柜记在房上。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百里长月负手,毅然拒绝紫茄子的提议。
“也行,我叫秋梨送你回府。”
毒婆娘,你真行,铁了心要和紫茄子私会不成!
秋梨应声,催促着男人快走。
都赶他走是吧,行!他就赖着不走。
“我突然又不想走了,我也饿了!”
说罢,朝南雅居的方向去。
大佬的奶妈真不好当,除了治病疗伤,管吃管住,还得要照顾他多变的情绪。
“走慢点,一会腿又疼了怎么办?”她急忙追上男人的步伐。
宋皓轩攥紧拳头,阴着一张脸站在原地。
南雅居贵有贵的道理,环境好,小二也养眼。
“几位想吃点什么?”小二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朗声问道。
“谢谢。”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谢谢,小二不由多看女人几眼,她很美,像误入凡尘的仙子。
“砰——”
“你就是这样招呼客人的?”
百里长月拍着桌子,俊美的面容陡然狠戾,如黑暗中的掠夺者。
小二连忙道歉赔不是,掌柜听见动静,骂了小二两句,给他们道歉后,亲自介绍美味菜肴。
苏晚晴心有余悸,刚刚有种百里长月真的会*了那名小二的错觉。
明明现在离百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她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王者之态。
阴郁,鸷狠狼戾,轻世傲物,纵然现在这些词和他不搭边,可一百年的时间,谁也说不准。
到底经历什么样的事,才会变成这样。
“晚晚,你怎么了?”
“被你紫茄子的样子丑呆了。”
百里长月最讨厌他一天晚晚长,晚晚短,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苏晚晴一样。
“才没有,我是被你吓到,你刚刚太凶了!”
他刚刚很凶吗?
毒婆娘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他有些别扭,不再说话。
苏晚晴决定,只要百里长月待在她身边一日,她便引他向善,绝不能让他变成人人喊打喊*的魔尊。
满桌子的菜,苏晚晴一时之间,无从下筷,不晓得先从哪道菜夹起。
“松鼠鱼,你尝尝。”
宋皓轩细心地为她夹菜,每道菜逐一介绍着。
要说这么多菜,苏晚晴尤爱鸡翅膀。
宋皓轩也发现了,叫小二又上了一盘。
“我看南雅居挺适合你的,不如别回金陵城了,在这当小二,绝对能成头牌。”
苏晚晴夹了一块红烧肉给他,“快吃,再乱说话,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百里长月周身血液翻滚,本座何须你个凡人带。
这人间饭菜味同嚼蜡,甚是难吃。
盯着碗里的那块红烧肉,夹起送到嘴里,脸一沉,腻死了!
第36章 你会*我吗?
下午的擂台赛,依旧是抽签决定。
这次苏晚晴抽中的是本家弟子。
男人拱手道:“请指教。”
没有多余的废话,是她喜欢的类型,显然今早的事情,大伙都明了。
在绝对实力面前,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放狠话更不可取。
毕竟打脸真的很丟人!
长剑直躯,紧逼要害,苏晚晴来了兴趣,轻松躲过攻击,跟随着男人的剑法,变化着步伐。
慢慢地竟能看懂了他几分剑意。
她实战经验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与她过招的人,苏晚晴别提多开心了,自然是舍不得一下将他打败。
男人面色一沉,注意到苏晚晴是在故意逗弄他,长剑刺向她喉咙,她往后一仰,翻转身子。
动不动就生气,跟个娘们样儿,一点也不好玩!
苏晚晴笑道:“小气鬼,陪我过两招怎么了?”
男人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不,你这,这是在侮辱我。”
结巴?难怪他刚刚一直不说话。
她拱手作揖道:“多有得罪,那我速战速决。”
言毕,速度极快,从男人手中夺剑架在他脖子上。
“你输了。”
在场人无不惊呆,之前对她出言不逊,或者瞧不上苏晚晴的人,此刻鸦雀无声。
“小姐,太棒了!”
作为啦啦队的秋梨尽职尽责,刚下台阶,茶水便递到面前,又是擦汗,又是点心,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赢了似的。
“低调,低调。”
小丫头笑嘻嘻点头,开心溢于言表。
在南雅居吃的食物还未消化,她不着急回府,想看看苏以纶的比赛。
奇怪的是,家戒大会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只有到他时,他才出现。
苏晚晴耐着性子等,人终于从擂台的后侧出来。
难不成他一直在屏风后面?
苏氏没有丑的人,个个标致,苏以纶也不意外。
可能体弱的原因,感觉随时会被大风吹走,而且太瘦了,并不好看!
如果不是面相撑着,和鬼有得一拼。
她突然想到百里长月,不由拿两人作比较。
论长相,百里长月毋庸置疑肯定是第一,他属于是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
至于身材,苏晚晴是看过的,瘦而不柴,该有的都有,属于穿衣好看,脱衣有型。
反观苏以纶,就瘦得有点恐怖了,气血严重不足。
“小姐,他能行吗?”
秋梨刚说完,苏以纶眼神便向这边看来。
苏晚晴微笑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个距离能听到秋梨说话,修为不在她之下。
果然,苏以纶上台只为走个过场,三个回合,轻松赢了对手。
“哇,想不到他这么厉害。”
毫不客气在小丫头头上扣了一个爆栗,“记住,人不可貌相!”
第一场家戒大会结束,第二场医治炼丹,会在三日后举行。
苏晚晴和秋梨逛了一会儿街才回去,两人大包小包,提得手酸。
“小姐,为什么不直接让人送到府上啊?”
苏晚晴用手扣在额头上,忘了这一茬。
大户人家买东西有丫鬟拿,或是直接送到府里,管家再派下人送到主子的贴身婢女处,最后由婢女呈上去给主子。
罢了,也不差这一截路。
中午那会,百里长月挑食,没吃什么东西,下午气冲冲回府,没去看她比赛。
仰头望天,太阳落山了,不晓得他吃饭了没有。
回到竹坞清,苏晚晴第一件事就是去大佬面前刷存在感。
男人坐在凉亭闭目养神,苏晚晴有了逗弄之心,用他胸前的一小撮头发,想去钻他鼻孔。
百里长月眉心一蹙,“你敢!”
突然的开口,吓了她一跳,弹起身道:“不敢,不敢。”
好奇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来的?”
“我不聋,你进府我就听见了。”
我去,他管这叫不聋?
苏晚晴咋舌,什么技能啊?难不成他是天兵天将中的顺风耳?
见她这般没见过世面,头颅仰起,“看我想不想听,譬如下午的比赛,你赢了。”
苏晚晴崇拜的顺势坐他旁边,“你到底什么修为?给我说说呗,我保证不乱传。”
她的问题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想说,苏晚晴虽然好奇,但也尊重。
正想换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
百里长月回道:“确认我的修为,是想再次折磨我吗?”
他抚上女人纤细的脖颈,嘴角挑起一抹玩味。
回忆历历在目,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如一把芒刃,令她整个人战栗,皮肤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记忆太过深刻,第一世锋利的匕首,划破动脉的声音太过逼真,压着她胸口,喘不过气。
百里长月注意到,“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脸色顿时一变,“没,没事。”
她不想多呆,起身要走。
身后的男人攥紧她手腕,“你怕我?”
苏晚晴咧嘴,比哭还难看,“还不是你刚刚太凶了!”
这种鬼话,他自然不信。
然,除了这个可能性,无其他事迹可寻。
“我现在弱,不代表会一直弱下去。”
算是侧面回答了苏晚晴的问题。
“那,如果你变强了,会*我吗?”
苏晚晴心在打鼓,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
半晌,他缓缓握紧手掌,“会。”
其实他不说,苏晚晴也猜得到,谁会放过一个囚禁,折磨自己的人呢。
她努力扬起嘴角,想说点什么,开口却回了“哦”字。
像是怕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比赛太累,我先回去睡了。”
百里长月说那个“会”字的时候,就已经懊悔。
他一边不想原谅一个伤害,欺辱过他的女人。
一边又觉得,做过便做过了,她要是一直待在他身边,饶她一命又何妨。
曾经,在无数次夜里,他想,如果封印解除,定要将她活剐。
如今......
他烦躁地转头,身边叠放着一件青色长袍。
百里长月展开,是男子的衣裳,是她买的吗?
随即扔在地上,“一点小惠小利,就想收买我。”
灰衣小厮端着饭菜,没看见地上的衣物,径直踩了上去。
百里长月阴沉着脸,“你是没长眼吗?”
小厮急忙将饭菜放在石桌上,捡起衣物道:“小的这就给您洗干净。”
他健步如飞,抢过衣裳,“谁让你碰的。”
“滚!”
“是是是。”小厮一刻不敢多待,生怕他给苏晚晴打小报告。
第37章 洗衣服
晚间,知了趴在树上叫唤着。
百里长月打了一桶水,倒在盆里,力气颇大地揉搓着衣物。
借着月光,查看衣服的污渍。
微微吐出一口气,终于洗好了。
隔天,他穿着那件青色长袍,不知不觉走到了苏晚晴门前。
因为昨晚百里长月的一番话,今早她厌厌的,食不知味。
百里长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暗道蠢女人到底有没有好好修炼,他在此驻足已经片刻,居然都没发现。
他轻咳一声。
秋梨率先发现,“小姐,百里长月来了。”
苏晚晴努嘴,来就来呗,他以后可是要*她的人,既然如此,她费劲对他好干嘛。
每天热脸贴冷屁股的日子,老娘不过了。
“毒婆娘,我饿了!”
她条件反射起身,说,“还不快进来吃饭,傻站着干嘛,不知道腿有伤不能久站嘛。”
言罢,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犯贱犯到家,气死人了。
拿起肉包,恶狠狠咬了一口。
百里长月入座,丫鬟给他添了副碗筷,他吃相极好,举手投足尽显优雅。
明明一份青菜小粥,几个肉包,他却吃得像山珍海味。
苏晚晴余光一扫,那件青色长袍穿到他身上,格外好看,不似平时清冷病弱之感,多了一丝陌上人如玉的孤寂。
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她吗?干嘛还穿她送的衣裳。
咬紧唇瓣,匪夷所思地收回目光,这难道是他道歉的方式?
罢了,罢了,原谅你的无心之言。
南方早晚温差极大,下会儿雨,不到半刻太阳又出来了。
苏晚晴的心就想这天气一样,刚刚还板着脸,现下心情好得不得了,嘴角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股湿润的腥味窜进她鼻中,“百里长月你好臭!”
苏晚晴在她身上嗅着,差点没吐出来。
她捏着百里长月的袖口,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是湿的。
百里长月拍掉她油腻腻的手,刚才拿包子用的就是这只手,喝道:“别乱摸。”
他站起身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没有油渍才放下心。
“快回去把衣裳换了。”苏晚晴推搡着他。
换就换,嚷嚷个什么劲。
百里长月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笨拙地洗完衣服晾好,睡不到半个时辰,外面便下起倾盆大雨。
披上外衣,匆匆去收衣服,等雨停后,又拿出去晾。
半刻钟后,小雨淅淅沥沥。
如此这般,他守着衣服一夜未阖眼。
天蒙蒙亮,他穿在身上,布料做工虽不及魔界,却没来由地觉得好看。
他做事,向来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想到昨晚毒婆娘灰心丧气的模样,就不跟她一般计较了。
何况她还送了自己衣裳,且穿出来见见她,让她放宽心,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待人出去了,苏晚晴吩咐道:“去找照顾他起居的小厮来。”
秋梨做事越来越麻利,不足片刻,便将人带到了门口。
“皮痒了,又背着我给百里长月穿小鞋?”
女人语气平静,却有一种压迫的威仪感。
灰衣小厮跪在地上,大喊冤枉。
“那他怎么穿着湿衣服到处逛,难不成他有病啊?”
小厮想说他确实有病,又怕小姐责怪,憋屈道:“昨日小的给长月公子送吃食,不知道是谁将长月公子的衣裳丢在地上,小的不小心踩了一个脚印,他就发了好大的脾气。”
“今早给他送去早饭,小的看他衣裳是湿的,想给他换一件平常穿的白衣,他偏偏不肯,非要穿那件湿衣服,还叫小的滚。”
小厮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忍着眼泪,低头控诉。
看着不像假话,苏晚晴叫丫头给了他赏银,叫他多注意百里长月的动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第一时间来禀告。
不曾想,小伙子是个有骨气的人,“钱我不能要,这是小的职责分内之事。”
苏晚晴不由高看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灰衣小厮依旧低着头,回道:“小的叫栓子,今年十五岁。”
栓子?
有些孩子出生时经常体弱多病,为了好养活,很多父母会取个贱名。
“来苏府多久了?”
他仍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年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问到此,小厮不再回答。
秋梨拇指按住中指,哈了口气,弹在他的脑门上,示意他回答小姐,莫要走神。
他回过神,摇头道:“没有。”
秋梨喝道:“没有你想这么久,小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敢撒谎,仔细你的小命。”她做了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小厮年纪尚小,被她一吓唬什么都说了。
“自从母亲病死后,父亲新娶了后娘,后娘生了弟弟妹妹,家中吃穿用度拮据,父亲和后娘合计后,便将我卖给人牙子,牙婆见我长相干净,手脚齐全,正好府上缺人,就让我去了。”
苏晚晴执起茶盏,抿了一口,旋即叫那名小厮抬头。
小厮十五的年纪,眼神清澈,有些胆小的看向她,再接触到苏晚晴目光时,又立马低下头去。
管家说过,不能看主子的眼睛,他心砰砰直跳,害怕苏晚晴因此责罚于他。
“恨你爹爹吗?”
灰衣小厮摇头,“在他卖掉我的时候,我便再无亲人。”
“从今以后就叫子峰吧,跟着秋梨学习管家之法。”
小厮以为是幻听,猛地抬头盯着苏晚晴看。
秋梨看他这傻样,也替他开心,“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过小姐。”
他仍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我在做梦吧。”
秋梨一个爆栗,小厮顿时呲牙咧嘴,抱头原地哀嚎。
“你且仔细些,才十五岁,打傻你可赔不起。”
闻言,秋梨心有余悸,暗道这招只能小姐使才管用。
临走时,苏晚晴又交代了一遍,若百里长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来找她便是。
竹坞清最里头,男人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裳,把那青色长袍丢在盆里,准备等到夜深人静,再去重洗一遍。
少顷,心绪一动,苏晚晴所有对话落入他耳中。
拾起盆中的衣物,一道抛物线划过,稳稳地落在院外。
“毒婆娘,居然找人监视他!”
“砰——”用力将门合上。
隔了半刻,百里长月打开门,捡起那件青色长袍,重重丟进盆里。
子峰路过门口,看见换下的衣物,问道:“长月公子,这盆脏衣服我拿去洗了。”
百里长月目光幽暗,蠢女人,竟想用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监视本座,简直天真。
男人不说话,眸里尽是*意,子峰当他同意,端起盆,火速走出了屋。
第38章 医治百通
家戒仪式第二场比赛正式开始。
分为医治百通、炼丹两个板块。
场上只剩七人,一女六男,由于晋级人数变少,苏晚晴变得更为打眼。
每人身前放着一张案桌,配有鼓凳,裁判高声喊道:“入坐。”
几人迅速坐好,犹如上学的孩童,正襟危坐,个个表情严肃。
“起——”
随着裁判一声落下,护卫们不再拦着看热闹的百姓。
须臾,一群人在他们面前站齐,男女老少,老弱病残,全都赫然在列。
看人头起码有百来号人。
裁判老者摸着胡子道:“第一关,医治百通,里面有五人身患绝症,你们只要从中找到病人,开具有效药方,将药给病人服下,即可通关。”
“记住,你们只有两个时辰。”
“锵——”
护卫敲响锣鼓,比赛正式开始!
两个时辰不仅要找出病人,还需对症下药,就算医术精湛,也很难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病人。
这五个身患绝症的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碰碰运气,苏家是医毒世家,万一真能治好他们也说不定。
能来参加家戒仪式的比赛,除了无药可救的硬性条件外,还有一个便是要会演戏。
不能给参赛者透露出自己是病患的身份,如若不然,即使医好了,也能让其半死不活吊着命,比死还难受。
至于其他没病的人,凡是来参加者,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要是演得不错,还会加钱。
故而,苏晚晴扫了一圈,全都一个个丧着脸,像真的活不起了一样。
咳嗽唾沫满天飞,有些人演技过于浮夸,总感觉他们真的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苏晚晴蹲在一个六七岁左右的男童面前,伸手给他把脉,没有任何异常。
甚至气血很足,两坨红霞衬得他可爱极了。
薅了把男孩的头,他立马做出一个鬼脸。
抬眼望去,茫茫人海,想要一个个地把脉,明显行不通,两个时辰断然不够。
在她神游之际,苏以纶已经找到病患,坐在案前替人检查病症了。
难道这局要输不成?
余光一扫,她发现有两个弟子,抱手四处游荡,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苏晚晴走两圈,其他人都已逐一找到病患,研究治疗之法,她仍在原地踏步。
只有最后一位病患了,总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倏忽,走到刚刚做鬼脸吓唬她的男孩面前,“走吧,小鬼!”
那男孩似乎没想到有人会找到他,歪头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几岁了?”
“四岁半。”男孩用手指比画着。
苏晚晴挑眉,“你该减肥了。”
男孩撇嘴,生气地甩开她的手,“姐姐,你伤害到了我的自尊心,你要向我道歉。”
“娘亲说,说别人胖是不礼貌的行为。”他仰着脑袋,一本正经道。
“好,姐姐向你道歉!你现在只是生病了,等治好了你的病,以后就不会胖胖的了。”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他尝试着各种锻炼,父亲为此还不给他肉吃,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怯怯地问:“真的吗?我能和星星他们一样瘦瘦的吗?”
星星估摸着是他的小伙伴,苏晚晴点头肯定道:“相信我!”
让他坐在鼓凳上,认真检查了一遍,苏晚晴轻声询问:“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谷思祁。”
她继续追问,“那思祁告诉姐姐,爹爹和娘亲都是胖胖的吗?”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爹爹胖胖,娘亲瘦瘦。”
苏晚晴了解,多半是遗传性消渴病,想要完全根治,几乎不可能。
然而世事无绝对,九荒大陆修仙都可以,更何况小小的病症。
虽说这是个持久战,不为是个妙方。
医治的草药,现场基本都有,种类繁多,找也要花不少功夫。
苏晚晴在竹编药簸箕里挑挑拣拣,上千种药材看得人眼花缭乱。
还差一株万青藤,时间过半,苏晚晴步伐不由快了起来。
万青藤,万青藤你在哪里啊?她在心里叫唤着,手上却不慌不忙地翻找。
透过架子的空隙,定睛一看,万青藤不正在苏以纶案桌上吗?
光线突然被挡住,苏以纶也不生气,“自便。”
苏晚晴立刻会意,嘴甜作揖道:“谢谢哥哥。”
男人抬眸瞬间,她早已回到案桌,摆弄着自己的草药。
“锵——”
苏以纶领先完成,敲响了锣鼓。
随着时间推移,先后两名弟子完成任务。
“你们看她在干什么?”
众人对苏晚晴发出质疑。
只见她架起火,上面放了一口锅,里头正咕噜噜地煮着药。
“现场煎药还是第一次见,笑死我了。”
“白瞎了那么多好药,居然当成普通草药煎。”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议论起来。
苏晚晴全都不予理会,专心致志地熬煮着中药。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谷思祁才四岁左右,小娃娃一个,若是把药全部化成精华的丹药,他怎么可能受得住。
“姐姐别怕,我不会嘲笑你的。”
谷思祁起身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蹲下,摸摸她头道:“娘亲说,摸摸不难过。”
看他胖墩墩的体型,应该是在外面经常受小伙伴们的嘲笑,所以才会学着自家娘亲的样子安慰人。
苏晚晴轻声笑道:“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说完,勾起他的小拇指,“一定。”
看药差不多了,苏晚晴盛出一小碗让他喝下。
谷思祁不是第一次喝药,完全没有想象中小孩喝药的吵闹,对着碗里吹了口气,喝两口又吹了吹,直至汤药见底。
绝症不能一下就根治,所以要由长老们一一验过药方,才能判断是否通关。
还剩半刻钟,苏晚晴觉得时间刚刚好,牵着谷思祁去敲锣。
刚起步,两道阴影落下,朝谷思祁而去,苏晚晴反应及时,一脚踢在那人胸口上。
素手轻抬,握住另一个人手腕,反扣在侧,抬腿狠踹在他臀部。
两人登时一同趴在地面。
苏晚晴轻抬下巴,周身气息散开,“想死直接说,我送你们去见阎王。”
原以为两人会怕死,没想到齐齐站起,皮肤黝黑的那名男子对她道:“比赛没说过不能抢病患和药方。”
第39章 你娘我不信!
