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小说 「大地飞鹰」7

古龙小说 「大地飞鹰」7

首页角色扮演武林争霸九魔劫更新时间:2024-06-19

第十三章 高僧的赌约

小方也仍然不动声色,回身将毛毡挂在原来的地方,又跟着这个人往前走。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小方心里并没有他外表看来那么平静,因为他已看出这个人是高手,很可能就是他入藏以来遇见的最可怕的一个对手,甚至比卫天鹏更可怕。

卫天鹏的刀虽然可怕,拔刀的动作虽然迅速正确,可是他在拔刀前,右肩总是难免要先耸起。

他的箭虽然可怕,可是他在发箭以前,一定要先挽弓。

纵然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在他们发出致命的一击前,通常都难免会有些被人看出来的准备动作。

这个人却没有。

他发出那二十六件致命的暗器时,他的头没有回过来,肩也没有动,甚至连手都没有扬起。

他手臂上的骨节、手腕止的关节,好像都能够随意弯曲扭动,从任何人都很难想到的部位,运用任何人都很难运用力量,发出致命的一击,令人防不胜防。

天空澄蓝,远处积雪的山巅在蓝天下隐约可见,他们已走过繁荣的街市,走入了荒郊。

从小方现在站着的地方看过去,看不见别的人,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小方唯一能看见的人,就是现在已停下来,转过身,面对着他的人。

这个人正在用一双充满仇恨怨毒的眼睛盯着他,对一个互相都不认得的陌生人,本来绝对不应该有这种眼色。

"我叫普松。"这个人忽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小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普松说出的第二句话更惊人。

"我来找你。"他说,"因为我要你死!"

他说的汉语生硬冷涩,可是这个"死"字用这种口音说出来,却显得更有决心,更有力量,更令人惊心,也更可怕。

小方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要我死,刚才我差一点就死在你千里。""你就是剑客,你应该明白。"普松道,"剑客要*人,只要能手死那个人就好,随便用什么手段都没有关系。"他的词句语调都很奇怪:"你是剑客,随时都可以*人,随时都可以被人*。你*了人,你不会怪你自己,你被人*,也不应该怪别人。"小方苦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剑客?"

"我不认得你,但是我听人说过你,你是中土有名的剑客。"普松的态度严肃庄重,绝没有丝毫轻蔑讥俏之意。

他慢慢地接着说:"你是剑客,剑客的剑,就像是人的手。每个人的手都应该在手上,每个剑客的剑部应该在身上,可是你没有。"剑客的剑,就像是人的手。

普松的话虽然艰涩难懂,但是谁也个能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你练的是剑,你*人用剑。"普松道,"我不练剑,我*人不用剑,我用手就能*人。"他伸出了他的手。

他的手伸出来时,还是一只很普通的手,忽然间他的手心就已变为赤红,红如夕阳,红如鲜血,红如火焰。

普松慢慢地接着说:"我还有手,你却没有剑,所以我不会死,我要你死!"小方从未听过任何人能将这个"死"字说得如此尖酷沉郁。

这是不是因他自己心里已感觉到死的阴影?

他为什么要*小方?

是他自己要*小方,还是别人派来的。

以他的武功和气质,绝不可能做卫天鹏那些人的属下。

他自己根本未见过小方,也不可能和小方有什么势必要用"死"来解决的恩怨仇恨。

这些问题小方都想不通,小方只看出了一点。

这个人的掌力雄厚邪异,如果不是传说中"密宗大手印"那一类功夫,想必也很接近。

这种掌力绝不是小方能够用肉掌抵抗的。

他的剑不在他身边,因为他从未想到在这陌生的地方也有必须用剑的时候。

他能用什么对付普松这一双血掌?

