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枫却拾起了那枚铜钱,仔细看了看,适才情势危机,正是云游百忙中从身旁丐帮弟子的身上取了所发。
他转头又看向溪辞,轻声说:“溪辞姑娘,你……你为何要瞒我?”
溪辞一愣,却听莫子枫神情悲苦道:“我不是天下第一,此间还有比我厉害的高手。还有小白……我从前最爱的女子是风小白,为何都不告诉我?
那你所说的是不是都是骗我的?”
溪辞惊慌失措,不禁后退几步,心知隐瞒不是长久之计。
莫子枫执意要在江湖豪杰面前替莫少言操办婚事,同时宣布要迎娶溪辞,来个双喜临门。
这么一闹,七嘴八舌的难免不为他所记起往事。
是以溪辞劝莫子枫万事从简,越快越好,只盼能过了今日和疯子成婚,日后再慢慢将实情告之他听。
木已成舟,想来疯子也不是绝情之人,断不会舍下新婚妻子而去。
殊不料枝节旁生,很快便让他给想起来了,一问之下,溪辞登时语塞。
呆了片刻,不意溪辞突然拾起地上残剑,“嗤”的一声便往自己胸前扎去。
这一下变故突兀至极,莫子枫大吃一惊,倏地伸手握住剑刃,霎时间鲜血沿着刃锋一滴滴的掉落。
莫子枫一手抓住剑刃,一手挽住她的腰身,不解道:“溪辞姑娘,你……你这是为何?”
溪辞眼圈一红,立时哭道:“我……我对不起你,是我骗了你,我害怕你想起风小白后再也不会理我,更不想看你伤心难过,活在痛苦之中。
反正我也活不长久了,倘若我的死能换得你念风小白那样半分的好,我也知足了。”
说罢又作势欲向自己心口扎去,莫子枫运力将残剑震碎,柔声说:“傻丫头,你这是何苦?我既已答应娶你为妻,便也绝不会食言。你放心,等你死去那日,我也绝不独活,能伴你多久便伴你多久,这一生的孽债终要有个了结。”
溪辞微微一笑,心下甚慰,众人听了大为诧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云游心想溪辞妹妹当真是服了那什么安乐丸么?对我所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宽心?这莫疯子又当真会这样有情义与溪辞妹妹同生共死么?
那些妇人见他们二人情意绵绵,心中不是滋味,又是羡慕又是恼怒。
徐大月深情凝望莫子枫最后一眼,脸如死灰,喃喃自语道:“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在人的心中,有些人活着却远不如死人让人怀恋。
生是短暂的死亡,死亡才是永久的永生。”
她自顾念着,旁人都将目光聚在莫子枫和溪辞二人身上,谁也没料到这徐大月在念完后突然便拔剑自刎了。
莫子枫见徐大月身子后坠,忙放下溪辞纵身托住她,大叫道:“大月饼,你这又是为何……”
徐大月躺在他的怀里,微笑说:“能在你心中占有一席之地,我……我……值了……”
说完双目缓缓闭上,眼见是不活了。
那使峨眉刺的美貌少妇看得呆了,骇然叫道:“疯子,疯子,一群疯子,少陪了……”
她一面说一面惊恐的退出大门。
其余妇人见了此势,左右看了看,纷纷紧跟着那少妇夺门而出。
只听得宾客们哗然一片,说什么大婚当日便见死人,大为不吉。
又说这老城主昔年情债太多,只怕金兰帮不得太平。
便在此时,只听一人放声笑道:“莫老城主风采依旧,魅力不减当年,真是可喜可贺啊……”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来人青衫长袍,劲装结束,背负长剑,正是那青山剑派的剑宗肃青山,其后跟着的都是三帮弟子。
这些人在莫子枫和大漠剑仙楚江相斗时便已到了,只是肃青山为楚江所败过,碍于颜面不敢现身。
莫子枫见他们都是武林人物,放下徐大月的尸身,命人抬下去安葬。
扭头向溪辞询问了一番,拱手道:“原来是青山剑派,马刀帮和红枪会的英雄到了,未克相迎,多多包涵。”
他并不记得这些派别人物,经溪辞一一点解,这才想了起来。
苏克和柳回舟不甚熟悉,然这肃青山乃是同辈,印象颇深。