原来是捡漏,可为什么选她呢?
“为何选我?刚刚另外两个不是更容易下手吗?”
皮肤黝黑的男子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师兄弟,怎么会好下手。”
“那,就是欺负我一个女人呗!”苏晚晴笑靥如花道。
皮肤稍白的高个子男人嗤笑一声,“苏小姐搞错了,九荒向来强者为尊。”
苏晚晴要的就是这句话!
食指触了触鼻道:“好!待会别哭!”
低头对谷思祁叮嘱道:“小鬼,我要打架,去锣鼓那里站着,待会我叫你敲锣你就敲!”
谷思祁“嗯”了一声,有点不放心扯着她袖子说:“二打一哦,需要帮忙吗?我还可以。”
她并没有拒绝,“好,待会打不过你来帮我。”
见人离远了,她扭头说:“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千万别让我觉得无趣。”
闻言,两个男人按捺不住,纷纷爆出修为,皆是武刚地境初期。
虽说一级别差之千里,一境差之万里,但苏晚晴和他们两个同属一个境界,只是她在中期。
修为她在上,两人在下。
可论实战,她并不多,又是强强联合。
想在短时间赢两人,并不容易。
风起,一白一黑抽出腰间软剑,朝她挥来,苏晚晴轻捷地转了个圈,墨发随着打斗在空中飞舞。
衣衫飘动,她不再隐藏实力,聚炁在掌,速度极快打在两人身上,白皮肤侥幸躲过,紧追其后。
“嘶——”
剑划破她肌肤,小腿血泊泊地流。
台上的宋皓轩看得心惊肉跳,要不是旁边的护卫拦着,差点没忍住出手。
苏晚晴分神,想让他别轻举妄动,不成想皮肤黝黑的那名男子竟偷袭于她。
“毒婆娘,你怎么这么蠢?区区两个废物都打不赢。”
是百里长月,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宋皓轩跳下台,与他对峙。
“怎么,心疼了?”戏谑地看着他道:“一个武刚地境中期打不过低自己一级的废物,不是蠢是什么?”
宋皓轩见她身手不连贯,明显是被百里长月的话分了神去。
“你闭嘴!”
灵气翻腾,便要*进去。
百里长月挡住他的去意,寒声道:“你若进去,她不会感激你,做事前,先考虑清楚对她有没有益。”
“如果因为你......害她错失家主之位,结局不用我说吧。”
闻言,宋皓轩身体一震,神情略有缓和。
见宋皓轩平静下来,他继而讽刺道:“这两个人都对付不了,还想当家主。”
两个男人听见均是一笑,“你那位朋友说得没错,九荒强者为尊,至今没有要一个女人来做主宰的道理。”
黑皮肤的男人附和道:“确实,你还是放弃吧,交出那个小孩和药方,免受皮肉之苦。”
两人一唱一和,劝说:“你虽境界比我们高一级,却还是胜不了我们,这便是男女之间天生实力悬殊的差异。”
细密的汗水,打湿了她头上的额饰,整个人有些昏沉。
苏晚晴一把扯下额饰,脑袋瞬间清明,“是吗?”她嘴角半勾,带着森冷的肃*之气,“你娘我不信!”
她身形如电,抡出拳头,攻击两人要害,左手一抬,命中太阳穴,陡然两人身子矮了一截,倒地不起。
众人哗然,刚刚一直被压制的人,居然扭转乾坤。
“小鬼,愣着干嘛,敲锣!”
“锵——”
比赛结束。
三位长老逐一查看药方,其中有两个方子治标不治本,立马被否决,止步于医治百通。
这场只有三个人通关,分别是她和苏以纶,以及一个叫陈珏的外姓弟子。
苏晚晴把药方给谷思祁,叮嘱用药标准,且一定只能用常规的煎药方式,不能将其化作药丹。
小男孩非常有礼貌,还给她行了一个大礼,头磕得咚咚响,一点也不含糊。
本来是要直接进入炼丹环节,但是看在苏晚晴受伤的份上,幽长老命她先回去包扎好伤口,明日再来继续比赛。
回到府里,苏晚晴的伤可把秋离心疼坏了,瘪嘴就要流泪,“别哭,我的傻丫头,我这不是没事嘛。”
她不是一个人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瘟神。
秋离没心情给二人上茶,便叫外面的丫鬟去,只一心一意给自家小姐处理伤口。
“不是说今日比试药理吗?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看来明天得亲自跟着小姐去比赛,发生什么事,也好及时照顾。
苏晚晴无奈说:“遇到两个草包。”
“两个草包都能将你伤成这副鬼样子,看来你和草包差不多。”百里长月执起下人送来的茶,淡淡抿了一口。
她配合着秋离的包扎,眼皮都不抬一下,“都到家了,就别对我用什么激将法了。”
百里长月看那伤口颇深,脸不由阴郁,说话柔和不少,“我可没用什么激将法,我说的是事实。”
苏晚晴也不生气,转头问道:“你刚刚怎么会来?”
自然是听见她与人打斗才出去看的,没想到她这么蠢,废物都打不过。
百里长月避开她的视线,“路过。”
他现在在府里可自由出入,无人敢拦,尤其是在苏晚晴下令任何人不能冲撞他后,下人们见他格外尊重,说是府里的第二个主子也不为过。
宋皓轩坐在屋里,却像个局外人一样,听着两人的对话,铁青着脸不说话。
这股怨妇的气息,苏晚晴再迟钝,也感受到了。
“茄......”刚发出声,宋皓轩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冰霜,“额......皓轩,我已无大碍,不如你先回南雅居歇着,看了一天比赛,肯定累了吧。”
“为什么他可以留下?”
他没有指名道姓,明眼人都晓得他说的是谁!
百里长月好整以暇微眯着眼,眼神变得探究起来。
“他自己有房间。”
“晚晚,他一个药奴都能和你住在一个院内,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挚友,我看,你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一连串的质问,彻底把苏晚晴搞懵了。
而且,她怎么觉得宋皓轩讲话茶里茶气的。
不自觉地偷瞄百里长月,发现他并无异常,仍是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那你的意思是?”
他俊朗的轮廓带着笑意,“我要搬进来。”
“不好吧!”她试探回道。
宋皓轩气定神闲说,“也行,那我每日卯时来找你用早饭,酉时日落再回去。”
第40章 剑灵少年郎
苏晚晴一听,吵人睡觉,等于谋财害命。
她用没受伤的手比画着,大写的拒绝。
百里长月在一旁暗道:“毒婆娘,你要是让他住在竹坞清,你就死定了。”
出于害怕每日天不亮被人吵醒,她未注意到百里长月难看的表情,匆匆应下宋皓轩搬进竹坞清之事。
这话一出,百里长月一刻不想多待,甩袖而去。
等人全走了,小人参坐在女子的肩头,触须伸得老长,碰了碰白布裹着的手。
白色的光芒如同一个小灯笼,照在她伤口处暖洋洋的。
不消片刻,腿和手的伤消失无踪。
小人参在空中转了个圈,“怎么样,我厉害吧。”
苏晚晴点了一下它脑袋,“赏你糖豆吃。”
拿出满满一匣盒的丹药,推到它面前道:“悠着点,这段时间我没空炼丹。”
“咻——”
她刚说什么来着,说了悠着点悠着点,非要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小人参傲游在丹药的海洋里不可自拔,转眼便吃了大半,似还不满足,就在即将吃掉另一半时,苏晚晴用手挡住,将匣盒盖上。
“好饿,肚子好饿!”
看了眼它胀鼓鼓的肚皮,嘴角抽了抽,再吃下去她可没钱养这么一只费钱,费力,还费灵力的灵宠了。
须知,炼丹是要耗费灵力的,不是想炼多少就炼多少。
微微叹出一口气,暗道,早知道这东西这么费钱,就应该拿来炖鸡汤,说不定能增长修为和寿元。
他们有血契的关系,心意相通,所以苏晚晴有时候心里面那点小九九,小人参看得透透的。
相应,小人参所想,她也都知晓。
“恶毒婆娘,我对你这么好,在你受伤的时候给你疗伤,又能使你百毒不侵,你竟还想吃我!”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苏晚晴被说得不好意思,解释道:“我觉得我还是努力修炼,多炼点丹给你吃,等你化形,我便不会老想着吃你了。”
“你知不知道,你香喷喷的,整日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都要把持不住了。”
苏晚晴挺无辜的,即便它会说话,生了相,仍是一根人参,嗯.......一根长了五官的人参精灵,更想吃了有没有!
是以,她觉得只要人参精灵幻化成人,便不会有这种烦恼了。
小人参需要丹药,那剑河需要什么呢?
她闭眼,心中默念着那把双头剑。
片晌,一把双头碧绿短剑,悬浮在空中。
剑河每次出场,自带的强大上古神器气息,都能令她心头为之一颤。
纵然他收敛气息,也极为恐怖如斯。
还未等她开口,一道结界将整座院落牢牢包裹。
苏晚晴被他这阵势搞懵,“为什么布结界?”
他低沉着声音道:“五感敏锐,修为却不怎么样。”
不用问,她便知道剑河说的那人是谁。
百里长月确实很奇怪,看似弱不禁风,五感却异常的敏锐。
剑河乃上古神剑,为了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苏晚晴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召唤他出来示人。
“你能查出他的实力吗?”
剑河摇头,“我的神识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道封印,不强,但足以限制他行动。”
封印?
难道说,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百里长月变弱吗?
她纳闷道:“知道是谁下的封印吗?”
记忆里,百里长月很弱,甚至很悲惨,一直被关在奴隶市场,如同牲畜一般任人挑选。
倘若不是原主服食食魂散,导致性情暴虐用活人炼毒,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剑河冷声,“神界的人。”
封印的气息,他永远不会忘。
主人就是被这群道貌岸然的神仙所伤。
苏晚晴知道水阿莎的事情,她与剑河契约了,自然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只是,神界的封印,为何会出现在百里长月身上。
还是说,他们早就推算出百里长月日后会颠覆九荒,成为世人惧怕的魔神?
所以才将他修为封印起来,防的就是有朝一日他的崛起?
可要是这样,为何不直接*了百里长月以绝后患。
苏晚晴想了很多种可能,唯独没猜到他本就是魔神,现世时便注定要与九荒所有正派为敌,而非后天修炼变成魔尊。
“离他远点,我虽探不出他是何方神圣。”双头剑翻身竖起,“但,他很危险。”
神界动不动就喜欢封印人,但这个封印明显比犯了错,布在仙人身上的封印,要凶猛许多。
苏晚晴委屈,她也没办法,事已至此,总不能将他赶出府吧。
别人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吗,百年后他可是魔界大佬。
本来百里长月因为噬魂钉的事,就对她怀恨在心,如今还没化解他心里的恨,他在夜郎城人生地不熟,一身伤,还没法力。
如此,再将他赶出府邸,那她以后还活不活了?
除非她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寿命不过七八十年,那便无须担心百年后的事。
以苏晚晴现在十九岁来计算,最多六十年,她就嗝屁了。
还去管百里长月来不来找她算账,就算找到她,也只剩一堆白骨。
见人不回答,双头剑发出幽幽绿光。
她挠着后脑勺,“我尽量。”
长久的沉默,令她汗毛竖起,转移话题道:“对了,人参精吃了我炼的丹药,能增强体魄,说不定我之后境界高了,它就能化形了。”
剑河回道:“它受主人灵气滋养,才得以修炼成精,幻化成人形是迟早的事,如今有了丹药的加持,化形指日可待。”
人参精闻言,跳在剑河中间剑柄上,“恶毒婆娘我要是化形了,看你还怎么乱传话。”
苏晚晴弹了下它脑壳,“滚一边去。”
轻声对剑河道:“那你呢,需要我做些什么?”
剑河发出淡淡光芒,摇身一变,屋里凭空出现位少年郎,身着玄色劲装,五官俊朗,一支蝴蝶木簪将头发高束成马尾。
这是,变身了?
“小主人无需为我思虑。”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与他形象严重不符。
十八岁的长相,里外透出不怒自威之态。
苏晚晴大骇,“你,剑灵?”
剑生灵,有了魂,化为人形。
九荒大陆,宝剑虽多,上古神剑却没有几把。
且能生出剑灵的并不多见,更别提在夜郎这种小城。
第41章 一女侍二夫?
剑河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铸,乃上古神剑,生了灵智,化为剑魂,不足为奇。
苏晚晴甚是尴尬,“你真省心,有我这个废铁宿主,你以后怕是要多操心了。”
他郑重认真,一字一句道:“小主人,我会守护好你,直至剑断魂亡。”
这是誓言,不是一般的承诺。
她能感受到心脏因为这句话而强烈跳动。
水阿莎是他无法跨过的槛,剑河没有守护好她,反而让主人在最后关头,还替他考虑周全。
解除血契,让他重认宿主,活了下来。
他多想和主人一同消失在这个世上。
为了主人的血脉......他会和小主人亲自去见见她的儿子,完成她临终遗愿。
知道他心中所想,苏晚晴安慰道:“你放心,师傅的遗言我都记在心里,等我处理完苏家的事后,我们立即起程,前往仙门拜师学艺。”
她目光坚定,“终有一日,我会成为夜郎的第二位神,届时,我便亲自去见见师傅的孩子。”
像师傅交代的,不去打扰,远远地看上一眼。
如若她的血脉在神界过得好,便算了。
要是被那个劳什子翎禾公主伤害的话,那就别怪她违抗师命。
她的想法与剑河不谋而合。
剑河凭空变出一支蝴蝶木簪,与他头上戴的一般无二,只不过她手中这支簪要新一些。
替她戴在头上,“戴上它,便不会有任何人窃听你说话,甚至与人交流时,他也不会听见。”
苏晚晴抚上发间的木簪,听上去这像一种隔音术。
挺好的,这下她可以大胆地说百里长月坏话了。
剑河手一挥,结界散落,转睫间便不见了人影。
竹坞清最里间,男人眉眼冷峻,整个人漆黑深沉,喉结滚动,心情颇为郁闷。
低沉着声音骂道:“毒婆娘,敢答应宋皓轩搬进来,你死定了!”
百里长月还在为刚刚之事而生气。
须臾,耳边安静下来。
一股神力,游荡在竹坞清。
月光倾洒在他身影上,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毒婆娘,你的秘密还真多。”
最后一个春月,晨光从窗棂透进屋内,明亮而温暖。
丫鬟摆好碗筷,秋梨则在一旁为苏晚晴梳发髻。
“简单点,额饰就别戴了,打架不方便。”
秋梨叹气,“今日不是比炼丹吗?”
随即一想,昨日不过是给病患号脉,都弄得满身是伤,何况是炼丹。
“我陪你去,为小姐加油助阵。”
想去就去吧,反正待在府上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便同意她一同前去。
见丫头挑选发钗首饰,苏晚晴拿起木簪,“用这个就行。”
丫头是不愿意的,总觉得这簪子太俗气,且太过素雅,配不上自家小姐倾城的容貌。
没想到,用它随意挽了个发髻,衬得苏晚晴淡雅脱俗,清冷绝伦,
如同天上下凡而来的仙子,只看一眼便叫人失了魂魄。
不止秋梨,站在门外的宋皓轩和百里长月微讶,未施粉黛的脸蛋清丽脱俗。
这身打扮将她本就艳丽的相貌,遮了下去,媚而不俗讲的就是苏晚晴本人。
察觉到两个瘟神的到来,苏晚晴耷拉着脸。
大清早,影响食欲。
挂着假笑,“来得正好,用早饭吧。”
她从梳妆台上起身,率先坐在主位。
“坐吧,坐吧。”
素手抬高,示意两人入座。
打量了秋梨一眼,小丫头大清早就忙活着,顺道还给她挽了发髻,这会儿肯定饿了。
如果两个瘟神不在,通常就是她和秋梨用早饭,同一张桌子,不分主仆。
他俩的存在,硬生生把整个竹坞清变得跟皇宫似的,规矩多,下人们也不敢说话。
连带着秋梨也不能和她一同用早饭。
“秋梨,你快下去用早饭吧,不是吵着要去看我比赛吗?”
丫头立马会意,点头退下。
身为奴婢,她不在意这些,伺候人本就是她分内之事。
食不言寝不语,哑巴着用完了早饭,苏晚晴咕噜咕噜喝了两杯水,以此缓解不能说话的痛苦。
宋皓轩没什么行李,反正钱多,要用什么直接吩咐小厮去采买,况且在苏府,基本生活用品,吃穿用度,不会缺他那一份。
由于正大光明搬进苏府,他一上午脸上都挂着笑意,苏晚晴不瞎,看得出来他心底的欢喜。
不过,她能怎么办呢?只得装看不见,尽量忽略掉他孔雀开屏的行为。
今日比试是炼丹。
三人一同出场,回头率爆高。
悄悄议论着他们的相貌身材,以及修为。
其中不乏骂声,多半是说苏晚晴不检点,一女侍二夫淫荡孟浪。
不入流的话传进宋皓轩耳中,他立即收起笑容,脊背紧绷,阴鸷着脸,宛如一头嗜血的野兽。
百里长月此刻阴沉骇人,散发出狠戾之气。
反观苏晚晴,处之泰然,穿过来便喜提恶毒女的称号,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让人改观。
索性不如做自己,为别人而活,太累!
拉住脸憋得通红的秋梨道:“流言止于智者,莫要于傻瓜论长短。”
没有众人想象的歇斯底里,勃然大怒,轻飘飘的一句话,堵住了所有长舌头的鬼。
却仍有个别作死的人往前凑,“苏晚晴,你还要不要脸,居然还敢来争夺家主之位,难不成你的脸是城墙做的吗?”
苏晚晴从上到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姑娘,“什么意思?”
“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与两个男人出双入对,行苟且之事,你有什么资格来参加比赛?”
苏晚晴眼皮跳动,对于这种没脑子的问话,她是一点不想回答。
挂着笑意说:“你懂得还挺多,不过我没兴趣知道你的闺中密事,好狗不挡道,麻烦让让。”
那姑娘满脸通红,指着她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晚晴真的没时间和她瞎扯,侧身往赛场而去。
炼丹正式开始,规则非常简单粗暴,谁能炼出经脉闭塞的丹药,使筋脉逆转,便算通关。
这个考验与之前相比,难度系数犹如登天。
能让废材吃了丹药后逆天改命,几乎不可能。
如果炼丹成功,那么将会有一大批人前来夜郎寻药。
到时候少不了腥风血雨的场面。
第42章 炼丹引雷
今日乃炼丹局,苏晚晴带了丹鼎。
炼丹和炼毒都是自备丹鼎,不受限制。
瞟了一眼,苏以纶和陈珏用的都是顶好的丹鼎,不像她拿着一个丑兮兮的黑罐罐。
好在炼丹这种事,不是谁的鼎好看就能行的。
丹鼎作为法器,再强,再好,如果炼出的丹是一坨屎,那它还是一坨屎,除了味道有变化,本质它还是一坨大便。
是以,她不准备一入手就拿草药去炼。
等研究,想好了才下手。
这个过程不会太快,起码得有四五次的失败。
“轰——”
第一次尝试,她黑罐罐里面的丹药炸了,但罐罐质量是真的好!居然没有丝毫破损。
她不泄气,继续将珍贵的草药丢进去,这次响声更大,在空中炸成一朵蘑菇云。
吃瓜群众对苏晚晴的操作,评头论足,“她能行吗,丹鼎都炸了。”
“我看她之前就是运气好,炼丹这个环节必输。”
“是啊,让不能修炼的废材,重拾灵力,简直痴心妄想。”
苏晚晴一门心思炼丹,权当他们在放屁。
不能修炼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天生没有灵根,第二种是之前能修炼,因为某种原因,或是灵根被废,失去了修炼的资格。
须得弄清楚,才能对症下药。
刚刚说得很清楚了,筋脉闭塞,也就是说之前可以修炼,后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能修炼了。
短短一句话,望闻问切都没有,怎么炼出对症的丹药呢。
歪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到刚刚在路上拦她的那个姑娘,正不屑地望着她。
苏晚晴勾唇,对她竖起中指。
那姑娘不明白她的手势,跺脚怨恨地盯着她瞧。
随着时间推移,苏晚晴先后失败了几次,主要以药量,火候,灵力,三个环节,任何一环出问题,全部推翻重来。
“轰隆——”
天空金光乍现。
一道天雷劈在苏晚晴的黑鼎上,通体的金烟,冒着雾气。
“没看错吧,居然是金色的天雷。”
“就是金雷,青天白日的不会错。”
“金雷是天运之子专属的雷劫,每当修炼进阶,飞升仙门才会显现。”
“引雷入丹,岂不是极品仙丹!”