阳光普照的大地,忽然充满*机。在死亡阴影下,连阳光都变得阴森黯淡了。

普松向小方进逼。

他的脚步缓慢而沉稳。

有种人只要一下定决心开始行动,就没有人能让他停下来。

普松无疑是这种人。

他已下定决心,决心要小方死在他掌下,他心中的阴影只有"死"才能驱散。

小方一步步向后退。

他无法对付普松的这一双手掌,他只有退,退到无路可退时为上。

现在他已无路可退。

他已退到一株枯树下,枯树阻断了他的退路。树已枯死,人也将死。

就在这一刹那问,他心里忽然闪出了一丝灵机——在生死将分的这一刹那间,本就是人类思想最敏锐的时候。

心剑。

他忽然想起了独孤痴的话。

——你掌中纵然握有吹毛断发的利器,但是你的心中若是无剑,你掌中的利剑也只不过是块废铁而已。

这是剑术中至高至深的道理,这道理如果用另一种方法解释,也同样可存在。

——你掌中虽然无剑,但是你的心中如果有剑,纵然是一块废铁,也可以变成*人的利器。

人已逼近。

普松忽然发出低吼如狮,全身的衣衫忽然无风而动,震荡而起。

他已振起了全力,作致命的一击。

他的血掌已击出。

就在这一刹那问,小方忽然反手拗断了一根枯枝,斜斜地刺了出去。

在这一刹那间,这根枯枝已不是枯枝,已经变成了一柄剑。

无坚不摧的*人利剑。

因为他心里也没有将这根枯枝当作枯枝,也已将它当作了一柄剑,全心全意地将它当作了一柄剑,他的全身精气都已注在这柄"剑"上。

这"剑"看来虽然空灵缥缈虚无,可是他一"剑"刺出,普松的血掌竟己被洞穿。

他的手乘势往前一逆,他的"剑"又刺入了普松的眼。

普松的血掌竟被这一根枯枝钉在自己的眼睛上!

鲜血飞溅,人已倒下,一倒下就不再动。

等到有风吹过的时候,小方才发觉自己的衣衫都已湿透。

他自己也想不到他这一柄"剑"有这样的威力,因为这一"剑"并不是用他的手刺出的,而是用心刺出的。

在这一"剑"刺出的那一刹那问,他的心,他的手,他的人,已完全和他的"剑"融为一体。

在这一刹那间,他的精气贯通,人神交会,他把握住这一刹那,刺出了必*必胜的一一"剑"。

这就是"心剑"的精义。

但是普松并没有死。

小方忽然听见他在哺哺自语,仿佛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波娃……波娃……"小方的心抽紧,立刻俯下身来,用力抓起了普松的衣襟,问道:"是不是波娃要你来*我的?"他的声音嘶哑,"是不是?"普松眼睛里一片虚空,喃喃地说:"她要我带你去见她。我不能带你去见她,我宁可死。"他用的词句本来就很艰涩难解:"我不能要你死,我自己死。等我死了,你才能去见她。我活着的时候,谁也不能把她抢走。"小方的手放松了。

他忽然了解普松心里的阴影是怎么会存在的。

只有最强烈痛苦的爱,才能带来如此沉郁的阴影。

同样的痛苦,同样的爱,同样的强烈,使得小方忽然对这个人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怜伤。

普松忽然从心的最深处吐出口气:"我已将死,你可以去了!"他挣扎着,拉开刚才已经被小方抓松了的衣襟,露出了里面的黄色袈裟。

直到此刻,小方才看出他是个僧人。

看他的气度和别人对他的尊敬,他无疑是个权位极重的喇嘛。

但是他也像其他凡俗的人一样,也宁愿为一个女人而死。

一一她不是女人,她是个魔女,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她。

小方的心在刺痛。

"你要我到哪里去?"

普松从贴身的袈裟里,拿出个金佛:"你到布达拉宫去,带着我的护身佛去,去求见噶伦喇嘛就说我……我已经解脱了。"这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心中的阴影只有死才能驱散,他心中的痛苦只有死才能解脱。

——他是不是真的已解脱了?他死时心中是否已真的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这问题有谁能回答?

