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天子大婚当日,皇后凤袍莫名变成丧服,国师“宫中有冤情”

故事:天子大婚当日,皇后凤袍莫名变成丧服,国师“宫中有冤情”

首页角色扮演山海镜花常羊悲歌更新时间:2024-04-23

本故事已由作者:风月青鸟,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天珏元年,镜花国又见魑魅。

镜花宫养魑魅,是载入史册的事情,司天监那副供奉了几百年的纸片人亦是铁证。

史册上说这东西无影无形,最善模仿人声,喜欢附于白纸素缟之上,求之不得驱之不散,王者豢之,如虎添翼,小人遇之,必遭大祸。

镜花国的君主个个圣明,这魑魅轻易不出来作怪,此次现身却极其放肆。

竟敢搅乱天珏皇帝正紧锣密鼓筹备的大婚庆典,将尚衣监为新皇后绣的凤袍换成了白底绣着黑乌鸦的丧服,又将皇后宫殿凤仪台新挂的绮罗帐换成了白绫,一条条悬在房梁像上吊绳。

天珏皇帝夜召国师问罪,国师支支吾吾,天珏皇帝将手按在剑柄上,他才吓得竹筒倒豆子,“皇上饶命!这魑魅作怪,是因宫中有冤情!”

天子大婚当日,皇后凤袍莫名变成丧服,国师“宫中有冤情”。

“宫中何人有冤?”天珏皇帝自问无愧苍天与众生。

国师迟迟疑疑,终是吐出一个名字,“梁绍。”

天珏皇帝的尚方宝剑按不住了,寒光一闪便架上国师堆满褶皱的脖颈,“妖言惑众,寡人取了你的性命!”

国师自知这是一道送命题,争辩无用,只能听天由命,好在天珏皇帝咬了半天牙根,最终收了宝剑,只命他好生管教魑魅。

国师回到司天监便将那纸片人狠狠鞭笞一顿,纸片人瑟瑟发抖低头不语,自此宫中再无怪事,谁知没过几天,后宫一棵千年桂树上竟响起夜半歌声。

歌声苍远悲凉,响彻宫墙内外,仔细一听,竟是近半年来京城孩童争相传唱的《太康歌》,“五子争权武观乱,百日懒朝狩东园,都郭无首后羿起,堪笑失国为哪般……”

这歌打孩子们口中唱出来是童谣,可被这魑魅唱起来便意味深长了,这不是明摆着借那大夏朝的昏君太康皇帝讽刺天珏皇帝将二皇兄梁绍打入地牢的事?

京城随之流言四起,说这天珏皇帝本是天狼国“后羿”,当初全凭母亲狐媚惑主才夺得储位,继位前又诬陷梁绍谋反,才引得魑魅作乱。

若是天珏皇帝不知悔改继续手足相残,恐将再遭魑魅屠宫,闹不好便是家破人亡江山易主,这镜花国国君,还是要梁绍来当才好。

国师闻声大惊失色,抄起索魂鞭便去教训这鬼东西,谁知不待鞭子落下,它便化作白雾散去,国师反倒眼前一黑昏死过去,醒来大惊失色,说那树上的东西不是魑魅。

准皇后祝琳琅大骂国师无能,当晚便翻墙入宫去捉鬼。

去时正是子夜,桂树上果然白衣飘飘悲歌戚戚,祝琳琅上前便是一声怒问:“喂,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树上悲歌戛然而止,祝琳琅飞身上前,空中忽然腾起一团白雾,祝琳琅也眼前一黑。

待重见天日,白雾早已散尽,树上空空如也,祝琳琅鼻子里全是淡淡的杜若香,气得回头便骂,“你为何要拦我?”

方才被锦帕蒙脸,她闻这气息便知来人是谁,一回头果然是天珏皇帝,“堂堂镜花国皇后,大半夜翻墙爬树,若叫人知道,寡人颜面何存?”

“若不是那鬼东西坏我好事,我才懒得与它一般见识!”

“坏你好事?还挺恨嫁!”天珏皇帝一张玉雕般的冷脸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白光,“见了迷烟都不知躲避,枉我苦心栽培你多年!”