众人声音高亢,激烈地谈论着。
宋皓轩与百里长月微讶,被她这番操作惊得说不出话。
苏晚晴懵了,天*的雷差点劈到她。
听他们的意思,天运之子好像很牛批的样子。
难不成,上次进阶武刚地境中期时,外面的雷声是冲她来的?
她知道进阶时,会引发天雷。
之前她刚穿来,什么都不懂,以为那只是单纯的打雷。
苏晚晴眯着眼往黑罐罐里瞧,丹药凝聚成雏形,还差一点。
第二道惊雷,从天空中劈落,她猛地后退,将黑鼎丢在地上,错愕的瞪大眼睛。
她暗忖,炼丹而已,不至于吧。
两道天雷落下,浓郁的药香在空气弥漫开来。
应该不会有雷了吧,苏晚晴小心翼翼捡起黑罐罐放在炉上,催动着灵力,控制火候。
她额头的汗水,一直流到脖颈,本以为雏形形成,应该快好了,没想到一站便是一炷香,她手酸得要命,却不敢大意。
“去府里调动所有守卫过来守着。”百里长月对秋梨道。
秋梨再笨也明白,修者进阶,丹劫,是头等大事,且在青天白日的情况下引出天雷,必然会惊动夜郎城所有势力。
丫头提气往苏府赶。
宋皓轩是金陵城城主嫡子,出门自然不是独自一人,他手里有一批黑甲暗卫。
苏家三位长老还未从震恐中回神。
苏氏出了苏晚晴这个修炼怪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幽长老思忖,倘若是名男子,该有多好。
“全体戒备,闯阵者,*无赦!”
巫卿布下一道结界,严严实实包围了整个比赛场地。
众护卫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护在苏晚晴四周。
宋皓轩抽出腰间匕首,手腕微动,匕首化为一柄长剑,通体发出青光,剑锋寒光闪烁。
苏晚晴喟叹,挂在腰间当匕首的时候觉得平平无奇,没想到原型和剑河一样,一眼便叫人心底畏惧。
宋皓轩铿锵有力道:“列阵!”
黑甲卫有的从屋顶冒出,有的从观台席上出列,还有一些竟然冒充成夜郎城的百姓,混在其中。
这阵仗,苏家长老直接看呆。
几大世家在现场蠢蠢欲动,无奈他们将苏晚晴保护得太好。
秋梨带着全府上下,围在最前列的位置,一个个透着战意。
“轰!”
最后一道惊雷落下,本该劈在丹药上的雷,突然分岔,一道劈在黑鼎,一道则击中苏晚晴的天灵盖。
卧槽!!!苏晚晴痛得想喊娘。
好在成形了,炼丹成功。
苏晚晴瘫软的坐在地上,用裙边包住手,端起烫得发红的黑罐罐。
“成了。”
拿出丹药,红色的药丸躺在掌心。
她将药递给幽长老,扬眉道:“我通关了吧。”
能炼丹成功的只有她一个,苏以纶和陈珏双双出局。
幽长老微颤着手,在快要接过丹药时,苏晚晴突然收回,让他扑了个空。
他双目凛凛,质问,“你这是干嘛!”
“没什么,想提醒长老莫要谋私,我可是实实在在赢了比赛。”
闻言,幽长老扫了一眼苏以纶,叹息道:“你虽赢了比赛,可想要登上家主之位,让人信服,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女子冷声道:“长老的意思是,即使家戒仪式我拿了冠首,有人不服我,我还是坐不了家主之位?”
他不说话,苏晚晴看向另外两位长老,皆是沉默。
“我看你们苏家是无人做主了,居然由一个女娃娃胡闹。”
说话之人,是五大世家的陈家,万年老二。
苏晚晴眸光微变,“家戒在手,现在我就是苏家掌舵人。”
她手抬高,食指戴着一枚红色祭司石戒,那抹正红,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谁不服,来战!”
本来家戒仪式,最后还有一场炼毒的比试。
眼下,炼丹比试只有她一人胜出,苏氏已无人再战,便不用再比炼毒之术。
倏忽,从四面赶来的人,踌躇在街道。
这些人都是生面孔,明显不是为了苏氏家主之位,显然是刚刚天雷引来的人。
第43章 风起云涌
街上一时之间风起云涌,各路人马目光聚集在苏晚晴身上。
“那丹药淬了天雷,吃了定能修为大增,突破境界不再是难事。”
人群中,全是觊觎她手里丹药的人。
确实,苏晚晴炼的这枚丹药,没有修炼的人吃了,除了能将受损的筋脉逆转,还有洗髓的作用。
如果说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的丹药,普通人吃了可以得道升天。
那苏晚晴这枚淬了天雷的丹药,修者吃下去,便可以突破自身的修炼瓶颈。
家戒仪式,夜郎城其他四大世家也在场。
众人摩拳擦掌,脸上写着趁机打劫四个大字。
四大世家即使对苏晚晴炼制的丹药感兴趣,却不露神色。
“你们苏氏现在不是过去所能比的了,不如交出丹药,免得伤及无辜。”
幽长老蕴含锐利的目光朝说话之人看去,“狂妄小儿,我苏氏的丹药岂是尔等能肖想的。”
说罢,提气就是一掌,掌风而过,那一排人,皆被震伤,金刚凡境中期不是浪得虚名。
“苏氏,轮不到你们这群小人来评头论足。”
霎时,气氛降到冰点。
看到这架势,其他人不敢再冒险,毕竟境界悬殊太大,谁也不愿再去当炮灰。
“老实说,苏氏确实不如从前,别人不过真诚了些,幽长老何须大动干戈。”
说话的青年是伍家家主,面相刻薄,一副诡计多端的样子。
看来,今天这枚丹药要引起一场大战了,苏晚晴握紧手里的丹药沉默不语。
“有我在,别怕!”宋皓轩手持长剑,站在她身侧,像个英姿飒爽的将军守护着他的公主殿下。
几个世家的存在,本就是相互制衡,太平时,个个一副名门世家作态。
现在为了一颗小小的药丸针锋相对,甚至联合在一块,想要吞掉苏氏这头大肥羊。
首先表态的是陈家,完完全全摊牌道:“交出那枚丹药,苏家依旧是夜郎城五大世家之一。”
他脸上尽是阴毒,“如若不然,苏氏从此便只是一个传说。”
苏晚晴听了,冷冷的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要灭了苏氏一族?难道就不怕城主怪罪!”
陈家家主嗤笑一声,“你们苏氏弱了这么多年,早就该逐出五大世家之列,再则,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的规矩,城主就算晓得了又如何。”
他的话,将场子彻底点燃,把原本其他世家动摇的心,直接拉拢了过来。
虽说丹药只有一颗,但是苏家的宝物,财富可不小。
几个世家平分,亦是不小的数目。
不光世家动了心,被惊雷引来的散修,想趁火打劫的并不算少数。
“晚晴侄女,别倔了,事情关乎整个苏氏命脉,我看你炼丹天赋极好,不如投在我齐氏门下,我保你性命无虞。”
齐家抛出的橄榄枝诱惑力相当大,陈家和伍家不屑地望向他。
闻言,三位长老愕然的同时,心里也怕苏晚晴不顾苏家,为自保,进了齐家的门。
齐家乃五大世家之一,排行老四,没有苏家垫底,他便是末位,所以趁此机会收服苏晚晴这个炼丹鬼才,只要丹药源源不断,爬上世家首位是早晚的事。
苏晚晴瞥见三位长老的表情,计上心头。
“好啊,反正他们也不认我一个女人坐家主之位,不如换个地方专心炼丹。”
她话音刚落,巫卿苦口婆心道:“晴丫头,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他临死前亲自将家戒传授与你,你现在竟然要弃苏家而去。”
“巫卿长老这话不对,我是很想做家主之位,可......你们不是不同意吗?”
苏晚晴狡黠一笑,说:“一开始嫌弃我名不正言不顺,而今我已是家戒仪式冠首,你们又要搞男女对立那套。”
她眼神转到幽长老身上,与他对视道:“既如此,我又不是苏家家主,还管苏家死活干嘛,现在别人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为了自保,有什么不对?”
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苏家人不服我一个女人做家主,那我便也不强求,反正我一身本领,我多炼点丹药给齐家,皆时,齐家定有我大伸拳脚的地方。”
这番话刺激着三位长老。
特别是幽长老,他不得不承认苏晚晴是个修炼、炼丹的鬼才。
怎么就只会盯住她是女人这点不放呢。
真是猪油蒙了心!
有了她丹药的加持,以后苏氏弟子,岂不是个个修为都要高出别的世家一截?
是女人又怎样!只要能带领苏家走到前头,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思忖一番,咬紧后槽牙道:“谁说你不是苏家家主,你都戴上了家戒,你就是苏家货真价实的家主!”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苏晚晴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几大世家中,排名首位的雷家一直保持中立,完全不参与。
“别听他的话,你们这个幽长老一向不喜欢女人,他定是想诓你做个傀儡家主,不如来陈家,我陈家许你一片天地。”
三位世家对苏晚晴这个人才,相当看好,争先恐后想抢她这个香饽饽。
诓没诓人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晚晴举起手,微微弯曲着食指,红色祭司石戒尤为醒目。
苏晚晴轻掀眼皮,嘴角淡扬,“苏家众人听命!”
三位长老做了表率,作揖鞠躬听她接下来的命令。
她冷漠的觑了眼结界外的所有人,双眸骤冷,“*!”
众护卫心头一紧,听着她掷地有声的命令,忍不住让人生出臣服之心。
事情转变得太快,几个世家还沉浸在给苏晚晴放糖衣炮弹当中,见人*过来,原地自懵。
陈家最先反应过来,大喝道:“被诓了!”
三位长老与三位世家家主厮*在一块,难舍难分。
其他人借机想去抢苏晚晴的丹药,奈何她里三层外三层,被人保护得很好,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
有些散修自我感觉良好,冲过去,还没进入到第二层,连苏晚晴袖子都没摸到,便被守在第一层的黑甲卫抹了脖子。
苏晚晴炫耀的拿着丹药,在众人面前晃。
霎时,个个眼神猩红,恨不得冲进去*了她。
这么多人都想要这颗药,她偏偏一个也不给,自己享用。
第44章 厮*
她确实也照做了,直接混着口水,吞下了那枚经过天雷淬丹的药丸。
苏晚晴脸皱成包子,苦死了!
难不成多了三道雷,会比别的药苦?
“你们看,她居然把丹药吃了?”
她的操作令人始料未及,根本不给他们阻止的机会。
天空雷声轰鸣。
惊雷闪过,划过天际。
这次是正儿八经要被雷劈,苏晚晴缩了缩脖子,有点怕死。
她盘腿坐在地上,非常信任地看着宋皓轩道:“皓轩,拜托你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动你一根汗毛。”
“我说的是......百里长月和秋梨拜托你了!”她纠正道。
百里长月和秋梨没有自保的能力,她怕两人受伤。
至于她,有剑河守着,这群微不足道的人,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大能。
只是可惜,要提前把她的底牌亮出来,让苏晚晴有些不甘心。
然,没有其他办法,眼下不用丹药突破境界,苏氏必遭大难,就算过了这一劫,他们仍然不会服她。
只有用境界才能压制住他们。
虽说凡事不能用武力解决,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苏氏弱了这么多年,不出一个令他们畏惧,胆寒之人,势必还会再次被盯上。
故而,此刻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突破境界,突破到他们不敢再小瞧苏晚晴是一个女人的境界。
要让他们知道苏氏不好惹,她苏晚晴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宋皓轩看向百里长月目光瞬间转冷,“管好你自己,我顾不上你。”
接着喊秋梨站到里头来,尽量别出外圈。
秋梨是个不怕死的,满心满眼只有自家小姐。
闻言,还是配合地站在苏晚晴后方位,这里是苏晚晴最为薄弱的地方,她也想尽一份力。
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所以默默地守着小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让小姐分神。
百里长月垂眼,女人白皙的皮肤全是汗水,紧闭双眼,眉头微蹙,蓬松的黑发散落在胸前。
从前他只觉得百年而已,等一等便过去了。
眼下,百里长月恨不得立即破了身上这道封印。
他别过头,“我不用你顾,你守好毒婆娘就行。”
宋皓轩墨色的瞳孔里,带有一抹挑衅,“眼下能护着她的人,是我!”
“以后也会是我!”他笃定道。
百里长月眸光黯淡了几分,短短一瞬便恢复如常,不再说话。
“轰——”
晴天白日的惊雷,实属罕见。
一声巨响从天空劈下,狠狠落在了女人身上。
众人错愕,“她要进阶了,快点阻止,不然日后必成大患。”
倘若苏晚晴成功进阶,日后仙途不容小觑。
现下,所有人都已和她积怨,假如她今日不死。
那等她崛起之日,便是所有人的死期。
这些人疯了似的,不断进攻着,且全部都冲着苏晚晴来,根本不与其他人交手,气冲冲奔着他们而来。
宋皓轩执起长剑,轻轻一挥,所有人全部震出十米开外。
众人被他恐怖的实力所压,一些眼尖的注意到他手中那把发出青光的长剑。
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法器。
没想到这位来自金陵城的主儿,实力这般强悍。他们这么多人,居然都对付不了他。
陈家家主劝说道:“皓轩侄儿,你说你好端端在金陵城不待,跑来管这档子事干嘛!”
男人腕花收剑,“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下手,你们怕她一个小姑娘,就不怕我金陵城吗?”
强势的发言并没有让他们退缩,“怕?我们夜郎城的事不归你们金陵城所管吧,你以为打着金陵城城主嫡子的名头,就能到处甩威风了吗?”
“我看不尽然,是为了后头那个丫头吧。”
伍家家主双眸微眯,“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五大城向来和平共处,你虽是城主的嫡子,金陵城认的是你爹,不是你!”
宋皓轩笑了,隐约透着一股凛然,“若我执意要管呢?”
“伤了皓轩侄儿,那也是情非得已。”
陈家家主拳头夹杂着凌厉的灵气朝他袭来,这次不是那群小喽啰,而是世家家主。
宋皓轩目光陡然森冷,炁体翻涌,用剑挡住他的来势。
“锵——”
刺耳的撞击声,将陈家家主震飞,不过他境界比那些散修高,并未狼狈倒下,而是稳稳落在地面。
他维持着表情,将喉咙欲吐的血生生咽了回去。
这把剑太过诡异,刚刚拳头碰到,身体便如同在寒窑般,刺骨的冷,五脏内府像被冰封住了一样。
宋皓轩长剑指着他们道:“还有谁!”
一时之间,无人上前。
“轰隆——”
第二道天雷已下,他们能感受到苏晚晴的修为不断往上攀升。
倘若苏晚晴渡过了雷劫,又有宋皓轩这一层身份护着,日后怕是没有他们生存的空间。
“我来会会你!”伍家家主出列道。
陈家家主吃了亏,知道他不好对付,伸手拦在伍家家主面前,“第二道惊雷已下,别再让他们拖延时间。”
其他人一听,觉得在理。
苏晚晴眼看着雷劫成功,此番不能再浪费时间。
这回他们聪明了,宋皓轩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苏晚晴。
散修们拖住苏家三位长老,而三位世家家主和手下的护卫,则分散在苏晚晴四个方位。
这样一来,任凭宋皓轩再厉害也分身乏术。
百里长月使不出太多灵力,胜在身手足够敏捷,一一躲过攻击,顺便抢了一把刀,利索的*了好些人,
*人这件事他很熟,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灵力,乘其不备,从人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例如,眼睛,太阳穴,喉管,都是人体最脆弱,且一击即中后,人多半不会再有反抗的机会。
正如他们所料,宋皓轩再强,抵不住众人合力围攻,他管住苏晚晴的前,管不了她的后方位。
就在刀口朝苏晚晴背部而去时,秋梨灵力已经耗费得差不多,只得生生替她扛下这一刀。
“啊——”
一股铁锈味,在她口腔中肆意弥漫。
宋皓轩听到她的声音,眼见刀再次落在丫头身上。他想到苏晚晴的吩咐,手腕一转,刺在那人胸膛。
丫头忍着疼痛,踹了他一脚,那人才倒下。
第45章 直视恐惧
苏晚晴听见动静,心绪不宁,她能感觉到有人受伤了,想睁开眼,却使不上力。
只觉得呼吸困难,全身热得要命。
“毒婆娘,别想其他的,放松。”
是百里长月的声音,他好像很着急,应该是担心。
秋梨呢,为什么听不到秋梨的声音。
她眉头紧皱,心像一艘小船,水流湍急,船摇摇晃晃,她很害怕,想到自己就是溺水而死,她躲在船中央蜷缩着身体。
“毒婆娘!”
百里长月不敢去摇晃她的身子,低吼道:“苏晚晴呼吸啊,你要把自己憋死吗蠢女人!”
宋皓轩正与伍家主和陈家主纠缠,别过头见她面色苍白,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短短一刹的失神,便让他身负重伤。
他双眼猩红,狠戾地挥出冒着青色寒光的长剑,气血翻腾,硬生生开出了这一剑。
上古神剑的威力,即使受着伤,仍是将两人击倒在地。
“轰隆——”
第三道惊雷落下,闪着耀眼的金光。
这道天雷,百里长月断定她接不住,很大可能会把命交代在这儿。
宋皓轩与百里长月想去挡下这最后一道天雷,却被人抢先了。
一把双头碧色短剑横空出世,两端锋刃冒着幽光。
“锵——”
天雷与兵器发出的鸣笛,强大而神秘的威压拨动着众人的心弦。
双头短剑竟源源不断地吸收着降下的天雷。
风驰电卷间,双头剑洗去了一身锈蚀之气。
宋皓轩手中的剑发出共鸣,不断震动,使他虎口微麻。
心中了然,这把双头剑,与他的承影剑一样,都是上古神剑。
天雷过后,双头剑洗尽铅华,利刃铮亮,中间剑柄处刻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两端剑刃冒着绿色幽光。
“咻”的一声,他便钻进昏迷不醒的女子胸口。
剑河看着一望无际碧蓝的河水,小船摇曳在河面,泛起阵阵涟漪。
他意念一动,便闪身来到了小船上。
女人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膝盖上。
环顾四周全是水,他轻声道:“小主人,你怕水?”
苏晚晴终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使得小船晃动了一下,她立即抱紧船沿。
“剑河,你来救我了。”她红着眼眶,是真的很害怕。
这副模样,不禁令他想起几万年前的主人,她很怕蟑螂,每次总会用它的剑身去将蛇虫鼠蚁*个干干净净。
但她一手蛊术,炼得极好,明明每次都很害怕,却总壮着胆子去炼。
“嗯,我来救你了。”
他轻摸她的头,以示安慰。
那支蝴蝶木簪有些松垮,抬手替她扶正。
苏晚晴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剑河,你快带我走,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男人摇头,“这是你心底最害怕的地方,只有你自己才能出去。”
心底最害怕的地方,她小声嗫嚅。
她是因水而死,自然是害怕水的,或者可以说是恐惧。
苏晚晴不安的询问,“外面怎么样了?雷劫失败了吗?”
“秋梨受伤了。”
“什么!”她大惊,脸上写满惶恐。
“严重吗?”
剑河宽慰道:“索性没伤着骨头,不过我看宋皓轩应该伤得不轻。”
苏晚晴猜到他会受伤,可......以他的实力......
他手里那把剑并非凡品,就算受伤也不至于要了性命,
剑河说伤得不轻,那一定非常严重。
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道:“他手中那把剑是上古神剑——承影剑,但他被这么多实力在他之上的人围攻,又要顾及秋梨等人,还要护着你,实属不易。”
“何况,上古神剑与宿主契约后,倘若神剑与宿主实力不一致,或是差别甚大,那神剑自身便会削弱,不然神剑的威力强大,肉体凡胎的凡人根本掌控不住,极有可能还会爆体而亡。”
原来如此,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有承影剑在手,宋皓轩即便一个人,也能对付他们这群渣渣。
“最后一道天雷,你那两个朋友想帮你挡,我见他们真要挡下,非死即残,所以我便现身了,你不会怪我吧?”