他其实本名也不叫肃青山,因之在青山城开宗立派便即改名肃青山。
后来招揽了柳苏二人为其所用,三派遥相呼应,已在江湖上打下了根基。
柳回舟招了招手,身后弟子抬上三只大木箱。
肃青山拱手道:“今日乃是令郎大婚之喜,兼之莫城主出关,略备薄礼聊表心意。”
莫子枫回道:“客气,想不到青山剑派在肃兄手中已成了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日后金兰帮还得多多仰仗你们才是。”
肃青山呵呵笑道:“既是武林同道,自该同气连枝,何分彼此。”
“肃兄还是这样老成持重,处处为大局着想,实乃武林之福。”
二人一番寒暄,莫少言终于一身红装,头顶花帽,喜气洋洋的从内厅走了出来。
只是脸上阴云密布,极是不情愿的样子。
云游心想他大婚之日,娶了美娇娘为妻,又父子重逢,志得意满,该当高兴才对,何以这般苦大仇深,好似受人胁迫一样?
然见莫少言气冲冲的走过溪辞身边,横了她一眼,转向肃青山冷冷道:“好一个武林同道,同气连枝,今日你们此来是何目的?”
莫少言本无意娶妻,而普陀山几次三番的与金兰帮为难,现又要他认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普陀山弟子为后妈,这样的奇耻大辱如何忍受?
但父命难违,也不知为何父亲一回来便要逼迫自己娶了花如影,说什么男人便要有担当,负责任的疯话。
莫少言心下认定这其中与花如影和这普陀山女弟子溪辞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便是普陀山的什么阴谋。
否则怎会那么凑巧,父亲同时和二人回来,一个与自己成婚,一个与自己父亲成婚,倒似是商量好的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拗不过父亲莫子枫,也能破了外界对于他是有断袖之癖的谣言,是以应了下来,将这怨气都算在了溪辞头上。
溪辞有意避开他那愤怒的眼神,心想只要能跟疯子在一起,受再多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莫子枫听其言语怠慢,厉声喝道:“来者是客,不得无礼。”
莫少言倒还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又敬又怕,当即有所收敛。
肃青山则呵呵笑道:“我们今日是来给少城主贺喜来的,怎么少城主不欢迎么?”
莫子枫接口笑道:“犬子二十年来疏于管教,让各位英雄见笑了。”
一旁的柳回舟说道:“这也怨不得少城主,中间生了些误会。”
丐帮的齐长老见这些人来时早就不满,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又无不轨之举,便也忍耐下来。
当下听他说到是误会时,不禁愤慨道:“什么误会?白帮主便是你下的手,将他*害的。”
云游一怔,想这白帮主莫不是白狐?难怪不见他的踪影,却怎会被柳回舟所*?
虽说云游和白狐没多大交情,可也算是老熟人,想他还欠着自己一个承诺未许完便这样离开人世,留有遗憾,不禁心有感伤。
但听柳回舟叹道:“贵帮白帮主之死,在下也深表同情,可这事说起来,祸首也是那叛国小贼小张仪。
若然不是有人看见他躲进了贵府,我们也不会动起手来。
后来到三九教多次也未寻到,直到那小贼在鹿城出现才知是一场误会。”
云游想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自己和魔教牵扯上关系,因为自己知道了太多关于魔教的秘密。
自己只顾个人逍遥快活,却惹下一大堆麻烦,累及三九教许多兄弟,不由得暗替广元叫屈,也真难为他们,不知为自己挡了多少麻烦。
而今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又能去怨何人?