祝琳琅暗暗后怕,方才自己只想着捉鬼,竟忘了那白雾本是一种遁术,若不是梁纶及时掩住她口鼻,怕是要被鬼捉了。

天珏皇帝收了锦帕,走到树下寻觅片刻,拾起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是一副伶人假面。

2

镜花宫与魑魅和伶人都有瓜葛的,唯有梁绍的生母太贵妃。

一对新晋捉鬼天师打着灯笼赶到永巷时,太贵妃正大发雷霆,“废物!叫你问个话都不敢上前,你当这世上真有魑魅?”

“若这世上没有魑魅,天元年间的魑魅屠宫又该如何解释?”天珏皇帝一脚踏进太贵妃破旧的木门,一位小宫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贵妃见了皇帝也是肆无忌惮,开口便反唇相讥,“这要问你们梁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忘恩负义的事,闹得魑魅都看不过去!”

“你……”天珏皇帝被她噎得语塞。

祝琳琅一口呛回去,“还不是梁家有人居功自傲想夺储,*了皇后与太子却嫁祸魑魅!”

“哼!黄口小儿知道什么,那时你还没投胎呢!”太贵妃冷笑一声,“魑魅魍魉,比人心公道多了,本宫虽身在永巷,可那树上悲歌却听得真切!”

“魑魅魍魉公道,装神弄鬼可就未必了,”天珏皇帝举起那副假面,“太贵妃可认得这东西?”

太贵妃一见,霎时变脸,“你……你们……是打哪弄来的这东西?”

“这正是那树上唱歌的‘魑魅’所留!镜花宫能与伶人扯上关系的,也就太贵妃一个吧?”祝琳琅口无遮拦,单刀直入。

“你是说……那树上唱歌的,是伶人的鬼魂?”太贵妃闻言大惊,旋即红了眼眶,“是了,本宫听那歌声便知是她,一定是她来替梁绍伸冤了!”

“什么鬼魂?”天珏皇帝与祝琳琅双双愣住,“她是谁?”

“她是梁绍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若不是当年后宫那场腥风血雨,本宫的孙儿都有你祝二小姐这么大了!”方才还飞扬跋扈的太贵妃,忽然泪流不止。

祝琳琅与天珏皇帝始料未及,一时无语。

太贵妃以泪洗面,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镜花宫本无伶人,但太贵妃年轻时因备受荣宠又爱看戏,曾获先帝恩准在宫中豢养伶人。

这伶人中有一对年轻夫妻,入宫第二年生了个女娃,女娃天生一副好嗓音,太贵妃为其赐名轻歌。

彼时梁绍六岁,甚是喜爱轻歌,俩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极其深挚,长大以后许下山盟海誓。

天元四年,北塞告急,西北强敌天狼国大军压境,先帝一怒之下御驾亲征,梁绍主动请缨随父上阵,立下赫赫战功。

捷报接连传回,朝中人心振奋,太子梁综却咬牙切齿,恨那梁绍抢了自己风头,妒火攻心之下,竟借着酒劲闯入轻歌家中,玷污了她清白之身。

轻歌性情刚烈抵死反抗,将那梁综挠了个满脸花,并夺了他的随身玉佩逃往北塞去找梁绍,皇后柳嫣然怕梁综罪行暴露,派出追兵将她抓获秘密处死。

“可怜我绍儿在边境出生入死捍卫家国,心上人却平白遭受无妄之灾,待他九死一生回到京城,那轻歌早已化为孤魂野鬼……”

祝琳琅心头一酸,天珏皇帝亦是满眼震惊。

“梁绍恨自己争强好胜连累挚爱,自此便无心朝政,却无奈生在皇室身不由己。这些年他奉先帝之命掌管国库,一应账目从无差池,到头来却还是被你安了个谋反的罪名。”

“那轻歌定是心疼他,方才化为魑魅夜夜悲歌,本宫打发这没用的丫头出去看看,她却胆怯抗命,这可真是……人不如鬼!”

太贵妃怆然悲叹,声声啼血。

祝琳琅看看天珏皇帝,天珏皇帝转身离去。

“皇帝留步!”太贵妃追上来,站在破门槛后呼唤一声。

天珏皇帝回头,太贵妃泪如雨下,“倘若轻歌再来,烦请二位不要吓她,就让我去劝她投胎,不必再等梁绍!”