他把这问题留给了小方。

"噶伦喇嘛"是在雄奇瑰丽的布达拉宫中,一个阴暗的禅房中接见小方的。

在这占老而神秘的宗教传统中,噶伦喇嘛不仅是位深通佛理的高僧,也是治理万民的大吏,他的地位仅次于他们的活佛达赖。

但是他的入却像是这间禅房一样,显得说不出的阴暗衰老、暮气沉沉。

小方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他,更想不到他居然是个这么样的人。

他盘膝坐在一张古老破旧的禅床上,默默地接过了小方交给他的金佛,默默地听小方说出了来意,满布皱纹的瘦脸上,始终带着种正在深思的表情,却又仿佛全无表情,因为他的思想已不能打动他的心。

"我明白你的意思。"等小方说完后,噶伦喇嘛才开口,"我也知道普松的痛苦只有死才能解脱。"他的声音衰弱缓慢迟钝,说出的汉语却极流利准确:"我只问你,是不是你*了他的?""是。"小方道,"我不能不*他,当时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死,我就要死。""我相信你,我看得出你是个诚实的人。"噶沦喇嘛道,"你还年轻,你当然不想死/他用一双暗淡的眼睛凝视着小方,"所以你也不该来的。"小方忍不住要问,"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普松为什么要你来?"

"他要我来见波娃。"

"你错了。"噶伦喇嘛淡淡他说:"我们的教义和中土不同,我们不戒*生,因为不*生就不能降魔。我们对付妖魔罪人叛徒仇敌的方法就只有一种,同样的一种。""哪一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噶伦喇嘛的态度还是很平静,"我们相信这是唯一有效的一种方法,自古以来就只有这一种。"他慢慢地接着道:"所以现在你已经应该明白,普松要你来,只不过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了你替他复仇的。"小方沉默。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普松无论是死是活,都不愿让他见到波娃。

噶伦喇嘛仍在凝视着他,眼色还是那么温和,但却忽然说出了一句比刀锋更尖锐的话。

他忽然间小方:"你信不信我在举手间就能*了你?"小方拒绝回答。

他不信,但是他已经历过大多令人无法置信的事。

在这神秘而陌生的国土上,在这神秘而庄严的宫殿里,面对着这样一位神秘的高僧,有很多他本来绝不相信的事现在他已不能不信。

噶伦喇嘛又道:"墙上有剑,你不妨解下来。"小方回过头,就看到墙上悬挂着一柄尘封已久的古剑。

他解下了这柄剑。

形式奇古的长剑,份量极沉重,青铜剑锷和剑鞘吞口上已生绿锈,看来并不像是柄利器。

噶伦喇嘛道:"你为什么不拔出来看看?"

小方拔剑。

剑身仿佛也已锈住,第一次他竟没有拔出来。第二次他再用力,忽然间,"呛卿"一声龙吟,长剑脱鞘而出,阴暗的禅房里立刻布满森森剑气,连噶伦喇嘛的须眉都被映绿。

小方忍不住脱口而呼:"好剑。"

"的确是柄好剑。"噶伦喇嘛道,"你能*普松,练剑至少已有十年,应该能看出这是什么剑。"这是柄很奇怪的剑,份量本来极重,可是剑锋出鞘后,握在手里,又仿佛忽然变得极轻,剑锋本来色如古松的树干,剑光却是碧绿色的,就像是青翠的松针。

小方试探着道:"这是不是春秋战国时第一高人赤松子的佩剑?""是的。这柄剑就是赤松,。"噶伦喇嘛道,"虽然没有列入当世七柄名剑中,只因为世人多半以为它已被沉埋。""可是古老相传,赤松的光芒本该红如夕阳,现在为什么是碧绿色的?""因为他已有十九年未饮人血了。"

噶伦喇嘛道:"*人无算的利器神兵,若是多年来未饮人血,不但光芒会变色,而且会渐渐失去它的锋芒,甚至会渐渐变为凡铁。""现在它是不是已经到了要喝饮人血的时候?"小方问。

"是的。"

"饮谁的血?"小方握紧剑柄。

"我的血。"噶伦喇嘛道,"佛祖能舍身喂鹰,为了这种神兵利器,我为何不能舍弃这副臭皮囊?"他的声音和态度都完全没有变化,看来还是那么衰弱温和平静。

小方握剑的手放松了:"你要我用这柄剑*了你?""是的。"