莫子枫不知他们说的小贼是谁,也不便插口,只道是武林中近年出现的大奸大恶之辈。
莫少言则忿忿道:“那小人依附魔教,自然人人得而诛之。我又怎会私自将他窝藏府中,交给你们手里换取白银岂不是好?
而你们却借机大举残*我金兰帮的兄弟,为的是什么,自己心中有数。”
他只想小张仪身上的秘密在于心法,三帮的人出十万两擒拿此人也是为此,是以要抢占先机,命花如影前去套话。
岂料一无所获,还成了众矢之的,招致各派围攻。
就连普陀山也认定她们弟子走失和金兰帮有关,这可真是引火烧身自掘坟墓了。
柳回舟冷冷笑说:“少城主这话可教人听糊涂了,我们之间无甚过节,如不是因为那小贼,何至于此?”
莫少言“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搞些小伎俩便想灭了我们金兰帮,盟主之位再怎样也落不着你们手里。”
莫子枫听了个大概,已知这些后起之秀乃是为了争夺盟主而彼此心怀芥蒂。
武林派别之间的相互打压本是寻常之事,他这金兰帮的江湖地位,亦是靠着父辈一步步打下来的。
使了多少心机手段,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那也不必说了。
而今如只是莫子枫个人,也不想再卷入武林纷争之中,可偌大家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毁在自己手里。
是故才会借此机会重新了解武林各派的格局,认识结交英雄人物。
柳回舟听其直指自己存了公报私仇之心,却也并不着恼,狞笑道:“盟主之位又岂是我等小辈胆敢妄想的?自是德高望重,人所共仰的大英雄方能众服。
说起来除去那姓牧的武林败类,少城主可也出力不小。”
云游听了心头一震,想这些人都是参与谋害牧盟主的凶手,竟这般无耻毫不掩饰。
而在场诸人也习以为常,似乎为了各自利益都将什么侠义道抛之脑后,理所应当。
莫少言听他话里藏针,反笑道:“这份功劳你们三帮才是最大。若非你们请了那生事本领极强的小人助阵,可也没那么容易成功。
怎么那小人没入帮么?那可太也可惜了,我本还要追奉他为盟主的,到时候整个武林都在你们三帮手里,不是如愿以偿?”
言下之意三帮中人皆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小人为盟主,江湖道义便可弃之不顾。
柳回舟倒也沉得住气,只微微一笑,一旁的苏客则破口骂道:“他妈的,你金兰帮又是什么好鸟了?那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贼,黑煞星野鬼,不也在你府上效力么?
咱们也别狗咬狗一嘴毛,谁也清高不到哪去。”
云游心下好笑,这苏矮子心直口快,说的也算合理。
只是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让肃青山听来很不爽的瞪了他一眼。
柳回舟依是幽幽笑道:“我们此来可不是打嘴仗的,我们三帮也有不少兄弟命丧你们手中,过去的误会那也不必再提。
听闻莫老英雄尚在人世,加之神功大成,在下仰慕的紧,一来是贺喜,二来便是请他出山。
群龙不能无首,莫老英雄深明大义,威望中天,于正邪两道比谁都混得通透,这盟主之位非他莫属了。”
莫少言一愕,随即明白自那牧远死后,魔头风千千义愤扬言,要让那些逼死盟主的凶手出来沉冤昭雪,还以清白。
为此正邪两道交手过多次,三帮死伤较大,眼见抵挡不住便要拉拢自己父亲出马。
什么于正邪两道通透云云,多暗指他父亲和魔教妖女有关系,名为推崇拥戴其为盟主,实则包藏祸心,想把金兰帮推到风口浪尖上。
谁若是此时敢接下盟主之位,便摆明了此事自己是主谋,魔头自然饶他不过。
这一节莫少言也已想到,只是事关重大,盟主之位岂是凭他们便能一言而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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