3

祝琳琅与天珏皇帝双双泪目,匆忙逃离永巷。

徐安正急得团团转,一见二人归来,急忙禀报。

原来今晚他也埋伏在桂树附近,迷烟起时,他眼看一个白衣鬼影从中飘出,飘进嘉澜台的月门,竟凭空消失了。

“进了嘉澜台?可曾惊扰太后?”天珏皇帝大惊失色,嘉澜台是太后娘娘的寝宫,无论那鬼影是什么东西,总不是祥瑞之兆。

“微臣已打着代皇上问安的幌子求见太后,太后一切安好,嘉澜台也未见异常,那东西八成是从迎恩门逃出宫外了。”徐安看着灯下天珏皇帝忽明忽暗的脸色,字斟句酌。

“那就好,”天珏皇帝微微点头,忽然话锋一转,“你还打着寡人的幌子做过何事?”

徐安吓得脸都白了,方要请罪表忠心,天珏皇帝却不给机会,“寡人累了,送二小姐回府。”

祝琳琅一出宫门便问徐安:“这京城哪有出色的伶人?”

徐安大惊失色,“皇上命微臣送二小姐回府,可没说陪二小姐听戏!”

“想得美!”祝二小姐瞪他一眼,“我还嫌你累赘。”

京中最好的伶人,是徐安一生噩梦。

那晚他奉梁纶之命摘下许夫人假面,自此夜夜梦见她来向他要脸。

“微臣知道是知道,只怕吓到二小姐。”徐安不敢骗她,老老实实相告。

祝二小姐午后来到拾花亭,正赶上压轴大戏《逐天狼》,许夫人反串梁绍霸气十足,一柄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只是一下台便像换了个人,一身的风尘气息,听闻祝琳琅来意,笑得花枝乱颤,“这皇权之争可比戏文精彩多了,只是伶人尚有几分气节,不做这手足相残的帮凶!”

“梁绍身陷囹圄,夫人还在唱这《逐天狼》,是否对他心存爱慕?”祝琳琅向来不会拐弯。

许夫人也快人快语,“民女一介九流之辈,岂敢爱慕,仰慕倒是真的。”

“那夫人可知梁绍为何年过不惑却茕茕孑立?”

许夫人在假面下笑问:“这天下谁人配得上他?”

“有的,也是一位伶人,她叫轻歌,是梁绍一生挚爱,可惜早已不在人间。梁绍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不信他会谋反。请夫人假扮她的鬼魂,是想劝他说出真相,早日洗清冤屈。”

“假扮梁绍挚爱?”许夫人笑得越发轻佻,一把掀开脸上的假面,“二小姐看我配么?”

“你……”祝琳琅一连退出几步,踉踉跄跄跌坐在地。

祝琳琅与许夫人为梁绍与轻歌的生死绝恋唏嘘泪下时,天珏皇帝去了一趟地牢。

梁绍正在晨习,三尺囚笼,藤条为戈,也能舞得*气腾腾。

天珏皇帝不免心酸,拿出那假面时,也是犹豫再犹豫。

梁绍只是一瞥,手中藤条已直指天珏皇帝咽喉,“哪来的?”

“这几日宫中魑魅作乱,国师束手无策,寡人无奈亲自捉鬼,在树下捡到这个。”

“哼!魑魅作乱,是你这皇帝无能,捉了它又于事何补?你若要泄愤,不如去司天监一把火烧了那纸片人!”

“寡人在皇兄眼中当真如此无能?”天珏皇帝刚要发作,又颓然低头,“这魑魅恐非司天监那只。”

“不是那只还有哪只?”梁绍冷哼一声,“当今的镜花宫,一只魑魅竟不够用了么?”

“寡人昨夜去了永巷,太贵妃说那是轻歌魂魄不安,来替你申冤的。”天珏皇帝面色凝重。

梁绍闻言一愣。

天珏皇帝捕捉到他一瞬的动容,“若二皇兄真有冤情,为何不替自己辩解?”

“我冤就冤在身为皇子却未登上九五之尊。”梁绍苦笑一声,“不登九五之尊,无罪也要加三分,不是么?”