她叮嘱过,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现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剑河明白她的考量。
苏晚晴在夜郎还未站稳脚跟,而且她坐了家主之位,定有人不服,要是联合其他人,或者其他城的人来围攻她,势必举步艰难。
她没有宋皓轩的背景,修为只能说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不错,与长老比还差的远,何况,现在她运气好,日后指不定遇见大能。
“对不起,契约了我这么没用的宿主。”
诚恳的道歉,令少年心口一窒。
早知道便不说了。
“对了,百里长月呢?死了没有?”
剑河一愣,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
问宋皓轩和秋梨时,是担心焦急。
到百里长月时,他怎么有一种小主人希望他死掉的感觉。
苏晚晴觉得自己有些不地道,“呃......他灵力低微,我怕他死了。”
“没有,他没受伤,他很担心小主人。”
是吗?百里长月担心她?
她怎么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应该想她死才对。
“小主人,不能再耽搁了,你若再不出去,他们很可能真的会死,而且你也会有性命之忧。”
苏晚晴抱住船沿的手一顿,出去,她比谁都想出去,可是怎么出去,她毫无头绪。
剑河站得笔直,望着水面出神,“小主人敢跳下去吗?”
跳下去?她不会游泳啊!
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直视恐惧,是最简单的方法之一。”
“我......”
光是看着这片绿汪汪的湖水,她都要透不过气,何况是跳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苏晚晴下定决心,再这样下去,秋梨他们就真的被她害死了。
颤抖站起身,稳住后,回头看了一眼剑河,说:“剑河,我要死了,你一定要给我多烧点冥纸,我怕穷!”
剑河难得的笑出声,承诺道:“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闻言,苏晚晴闭上眼,纵身一跃,“扑通”一声跳进河里,泛起好大一团浪花,水面激起阵阵涟漪,久久未消。
第46章 给老娘死!
剑河负手跟着跌进水里,看着小主人手舞足蹈扑腾着往下沉,身子如鱼一闪,拉着她的手腕,示意她呼吸。
感觉手腕收紧,苏晚晴睁开眼,嘴里咕噜噜呛了几口水,她望着剑河的脸,不由气愤起来。
“救我,我要死了!”她在水里比画着动作。
少年好笑地盯着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她猜不透,抡起拳头准备和他过两招。
不成想,刚伸出去的拳头,便被少年宽大的手掌包裹住。
苏晚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在她脑里闪过。
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下水应该起码有一盏茶功夫,居然没淹死!
试着吞了几口水,发现这河水居然是假的,虽有浮力,但根本不会把人呛死,也不会溺死人。
她不确定的比画,“这是幻境?”
女子双手枕在耳边,比了个睡觉的动作,剑河眉心微蹙,隔了半晌才猜明她的意思。
见他一副可堪造就之才的表情,苏晚晴有些松垮,刚刚真是太丢脸了。
正在她尴尬不能自已时,一阵白光差点亮瞎她的双眼。
水底那道强光,隐隐还能看见入口。
苏晚晴再傻,也明白这是在召唤她回去的意思,她对少年比了个走的姿势,两人一道朝光亮的地方游去。
耳边全是兵器的声音,她努力翻动着身子。
好大血腥味,不知道秋梨他们怎么样了。
心里越是焦急,越是使不上力,特别像康复中心的植物病人。
“轰隆!”
雷鸣电闪,一道惊雷再次落下。
众人诧异,明明雷劫都已结束,怎么会还有雷声。
全部人不约而同停止了过招,抬头朝空中望去。
那道金色雷电,直直劈在盘腿而坐的女子身上。
苏晚晴醒不过来,意识却无比清晰,在心里破口大骂,“卧槽!”
“啊——”
她是活生生被劈醒的,整个身子弹起,差点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她,怎么醒来了!”
有个人用剑指着她,眼底惊愕,“金刚凡境中期!天哪,怎么会......”
有些胆小的人,剑掉在地上也不捡,奔跑的速度极快。
苏晚晴刚醒,自己还没察觉到修为的变化,经人议论,她心随意转,果真!从武刚地境中期提升到金刚凡境中期。
直接提升了一个大境界,四个小阶。
那她现在岂不是和幽老头的境界一样。
转念一想,他在这个境界沉淀的时间长,应该比她厉害那么一丢丢。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她比巫卿长老,鬼画仙长老修为都要高。
如此一来,家主之位是板上钉钉之事,以后断然不会有任何人来质疑她了。
苏家三位长老伤得不轻,却在苏晚晴醒来时,全都来了精神,见她修为竟超过了自己,先是大惊,而后喟叹不已。
“小姐,你雷劫成功了!太好了,我以为......”秋梨抱着她忍不住哭道。
秋梨扑在她怀里,苏晚晴眼尖地发现丫头后背上一条长长的刀伤。
立即推开她,将她转过身,那刀伤很深,血肉翻开,不忍直视。
谨慎小心地撕开她后背的衣裳,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她伤口太长,索性直接将药粉全部撒在上面。
秋梨是个狠人,除了刚开始轻哼一声,便再不叫唤。
苏晚晴将空药瓶丟掉,又拿出一瓶,倒出两颗小药丸喂给她,旋即脱下外衣,披在丫头身上。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百里长月见她无碍,醒来只顾着自己丫头,悄然别过头,驻足原地,不再看她。
苏晚晴打量了一下百里长月,见男人只是衣角染了别人的血迹,整体无伤,心稍放下时,目光移到他下半身,所有重量只有左腿在使力,右腿不自然地弯曲着。
看来,又得静养一阵了。
听剑河说宋皓轩伤得很厉害,她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着他的影子,一抹鸢尾蓝闯入眼底。
宋皓轩衣裳染红了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俊俏的脸上星星血迹,眼眶泛红,戾气来不及收,便撞进苏晚晴清澈的眸子里。
他僵硬着身子,收敛气息,掌心放松,承影剑便化作匕首,自动飞回鞘内。
直喃喃道:“晚晚。”
苏晚晴什么也没说,走到他面前,倒出两个药丸让他服下。
宋皓轩以为她见到他疯魔的样子,定会嫌恶,没想到......还好没有。
仰头吞下手心的药,只要晚晚不要不理他,即便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你们,都给老娘死!”
苏晚晴睚眦必报,地上有很多剑,皆是死人手里的,她掌心灵力滚动,省去找剑的功夫。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
然,对付他们足以。
毕竟用剑河的话,简直是在侮辱他,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不配用神剑来*。
一个撩剑,没有剑法,没有技术,便让众人心里感到畏惧。
苏晚晴翻转剑花,空气中发出“咻咻”的声音,犹如催命符。
众人有的捂着肩膀,有的捂住肚子,仓皇逃离。
她勾唇一笑,不给他们机会,腾空跃了几步,稳稳落在三位家主面前,“我记得你们很想*我!”
齐家主被这气势吓到,连连否认。
“我很记仇的!”
“砰——”
这一剑,让所有人全部趴在地上起不来。
陈家主大声喝道:“你*了我们就不怕城主吗?”
苏晚晴执剑冷笑,“强者为尊,这是你说的啊,城主知道又怎样,难道他会替你报仇不成!”
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甚爽!
最后一剑,力道之大,女子墨发飞扬,仙姿玉貌,但在这样的场景下,没人有心情去欣赏她的美。
众人无不惊骇,纷纷做好葬身于此的准备。
须臾,一道白色身影落下,踏在街边的屋檐,只是轻轻弯曲着手指,便控制住了她手里的剑。
青年从空中缓缓落下,“年轻人莫要太冲动。”
这人看着非常眼熟,她搜刮着记忆,很快便知道来者是何人。
虽然记忆中只见过一面。
但,这种人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忘记的,夜郎城城主——古觞
“城主是何意?”苏晚晴并不会因为他是城主,便唯唯诺诺。
青年负手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当然是来劝架的,你在我的地盘*人,不妥吧。”
苏晚晴翻了个白眼,“劝架?都快结束了你才来,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第47章 *红了眼
苏晚晴指着一群人渣,“再则,是他们要*我在先,我自保而已。”
古觞打量着她道:“小小年纪天赋过人,未来可期。”转头对着倒在地上的众人摇头,“他们虽不安好心,终究是没伤到你,反而是你们*了这么多人,视夜郎律法于无物。”
“你说,我说得对吗?皓轩侄儿。”
宋皓轩身子一凛,他以为晚晚雷劫失败,心里控制不住,*了许多人。
眼下他脚边,到处都是尸体。
他身份不同,如若追究,必定会传到父亲耳里,届时,定不会再同意她和晚晚见面。
这里毕竟不是金陵城,在别城目无法纪,除非这些人对他痛下*手,否则他不能造下这么多*孽。
苏晚晴注意到宋皓轩的神情,知道他难点,他的*孽是为她犯下,她不得不管。
“我可以放过他们,但是人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震出琼琼灵力,直至剑断。
众人捂住胸口,四肢百骸,痛到发癫。
古觞想阻止,一想到他们是自作自受,便就此作罢。
这种程度,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是恢复不了的,且每天都要吃丹药才能短暂地施展灵力。
古觞低沉道:“可以了?”
“这只是小小的一个惩罚,倘若有一天他们还像今日来找我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一落,苏晚晴扭头不再搭理这位前来劝架的城主。
径直扶着秋梨,带着苏家一干人等往府邸走。
片刻,等街上再看不见苏家的人后,一个穿着苗疆服饰,头戴蛇头面饰,俏皮可爱的姑娘冒出身,“爹爹,她好威风啊,我太崇拜她了!”
古觞点了下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苏晚晴?”
少女点头,冲他眨了下眼,“嗯,她很厉害。”
“莲儿,以后莫要任性,这事你不该管!”
古一莲别过身,“这群人太坏了,见人家天赋好,又是个炼丹鬼才,便要*人。”
晴日惊雷,他不可能没看见,反而一直都在。
天运之子注定不凡,他断定苏晚晴不会雷劫失败,就地陨落。
她这样的年纪与修为在夜郎是独一份。
眼下这一遭,将来在夜郎危难之际,她会守护夜郎吗?
苏府
苏晚晴看着满屋子瓶瓶罐罐,吩咐婢女把药全部分给今日受伤的护卫。
好在之前为了家戒仪式的比赛,她临时抱佛脚,炼制了许多丹药。
当时没多想,全部收纳在药房,不成想现在成了救命的良药。
受伤严重的护卫她一一亲自疗伤,开了药方,又给他们服下护心脉的药,缓解了护卫们很大程度的痛苦。
至于战死的人,她安排人将尸体厚葬,凡是父母健在,有妻儿子嗣的全都给予抚恤金。
见苏晚晴凡是亲力亲为,没有因为他们是护卫而轻视。
被人在乎的感觉,让众人来了劲,精神好了许多,不再是无精打采,受了点伤便要死不活的模样。
三位长老受的都是轻伤,苏晚晴大致看了一下,让他们服下相应对症的丹药,算是解决了他们的伤势。
“没事早些回去,府里事还多着呢。”
三位长老皆是一愣,见她忙前忙后,不免欣慰。
特别是幽长老,从前只知道盯着她的错处,看不起一个女人做家主之位,现在不得不承认,苏晚晴比他想象中的要优秀许多。
她很强大,不论是天赋还是实力,远远要比所有人看到的要强大。
几人走后,她没有休息的时间,受伤的人太多,有断了手脚的,有伤了肺腑的,还有眼睛被灵力灼伤的。
这些人是因为她才会受伤,苏晚晴眸光一凝,站起身道:“今日多谢各位相助,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将你们全部医治好。”女子的声音不大,却令在场的人为之震撼。
夜郎城从未听说有主子跟下人道谢的事,放眼整个九荒简直闻所未闻,偏偏苏晚晴做了,没有假惺惺,脸上尽是真诚。
将近傍晚,苏晚晴才从后院回到竹坞清。
眼下,她亦不能休息,马不停蹄赶到宋皓轩的住所。
他脸色苍白,往日明媚炙热的少年,今日神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回府时,苏晚晴便又喂了一颗药给他吃下,那药能护住心脉,吃下立马会有困意。
看似宋皓轩只是睡着了,其实他体内的药效正发挥着作用。
苏晚晴从被褥里拿出他的手,仔细探着他的脉搏,心沉如谷底,剑河说得没错,若她再迟一刻,重则性命不保,轻则入魔。
那种不要命的*戮,对修炼的人来说,是为大忌。
尤其是宋皓轩这种以后要入仙门的人来说,一旦发现身上沾有邪魔之气,仙门中人断然是不会收他的。
苏晚晴为了能清除他污浊的灵气,只能选择换灵气的方法。
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他,直到净化掉他身上的污浊,便可消除附在他身上的邪魔之气。
双手催动灵气,正要输送给他,便被宋皓轩宽大的手掌桎梏住,“晚晚,不可。”
没想到他会醒,那颗丹药最起码会让他睡满两个时辰,怎么才一个时辰不到他便醒了。
惊悸于他的实力,说真的,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宋皓轩的实力,剑河在幻境里面说过,他的境界低于城中那几位家主。
可,能拥有承影剑的人,岂会是普通人。
“你身上附有*孽之气,今日被你*的那些人的怨气全部附着在你身上,长久以往便会形成邪魔之气。”她放慢语调,“趁现在这些邪气不算强,我替你清除干净。”
宋皓轩双眸还是很红,有种要溢出血的即视感,他仍是握住她的手腕,不说话。
苏晚晴性子极好,等了半晌,他才吐出两个字,“危险。”
她一愣,消除邪气不算危险,反倒是拖着不管,等邪气变成祟气,迷了人的心志,那时候才叫危险。
“放手,紫茄子!”
“再不听话,你就自己回金陵城去,别来烦我!”
他先听见那声“紫茄子”,眼神阴郁下来,再听到苏晚晴叫他回金陵城时,本该生气的他端坐起身。
幽怨地望着苏晚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隔了好久才说:“我听话......你别赶我走。”
第48章 你长得好像一只狗
所有灵力汇聚手心,缓缓传入宋皓轩身体之中,酥麻之感令他不由战栗,一想到晚晚的灵气在他体内流窜,苍白的脸庞一下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见他面色酡红,两耳发烧,疑惑道。
宋皓轩涨红着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直地望着她,想躲却移不开视线。
他不好意思说实话,随便胡扯了个谎,“没事,有点不说服。”
净化邪气,可不是闹着玩儿,苏晚晴格外小心,一来是怕*戮之气消除得不干净,以后影响他的仙途,二来也怕自己半吊子的操作导致两人集体受伤。
因此,专心致志,唯恐出了什么岔子,根本没把这件事往男女方面去想。
净化邪气期间,不能随意停止灵力,强制中断,两人都会受内伤。
严重点可能会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
“我不能停,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现在是关键时刻,身体不舒服是肯定的,毕竟*戮之气由怨引起,拔除过程不好受是必然要遭的罪。
但......这点邪气不至于痛到脸色突变吧,按理说如果有反应,她是净化邪气那个,自然也不好受。
宋皓轩心中蓦然一紧,脑子空荡荡半天回答不上她的问题,逼急了摇头道:“没事,可能刚刚我感觉错了。”
苏晚晴暗忖,这家伙,还不如百里长约那个病秧子。
他要是知道,晚晚拿他和百里长月做比较,绝对不会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之类的蠢话。
基于宋皓轩是男子,所以就算同她住在竹坞清,也是与百里长月一样,住在院内最里处。
从房中出来,苏晚晴累到不想说话,边走边扭动着腰肢,活动手脚的筋骨。
夜深人静,风刮得格外大,片刻下起了雨,她没带丫鬟,只能站在游廊里躲雨。
看着雨幕,今日只有这一会儿的闲暇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她仰头呼吸着空气,淡淡的雨水混合泥土的芳香传入鼻中,让本就疲惫的她放松下来。
雨渐渐变大,没有停下之势,苏晚晴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小跑回房。
提裙刚跨出一步,便闯进一个人的怀里。
她下意识抬头,廊上挂着灯笼,却被伞遮住了光线,只见来人一身白衣,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能分辨出男人好看的五官。
百里长月转动伞柄,微微抬眸看着她不说话,他的脸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血色,加上今日这一遭,脸色更差了。
纵然这样,他也极为好看,眼尾带红,薄唇淡粉,就算是病着,也是美的。
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很冷,叫人徒生畏惧。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她憋不住,抢先说。
雨声潇潇,盖住了她的声音。
苏晚晴以为他听不见,重复了一遍。
男人立在台阶上,仍是一言不发,把玩着伞柄,眼神如炬低眸看向她。
“哦,你耍我呢?”
这人五感敏锐,怎么可能听不见她说话。
且,两人距离相近,同在伞内。
“你一直在紫茄子房里,我夜观星象,知道要降雨,所以来接你回去。”
昏沉的光线,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苏晚晴看不透。
尚且,不认为他那么好心。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百里长月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走吧,雨大,我送你。”
黑暗中,男人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在苏晚晴愣神之际,微凉的手掌握紧她的细腕,将她带进伞中,两人并肩而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她清清嗓,神不知鬼不觉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雨渐渐小了起来,有停的趋势,苏晚晴步伐加快,见人未跟上,回眸瞥见男人瘸着一条腿,缓慢地跟在她屁股后头。
此情此景,她觉得自己是愧疚于百里长月的,扶住他道:“你腿上有伤,为何还出来。”
半晌,只有雨的喧嚣,无人应答。
苏晚晴并不想要答案,就是不解,下这么大的雨,腿脚又不方便,出来作甚!
“我说过了,来接你!”
那双眸子蒙上了难以言喻之意,苏晚晴看不真切,只觉得心脏莫名的疼,“先回你的住所吧,我替你看看腿。”
苏晚晴一心在想他腿的伤势,并未察觉廊道分岔处的人影。
宋皓轩拿着伞在角落发愣,面色阴鸷,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
在他退出角落时,百里长月转头笑意加深,勾勒出胜利之态。
他的屋子,不似宋皓轩那般讲究,陈设非常简单。
苏晚晴话不多说,扶人上床,旋即掀开男人的裤腿。
果真,脚踝开始溃烂,还有腐血冒出,她微微蹙眉,噬魂钉一日不拔,百里长月所受的痛苦就要多一分。
之前吃着药,养得差不多后,便能下地走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经过这件事,彻底打回原形,又得重新开启漫漫长路的治疗。
“下次打架你就怂一点,该躲就躲,你有腿疾,不宜使用灵力。”
她边给他处理伤口,边嘱咐道。
暗想,她真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天到晚饭都没吃一口,就光顾着看病疗伤了。
“咕咕咕——”
她尴尬地扫了眼坐在床上的男人,“对了,你吃饭了吗?”
百里长月摇头,今日苏府上下都很忙,没人管他。
况且,他是魔神,封印住的是他的法力,金身仍是不死不灭,少吃一两顿,饿不死。
女人笑盈盈对他道:“刚好,我也没吃,等我给你处理完,我们一起吃。”
苏晚晴像在哄小孩,每次给他处理伤口时,她总是很温柔,细心地给他治疗。
“嗯!”
往常大多数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百里长月向来都是倾听者,很少会回应她的话。
不知怎的,今晚的他很乖很乖,像极了狗狗。
要是被他晓得自己的想法,肯定会掐死她吧。
她整张脸笑眯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
百里长月来了兴趣,说:“笑什么呢?”
“笑你长得好像一只狗哦。”她没有防备,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暗道不妙。
男人声音低沉,煞气翻滚,“你想死吗?”
第49章 深夜食堂
百里长月目光充满嫌弃和鄙夷,果然,就不能把毒婆娘想得太好。
否则,她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比如,现在!
她包扎完伤口,将男人裤腿放下道:“嘿嘿嘿,我开玩笑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这么小气,日后谁敢要你!”
闻言,男人目光渐深,呼吸加重,“你是不是活腻了?”
她虚伪地扯着嘴角,“怎么会,凡人寿命太短,可以的话,我想与天长存。”
百里长月冷哼道:“那你就别总惹我生气。”
这是哪里话,她巴结还来不及,怎么敢对他不敬呢。
思绪一闪,她琢磨着百里长月刚刚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说,只要不招惹他,日后说不定他会大发慈悲,放自己一马?
苏晚晴脑回路清奇,轻而易举地说服自己。
“好饿,我去煮面,你吃辣吗?”
