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肉食者鄙（一）
共城是太行山的要隘，太行山两河忠义社的十九寨义军就驻扎在这里。此刻，各路行色的路人都在向城中的一所庄子走去。庄子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到处是劲装结束的江湖豪客在忙里忙外，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原来今天是太行山抗金义军领袖之一的周伯通和他妻子瑛姑的结婚大喜日子。此刻是日上三竿。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在庄中举行他们的结婚仪式。周伯通由于太痴迷于武学，此刻还在新房中翻腾着他收集的武功秘籍。而他未过门的妻子瑛姑就在旁边跟她一块找。武林中人不拘小节，还没结婚就可以呆在一块儿。再说了，他们自从认识以来，就像小孩子一样，周伯通去哪儿她去哪儿。
周伯通道：“你见我那本《九阴真经临敌剑诀一本通》了吗？对了，毛巾在哪里，我还没有洗脸。”瑛姑笑道：“你那么早就起来，怎么还没有洗脸？――你在看什么？看了一早上了。”瑛姑找了一会儿后，“双手奉上，《九阴真经临敌剑诀一本通》在这里。敢问大侠，这真的是威震武林的九阴真经吗？”周伯通笑着说：“早告诉过你了，那是师兄有一次在逛女娲娘娘庙会的时候，在书摊上收集的。作者是中原无名剑客。书也没有名字。这种没有名字的书我们收集的太多――没有名字怎么记得住，我们就给它起的代号嘛。这样的书还有这本九阴真经临敌常用三十招……有的就威力大的吓人，比之武林成名绝招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的呢，就华而不实，大而无用了，比如这招，看起来挺吓人，实际上这么一……你把那个玩具桃木剑拿过来，好，唰唰唰唰……假动作不一定非要使出动作来，大喊一声“疾”也行，也有吓他一大跳的效果……”
周伯通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又继续在书堆中翻到另一本。
周伯通对瑛姑说道：“这本一定要学，这是类似于心法的东西。不是说这本你就一定要看，但里面说的道理一定要懂，不然，遇见普通的高手，还可以对付，遇见一流的成名的高手，就危险了。有的人呢，就说读书越读越傻，不是这样的……”瑛姑：“我结婚之后不用学这些了，以后你保护我就行了，咦——你怎么了？”周伯通道：“……我教会了你自己保护自己嘛。然后，这本呢……”瑛姑道：“前一阵儿有人告诉过我。跟这些痴迷于武学的人谈恋爱还可以，如果要嫁给他们，就要慎重了，因为他们会把很多精力放在武功上，对妻子家人的关心就少了。”
周伯通笑道：“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瑛姑愣了一会儿，小声道：“来不及了……”周伯通道：“放心吧，不要听他们乱讲，我不会那样做的。”
瑛姑接着打趣道：“嗯……对了，待会儿有朝廷一品的大员过来庆贺，咱们自己种的那萝卜、白菜，要不要给人家送一些过去？”周伯通道：“哼，这些人啊，要是有人参娃娃鹿茸角的话，给他们送点可以，要不然就别送了。”瑛姑道：“萝卜不就是人参娃娃吗？”周伯通道：“我说的是地里长了一百年年的那种人参。”瑛姑：“咱们那个是二百年的。听说市场上萝卜已经涨到五文钱一斤。”周伯通：“高了低了？
……
巴拉巴拉巴拉……
……
周伯通道：“你是不是又收拾我的书了？告诉你不要乱动，我这乱乱的，其实有另外一种秩序。”瑛姑白了他一眼，说：“我看见你这书摆得凌乱不堪……”
“周大哥，新房是不是少个书架，我给你买回来啦！”一名少年边进门边大声说道。周伯通无奈的笑笑：“这兵荒马乱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去哪买的？多少钱买的到账房去拿啊！”
少年一边答应，一边走了出去。
原来，朝廷迫于赔款压力，对商人征收重税。各地买卖店铺关张了大半，什么都买不到。而王重阳、周伯通这些义军领袖平时乐善好施，四邻八乡都受到他们的恩惠。也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周伯通和瑛姑要结婚，大家都帮忙想着这对新人的家里还缺什么东西，都给想方设法买到了。比如新房里面的家具、新娘子的梳妆的胭脂、未出生的孩子的玩具。刚才周伯通给瑛姑演示武功用的那把桃木剑就是孩子的玩具……对于这些馈赠，周伯通开始百般拒绝，但实在太多，只得由得他们。不过让他们全都到帐房兑钱。
在众多好汉们的帮忙之下，新郎新娘结婚的仪式一项一项地完成了。朝廷也派出了一位大员来参与庆贺。近年来，朝廷对民间抗金势力是分是合，一直在犹豫徘徊。这位大员叫做苟时中，官拜中书门下侍郎，尚书右臣。
在众多好汉们的帮忙之下，新郎新娘结婚的仪式一项一项地完成了。苟时中代表朝廷颁发的“万世新人楷模”的牌坊、“伉俪守初心 战‘金’夫妻档”绶带也通过一项一项的仪式送给了周伯通夫妇。
婚礼进行到了饮宴环节。周伯通是全真教徒，因此并不怎么豪饮，很多时候都是以茶代酒意思一下。与会众人知道这一节，所以也并不怎么劝酒。但对新郎新娘上前庆贺打趣一番还是少不了的――
“周伯通老弟，你身为民间抗金领袖之一，慷慨侠义、不拘小节，决定自己这次结婚‘请客不用上礼’、‘新娘不收彩礼’。其他繁文缛节一概不要。真是*漂亮！”“消息传出后，引起轩然大波，端起来卖不出去的大小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娶不到媳妇的老处男纷纷争先效仿――不用再孤独终老了。”“周老弟这种解民倒悬的‘义举’实可嘉也。”