天珏皇帝被他刺痛,一转身拂袖而去。

4

子夜时分,镜花宫悲歌又起。

太贵妃闻声赶来,殷殷相劝,“轻歌啊,别唱了,这皇家的是是非非岂是你一个小小伶人能懂,梁家的事情,与那太康皇帝家不一样!”

“都是手足相残,有何不一样?”悲歌戛然而止,变成阴冷的狠话,“梁绍沉冤不雪,我便夜夜替他鸣冤!搅不动天下风云,也让他梁家永无宁日!”

“你扰乱民心,搅了皇帝的婚事,岂不更是将梁绍置于风口浪尖,使他成为奸人为非作歹的幌子,令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我……”树上鬼影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传来幽幽啜泣,“若不如此,我这孤魂野鬼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投胎去吧,放了梁绍,也放了你自己!”太贵妃苦口婆心,声声啼血。

“可那地牢有地煞把守,我已许久不曾见他,若就此投胎而去,我怕记不清他的样子,来生找不到他……”鬼影不甘不愿,依依不舍。

天珏皇帝打暗处闪身而出,“国师已制成散魂粉,你若答应投胎,寡人就让你见他一面,若不答应,也只能叫你魂飞魄散,与梁绍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唉……叫他来吧!”树上鬼影一声长叹。

梁绍本不肯来,说他不信神鬼之事,可经不住太贵妃苦苦哀求,还是在天珏皇帝的押解下走出地牢。

一路上不情不愿,听到树上的呼唤却瞬间泪目,“你为何还在这人间游荡?”

“我就要投胎去了!”树上鬼影幽幽说道,“梁绍,我死了二十余载,你可曾想过我?”

“日思夜想!”梁绍一字一句说道。

树上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正是豆蔻少女该有的活泼,“那你上来,让我看你一眼!”

“好!”梁绍话音未落,天珏皇帝已被他一脚踹进蔷薇花丛。

蔷薇多刺,天珏皇帝踉跄几下才算站稳,岂料徐安护主心切,猛虎一般扑来,“皇上小心——”

“寡人的脸——”天珏皇帝一副绝世容颜结结实实拍在荆棘丛中,绝望呼喊。

滚滚白烟弥漫开来,将君臣二人吞没。

白烟散尽,人去树空,徐安赶紧扶起天珏皇帝,“来人,掌灯!”

宫人匆匆提来灯笼,徐安举着灯笼将皇帝上上下下照了几遍,“万岁爷放心,没伤到脸,不影响您大婚!”

“没伤到脸就好,”天珏皇帝一颗心瞬间落地,“那你还不快追?”

“皇上放心,微臣已布下天罗地网,此次定将他与那装神弄鬼的同党一网打尽!”

“但愿如此!”天珏皇帝掏出一枚菱花铜镜照照自己,“否则枉费寡人冒着毁容的风险陪你演这一出。”

“微臣也没料到他会将您往荆棘里推,这是*人诛心啊!”徐安擦擦额头冷汗,仍是后怕不已。

今晚这出放虎归山,是他一手策划的大戏,天珏皇帝是大主演,太贵妃是助演,为保证效果逼真,并未向她说明。

梁绍谋反之事疑云重重,至今未查到铁证,他自己三缄其口,不认罪也不反驳,倒有魑魅鬼魂来为他叫屈,闹得天下人心惶惶,天珏皇帝这龙椅也如坐针毡。

叛党不除,徐安也是寝食难安,毕竟这*总统领不是个摆设,摆不平这事,丢饭碗是早晚的事,徐安思来想去,才布下这招险棋。

谁知天机算尽,收网时才知百密一疏,宫外重重埋伏,竟一处也未见梁绍,他就像被那鬼影掳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京城十几家与梁绍过从甚密的青楼赌坊也布满眼线,也没发现梁绍的身影。

“皇上放心,微臣已下令封锁城门,梁绍必定还在京城,微臣派人一家一家去搜,就不信他还长翅膀了不成!”

“搜城这事琳琅最拿手,寡人叫她帮你。”天珏皇帝急召未婚妻。

皇帝话音未落,国舅爷满头黑线赶来,“你与琳琅尚未大婚,怎可留她在宫中过夜?”