他制止道:“你是主子,叫人去就行,何必自己动手。”
没办法,他和宋皓轩的主仆意识太强,九荒大陆是奴隶制时代,修仙的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开放。
九荒大陆向来强者为尊,败者为寇,统治者不论仙门宗派,还是五城世家,多以男人做主。
要说封建,其实也算不上,因为有一点,倘若实力够强,便能解决一切阻碍。
苏晚晴最反感的一点,便是人口买卖,人和牲口一样,明码标价。
一颗品质好的洗髓丹,就能将自己的孩子、妻子卖给牙婆。
集市上随处可见,人牙子拉着一群铐着手链的年轻人,供应不求。
幸运一点的人,便是被卖到庄子上给人当护卫和奴婢,但绝大多数人基本都是被人买去做药奴,或是被拉去当炉鼎。
五城之间明文规定,私下不能将买下的奴隶作为药奴,炉鼎,禁止一切有悖人伦之事。
但,很少有人会暗访管制。
毕竟在他们眼里,一个用钱买来的奴隶,生死早已握在金主手里,根本不会有人去管。
苏晚晴沉下脸,“继承家主第一件事,我要取消奴隶制度!”
她决然说完,头也不回往外而去。
片刻,院内的小厨房,菜刀在砧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百里长月坐在床上,回想着她的话,没有讥讽,微微沉思。
“咳咳咳,呛死了。”
苏晚晴无语,来到这儿,还没下过厨,生火她根本就不会,弄了半天,灰头土脸地进屋朝男人问,“你会生火吗?”
女人娇嫩的肌肤上,多了两道灰黑色印记,衣裳也变得黑黢黢的。
百里长月愣了一下,她真的要亲自下厨?
“为什么不叫下人。”
“这么晚,打扰别人睡觉做什么。”
男人没说话,下床一瘸一拐走到她面前,苏晚晴扶着他手臂,防止人跌倒。
两人对着灶台,大眼瞪小眼。
她急了,拉过圆凳,让他坐下,“你看半天,看出什么名堂没有?还是你根本就不会生火。”
“咻——”
男人掌心聚集一丝非常小的绿色火焰,丢进灶内。
霎时,火焰变大,熊熊烈火裹着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锅里的水沸腾,苏晚晴丟了两把面条,手脚麻利地调好汤汁,随即趁热打铁放了几颗菜叶在锅里煮。
烛火摇曳,女人的影子在墙上拉长,昏暗的灯光,雾气氤氲在她脸上,肌肤滑腻。
“吃不吃辣?”
苏晚晴歪头就见他坐在凳子上乖巧的模样。
天知道!他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
她眯着眼笑,手上不停地搅拌锅里的面条,舀了一碗冷水倒进锅里。
“不吃!”
她在自己碗里放了好几勺辣椒,夜郎人爱吃辣,她亦是。
百里长月见此,不禁皱眉。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煮好了,现在吃有点烫,苏晚晴端在桌上,等把火熄灭了再吃。
不成想,这火居然怎么都灭不了。
“你来!”
百里长月封印后,九天玄火很弱,基本使不出。
他手一挥,那灶里的火化为泉焰,涌进他掌心。
“你为什么能使用火啊,这是什么法术,我能学吗?”
她想用手去碰空气中那道绿光,岂料,百里长月迅速收完火焰,厉声喝道:“你这脑子,永远也学不会。”
她噘嘴,情绪收得很快,亮晶晶的双眼盯着他说:“不学就不学,有什么稀罕的。”
男人“啧”了一声,苏晚晴立马捧着碗道:“吃面!”
两人并肩,她很能吃辣,脸上红彤彤地混合着两道黑印,有点滑稽。
男人看见勾唇偷笑,夹起面条,入口一瞬,鲜香味俱全,胃里暖暖的,连带着心都是被填满的错觉。
“你不加点辣椒吗,真的很好吃哦。”她极力推荐。
“不加!”放下筷子,冷肃道:“食不言寝不语。”
苏晚晴吃瘪,恶狠狠嗦了一口面条,
男人挑眉,朽木不可雕也。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他不回,她继续追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年纪了?”
“咚——”
碗重重扣在桌上,汤却没撒出来。
她暗道,好功夫!
他眼神过于凌厉,苏晚晴咽下最后一口面条,将空碗推到男人手边,“我吃完了。”意思一目了然,她能说话了。
“我没吃完!”他动作优雅,仿佛吃的不是一碗清汤面,而是南雅居客栈里头的海参鱼翅。
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块手帕,末了,还擦了擦嘴。
这操作,苏晚晴有点无地自容,她好歹是一个女孩子,竟没有半分他的斯文。
叹了口气,这女人不当也罢!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苏晚晴义愤填膺道:“你看,我们认识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只知道你一个名字,你却对我了若指掌,太不公平了!”
男人漫不经心,答:“你这么说,倒让我想起被你从奴隶市场买下的那一天。”
“唉哟,你看你,老提从前做什么,我们要向前看!”她左手放在胸前,比了个冲的姿势。
百里长月不再逗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了,生辰......”他摇头,有些迷茫,“太久了,记不得了。”
“啊,生辰也能忘,估摸着你最多二十五左右,别一副活了几辈子的模样。”
男人目光森然,“我看着比宋皓轩老吗?”
苏晚晴无语凝噎,他的重点好像与常人不一样。
第50章 一事相求
七日的时间,在苏晚晴的治疗下,护卫们的伤势已经逐渐好转。
有些身体素质好的,早早下了床,做着自己的差事。
至于伤重,或断胳膊断脚的,苏晚晴并未抛弃他们,给人换了份简单的差事,工钱还和从前一样,甚至还多了一份意外工钱。
凡是在府期间,因工受伤,都能有这份补助,这条令颁布下来,苏府瞬间炸开了锅,纷纷跪地道谢。
须知,世家里面的仆从奴婢生病,挨不住了,才会去抓药看病,均是自费。
倘因主子吩咐的事受伤,有良心的也就抓一副药草草了事,这还算好的,一般没完成主子交代的事,反而弄一身伤回来,不死都得脱层皮。
像苏晚晴这样的家主,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然,这还不算完。
苏晚晴在书写一份,专为打工人设计的契约书,条条款款皆是从奴仆的福利去考虑。
“小姐,你当真要将卖身契还给他们吗?”秋梨跪在案边,手撑着下巴问道。
“嗯。”
她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回应。
笔墨未干,掌心内侧蹭了一手黑黢黢的墨水,苏晚晴鼻翼有点痒,伸手去挠,丫头低喝道:“小姐,你脸上沾墨了。”
丫头试图用手帕给她擦掉,没想到越抹越脏。
“唉哟,我去打水给小姐洗脸。”
洗不洗无所谓,反正她不出门,外人又看不见。
不待她发话,丫头便跑出了屋,动作轻盈神速。
苏晚晴咋舌,“短短几日,小丫头灵力增长了不少。”
旋即垂眼看着自己“龙飞凤舞”的字迹,暗道好丑。
这拿出去,下人们能看懂吗?
一张宣纸上,字与字间距不是太宽,就是太窄,晕墨严重,字成黑点,极为难看。
罢了,找个字好点的人,照着写一份吧。
细碎脚步声传来,穿着鹅黄衫的婢女行礼道:“家主,有个妇人带着孩子在府外求见。”
带着孩子的妇人?
苏晚晴脑袋一抽,莫不是她死了的便宜爹,在外面养的外室和私生子?
“走,去看看吧。”
府外,侧站着两名护卫。
见苏晚晴出来,恭敬地向她行礼。
“姐姐。”
这声音好耳熟。
狐疑的打量拉起她袖子的小萝卜头,瘦瘦小小白白嫩嫩,还挺招人喜欢。
可......这谁啊!
不会当真是他那个便宜爹,在外面养的外室所生的孩子吧!
“你别乱喊,我不是你姐姐!”
苏晚晴抽出自己的袖子,该不会是来分财产的吧,倘若是的话,她该如何,给还是不给?
“是是是,小孩子不懂规矩,您请见谅!”
说话之人,是个穿着粗衣麻布的女人,长得嘛,一般般,那双眼睛倒是生得不错,水灵灵的。
蒙上脸,算是难得一见的江南美人。
她样子很像不好惹的千金大小姐,“因何事在府外喧哗?”
那妇人领着孩子跪在她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苏晚晴吓了一跳,眼皮轻抬,不会真要认亲吧。
妇人带着孩子在府门口跪着,相当打眼,路人纷纷停下脚步看起了热闹。
“谢谢苏家主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的话,我儿定活不到十岁,思祁,快,再给苏家主磕两个头。”
这小鬼居然是谷思祁,他竟瘦了那么多!
既然不是上门认亲的,苏晚晴没有必要再装成一个恶毒千金。
“快快起来,你们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
她扶起妇人和谷思祁,“没什么值得感谢的,我那日只是在比赛。”
妇人说什么都要让谷思祁再磕两个头,苏晚晴拦不住,便由着他们。
“我有一事,想请求苏家主。”
这次苏晚晴没拉住,妇人大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道德绑架,她最是不喜。
脸色一沉,“我看你也大不了我几岁,我便称呼你一声姐姐。”
妇人闻言,急忙摇头,“不敢。”
“这人来人往,我觉得你很敢!你不就是想当着大伙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应下你口中之事吗?”
被人当面揭穿,妇人顿感羞愧难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末了,眼泪直流。
“不许你凶我娘亲!”谷思祁给女人擦去眼角的泪水。
妇人将谷思祁背过身,用力拍打在他屁股上,言辞激烈反驳道:“没有,你别乱说话,苏家主没有凶娘。”
苏晚晴眯着眼,有些厌烦,“说事,别在这儿给我唱大戏!”
那妇人哭哭啼啼,半天放不出一个屁。
她没了耐心,转身便要回府。
“我想将孩子卖给苏家主,多的不要,我就卖一两银子。”
此话一出,不光她错愕。
看热闹的行人,亦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卖子的多了去了,但明面上卖自己孩子的,还真少见。
且对方卖价不合理,一两银子太少,这样的小童,起码值个二十两,怎么说也是永久的劳动力。
苏晚晴回眸,“不买!”
女人脸色沾有墨水,却难挡美貌,“我苏家即日起,不参与任何奴隶买卖,日后以招工为主。”
旋即,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消失不见。
“虎毒还不食子呢,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难道就是为了拿来卖吗?”秋梨用汗巾将她脸仔细擦干净。
苏晚晴摇头,“假设是真的,又怎么会只卖一两银子呢?”
丫头对此也很不解。
她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墨很难擦,估摸着要洗两天才会掉。
“你去查查看其中缘由。”
有事做,秋梨很高兴,天知道她有多想帮小姐做事。
苏晚晴见丫头欢快的脚步,扬眉暗忖,是时候该让她独立了。
有人跑腿,她继续奋笔疾书,开始捣鼓她的大事。
约半刻,她便失去了耐心。
“太丑了,我怎么会写出这么丑的字!”
嫌恶地拿起宣纸,中间还有个窟窿,是沾墨太多导致的。
不如,去找宋皓轩或是百里长月帮忙?
思虑后,决定还是找宋皓轩好点,倘若找百里长月的话,说不定还要被那家伙狠狠奚落一番。
谁知,来到宋皓轩住处,他紧闭房门,小厮伫立在门前,不让她进。
“苏家主,公子已经睡下。”
第51章 迷妹
青天白日睡下了?
苏晚晴抽了抽嘴角。
这小厮是宋皓轩的人,虽是小厮,在苏晚晴眼里,他更像暗卫,周身冷肃的*意,是掩盖不住的。
应是装扮成小厮,好随身保护在宋皓轩身侧。
“那,等他醒了,记得喂他吃药。”
小厮作揖,不卑不亢道:“是。”
苏晚晴失落地往回走,难道真的要去找百里长月帮忙吗?
罢了,罢了。
本来打算亲自拟订契约书,奈何字迹太丑,眼下还是吩咐下头的人去做吧。
“看路!”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廊道很长,她与百里长月的距离,大概有五米左右,前面视线开阔,无遮挡物。
疑惑走向他问,“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摔倒。”
男人调侃道:“我怕你眼瞎,踩到我!”
话音一落,百里长月进屋“咣”一声关上门,不给女人接话的机会。
苏晚晴吃瘪,握紧拳头,朝他房门虚晃两圈。
“苏晚晴,手不要我给你折了。”
凌厉声从屋里传出,她慌乱地收起手。
暗忖他有透视眼不成!
一连吃了两回闭门羹,苏晚晴苦笑,求人不如求己,她银子多得是,还怕找不到人干活。
兴许是被激到了,她出府准备寻个字好看的人,给她写份契约书,估摸着不止一份,府里怎么说得有六七十人。
苏晚晴刚出府,便见谷思祁和她母亲,仍跪在地上不起。
她全当看不见,从他们面前走过。
算算有七八日未出门了,苏晚晴决定先去吃顿好的。
脑子一闪,要说这吃食,还属南雅居。
“苏家主这边请!”
她刚到店门口,在外迎客的小二便热情地招呼着她进去。
经过家戒仪式一事,苏晚晴如今在夜郎城名声大噪,五大世家中唯一一位女家主,可谓是相当吸引眼球。
然,她还是天运之子,同一天内,让天雷劈下六道的女人,莫说在夜郎城,放眼整个九荒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年纪轻轻便轻而易举超越各大世家长老修为,不愧是上天眷顾之子。
是以,不管走到哪,苏晚晴总是人群中的焦点。
关键她长得还不赖,真真是羡煞人也。
“今日包间已满,您稍等,我这就叫人腾位置。”掌柜不着边际推开小二,对她谄媚道。
苏晚晴摆手,“不必麻烦,我坐大厅就行。”
包间有人,她怎么好意思将人家扫地出门,自己心安理得吃饭。
南雅居环境优美,很注重客人隐私,故而就算是大厅,每隔一个位置都会放上屏风。
大厅中央,整齐排列着水墨丹青的屏风。
她一个人点太多,吃不了浪费。
只点了几样她最钟意的菜肴。
服侍他的是上次那位被百里长月吼的小二。
不得不说,南雅居有点东西在身上。
小二们唇红齿白,婢女们个个秀丽可餐。
男客人清一色安排的均是婢女服侍用餐,女客只要不严明拒绝,安排的皆是清新俊逸的美男子。
重要的是他们拿捏得很好,小二不油腻,侍女不魅人,大多只是服侍客人布菜、说话,解解乏之类。
与青楼的皮肉生意,完全不同。
菜上齐,苏晚晴夹起红烧肘子,皮糯味正,不咸不腻刚刚好。
小二用勺子给他布了道竹笋鸡丁,她尝了一口,非常下饭。
“建议一起坐吗?”
苏晚晴眯着眼吃得正来劲,听见声音,抬眸便见一位苗疆打扮的少女,坐在她对面。
少女戴着一副蛇头额饰,阴毒的蛇头戴在她发间,一点不违和,反倒增添了几分俏皮。
她问道:“你是?”
此人有些面熟,苏晚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古一莲往椅子上一靠,斜眼看着她不说话。
苏晚晴灵光一闪,“你是那个姑娘。”
眼前这位,正是家戒大会擂台比赛时,在台上帮他骂人的那位少女。
“那日多谢了!”她拱手道。
少女羞涩挠头,“不客气,我就是看不惯那人自以为是。”随后抬头真诚发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她一愣,粲然一笑,“当然!”
苏晚晴站起身抱拳道:“苏晚晴。”
古一莲学着她的样子,“古一莲。”
“古板的古?”
少女“嗯”了一声,格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个大古板,我爹就是个顽固不化的大古板。”
她竟然是城主的女儿!
苏晚晴尴尬地笑了笑不说话。
“以后我就叫你晚姐姐怎么样?”少女天真的问道。
得,好不容易走了一个妹妹,现在又来一个。
她拒绝,“我不需要妹妹,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虽然她和苏灵儿区别很大,但她这辈子都不想当别人姐了,有阴影!
古一莲不勉强,转动着眼珠子,很认真的在想该怎么称呼她。
“那我就叫你苏晚儿好不好?”她双手撑在脸颊,像朵绽放的花儿。
苏晚晴挑眉,拿起一个鸡腿啃了一口,苏晚儿是什么鬼!
腻腻歪歪的,与宋皓轩一样,每次叫她晚晚时,她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太肉麻了。
还不如百里长月,直接直呼她大名多好。
虽说偶尔他也会叫一两声毒婆娘,但比这两个人的叫法要好听得多。
咦,怎么每次总拿他做比较,苏晚晴接连啃了好几口鸡腿,试图压下内心危险的想法。
“好不好嘛!”
娇娇弱弱的声音传到她耳廓。
苏晚晴麻了!
她立马打住,“你就叫苏晚晴吧。”
“好的,苏晚儿。”
苏晚晴:“......”
罢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晚儿,你经常来这儿吗?”
小二见两人认识,加了一副碗筷给古一莲。
她不客气地夹了块竹笋鸡丁,满口鲜香。
“不经常。”
“那我可以去府里找你玩吗?”
苏晚晴耐着性子,“随便。”
古一莲自从看了擂台的比赛,又因炼丹一事,对苏晚晴非常崇拜。
她向来喜欢有勇有谋之人,最重要的是此人还是个女子!
“我想学炼丹,既然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苏晚晴见她两眼发光,不由失笑,“你没听过我的事迹?我可是最喜欢用活人炼毒。”她将头凑过去,附在少女耳边道:“你不怕我拿你炼毒吗?”
“切,那都是传说好吗?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
第52章 人性
苏晚晴一听,觉得她还算是个有自我判断力的人。
与这样的人交朋友,似乎不错。
从南雅居出来,她还有事,便和古一莲分道扬镳。
独自行走到闹哄哄的街道,穿梭在人群拥挤的集市,有几个衣着褴褛的人双手绑着绳索,人牙子在前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水嫩的女娃不要三十两,不要二十两,只要九两银子就能带回家。”
路过的人无不侧目伫立,人群中,苏晚晴被激涌推着往前走,随波逐流。
“小娘子不喜欢,有没有小弟弟,拿出来让我们乐呵乐呵。”
身后一位大便腹腹的男人嚷道。
此话一出,周围其他人,无论男男女女咧嘴笑出了声。
哄笑声乱作一团,苏晚晴脑壳痛,想退出人群。
奈何人实在太多,想出去着实不易。
叹口气,抱手而立,想等热闹劲儿过了再出去。
“有啊,这位大哥,你且看仔细了。”
人牙子走到那群奴隶后头,从尾部领出一男子,全身脏兮兮的,看不出相貌,周身散发着一股恶臭。
他将人推到前头,那男子像没骨头似的,立即倒在地上。
所有人登时掩鼻,“好臭,你耍我呢?”
大腹便便的男子同他理论,作势要去打人牙子。
苏晚晴看起了热闹,心想,快打,打死了才好。
有道是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好东西值得等待!”人牙子摆手,让他耐心瞧着。
他抓起倒在地上的男子,扒开他的嘴,扣弄着牙齿道:“瞧,这牙口多好,眼睛长得多漂亮。”接着掰着手腿,“看,四肢完好。”
这套流程下来,仿佛眼前的不是人,而是只牲口。
苏晚晴攥紧拳头,一颗心像被人架在火上烤,气愤不已。
“重点来咯!”人牙子在地上找了块黑乎乎的抹布,在男人脸上擦拭,一张清秀的脸,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牙子很满意围观者的表情,眼里尽是算计,“怎么样,还满意吗?”
大腹便便的男人淫笑道:“有好货,不早点拿出来,说吧,多少钱,小爷我要了!”
“七十两!”
这奴隶长相是不错,不过七十两,太贵!
不足以让人买单。
看出他的犹豫,人牙子踹了一脚在男子背部。
“嗯——”男人闷哼一声。
“放心,声色是好样的,保证您日日笙歌。”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大肚男听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拍手道:“好!这是十两银子,算是定金,将人送去我府上,管家见了,自然会给你结账。”
人牙子乐呵点头,手刚摸到银子,便被一只细腕拦住。
“他,我要了!”