"你本来要*我的。"小方问:"现在为什么要我*你?"噶伦喇嘛淡淡他说:"我已是个老人,久已将生死看得很淡。我若*了你,绝不会为你悲伤。你若*了我,我也不会怪你。"他说的话中仿佛另有深意:"所以我不妨*了你,你也不妨*了我。"小方又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能*你,就不妨*了你,*不了你,就得死在你的手里?"噶伦喇嘛不再回答,这问题根本不必回答。

小方握剑的手又握紧。

噶伦喇嘛忽然叹了口气,哺哺道:"良机一失,永不再来,再想回头,就已万劫不复了。"说完了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睛,连看都不再看小方一眼。

小方却不能不看他。

他的确已是个老人,的确已不再将生死放在心上。对他来说,死已不再是个悲剧,因为世上已没有任何事伤害他,连死都不能。

小方轻轻吐出口气,一剑刺了出去!

这一剑刺的是心脏。

小方确信自己的出手绝对准确,刺的绝对是在一刹那间就可以制人于死的部分,他不想让这位高僧临死前再受痛苦。

想不到他这一剑竟刺空了。

他明明看见噶伦喇嘛一直都静静地坐在那里,明明已避不开他这一一剑。

可是他这一剑偏偏刺空了!

噶伦喇嘛确实没有动,绝对没有动。

他的身子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两条腿还是盘着膝,他的脸还是在那一片阴影里,眼睛还是闭着的。

可是就在剑锋刺来的这一刹那间,他的心脏的部位忽然移开了九寸。

他全身都没有动,就只这一个部位忽然移开了九寸。

在这一刹那间,他身上这一部份就像是忽然跟他的身于脱离了。

剑锋只差半寸就可以刺入他的心脏,可是这半寸就已远隔人天,远隔生死,虽然只差半寸,却已远如千千万万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即的花树云山。

一剑刺空,小方的心也好像忽然一脚踏空,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噶伦喇嘛已伸出手,以拇指扣中指,以中指轻弹剑锋。

"挣"的、声,火星四溅。

小方只觉得虎口一阵剧震,长剑已脱手飞出,"夺"的一声,钉入了屋顶。

屋顶上有尘埃落下,落在他身上,一粒粒微尘,就像是一柄柄铁锤。

他已被打得不能动。

噶伦喇嘛终于又张开眼,看着他,眼色还是同样温和阴暗。

他又问小方:"现在你是不是已经相信我在举手间就能*了你?"小方已经不能不信。

他已发现这衰老的僧人,才是他这一生中所遇见的第一高手,不但能随意控制自己的精气力量,连每一寸肌肉、每一处关节都能随意变化控制。

小方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一种什么样的武功所击败的。

神秘的民族、神秘的宗教、神秘的武功,小方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间:"你为什么不*我?"

噶伦喇嘛的回答也和他的武功同样玄秘。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噶伦喇嘛道,"你不是来看那个女人的,你是来*她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有*气。"噶伦喇嘛道,"只有已决心要*人的人,才有这种*气,你自己虽然看不见,可是你一走入此门,我就已感觉到。"小方不能再开口。

他整个人都已被震惊。

噶伦喇嘛又接着说下去:"我不*你,只因为我要你去*了她。"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沉重,"只有她死,你才能生。只有她死,普松的死才有代价。"他衰老的双眼中忽然射出精光,忽然厉声作狮子吼:"拔下这柄剑,用这柄剑去*了她!用那魔女的血来饮饱此剑!"噶伦喇嘛厉声道:"你一定要切切牢记,这次良机再失,就真的要永沦苦狱、万劫不复了。"这不是要求,也不是命令。这是个赌约。

高僧的赌约。

——你能*她,你才能生,否则你纵然活着,也与死无异。

这位神秘的高僧非但看出了小方的*气,也看透了小方的心。

所以他与小方订下这个赌约,只有高僧才能订的赌约。

这也是一位高僧的苦心。

小方是不是真的有决心去*波娃?能不能忍心下得了手?