“寡人……徐安,你将琳琅送哪去了?”天珏皇帝一把薅住总统领的衣领。

5

许夫人天未亮便开始对镜梳妆,梳了堆云髻,别了点翠钗,一袭青玉色衣裙绣着鸳鸯与并蒂莲。

哪哪都美,唯有脸上一副假面刺眼。

许夫人伸手摘下假面,却被镜中的自己刺痛,指尖簌簌发抖,一把将桌上菱花扫落在地,拔了点翠钗,扯了堆云髻,扑进一床锦被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够了,再捡起铜镜重新梳妆,反反复复大半日,终是拨开衣柜中层层衣裙,推开隔板,端着几碟冷透的小菜走进暗室。

暗室里一排酒坛,封存着历年来的桃花酿,端坐着二皇子梁绍。

许夫人点起一对红烛,抱来一只酒坛,敲掉黄泥,清冽的酒香便弥漫开来,醉人心脾。

“好酒!”梁绍接过许夫人递来的酒碗一饮而尽。

许夫人兀自说笑:

“桃花开时,太子爷带人来查二皇子谋反之事,我还曾托他给二皇子带话儿,说为你酿了一坛桃花酒,请你洗清冤屈之日,一定要赏脸来我这坐坐,那时本是笑话,谁知竟成真了。”

梁绍不接话,许夫人一碗一碗地倒,他一碗接一碗地干,直喝到醉眼朦胧,方才开口,“你为何要扮作鬼魂入宫见我?”

“说出来恐要惹二皇子生气,我本是受祝琳琅小姐所托,假扮轻歌的鬼魂去劝二皇子招供的,谁知倒被你劫回来了。”

“我招了,你就能摘下假面与我相认么?”梁绍话一出口,满眼泪光。

许夫人被他突兀的话闹得心慌意乱,“二皇子,你醉了……”

“是,我醉了!我等这红烛一醉,等了二十余载,今日看你还要如何躲我!”梁绍一把将她抱起,回手丢在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的床上。

许夫人极力挣扎,慌乱中扑灭了桌上的红烛。

“天元十年,我在尚书府看着你与李尚书谈笑风生;天元十一年,我在国舅府看着你被戍边大将军牵手;天元十三年,我在拾花亭门外看着你与赵家的大公子打情骂俏!”

“惩罚我二十多年,你后悔么?”

梁绍咬牙切齿与她算账,一笔一笔,刻骨铭心!

许夫人先是咬紧嘴唇一声不吭,终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反手将他紧紧抱住,“是,我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告诉我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梁绍也忍不住哽咽。

“轻歌,我是你的轻歌……”

“摘下你的假面,让我好好看看你!”梁绍伸手来抚摸她脸颊。

许夫人却别过脸去,无声拒绝。

撕扯足有半个时辰,暗室终究沉寂下来,只剩下两人渐渐平稳的呼吸。

暗室外却轰然一声巨响,有人砸墙。

许夫人从梁绍怀中弹起,搬开墙角一口衣箱,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拼命将他往里推。

梁绍回身,以自己的衣衫将她紧紧裹住,“轻歌,你为这一天准备了多久?”

暗室的门被砸开,徐安用力过猛,抱着一个大铜瓶叽里咕噜滚进来,尚来不及适应暗室的光线,便被梁绍踩住手掌。

天珏皇帝在外面听见他*猪般的惨叫,甚是心疼,“徐安,琳琅在不在里面?她怎么样?”

“回皇上,微臣看不见啊!”徐安早已被捆成粽子,眼睛也被蒙住,黑暗中只听见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许夫人一边手忙脚乱整理衣衫,一边威胁天珏皇帝,“祝琳琅在我手上,你若敢动一下,我叫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寡人保证不动,你尽可以出来说话。”心上人生死未卜,天珏皇帝一动也不敢动。

梁绍穿好衣裳,一把将徐安推出暗室,外面无人敢动。

梁绍一弯腰走出去,依然无人敢动。

屋里人不多,梁绍回手来接许夫人,却不料斜刺里寒光一闪,一柄利剑插进许夫人胸膛。

是国舅爷冲了进来。

上一次即将做太子妃的大女儿被人掳走已令他心力交瘁,这一次即将做皇后的小女儿又被绑架,老爷子心态崩了!