大肚男眉头一皱,再看清来人是谁后,哑口无言。
谄媚道:“原来是苏家主,没想到苏家主好这一口,君子不夺人所好,在下愿意将他让给您。”
苏晚晴不搭话,锐利如刀望着人牙子,说:“不光他,你身后这些人,我都要赎下,开个价吧。”
人牙子欣喜若狂,暗道今日要发大财,脑袋里疯狂加价。
看穿他的意图,苏晚晴踱步到人面前,悠悠地道:“想清楚再说。”
女人语气平淡,流露出的气魄好似泰山压顶,令人脖颈一紧,凭空生出恐惧。
“这......一百两。”他伸出一根手指道。
今日她出门时,带足了银子,从腰间取出一张银票,“放人。”
人牙子拿了银票,爽快给奴隶们解开附在绳子上的枷锁。
一共七名奴隶,得了自由也没发出声音,反而继续蜷缩着,他们不知道苏晚晴是什么样的人。
接下来,又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在等待着自己。
人牙子睨了七个奴隶一眼,手里的鞭子打在肉体上啪啪作响。
“还不快谢谢苏家主,从今以后她便是你们的主子了。”
七人终于动了,呜咽着向苏晚晴跪下。
苏晚晴寒声问道:“你做这行多久了?”
“不多不少十年了!”
“那这些人都是自愿被卖的吗?”她继续追问。
人牙子反驳,“怎么可能,从未有人自愿被卖,他们都是些小暗流部落的下等人。”
苏晚晴点点头,“那......”她双目凛凛,“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人牙子想都不想便回答,“遭报应,他们和牲口有什么不同,不是我的话,他们早就饿死了,是我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价值,他们应该感谢我才对。”
“再则,没有我,大户人家的奴仆从哪儿来?青楼的头牌从哪儿来?修炼用的炉鼎又从何处而来?”
“说白了,市场需求,需要我这样的人才。”
人牙子高谈阔论如跳梁小丑,偏偏底下之人,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封建,扭曲的世界观,令苏晚晴内心深处嫌恶,甚至非常想吐。
“难道你就不怕有一天,身份转换,你是被卖的那个?”
人牙子笑道:“我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向来只有我卖别人的份,何况我与这些奴隶,怎可相提并论,他们生来就是低贱的货,场上谁人不比他们高贵!”
苏晚晴只觉理智粉碎,压低声道:“你有家人,有妻儿吗?”
“苏家主有所不知,干我们这行,四处奔波的命,反正有这些奴隶解乏,有喜欢的就留下做个会说话的小狗呗。”
“你们是不知道,前些年新进那批奴隶中,有个小妞不错,我便与她颠鸾倒凤了一番。”
他越说越来劲,在奴隶集市上,说黄段子并不是件多不耻之事,大家图个乐,有些客人听了,来了兴致,反倒会促成买卖。
是以,围观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你们猜之后怎么着了?”人牙子跟人群互动道。
吃瓜群众,流里流气道:“怀上了?一次就中?厉害啊!”
“哈哈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那可不是,这贱奴怀了我的种,我自是不愿我的孩子是个下贱奴隶生的,便给她灌了药。”
他话说太多,口舌干燥,停顿了下,咽了口口水接着道:“贱奴就是贱奴,怎么折腾都不死,我的种居然在她肚子里待了六个月。”
嫌弃地口吻说:“我想算了,懒得麻烦,等生了拿去丢掉便是。”
“谁知,有一天我带她出来,居然被一个老爷子看中,还出了大价钱,说是要尝尝*的女人是什么滋味。”
第53章 我要买你的命
“那你卖了没有!”一个瘦小的猥琐男问道。
“当然卖了,爷不光卖了,连带着肚子里那个......”人牙子神秘兮兮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
人群沸腾,七嘴八舌,不敢相信一个破鞋,肚皮里头还揣了个小的,竟这么值钱。
终,苏晚晴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她胸口起伏,从腰带上解开钱袋,递给人牙子。
人牙子一愣,不解问,“苏家主这是何意?”
女人嗓音沙哑,“你不是喜欢钱吗?这些够不够?”
他打开钱袋,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两银子,“够够够,苏家主想要什么样的货色,我都尽力为您寻来!”
自苏晚晴拿出钱袋开始,所有人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人牙子数钱。
暗忖,世家大族就是不一样,买几个奴隶,出手如此阔绰。
“不用找,我要买的人就在现场。”
众人听不明白她的意思。
人牙子狐疑,“谁?”
苏晚晴冷冷道:“我要买你的命!”
旋即腰肢扭转,拔出她旁边之人的剑鞘,寒光凌厉,插入人牙子的胸膛,再快速拔出,当头从他脑袋劈下。
剑很钝,她的灵力比剑锋利,注入其中,生生将那人削成两半。
她握住剑柄,剑花翻转,归入鞘内。
旁边的看客未反应过来,剑便已入鞘。
佩剑人受不了惊吓,瘫软在地。
围观人错愕回神,见苏晚晴如地狱而来的阴间勾魂使者,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日后,谁敢在我眼皮底下贩卖人口,诛!”
语毕,再无人敢拦,纷纷让出一条通道给她。
待她走后,胆小的还没缓过神。
视钱如命之人,争先恐后抢夺人牙子那两半尸体,从上面搜刮着钱财。
有人抢到苏晚晴那一千两,还没捂热,便被同道友人刺了一剑。
集市中,为这一千两丧命的人,不在少数。
短短片刻,死了大半。
人心不足蛇吞象,苏晚晴并不意外。
集市乱作一团,众人四处逃窜。
苏晚晴满身是血地走在街道,从寂静走向嘈杂。
“听说前面那条街的人牙子被*了,好多人都在抢他身上的钱。”
“活该,干了这么多缺德事。”
“有这等好事?我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捡捡漏。”
街上三五个人围成一圈,七嘴八舌谈论道。
苏晚晴从他们跟前走过时,才发现不对劲,全都侧身避开她。
“是不是她*的人啊?”
“我听刚刚逃命的人说......就是苏家主*的人!”
她修为很好,交头接耳声,一一钻进她耳廓。
“你......没事吧!”
抬眸,是百里长月,一袭白衣胜雪。
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面前。
百里长月仔细打量着她衣裳的血迹,直到确认不是她的,提着的心陡然放下,“你,*人了?”
“嗯。”她轻轻点头。
她第一次*人,没有顾虑,光是因为气愤二字。
现在清醒了,后怕,心慌、恶心,甚至想吐,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这是肾上腺素产生的生理反应。
“呕——”
苏晚晴忍不住,别过头,双手撑地,将南雅居所有吃的山珍海味,一并吐了出来。
她还能回忆起,刚刚剑刺进胸膛,再拔出时,鲜血飞溅在脸上的温热。
百里长月神色难得的慌张,并未嫌弃她的呕吐物,用袖口给她擦干净嘴角。
轻轻揽过苏晚晴的肩,“别怕,一个死人而已。”
闻言,她脑海嗡鸣,身体克制不住地痉挛,脸色苍白,异常痛苦。
见苏晚晴如此,他心脏突然间疼了一下,惆怅酸涩,不断地在胸口徘徊。
特别是抱着她的时候,那种疼痛席卷四肢百骸,清晰而难以遏制。
将她抱起,女子娇小眉头微蹙,朱唇呓语,蜷缩在他怀里,很可怜,让人徒生保护欲。
他不由收紧手力,让怀中的女子更靠近自己一点。
回到竹坞清,秋梨见这阵势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百里长月没回答,径直把她放在床上,又给她把鞋脱了,“你把她衣服换下来。”
说完,侧身走出房,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微风拂过,片片杏花落在他肩头。
他没空欣赏,只觉心中一阵烦躁,想把这些杏树全砍了去。
“晚晚,怎么了!”
宋皓轩刚刚听见秋梨的呼声,立马赶来,便见房门紧闭。
他简明扼要,“她*人了。”
“晚晚受伤了?”说完,便要推门闯入。
百里长月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在夜郎城毒婆娘没有对手,除了城主能伤她,谁能打得过?
好歹是金陵城大城出来的人,怎么像缺失脑干了一样。
低声喝道:“秋梨在给她换衣裳,你要偷窥吗?”
闻言,宋皓轩收回手,掀袍而坐,“那她......?”
百里长月心中没底,却还是说出自己的猜测,“她*人了,应该是第一次*人。”
两人心思各异,皆是长久的沉默。
百里长月回想之前在水牢的每一天,苏晚晴很会折磨人,炼毒,挖肉,鞭笞,她使用酷刑,无比顺畅。
要说这样一个恶毒女人,是第一次*人,他是不信的。
可,今日她并不像装的,她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拿腔。
难不成真有一种人,满肚子坏水,内心仍是善良纯真的?
半晌,宋皓轩道:“她变了很多。”
百里长月勾起半唇,不以为然说:“或许你从未懂她。”
话音刚落,他内心巨震,惊慌失措,张口想反驳,终是没出声。
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令他不安,透不过气来。
旋即,站起身背过百里长月,像尊望妻石,紧盯房门一动不动。
“嘎吱——”
秋梨拿着换下的血衣疑惑道:“我以为是小姐的血,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发现不是。”
“她怎么样了!”宋皓轩焦急问道。
秋梨摇头,“奇怪得很,小姐虽然没受伤,但看上去极为痛苦,还吐了。”
丫头抱着木盆,问,“小姐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别废话了,打盆热水来给她擦擦身子,在沏壶茶给她漱口。”
百里长月见两人聊起天来,阴沉着一张脸打断道。
第54章 挑破
连着两个晚上,苏晚晴反反复复,睡得不是很踏实。
昨晚调配了一副安神药,才勉强入睡。
夏季来临,她睡出一身汗,推开门,杏花飘落。
“秋梨,我想沐浴。”
见小姐终于出了房门,丫头喜极而泣,点头应下。
其实她并不想折磨自己,为那样一个人渣不值得。
只是,这具躯体在九荒,她灵魂深处却是来自另一个和平的时代。
苏晚晴无法做到,在第一次*人后泰然自若,即便那个人该死。
努力调整情绪,未来这种事不会少,她得适应。
竹坞清最里间,宋皓轩听见动静,大步流星向她走来。
“晚晚还好吗?”
男人一袭鸢尾蓝袍,俊朗洋溢。
苏晚晴微微偏头,他身后还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阳光刺眼,看得不真切,光洒在他身上,渡了一层薄薄的金,缥缈虚幻。
“无碍,现在好多了。”
男人挨近,一片阴影落下,挡住了那层光。
“晚晚,你,是第一次*人?”他本不该问的,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话音刚落,女子脸色发青。
宋皓轩暗道不好,不知所措地凝望着她。
百里长月见此,轻“呵”一声,宣示着无语。
他背靠粗壮的树干,笔挺的身姿睨了两人一眼。
苏晚晴走到石凳前坐下,沉在记忆里,寻找着有关原主的一切信息。
她猜到,他们会问。
原主因为服食食魂散的原因,确实变得残暴无人性。
但,她从来没有亲自动手*过任何一个人。
多数皆以折磨人,炼毒为乐。
当然,因炼毒死的人,不再少数。
苏晚晴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半晌,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有亲自动过手。”
两人听进心里。
宋皓轩垂眸,长在世家里的小姐,若想除掉一个人,吩咐下人即可,这能避免不少血腥画面。
同样的话,百里长月却不这么认为,一个人有害人之心,即便不是自己动手,那也是因自己而死。
如此不敬畏生命之人,又怎么会因为亲自*了一个人后,有这般不适的表现。
然,总总不合理之处,无从解释。
蓦然想到食魂散,便又觉一切有迹可循。
苏晚晴开口道:“之前服食食魂散,导致性情大变,现在清醒后,我时常感到胸口发闷,毕竟那么多条人命,都被我拿来炼毒而亡。”
百里长月暗忖,看来,那食魂散药性当真猛烈。
当初,毒婆娘将他从水牢放出时的焦灼,不似装的。
这么说,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神志了。
那她为何还在自己面前演戏,说什么爱而不得的蠢话。
难道,她为自己疗伤,对自己好,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赎罪,待自己腿好后,便一脚踢开?
苏晚晴不知道百里长月短短时间内,会脑补这么一大串戏。
毕竟现在她脑子里,只想赶快将这件事就此揭过。
与百里长月不同,宋皓轩是苏晚晴的唯粉。
苏晚晴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都不带怀疑。
哪怕生疑,她只需解释几句,撒个娇,什么事也都烟消云散了。
果然,宋皓轩听见食魂散,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晚晚,以后你要做什么事,*什么人,不必亲自动手,告诉我,我会帮你,所有的脏事交给我来处理!”
他攥着她纤纤玉手,合十陇紧。
百里长月越看,越觉得刺眼,款步到两人面前,“是啊,脏事紫茄子最拿手,像苏远程姐弟、云乌就处理得很干净。”
少顷,苏晚晴直起身,像看陌生人一般看他,“什......么?”她嗓音哑然。
“我......”
真相挑破的一瞬,他眼神一下变得森寒。
宋皓轩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为了不让她发现端倪,那日家戒大会,那么多人围攻,避免起疑,他亦不敢使用*招。
如今,却被人挑破。
他恨极了他,煞白着一张脸,深戾的目光尽是*意。
“百里长月,你真的该死!”
承影剑一出,长剑如破风之势,青光乍现,朝他胸口袭去。
他的速度极快,苏晚晴根本来不及阻止。
谁知,百里长月竟不躲,嘴角噙出笑意,用血肉迎上了这一剑。
宋皓轩惊愕,立即拔剑。
“扑哧——”
血染白衣,怪异而扎眼。
“百里长月......”
短短一刹,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苏晚晴推开宋皓轩,抱住男人倒下的身子。
秋梨吩咐小厮将桶里的热水提进院内,便见到这一幕。
目光一沉,怎么又打架了。
小姐受伤了没有?
不等她发问,苏晚晴朝她喊道:“快去屋里把止血丹拿来。”
闻言,秋梨动作麻利,捧着一堆瓶瓶罐罐在地上,任由她挑选。
苏晚晴倒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
“快随我扶他进去。”
宋皓轩就这样看她忙里忙外,全程不给他一个眼神。
“这是你的屋,他不能去。”他开口拦住。
人都受伤了,承影剑是上古神剑,不及时医治,会伤及性命,哪里还管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这里离他的屋太远了,救人要紧。”
她尽量放平语气,怎么说这件事因她而起,苏晚晴没有理由去责骂他。
将人放平躺下,褪去他的上衣,刺目的红不停地流。
被上古神剑所伤,普通丹药根本止不住这道伤口的血。
苏晚晴召唤出人参精,未开口,人参精便吐槽道:“恶毒婆娘,你是不是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她连忙否认,“当然不是,全九荒最最可爱的精灵,你快帮他止血。”
人参精端量男人胸口的伤势,“有点难度,我尽力。”
它的触须伸长,密密麻麻的经络线条,挤压着男人的伤口,白光忽闪忽闪。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人参精身上的光越来越黯淡,它从男人胸膛滚下,苏晚晴及时接住。
低声问:“你还好吗?”
“不好,非常不好,我要睡了,可能会睡很长一段时间。”
平常精神头十足的小霸王,此刻焉了吧唧地吊着气。
苏晚晴心疼,找了一瓶她专门为它炼制的丹药。
“吃一颗再睡。”
人参精眯起眼,鼓动着腮帮子咀嚼,“好好吃,可是我好困哦。”
第55章 以爱为营最叫人可怕
旋即,小人参消失在她手心。
苏晚晴查看他的伤势,血已经止住。
悬着的一颗心逐渐放下,她拿着小厮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处,再仔细包扎好,
一套流程下来,她受力不少,夏日炎炎,内衬早已湿了大半。
“晚晚,你先去歇着吧,我来守着他。”
宋皓轩这话,听进她耳里,自动翻译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像是在说:晚晚,你先去歇着吧,等你走了,我再补一刀。
看出她的顾虑,补充道:“你不信我!”
他有些挫败,“我刚刚不是有意,是他故意撞到我剑上。”
苏晚晴在屋里,是背对着床与他交谈。
百里长月一直是醒着的,他睁开眼,勾唇好笑地侧眼凝视着他。
宋皓轩气结,嘴唇发抖,偏偏在她眼里,他就是故意的。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何百里长月噙着笑迎剑而上。
他是故意的!
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晚晚会救他。
宋皓轩恨得牙痒痒,仍无济于事,转身出了房门。
见人走了,她准备沐浴休息一会儿。
谁知,刚跨步,手腕便被抓住,苏晚晴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想退出桎梏,奈何男人手劲太大,她挣扎无果,将他身体往里推,坐在床沿边。
他的脸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晚晴覆在他脸庞,眼下是夏季,简单的处理伤口,她便出了汗,何况是像他这般窝在被褥里。
尽管如此,他脸仍是有些微凉,握住她腕的手也是凉凉的,甚至可以说是冰冷。
“怎么这么冰。”她哈了口气在掌心,覆在男人脸上,想以此借点温度给他。
没用,她泄气,决定用灵力试试。
握紧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输送着温热的灵力。
“咦,怎么没用?”
她停下,在他脸上捣鼓着。
百里长月暗忖,蠢女人,他是魔神,体质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但,一想到她这么照顾自己,身体酥麻,心脏像被电击,震得耳膜作响。
他憋不住,悠悠地睁开眼,“别乱碰,我就是这样的体质。”
冷不丁的声音,打破苏晚晴的专注。
嘴巴小声嘟囔,“明明是你拉住我不让我走。”
百里长月权当没听见,低沉着声音,有点祈求的意味,“陪我一会儿。”
她定住了身,刚想拒绝,他那双似水,眼尾带红的眸子,令她不忍驳回。
僵直背道:“我不就在嘛,你再睡一会儿吧。”
百里长月看似弱不经风,身子倒是经造,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苏晚晴真怕他还没当上魔尊,就提前死翘翘了。
“睡不着,你和我说会儿话吧。”他嗓音轻柔。
不知为何,他每次受伤,身上自带的那股破碎感总令人着迷,比任何时刻都要好看。
“说什么?”
门是关上的,窗户撑开一扇,金光洒下,将屋里照得透亮。
这样的光线,自然是睡不着的。
“不知道。”
苏晚晴想捏他的脸,不知道是什么鬼!
他像一个孩子,非要大人唱歌谣,讲童话故事,才能入睡。
“那一剑为什么不躲?”她开口问道。
男人脸臭了起来,“本......我叫你陪我说话,不是叫你问这个!”
“我这也是陪你说话啊,不说这个说哪个?”
狗男人,变脸变得真快!
“你觉得我能躲开承影剑吗?”他反问道。
苏晚晴锐利的目光直盯着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承影剑。”
知道她会问这个,百里长月并不慌,谐谑道:“多读点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她咬紧后槽牙,暗骂,狗男人!
“宋皓轩伤了你,你......”
“你想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百里长月冷眸内潋潋流动着幽芒,“你呢?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原谅一个想*我的人?”
他嗤笑一声,“也是,除了原谅我能怎样呢,他是高高在上金陵城城主的儿子,而我只是一个下贱的药奴。”
百里长月一字一顿道:“怎敢比拟。”
这眼神刺痛了她。
“你现在不是药奴,你我之间的契书早已不作数。”
深呼一口气,语气坚定,“相信我,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所有人都惧怕的存在,届时,没有人会小看你。”
百里长月觉得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吸引人。
“那,如果有一天,我的脚伤好了,你是不是就会赶我走?”
片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直视着他的眼睛道:“你我注定是要分别的,你有自己的路,我亦有我的天地要去闯。”
苏晚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她不想自己的命运,再被拉入上一世的轨道。
她要奔,自由和性命,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无论是百里长月还是宋皓轩,终将会分离。
“你走吧,我想睡一会儿。”
男人闭着眼,气息平稳,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她突然觉得百里长月变得有人情味了,不再是那个满身是刺,浑身冒着寒气,冷漠无情的人。
变得有人气的第一点,会因为分离而不舍、难过、烦躁。
虽然他很克制,她依然能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
出了房门,苏晚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这是她的房间,现在让给了百里长月,她便只能住在隔壁的厢房。
阳光照在身上,苏晚晴整个人却像坠入冰冷的湖泊。
宋皓轩是变数,他的爱太疯狂,凡是对她不利之事,均在背后替她筹谋规划。
这种癫狂的爱意,刺激着她体内血液翻腾。
他就像一只蛰伏在暗的狼,现在已然露出利爪,这一切都在不可控制的范围。
苏晚晴头疼,弄不好,宋皓轩还是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她渐渐明白,上一世宋皓轩为何要将原主拖去喂野狼了。
步步为营,沾满血的狼,在有一天得不到的时候,便会摧毁掉。
看来,是时候找他单独聊一聊了。
可,他会听吗?