“周大哥，我知道你们全真教徒不饮酒。这是你的信仰嘛，虽然我们没有信仰，但是我们知道信仰是一个需要别人去尊重的东西，你不用喝酒，然后我这杯先干了。”周伯通感激的看着他，报拳施了一礼。
苟时中在半个月来，有十二天都在赴宴豪饮，今天是他连续第四天参加酒宴了。虽然是普通的应酬，但他杯到即*酒风在参与饮宴的人当中颇为惊人了。他手下官员知道他平日里脾气暴躁，仗势欺人任意妄为惯了。但也只敢在内心暗暗叫苦。表面上还是非常尊敬的。
苟时中向周伯通走开，“来，周伯通老弟，先把你杯子里面的喝完。对，然后再满上，对。来新娘子也是一样……”
周伯通推辞道：“我是全真教徒，我们全真教，禁止教徒酗酒。况且我酒量浅……不能再喝了。”苟时中道：“我早就听说道士不喝酒，原来是真的啊，哈哈，哈哈，可是今天这么大喜的日子，你得给我面子呀。来，我干了啊……”
过了一阵儿，苟时中又来了：“你的义举被各阶层拍手称赞。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从长城外一直绕过黄河长江。后来居然传到了朝廷。因此派我来……嗯，来，来，再干一杯。”周伯通道：“我酒量浅，不能再喝了。苟时中：“酒量浅，感情深，喝一个没有问题。”于是两人又干了一杯……
……
苟时中刚才跟手下官员们喝的太多了，说话已经有些口齿不清：“周啊，别管他什么…教规不……教规。盛世王化之下，所有的一切均可有所折衷。你……我的好兄弟。感动大宋十大……杰出青年……周……伯通和贤伉俪瑛姑……今天这杯喜酒我要喝！”……
……
苟时中又来到周伯通的桌前：“来，满上，要给面子，你……要给我面子，你得给我……面子。”周伯通道：“大人请见谅。”眼神望向前方。苟时中笑了笑，按住了他的肩膀：“呵呵呵呵呵……今天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只听“咣当”一声，桌子已经被周伯通掀了。众人纷纷惊呼着向后避让，飞起的汤菜汁水杯碗茶碟四散一地，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他不卑不亢的看着苟时中，用平缓而倔强的语气说道：“教规就是教规，怎么能折衷呢？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非要威逼，你今天就来试试？”
苟时中由于喝的太多，身子有些摇晃，但手中酒杯却抓得极稳。迈着神经质的步伐走到场下。在众人面前举起酒杯，一口灌进肚子里，迈着夸张的步伐一边走一边把酒杯口子朝下演示――没有剩下一滴，然后突然抡圆了胳膊，“叭”一声脆响把酒杯摔得粉碎。爆发出一阵凄恻的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哟！新娘子貌美如花万人迷，我，我见犹怜！而那个……新郎五大三粗、獐头鼠目。令人不得不想起我朝的一对著名的夫妇。”“谁？谁？有没有知道的。”众人也只知道在刚才的一片混乱中，似乎有人掀桌子了，具体什么情况并不太清楚，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没有一个人搭腔。
一名衙役说道：“属下认为是，是……潘金莲和武大郎。”苟时中一边鼓掌，一边大声说：“说的好嘛”。场面氛围也开始变了，开始只有数人鼓掌，后来一片“好！”“说得好”此起彼伏。
苟时中继续说道：周伯通你说你，好汉子一条，娶她干嘛呀从相学来看啊。这个桃花眼媚眼如丝，胸部啊，屁股啊……”他意识到有辱斯文，换了一种语调：“根据苟某人经验，此类的女子都……欲求不满！额，那个……缠棍即上！就不知你这小身板儿……能不能满足她呀？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的衙差开始哄堂大笑，甚至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县尉的女儿从场边经过，听到这个笑话，顾不得“笑不露齿”，把平时掩藏很好的暴牙都笑得露出来了。那些平时涵养很好的官员也很配合得弯起了嘴角。
周伯通道：“苟大人，你这样以貌取人不好吧？”苟时中冷笑道“见谅？你一口一个苟大人，要叫侍郎大人或者右臣大人。乡巴佬，不懂规矩！是不把苟某人放在眼里吗？再说了。以貌取人，怎么就不好了？我朝著名大学士王尔德就说过一句传世名言，就是论述“以貌取人”的，叫什么来着？
——只有肤浅的人才不以貌取人！”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人群中破空响起。“只有！肤浅的！人！才不！以貌取！人！”这个声音时而像极细的尖针扎进耳朵里，时而像轰轰的雷声在耳边炸响。让人五脏翻滚，头痛欲裂。在场之人纷纷闭上嘴巴，运起内力保护心脉，因此这十来个字准确而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这种让人昏迷的状态，持续了好一会儿。耳边还在一遍一遍的鸣响着那句话的回声。
“王大哥，是你来了”、“王大哥来的正好，教训这帮丫挺的！”、“王重阳，你是朝廷通缉要犯，居然还敢来”、“不知死活！”众人在迷离眩晕之际，忽然看见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原来刚才那一声让众人昏厥的类似于佛门狮子吼的功夫就是他使出来的。他便是义军的另一位统领――王重阳！
王重阳朗声对众人道：“王尔德，我也认识，那句名言是王尔德在跟他的相好调情的时候说的――”
（本回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