这一剑,下了死手,天珏皇帝拦都没拦住。

“太医,快召太医!”天珏皇帝急得失声大喊,她若死了,祝琳琅怕也凶多吉少。

梁绍早已红眼,若不是抱着许夫人不敢撒手,这屋子早已血流成河。

“皇上,”许夫人艰难地抬抬眼皮,“民女自知活不成了,请皇上听我几句肺腑之言,梁绍生性孤傲不屑辩解,我怕我走了,这世上再无人知他!”

“你先说琳琅在哪,她若无事,寡人准你说上三天三夜!”

6

许夫人正是轻歌,与梁绍青梅竹马的伶人。

梁绍为她,曾差点死在先帝的第一任皇后柳嫣然手下。

那年她八岁,梁绍正是血气方刚时,先帝喜得宠妃大行盛典,柳嫣然却命她与母亲上台演一出《骊歌行》。

一行骊歌一行泪,柳嫣然正是要借此警醒先帝,让他不要因为新宠而冷落他们母子。

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谁都知道这是一出送命戏,先帝龙颜大怒,不待唱完便下令将她母女送进永巷。

太贵妃敢怒不敢言,梁绍挺身而出,当众说出太贵妃与母女俩被柳嫣然威逼恐吓的实情。

柳嫣然怀恨在心,当晚便将轻歌一家逐出后宫,父亲卖去做苦力,母女俩卖到京城最大的妓院得月楼。

轻歌的母亲为了带她逃出魔窟,活活被人打死,轻歌在得月楼过了三天炼狱般的日子,梁绍来了。

小小的女娃儿忘了主仆有别,抱着他的脖子哭到断气,一声声喊着“大哥哥救我,大哥哥救我”!

梁绍花了大笔银子为她赎身,又帮她找到父亲安了家,谁知梁绍走后不久,父亲便染上赌瘾,不出半年,又将她送回青楼。

她几次试图逃离,却每每换来毒打,梁绍来时,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那老鸨也是不知死活的,劝他不要多管闲事,自古红颜多薄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向来赌场青楼是一家,公子前脚赎了她,她爹后脚又送回来,来来回回这是何必,倒不如先放我这调教着,公子若真是喜欢她,待她长大,多来几趟便是!”

梁绍不理,拍了银子便带她走,那龟公却在身后阴阳怪气嗤笑,“除非我这得月楼倒了,否则你迟早还要回来……”

二人尚未走远,这话听得一字不漏,轻歌躲在梁绍身后,抖得不成人形。

梁绍转身折回,一剑刺穿龟公的喉咙。

继而又在赌坊找到她父亲,一顿拳打脚踢。

父亲被打怕了,大声求饶,暴露了梁绍二皇子的身份。

梁绍干脆当场立下规矩,说若是再有人为赌钱卖儿卖女,*无赦,赌坊青楼一并连坐!

“这才是梁绍操控青楼赌坊的真相,那些老板与老鸨恨极了他,才会众口一词诬告他,皇上与先帝宁信那些为利所驱的市井小人,却不信自己的手足兄弟……”

许夫人断断续续说到此处,已是气若游丝。

祝琳琅被救出来,站在门口听得泪流满面。

天珏皇帝却不为所动。

“当初寡人踏遍京城为他洗冤,你却说与他从无交集,寡人如何信你?先帝说他毒死柳嫣然与梁综,寡人如何信他?太贵妃说轻歌早被柳嫣然*死,寡人到底该信谁?”

许夫人凄然一笑,伸手摘下假面。

天珏皇帝一惊,方知徐安那晚怎会吓得险些失禁——许夫人的脸狰狞丑陋,布满被火烧伤后留下的瘢痕。

“我这副样子,哪有勇气承认自己就是轻歌……”

“怪我,怪我,我不该丢下你随父皇出征,赢了天狼却输了你……”梁绍一把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七尺男儿泣不成声。

天元四年魑魅屠宫,的确因梁绍而起。

那年他大战天狼立下奇功,不求封赏只求先帝准他与轻歌成婚。

先帝龙颜大悦,自然应允,派他先行回宫襄助梁综主持国事,待自己巡狩归来便为他赐婚。

梁绍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才知轻歌惨遭梁综凌辱又被活活烧死,悲痛之下给他母子二人灌下鸩毒,为轻歌报了血海深仇。