她上次就明确拒绝过,如果再说一次,苏晚晴感觉他会扭断自己的脖子。
其实,相比未来的魔界至尊百里长月,宋皓轩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他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疯子。
以爱为营的疯子。
第56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明晃晃的日光,照在苏府外跪着的妇人和孩童身上,一大一小,面色泛黄,嘴唇干裂。
三天不吃不喝,终于挨不住昏死过去。
小厮来报时,苏晚清刚沐浴出来,未施粉黛,难掩芳华,发尾还滴着水珠,她坐在书案慵懒地喝着茶,“我叫你查的有头绪了吗?”
秋离给她擦拭头发,确定发丝不再滴水后,回道:“我昨日想说来着,长月公子受伤便给耽搁了。”
她抿了一口茶,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那妇人的丈夫前些时日上山打猎,被野兽咬伤,回来烧了一夜,第二天便没了呼吸。”
“这妇人身患咳疾,听说治不了了,我想她应该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想出了卖子的法子,想为自己儿子谋一条生路。”
秋离小声嘟囔,“可,为什么执着于卖一两银子呢?”
既然妇人已经没了生路,那为何不多卖些银子,起码还能将银子给儿子防身用。
世家大族仆人不好当,身无分文很容易被其他奴仆欺负,何况还是那样小的孩子。
家生子瞧不起仆从,府里有些资历的老人看不起从外面买回来的奴隶。
受恩宠的奴婢,在府中是第二主子的存在。
这些,秋离都遭遇过,所以她比谁都明白当下人的难处,打心底是同情那对孤儿寡母的境遇的,也有私心想让小姐收留他们。
苏晚晴自然听出了她悲悯的语气,问道:“你想我将他们买下?”
“奴婢不敢揣度小姐,只是觉得他们可怜。”
主仆等级的思想在秋离脑海里根深蒂固,她随意略带思考的询问,丫头便立即低头认错。
“秋离,你不必这样!其实我早就将你当成了我的家人。”她诚恳的说道,双目是化不开的温柔。
她何德何能能做小姐的家人,她只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婴,得小姐关照,才不至于再干那些粗粝的活。
秋离未开口,泪先流,哽咽道:“小姐......我......”
指腹划过她的泪水,“傻丫头。”
“我瞧着那孩子是个伶俐的,让他们进来吧。”
闻言,秋离破涕而笑,“是!”
待她快走到门口时,苏晚晴眼底多了一丝凉意,唤住她说:“秋离,你要记住,倘若有一天我不再府里,千万不要因为别人可怜,便轻易出手相救。”
丫头点头,明白小姐的意思。
天下可怜人何其多,真真假假谁能分得清呢?
她亦晓得自己太过单纯,不过听信几句片面之言,就心软的来求小姐。
苏晚晴是个懒人,能坐着绝不站着。
是以,便没有去前厅,反而是叫人将母子请进了竹坞清。
跪了三日,母子俩滴水未沾,此刻苏晚晴品茶,两人喉咙不自觉的滚动。
特别是谷思祁,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的茶盏一动不动。
妇人拉着小孩又要下跪,苏晚晴烦得很,她又没死,跪个屁!
冷然道:“我还没死,别动不动就跪,我受不起!”
妇人一听,双腿弯曲着,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斜眼看,指着一旁八仙桌下的圆凳,让他们一人搬一个坐下。
“去,舀两大碗水来给他们喝。”
妇人作势站起身要道谢,她摆手道:“不要整这些虚的,直接说你的目的,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三日未进食,妇人手抖得厉害,将水喂给谷思祁喝下,她才咕噜一口气喝完。
苏晚晴将书案上的点心递给谷思祁,他有些犹豫,得了母亲的允许才敢拿。
孩子很聪明孝顺,得了点心,并没有先吃,反而先拿一块给自己母亲,见她吃了,他才开始动嘴。
漫长的等待,那妇女期间咳嗽了几次,才勉强说了一段完整的话。
“我的事情,小姐定然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
她慈爱地看了眼谷思祁道:“我命不久矣,可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儿,他还那么小,只得用了这么个蠢法子,让小姐见笑了。”
苏晚晴沉吟道:“城中世家不止苏府,你要卖子,何需来我这儿,光凭你出的价,我相信那些个世家大族,会愿意收留你儿子的。”
“不,我只认您!”
苏晚晴诧异地望着她,不懂她是何意。
“家戒大会,那些病人都死了,只有我儿活着,还带着药方回来。”
“我便觉得您和城中人口中说的不一样。”妇人坚信道。
“您是个好人,我想将儿子卖给您,如此,在您身边,定不会过得太差,说不定看他年纪小,怜悯他的身世,让他少干些活,不至于像其他家仆那么累。”
秋离脸色微沉,可怜之人,会运用自身劣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一堂课,是小姐亲自给她上的。
家戒大会,医治百通找出病患,并开具相应药方,医毒世家向来不公开自己的配药单。
故而,那些病患,只能拿着当时剩下的丹药回去吊着命。
参赛人中,只有苏晚晴是将药方毫无保留的交出去。
搞清楚来龙去脉,秋离仍有一事不懂。
“那为何偏偏把卖子的钱定为一两银子,你这么爱你的孩子,何不定高些,再把得来的银子给孩子,岂不两全其美。”
妇人将压在心底的盘算说出来后,脸上轻松了不少。
面对秋离的疑问,她不着急回答。
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晃动着身子,谷思祁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轻微的鼾声,让屋里的人不由地放慢呼吸。
苏晚晴起身替妇人回答,“原因有三,其一,因为价高,便不是诚心卖子,怕我们会对谷思祁怀恨在心,所谓人心不能测,纵然我给了药方,你仍是不敢全信我,信我是一个良善之人。”
“其二,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将这卖子钱,拿给你儿子!”
她憋着气,轻咳了几声,“苏家主英明。”
秋离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他才四岁,无根基,无依仗,更没能力,所谓财不外露,若是将这笔钱留给他,只会害了他。”
妇人点头,眼泪婆娑,颇为欣赏道:“苏家主这般年纪,便懂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道理,实在难得。”
第57章 告别
她站起身,将孩子递给秋离,旋即重重跪在地上,朝苏晚晴磕了三个头,带着一丝诀别之意。
“求苏家主买下我儿。”
“我不做买卖人口之事。”苏晚晴欲将她扶起,女人死活不起。
她只好换了种方式应下,“我虽不买卖人口,但我苏晚晴愿意收下他。”
妇人破涕,哑声道:“多谢!”
语毕,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苏晚晴执起她的手把脉,气若游丝,油尽灯枯之命,救不回来了。
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命数,这几日不过提着一口气强撑罢了。
秋离抱着孩子蹲下身,让她看孩子最后一眼。
妇人抚摸谷思祁的额头,如愿以偿地阖上双眼,倒在了苏晚晴怀里。
“小姐......”
苏晚晴只觉双眼模糊,抬手覆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眼眶竟蓄满了泪,滚烫的泪顺着指缝落下。
“吩咐人,将她和她的相公葬在一处。”
傍晚,四周一片漆黑,苏晚晴没叫人点灯,她提气一跃,踏在屋顶之上,茫茫夜色,那弯玄月皎洁明亮。
她以瓦为枕,静静地躺下,直直盯着月,整个人孤寂清冷。
“晚晚,喝酒吗?”
她歪头看见宋皓轩一袭圆领枫红长袍,手拎着两瓶酒,稳稳地朝她走来。
苏晚晴撑起半个身子,靠在高高檐顶的斜面上,“好!”
接过他手里的酒,颇为豪气地灌了一口,辛辣在口腔蔓延,她不由吐出舌头,“真辣,不过,是好酒!”
只一口,她脸上泛起红晕,晚风吹起她的发,双眸内潋起醉意,意识却十分清醒。
咣咣喝了两口,嘟囔道:“一醉解千愁,看来是骗人的。”
宋皓轩也不拦她,今日之事,他在院里,自然听见了。
男人用酒瓶碰了下她的瓶口,苏晚晴扬起嘴角回应,“干杯!”
蓦然,问:“其三是什么?”
她两腮绯红,微微嘟唇,娇艳欲滴,原本媚丽的长相,不知何时多了一股清冷的英气。
“其三,她从始至终要的那一两银子,不过是给自己的安葬费罢了。”
闻言,宋皓轩陷入沉思,猛地喝了一口烈酒,“晚晚,我要走了。”
苏晚晴侧身,惊愕道:“怎么......这么突然?”
“少阳已经在招选弟子,我要先回去给爹娘辞行,再起程出发。”
他犹豫,尽管知道希望很渺茫,仍是开口问道:“晚晚,我们一起走吧,仙门才是修者的归途,即便此时你在夜郎城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但和仙门宗派其他人比较,仍是相差了很大一段距离。”
苏晚晴当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眼下,苏家没有顶替的人,她若抛开一切,那秋离怎么办,还有谷思祁那个小鬼,再则......还有百里长月。
仙门她一定会去!
然,得把苏家这一大家子安顿好才行!
“我会去仙门,不过不是现在,况且我对剑术无缘,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入少阳门下。”她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坚定。
假使今日在宋皓轩面前的是其他人,他定极为不噱,仙门宗派岂是那么好进的。
须知,五城之外的修仙门派,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错过需再等十年。
且,招收弟子尤为苛刻,上万名人参加招选,能过考的不足二十人。
这还不算过关,最终招收弟子的人数,一般为八至十五人。
其中少阳派最为苛刻,每次招收的弟子,基本定在八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毕竟去仙门的路途,凶险万分,许多人连仙门影子都没瞧见,便死了在路上。
宋皓轩信她,她说要入哪个门派,便一定能入门。
可是他仍然有些担心,毕竟一路艰险,受伤是必不可少的。
“晚晚,我一定会变得非常强大。”
苏晚晴醉意朦胧,笑靥如花道:“胡扯,你已经很强大了。”
她青葱的指尖微微摇晃,问:“对了,你几时走?”
男人抓紧她拿不稳的酒壶道:“天亮就走。”
苏晚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我有好东西给你。”
话音一落,爬起身,风一吹差点跌了下去,好在宋皓轩及时拉住她的手腕。
她粲然一笑,“飞咯!”
脚尖一点,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从高处跃下,期间并未施展任何灵力。
他不晓得喝了酒的晚晚这么跳脱,想去接,奈何为时已晚,被人捷足先登。
百里长月一直坐在石凳上,两人在房顶的一举一动,他看得清清楚楚。
是以,在她落下时,便稳稳地接住了她。
苏晚晴娇媚十足,双颊粉红,朱唇微启,“狗男人,你受伤不休息,怎么在这儿啊?”
“放下她。”宋皓轩冷声道。
他懒倦地闷声一笑,双手卸力。
“咚——”
女人哀嚎了一声,“唉哟,屁股开花了。”
宋皓轩赶忙将人扶起,脸上尽是肃*之气,指着人道:“你......”
“不是你叫我放下的吗?”他双眸微眯,眼神玩味起来。
苏晚晴脑子嗡嗡作响,站在两人中间,“吵死了!”
“走,好东西在房里,我带你去看。”她傻笑着,牵着宋皓轩的手道。
男人宠溺回道:“好!”
百里长月跟在两人身后,到了屋内,宋皓轩不善地盯着他,想伸手去关门。
“我也要看!”他朝苏晚晴喊道。
一个丹药有什么好看的,旋即点头说:“要看就看呗!”
女子显然醉得不清,身子歪歪扭扭,揭开货架上的红布。
“当当当,这些都是我炼的药,效果是这个。”她撅起大拇指,颇为得意。
“这是疗伤用的,这是巩固修为用的,这是毒死人不偿命用的,这是解药。”
瓶瓶罐罐加起来,起码二三十瓶,她将那块红布打了个死结,“诺,别说姐不照顾你,这些保管你以后都用得上。”
姐?
宋皓轩脸色骤然一变,极其不自在。
一旁的百里长月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
笑死,照顾,还二三十瓶药保管都用得上?那紫茄子不得忙死,能不能活着去往仙门都说不定。
宋皓轩双目似箭,透着刺骨的*意,撞进他的视线。
百里长月耸肩,无视他背过身,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屋。
第58章 访客
天已大亮,苏晚晴起来的第一感觉便是头痛欲裂,眼睛酸胀,以及屁股疼。
秋梨从屋外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小姐,把醒酒茶喝了就不痛了。”
她有些抵触,这汤药味道太过于霸道,胸口顿时翻江倒海。
“小姐,吐吧。”
丫头抱起桶,一双大眼睛望着她。
“我不想吐了,我不喝解酒茶,喝点水就好了。”
丫头领命,倒了一杯清水给她喝下。
总觉得这家伙不对劲,挑眉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秋梨暗忖,果真什么事都瞒不住小姐。
只道:“谷思祁闹着要见她娘亲,我不知道该不该将她母亲的事告诉他,他这么小,能懂死是什么意思吗?”
一杯水下肚,苏晚晴头清明了几分,起身道:“早晚都要知道的,你就实话实说,下午带他去他爹娘的坟前磕个头,以尽孝道。”
丫头觉得有理,便不再纠结。
见她如此,正经问道:“你好像对他很上心。”
秋梨挠头,“我是挺可怜他的,同病相怜罢了。”
闻言,苏晚晴不再说话,梳头的过程里,丫头心不在焉,她也并未责怪。
“一会儿,你就带他去祭拜吧,不用等到下午,反正今日府里也没什么事。”
丫头点头,手上的动作变得轻快起来。
宋皓轩走了,天不亮便出发了,昨晚算是告别。
送走了他这尊大佛,她心情愉悦,不由哼起了小曲。
仙门十年一次的招选,鼓舞着夜郎城的年轻人。
苏晚晴算了下截止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从夜郎城出发,一路顺利起码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看来得尽快将手里的事处理妥善。
“家主,有位自称是您朋友的人,在外等候,是否需要请进来。”
朋友?她在夜郎城应该没什么朋友吧。
难道是她?
“是不是一个穿着苗疆服饰的少女,大眼睛,俏皮可爱,戴着一副蛇头面饰?”
小厮想了一下,作揖回答,“正是。”
“她是城主的女儿古一莲,下次她来,直接请到前厅去吧。”
小厮惶恐,差点得罪了夜郎城城主的女儿。
苏晚晴见此,并不怪罪,城主这位女儿鲜少在外露面,整日在家捣鼓巫蛊之术,行事乖张,并没有多少人见过。
竹坞清有百里长月这个外男在,便不好把人带进来,且对方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古一莲在前厅无聊,左看看右看看,一会儿摸摸青花瓷,一会儿抬起茶杯的花纹瞧。
直到终于把人给盼来,才作罢。
将茶盏放下,站起身道:“苏晚儿,你也太慢了吧,我都等你半天了。”
见她一瘸一拐,双手扶腰,“你怎么了?”
苏晚晴揉了下屁股,暗骂一声,狗男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要是一不小心摔断了她的尾椎骨,这辈子可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无碍,被狗咬了!”
“啊,你屁股被狗咬了?”古一莲想去掀她的裙子。
苏晚晴:“......”
她扣住少女胡来的手,“你再这样,我要打你了嗷。”
言毕,古一莲才悻悻地收回手,问:“你府上还养狗啊?”
她想回答养了,且这条狗还很不好惹。
慢慢坐在凳子上,问:“你应该不是来找我谈论如何养狗的吧!”
少女神经大条,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知道仙门宗派开始招选了吗?”
她点头,挑眉问:“你要去?”
“当然,仙门开放招选十年一次,入了仙门,便是一半仙人,飞仙指日可待。”
见她兴致勃勃,鼓励道:“算算时间,你要去的话,也该准备准备出发了。”
少女见她并不像城中其他人一样兴奋。
须知仙门大开,所有人都想去试一试。
“你不去吗?”
苏晚晴道:“当然,不过手头还有点事,等处理完再走。”
听见她要去,古一莲笑意晏晏,刚刚听她随和的语气,以为她不去呢。
“那我们组队一起吧!”
去往仙门,路途遥远凶险,故而,基本都是结拜同行。
也不是不行,不过此前她已经拒绝了宋皓轩,一是因为两人理念不同,她对剑术不感兴趣,所以走不到一块。
其二,她手里的事情未处理完,要耽搁一段时间,总不能叫人无限期地等她吧。
万一错过,十年的光阴,她可赔不起。
宋皓轩是个鬼才,成仙成神是迟早的事,万不能因她而耽误。
第一世苏灵儿给他下药,不仅耽误了他的仙途,还斩断了他的暗恋之路。
虽说最后宋皓轩也修仙得道,但苏灵儿下场实惨,一家人都赔了命。
之前她便觉蹊跷,苏盛父子去金陵城看望苏灵儿,那条路一直很太平,怎会无端被魔族中人所害。
且,按常理来说,以苏灵儿的境界修为,应该找*害自己亲人的魔族人报仇才对。
可她偏偏选择自刎?
自从百里长月挑破他*害苏氏姐弟,以及云乌后,她便感到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开始重合转动。
上一世,苏盛一家的死,恐怕多半和宋皓轩脱不了干系。
“我手中的事处理完不知是何时了,你和别人组队吧。”
古一莲咕噜噜喝了口茶,道:“不碍事,多久我都等你。”
苏晚晴眉毛微蹙,小丫头好像黏上她了,“你想拜入哪个仙门?”
少女无所谓道:“你去哪,我便去哪,反正是修仙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难道城主就没有给你参谋过?”
古一莲嘟嘴,“他自然是想让我去无极殿。”
五大仙门,少阳派修剑术,
天机门修心法。
问天宗修占卜之术。
云泽宫修符箓,咒律,以阵法为主。
至于无极殿是个特别的存在,她们只招收女弟子,以上所有皆可修。
无极殿的女弟子基本都为无家可归,身世悲惨之人。
城主想让古一莲拜入无极殿,她多少能猜出几分。
一来,里面皆是女子,不会有男女是非,二来,无极殿招选弟子条件并不苛刻。
是所有仙门中,招选弟子最不计较人数的。
凡是有能力之人,一概收入麾下。
故而,给了很多女修者上升的机会。
第59章 心动
“你不想去无极殿?那万一刚好我就要去无极殿呢?”她故意逗弄道。
果真,少女囧着一张脸,尴尬道:“啊,不会吧!”
苏晚晴咧嘴笑道:“逗你玩的,我还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去哪里都一样,能飞升成仙就行。”
水阿莎师傅的遗言,她可没忘。
她要替师傅去看她的好大儿。
“总之,你不用等我,如是错过了这次仙门招选弟子的机会,那可就不好了。”
古一莲不屑道:“怕什么,错过了大不了十年后再去。”
她想的倒是简单。
倘若她真的因为自己,错过了这一次仙门招选,城主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苏家。
苏晚晴嗤笑一声,低沉道:“你有本事回去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讲给你爹爹听。”
“讲就讲......”她后面的声音逐渐弱了起来,“我才不怕他!”
她摸了摸鼻子,“反正我等你。”
话音一落,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日,本来要去寻个字好看的人誊抄契约书。
不成想,半道*出个该死的人牙子,弄了一身血不说,事也没办成。
她找来管家,吩咐道:“你去外面给我找个字写得好看的人,最好是做过夫子,给学生上过课的。”
夜郎城一半人重蛊毒之术,一半人一门心思修炼,还有一部分人只为填饱肚子谋生。
除了世家大族,权贵富商有读书的条件,平民百姓肚子里有墨水的没几个。
更何况是仆从,他们基本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教育从娃娃抓起,苏晚晴觉得自己工作量很大。
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完不成。
半个时辰后,管家寻来了一位青年男人。
苏晚晴看着眼熟,这不是桥头卖画的吗?
青年作揖道:“拜见苏家主。”
“你能说说自己会什么吗?”她补充道:“不谈法术修为,只说育人教书。”
青年男人愣住,“鄙人不才,琴棋书画略懂一些。”
“我可看过你的字画,陈先生谦虚了。”
陈景和有些惊愕,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陈景和,今年三十五岁,修炼不当,导致经脉受损,此后便做起了教书先生,因修为低微,被学生家长联名抵制,随后辞去夫子一职,在桥头卖起了字画。”
她笑道:“不用这么惊讶,你的事迹在夜郎城,我想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吧。”
陈景和苦笑着没说话。
苏晚晴不啰嗦,简明扼要道:“我能治好你,让你重新修炼。”
青年眸子骤然一亮,仍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有一个条件!”
能重拾修炼,别说一个条件,就算是十个条件他也答应。
“有没有兴趣来苏府当先生?”