却不料由此掀起一场夺储大战,众妃嫔为上位*红了眼,两位皇子也先后被暗害致死。

先帝归来之后,梁绍主动认罪,可先帝不愿家丑外扬,更不愿再失去一个儿子,是以才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将这一切都归咎于魑魅。

梁绍自此心灰意冷,几次逃离京城都被追回,只能浑浑噩噩度日。

几年之后,拾花亭来了一位假面名伶,凭着一副好嗓子轰动京城。

他只是从门前路过,便认出她的声音,可她却以许夫人自称,抵死不认。

他不知她容貌尽毁,只当她怨他带来横祸,有意戴着假面来报复他。

他不敢看她与别人调笑,也不忍伤她,渐渐地不再找她,同在一方城池,却终成陌路。

7

人之将死,方知有憾,轻歌偎在梁绍怀中,满心悔恨与不舍。

当年她惨遭毁容深感自卑,不愿梁绍因她沦为天下笑柄,又经不住思念煎熬,才回到京城默默守候。

他被诬陷入狱,她才悔不当初,想救他却不得门路,才编了那曲《太康歌》叫人在京城传唱,虽然未能打动天珏皇帝,却打动了魑魅来为他鸣不平,也算功夫不负有心人。

“这半年我一直在为救你做准备,祝小姐的到来正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本想将你藏在此处,从此不离不弃,可如今看来只能去奈何桥头等你,余生……你……”

轻歌话未说完,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染红她一身新衣,弥补了她不敢穿红装的遗憾。

“这是图的什么?”祝琳琅忘了被她五花大绑锁在柴房的屈辱,狠狠擦了把眼泪,“若是当初嫁了,又何至于空留余恨?”

梁绍反而不再流泪,只是为轻歌抚去额前乱发,重新戴好假面,“你们可知伶人为何要戴假面?”

祝琳琅不懂。

“是为了在极力取悦他人时,掩住自己屈辱的脸庞。”天珏皇帝摇头叹息。

祝琳琅忽然心酸,自打他登上庙堂,便越发沉默寡言,她还当他厌倦了她,原是思虑越来越重,想得多了。

“是啊,”梁绍苦笑一声,“后来我不再找她,是宁愿她戴着面具假装欢乐,就当她从不曾被梁家伤害。”

“梁家本该是一池清水!你说吧,说出是谁在背后操纵这场棋局。你我本是手足至亲,寡人不想与你闹成轻歌那样!”天珏皇帝放低姿态,近乎请求。

梁绍摇摇头,“这世上人人都需要一副假面,才好和平共处,我撕了别人的面具,便要打破这相安无事的局面,这是我与父皇都不愿看到的。”

“所以你情愿戴着这叛贼乱党的假面苟且一生?”天珏皇帝两眼含血欲哭无泪,“可这朝堂百官、西北天狼、江湖草寇、市井小人还有父皇这满宫妃嫔,我到底该防谁?”

梁绍亦红了眼圈,“只要我活着,你只管坐稳龙椅,为梁家开枝散叶便是。”

“寡人不是贪图酒色的无能之辈!”

“先管好你的后宫,”梁绍盯着他的眼睛,“攘外必先安内,别像父皇那样闹得家宅不宁!”

“徐安,放人。”天珏皇帝沉默许久,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徐安迟迟疑疑,“皇上,按照镜花律例……”

“抗旨不尊者,*无赦!”天珏皇帝一把薅住总统领。

徐安:“……”

皇帝要发怒,这戏注定对不上。

徐安一摆手,围在拾花亭四周的*如潮水般退去。

“镜花宫的魑魅当真能知人间不平?”轻歌落葬那天,祝琳琅又想起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白色身影。

梁绍为许轻歌覆上最后一抔黄土,于漫天风沙中苦笑,“镜花宫的魑魅,不过是梁家的面具。”

“那谁能与它说说,让它把我的嫁衣与喜帐换回来?毕竟我这一生只嫁一次!”祝琳琅忽然想哭,羡慕这座新坟下的长眠人。

虽然失去倾世容颜,却有假面遮掩悲伤;虽然至死未嫁,却生生死死都是梁绍唯一。

而她该去何处寻一副假面,来应对梁纶将来的六宫妃嫔与三千佳丽?(作品名:《凤弈朝歌:假面》,作者:风月青鸟。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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