“这......是条件?”他愕然道。
苏晚晴点头,“我要你教苏府上下所有人识文断字。”
陈景和生平第一次见世家大族请先生教奴仆。
他忍不住询问:“苏府上下,包括奴仆吗?”
她坚定道:“当然!”
虽然是件很离谱的事,但为了修炼,他觉得值!
“每个月月例十两银子,外加给你修复受损的经脉。”
“好。”
陈景和没有多余的考虑,应下了此事。
怎么算,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
苏晚晴命人去竹坞清,取她奋笔疾书的纸帖。
“照着誊抄下来,至于多少份,叫管家与你对接,府里有多少仆从,便写多少份。”
陈景和接过她皱巴巴的纸,蹙着的眉,便没再舒展过。
苏晚晴深知自己的字丑,清嗓道:“咳咳咳,好了,你拿回去看吧。”
青年小心翼翼收起那张薄如蝉翼的纸,作揖鞠躬退出了前厅。
办完事后,苏晚晴揉着屁股想回屋躺尸。
突然想起,今日还未给百里长月换药,他被上古神剑所伤,能挺过来,实属不易。
好在有人参精的帮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房门未关,苏晚晴进去便瞧见他半躺在床上,里衣松垮,略微露出半个胸膛。
露不露其实无所谓,因为他的胸口用白布包扎了好几圈,比衣服还厚实。
“今日感觉如何?”
百里长月见她一瘸一拐,眯着眼问:“你被狗咬了?”
苏晚晴噗嗤一声,笑得格外大声。
不想,牵动了她屁股的神经,痛得她呲牙咧嘴。
男人坐直身子,白痴一样的眼神,望着她低吼道:“苏晚晴......”
她收住笑意,愠怒他昨晚不负责的行为,“百里长月,你知不知道你那样摔我,我很容易瘫痪的?”
“要是我一辈子躺在床上动不了了,你负得了责吗?”
他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道:“是你自己耍酒疯,怪不了别人。”
苏晚晴无语凝噎,暗暗发誓再也不喝酒!
自知理亏,转移话题道:“把衣服脱了,给你换药。”
百里长月司空见惯,每次毒婆娘理亏,总会适时岔开话题。
见人没动作,苏晚晴跪在床沿边,轻轻褪去他的亵衣。
两人不过拳头大小的距离,低沉的呼吸在她耳边擦过,温热的触感,令苏晚晴耳根一红,手不可控的抖了一下。
她将染红了的布拆开,刺啦啦的伤口映入眼帘,将药渣挑拣干净,敷上新的药膏,换了条干净的布包扎牢固。
“好了。”她拍手道。
百里长月眼都不抬一下,将滑落在侧的衣服简单披上,衣领敞开,半卧在床头上。
“有时候觉得你命真大,怎么折腾都不死。”她感慨道。
听毒婆娘的语气,好像他活着是一件令她来说......很可惜的事。
清隽的五官,脸色有些泛白,犹疑道:“你很想我死吗?”
苏晚晴只是感叹一句,哪里会有这般想法。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别仗着有我这个大夫在,便无法无天。”
“你脚伤未愈,丹药治标不治本,起到的是一个缓解的作用,你再如此不惜命,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那双眸子很平静,却有种神秘的魔力将她牢牢包围。
“有你这枚药,我不会死。”
苏晚晴没有回答他,笑了笑,“我屁股疼,先回去睡了。”
百里长月勾起半唇,内心暗忖,“毒婆娘,你注定是我的药,跑不掉的。”
第60章 改制度
当陈景和将三百二十份契约书放到他面前时,她是佩服的,短短一天时间,他不仅誊抄完毕。
顺带写了份课堂规划的时辰表,以及府里的轮值排班,上课打工两不误,被他拿捏了。
当陈景和回去细读誊抄的内容时,他不是不震惊。
契约书上,每条都是以仆从利益出发,且以后不再是苏府的私有奴隶,不是一个贩卖的牲口,而是活生生的人。
脱离了奴隶的身份,他们是一个人。
苏晚晴满意地翘起嘴角,“陈先生,你帮我省去了很多费脑的时间。”
府里人说多不多,说少那也有上百号人,能安排妥当实属不易。
陈景和被一个小姑娘夸,有些不好意思,只道:“这是鄙人应该做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喜欢言而有信之人,这样双方才能继续保持长久合作。
有了契约书,她叫来了管家,“准备召集所有人,我有事要宣布。”
院外站满了小厮,婢女、护卫,连带着厨房的老妈子都赫然在列,总共两百二十人,满满当当全是人。
所有人列队站齐,阵仗不小。
苏晚晴站在六角亭的台阶上,才能看清他们的表情。
“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要通知一个事情。”
她睨了眼子峰,今天所有下人全都要出席。
是以,他服侍完百里长月便也准时到达现场。
小姐已经将契约书上的内容与他讲了,子峰极为震惊,这样一位为下人着想的家主,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报。
他还没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过话,格外的紧张。
这是小姐第一次交代他做事,他可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子峰将手里的卖身契传递下去,清嗓道:“这是当初你们入府时所签的卖身契,现在家主全部还于你们,从此以后你们便是自由身。”
众人拿着自己的卖身契翻看,大部分仆人不识字,却在看见歪歪扭扭的签名时,认出了属于自己的卖身契。
“家主是何意,难道不要我们了吗?”
此话一出,许多人脸上露出愁容之色。
特别是厨房里的嬷嬷,干粗活的老妈子们个个哭丧着脸。
他们是老一辈的人了,即便有了自由之身,以后的生活却没有了保障。
如今一把年纪,想再谋活计,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年轻人,有人高兴有人愁,面带笑意的大部分是婢女们。
现在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回去嫁人带孩子,总比在外面给人当奴婢强。
一时之间,七言八语,乱加议论。
全体两百多号人,一个说一句,吵得她脑袋疼,眼皮突突地痛。
不止是她,远在竹坞清的百里长月也好不到哪去。
他五感敏锐,是神魔时期的巅峰状态,想屏蔽这些噪音,需同等实力的修为才行,平时只能收一半五感。
竹坞清离前厅距离不近,对他而言,却什么都能听见。
苏晚晴带着蝴蝶木簪,他听不见。
然,府里的动响,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来了?”
见他黑着一张脸,款步而来。
黑压压的一群人,立下的影子替百里长月挡住了毒辣的日头。
“不好好养伤,乱跑个什么劲。”
面对质问,百里长月自顾自坐在亭里喝起了茶。
那气势,活像他是苏家家主一般。
“他们吵到我耳朵了。”
她又惊羡一遍他的五感,简直逆天!
场上人虽多,基本在细细碎言,不在现场,根本感觉不到有多吵闹。
前院离竹坞清并不近,他却能听个真切。
“出来也好,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有利于伤口恢复。”她干巴巴笑着道。
毒婆娘,真善变!
见人不发一言,即当他同意。
子峰镇不住他们,苏晚晴喝道:“安,静!”
“卖身契还给你们,从今日起,你们便是自由之身,以后苏家不会再以任何形式参与人口买卖,统一采用雇工招聘。”
护卫和一些年轻人听懂了,及大部分人处于懵逼状态。
苏晚晴解释道:“想留下来,继续在苏家做事的人,可以签下我手里这份契约书,契约合同制是五年,五年后双方考量,若期间乙方无犯下重大过错,乙方愿意继续留在苏家,则续签即可。”
“若期满,不愿续约者,可自行离开。”
“你们平时工作量不变,干得好的有赏钱,相应,干得差的、偷奸耍滑者,轻则罚月例,重则终止契约合同,逐出府去。”
话音刚落,周围的争论声不绝于耳。
有人大着胆子问:“家主,那以后犯了错,是不是不用挨晨醒棍,鞭刑、绞*之刑了?”
苏晚晴坚定道:“当然!”
她下台阶踱步到人群的中央,“不光如此,你们的福利增加了,之前每月只能休沐二天,现在改为四天。”
“且在做工期间,会安排先生给你们授课,教你们识文断字。”
言毕,又是一阵喋喋不休的讨论,奴仆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子峰心情愉悦,补充道:“不止如此,每月还能去账房领助长修为的灵丹。”
如果说前面的话,已经够瞠目结舌了,那后者便是惊世骇俗。
随即纷纷怀疑,家主是不是脑子坏了。
苏晚晴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只想创建属于自己的天地,希望人人有书读,有饭吃,有修为可自保。
“护卫,设有专门的武场,会有人带领你们修习实战演练。”
“有兴趣的,不论男女老少,做完自己手里的活都可以去旁听。”子峰讲解道。
苏晚晴见他们呆滞的神情,有些眼泪浅的人泣不成声,护卫们则统统红了眼眶。
她将契约书举高,“我只有一个要求,签了这份契约,这五年只能忠心于我一人,期限未满犯戒者。”她审视一圈,凛冽道:“不用死,我会让他在夜郎城混不下去。”
众人心知肚明,不管是雇佣,亦或卖身死契,对主子有二心,乃大忌。
没有哪个世家,会要一个不忠之人。
她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最后一点,此后苏家与贩卖人口的集市,不得有任何联系。
“你们出门最好是绕道走,若让我发现谁与买卖人口者为伍,段不轻易饶恕。”
第61章 吵架
很多世家买卖人口是与府中管家、护卫、小厮对接。
只要交易达成,送去的人主子满意,便会形成长久的合作。
如此一来,买卖人口中间赚取的差价,会直接进入管家和介绍人的荷包里。
基本所有世家大族皆是如此,一般家主是不会亲自去挑选奴隶。
这项工作便会落到主子的得力助手去做,或是吩咐下头的人去办。
集市的人牙子很多,他们都很聪明,故意抬高价,这样给主子办事的人会赚取一笔不小的额外之财。
人牙子是供货关系,假使被发现,人牙子也会帮忙做伪证,这样一来,生意才能长长久久。
苏晚晴改变不了九荒制度,那便改变自己。
她高举茶杯,“任何人,在我这里不分高低贵贱,你们都是九荒的主角,我祝你们永得自由身,任意肆逍遥。”
百里长月坐在她身后,仰望着她的背影。
苏晚晴站如松柏,风将她挽起的发吹高,娇颜的双目尽展英气,金光晒在她身上,渲染着每个人心中炽热的火苗。
那火越燃越大,涤荡着他们的心脏。
“啪啦——”
她将茶杯摔在地上,一众护卫跪地铿锵有力道:“尔等愿誓死效忠苏家主,沥胆披肝在所不惜。”
其他人见此,学着护卫的样子,将那段话照说了一遍。
陈景和深受感染,漂泊半生的他,好像终于找到了归属,知道了人生方向。
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苏家墙边的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眉眼清秀,一双眸子幽深暗沉,直直盯着六角亭台阶之上的女子。
百里长月耳朵不是吃素的,捡起地上一块碎石,指尖轻轻使力,那石子便朝树上飞去。
那人瞳孔放大,以为是什么暗器,结果是一颗破石子,挥手稳稳接住,冷冷一笑,“雕虫小技。”
百里长月蓦然间,脸沉了下去,恨不得立马破了这身封印枷锁。
子峰将契约书放发下去,让众人签字。
期间有几个年轻的婢女则跪下拒绝了,给出的理由为年纪不小,想组建家庭安稳一生,不想再奔波劳碌。
每个人要走的路不同,苏晚晴不能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给了他们一笔盘缠,银子不少,说是嫁妆也不为过,而后便欣然同意,放人离开。
处理完府中事宜,转身见百里长月朝墙外的方向扔石子,心中不由诽议,几岁的人了,还丢石子玩。
“你在......干嘛?”
“打老鼠。”
晴天白日,阳光普照,哪只老鼠如此笨拙,光天化日出来溜街。
“苏晚晴,老鼠不是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日光最好的时候也会出现。”
他站起身,光线投下,他的脸依旧很白,毫无血色。
“那些看起来可怜的小东西,往往最为致命,*人不带血。”
苏晚晴双眸弯弯,憋笑道:“你在说你自己吗?”
男人面上带着愠怒,她赶紧圆话道:“我说笑的。”
亭外的人签完契约书,便回去了,只有陈景和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见此,苏晚晴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答应给人修复经脉的,居然忘记了!
估摸着是觉得她说话不算数吧。
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怕自己用苏家主的身份施压,所以才不好开口提修复经脉之事。
她上前尴尬道:“不好意思,刚刚忙完,忘了要帮你修复经脉了。”
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亭里面坐,我先给你把脉。”
没听见脚步声,她狐疑回眸,便听青年男子用醇厚的嗓音说:“我此生愿誓死追随苏家主,绝无二心。”
“啊?”
苏晚晴懵圈,没想到自己的话这么洗脑。
青年听见她诧异了一声,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跟着我干什么?我又没什么本事。”
闻言,陈景和暗自咋舌,天运之子,炼丹引雷,十九岁修为便已达到金刚凡境中期,还以女子身份坐上家主之位。
这一件件一桩桩,夜郎城找不出第二个,她居然说自己没什么本事!
实属打击到了他这颗三十五岁的心脏。
青年始终作揖不起身,罢了,想留下便留下吧,反正培养起来,等她走后,也能协助秋离管理苏府。
“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得了信,青年男子直起身。
苏晚晴给他仔细把了下脉,不严重,不过是血液逆行,堵住了筋络,扎几次针灸便能好。
青年面色僵硬,似是很害怕把脉的结果。
“不严重,不过治疗的时间会很长,之后我可能不再夜郎城,届时我会给你调配药,你按时喝就行。”
闻言,陈景和面带喜色,差点没哭出来。
多少次了,每次药馆的大夫把完脉,回答他的只有摇头。
偏偏这次,有人肯定地跟他说不严重,能治!
陈景和撩袍,跪在地上,抱拳哽咽道:“多谢苏家主。”
没有修为在九荒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陈景和显然之前碰壁多次,如今到了她这里,又有了希望,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叫人惊喜的了。
回竹坞清的路上,百里长月问:“苏家也算世家大族,你断了奴隶制,招用雇工,不怕其他四大世家和城中人的反对吗?”
她冷哼一声,“他们若顶不住压力,我也没办法。”
“你是故意的?”他停住脚步,双眸难得的错愕之意。
“既然不能彻底杜绝人口买卖,那便给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有头有脸,富得流油的人一点压力。”
男人眼底猛然一颤,拦住她往前的步伐,“你疯了吗?家主之位还没坐热,便要与夜郎所有人为敌!”
苏晚晴推开他的手,眼里露出一丝失望,不解地问道:“百里长月,我且问你,你难道就不恨这些人吗?”
“倘若不是人牙子,你也不会被我买下折磨,你难道就不痛恨贩卖人口的人吗?你觉得那些奴隶就该和牲口一样被肆意践踏,侮辱吗?”
“即使你是受害者,你也觉得贩卖人口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的质问,令他哑口无言。
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些,魔界亦有贩卖同类,食同类之事,多得数不清。
第62章 质问
九荒一直以强者为尊,失败者有什么资格谈生存、自由,那都是妄言。
确实,即便之前他因封印,坠落在奴隶市场,都不曾有过这么疯狂的想法,顶多是想将欺辱他的人全部*掉。
却从未想过,彻底销毁贩卖人口这条路。
神魔大战,他被封印了几万年,好不容易清醒,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坠落在夜郎城隐匿身份。
他没有那个功夫去下套谋划,伤他者,待封印解除,自不会轻易放过。
如今被苏晚晴这么一问,他恨,但想要将九荒这条人人习以为常的陋习改掉,几乎不可能。
他难得的低沉耐心说服,“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时,这么做只会玩火自焚。”
苏晚晴娇艳的面庞,带有一丝倔强,“我这么做只是损害了他们一丁点的利益,相比那些奴隶的遭遇,根本不值一提。”
她渐渐平静下来,收起了冷厉之气,“你知道吗?本来我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摸着胸口道:“但我这里不同意。”
“我没正式向你道歉吧?”
他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是服用食魂散的原因,但你身上每一处伤都是我弄的,我很抱歉。”
苏晚晴顿了顿道:“每次看见你身上的旧伤,我便在想......其他被人买下的奴隶,会不会比你更惨,于是我想,有机会我一定要破了九荒这条泯灭人性的陋习。”
她.....是因为自己才萌生了这个想法?
短短一瞬,百里长月像在悬崖峭壁上走了一遭。
他揽住她的肩,承诺道:“再等等,我会帮你完成这件事,我保证!”
百年不过须臾,待封印解除,她便是要天上月,百里长月都替她摘下。
苏晚晴素手轻抬,拂开他的手,有些愤然,“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替我完成!”
女子迎着光,却似在暗夜,茕茕孑立,孑孓而行。
自从实施了这套制度,苏府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度过,并成为了夜朗城人人羡慕的地方。
独特的雇佣方式,吸引了大批打工人相继前来,府外被堵得水泄不通,门庭若市。
苏晚晴叫管家和陈景和去选些人,制定相应考核,通过考核者签订契约书后,才能正式在苏家干活。
听说有考核,人非但没减少,年轻人更兴奋了,现场竟踊跃起来。
这件事,苏晚晴并不打算只在苏府实施,她还让陈景和将规划书和契约书送去了三位长老的手里。
不单单是府上要改制度,所有苏氏子弟,以及手底下全部经营的药铺,统统要改。
不是偷偷摸摸地改,而是大张旗鼓彻底掀翻之前的老旧成规。
陈景和不负所望,将这件事办得雷厉风行。
苏家前厅。
三位长老神色各异,尤其是幽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仍是憋着气不发一句。
苏晚晴站在厅外,还未踏入,便觉气闷沉压。
“三位长老怎么得空过来,对了,待会儿秋离炖猪蹄,不如留下来用饭,尝尝她的手艺。”
秋离站在她身后,闻言,悻悻地施了一礼。
臭丫头,正事都还没说,便开始催客。
幽长老这一刻,非常后悔将她送上家主之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无端端弄这一出,简直是胡闹!”
鬼画仙难得开口,平常多以透明人的形式存在,是三位长老中话最少的一位。
眼下,竟沉不住气,掠过幽长老指责于她。
看来,第一波遭受施压的是他们三位啊。
苏晚晴勾起一抹笑,“抱歉啊,没想到第一波受害者是你们三位。”
几人惘然,猜不透她是何用意。
如今,局面已定,其他四大世家定然受到了不同大小的影响。
是人都会做比较,如:女人比谁嫁得好,男人比事业、修为。
世家大族手底下的人听了苏府的待遇,自然羡慕嫉妒,有了对比,给主子办事则变得不情不愿。
而有头有脸的世家、小族,家里的奴仆并不是全部签的是死契,绝大部分乃雇佣关系。
苏晚晴不过开了个头,剩下的全部交给人心。
果然不出她所料,许多世家的奴仆,全都跑了,剩下从外面买回来的奴隶,因为看不起他们,安排的都是一些粗活。
而今,听了苏家的征人条件,他们本就*是最低贱的活,现下每天的差事都是敷衍了事。
反正前后院,能走的人都走光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顶多挨一顿板子,并不会像从前动不动就打*他们。
城中四大家族以及一些小族,在家戒大会上都尝过苏晚晴的厉害,不会傻到上门质问她。
然,苏家三位长老便不同了,众人找上门,煽风点火一番,届时不用他们出力,三位长老自会找她谈话。
在世家里头,当家家主并不是独揽大权,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相反,有大决时,需禀报给族中长老,待商议同意后,才能实施。
如她一般,独裁之人,还是头一个。
苏晚晴望着他们恼怒的神情,道:“三位长老别生气,年纪不小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何况,我不是派人给你们送去书信与你们商议了吗?”
鬼画仙梗着脖子,青筋爆出,“你那是与我们商议?告知我们还差不多!”
商议个鬼,信上规划得明明白白,叫他们按照契约书上的内容去执行。
末了,信上还加了一句,务必完成家主交代之事,否则按族规处置。
明明都在一座城内,他们就搞不懂了,为什么不请他们来府商议。
“这不是事态紧急嘛,再则,三位长老一直以来,不是说不能做有辱苏氏之事吗?”
她莞尔一笑,“我这是在为苏家挽回之前丢失的形象!”
“你们难道忘记之前大伯一家的丑闻了吗?若不及时应对,那我苏氏的名声,不就毁于一旦?”
“你们看看,现在谁还盯着我们苏家从前那点破事?整个夜郎城都在说我们的好。”
苏晚晴站起身,离得近了,微微倾斜着身子道:“有道是好事传千里,我这么做无形之中建立了口碑,苏家众人的修为也不断增进,成为世家之首是必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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