小方是真的已下了决心要来*波娃。

独孤痴和普松都绝对不是会说谎的人,说出来的话绝不会丝毫虚假。

他们已经证实了波娃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小方不能不信,所以也不能再让她活下去,否则又不知有多少男人毁在她手里!

现在他已经面对波娃。

他的掌中有剑,剑锋距离她的心脏并不远,只要他一剑刺出,所有的爱憎恩怨烦恼痛苦就会全都结束了。就算他还是忘不了她,日子久了,也必将渐渐变得淡如烟云,无迹可寻。

但是这一剑他偏偏刺不下去。

日色已渐渐西沉。

波娃也像那神秘的高僧一样,静静地坐在一片惨淡的阴影里。

她看见小方进来,看见他手里提着剑,她当然也能看得出他的来意。

*气虽然无声无影无形,却是绝对没法子可以隐藏的。

如果她还想分辨解说,还想用那种娇楚柔弱的态度来挑起小方的旧情,小方这一剑必定早已刺了出去。

如果她一见小方就投怀送抱,宛转承欢,小方也必定已经*了她。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凝视着小方,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想不到你居然还没有死。"

她第一句说的就是真话,"我要普松去找你,并不是为了要你来看我,而是为了要你的命。"小方踱着,等着她说下去。

真话虽然伤人,却没有被人欺骗时的那种痛苦。

"我知道普松一定不会让你来见我,一定会*你。"波娃道:"如果他不能*你,就必将死在你手里。"她淡淡地接着道:"他死了之后,你一定会来,噶伦喇嘛一定会*了你替他报仇的,他们的关系,就像是父子一般的亲密。"这也是真话。

她已将每一种可能都计算过,她的计划本来是会成功的。

波娃又咽了口气:"现在我才知道,我还是算错了一点。"波娃说:"噶伦喇嘛远比我想像中更精明,更厉害,居然能看穿我的用心。"她又解释:"他平时从来没有理会我和普松的事,所以我才会低估他,现在我才知道,他一直都痛恨在心,宁对放过你,也绝不会让我称心如愿的。"小方又沉默了很久才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因为我不想再骗你了。"

她声音忽然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哀伤:"你也不必再问我对你究竟是真是假,因为你是我的仇敌,我只有*了你。"小方也记得她说过同样的话。

敌友之间,绝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彼娃又道:"所以你随时都可以*了我,我绝不怪你。"小方下不了手。

不是不忍下手,是根本不能下手!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对谁错,谁是谁非。

如果卜鹰真的是猫盗,如果波娃是为了捕盗而做这些事的,有谁能说她错?

为了达到目的,卜鹰岂非也同样做过一些不择手段的事?

独孤痴是剑客,剑客本无情,普松已出家为僧,更不应该惹上了情孽,就算他们是被她欺骗了,也只能说他们是咎由自取。

小方没有想到他自己。

每到这种生与死、是与非的重要分际,他常常都会忘记他自己。

第十四章 爱恨生死一线

波娃凝视着他。

"你*我也好,不*我也好,我都不勉强你。"波娃道:"但是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什么事?"

"你不*我,有人就要*你。"波娃道:"我若不死,你一走出这间禅房,就必定死在噶伦的剑下。""我知道。"小方说。

说出了这三个字,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爱与恨,是与非,生与死,本来就像是刀锋剑刃,在分别上,只不过在一线间而已。

小方走出了禅房,就看见噶伦喇嘛已经在外面的小院中等着他。

日色渐暗,风渐冷。

噶伦喇嘛就站在一棵古树下,风动古树,大地不动。

这位高憎也没有动。

他看来虽然还是那么枯瘦衰弱,但是他的安忍已到静如大地。

唯一的一点变化是,当他看到小方时,眼睛里仿佛也露出一抹伶悯和哀伤。

这是不是因为他早已算准小方是绝对下不了手的。

小方掌中仍有剑,剑光仍然是碧绿色的。

噶伦喇嘛看着他手里的剑,淡淡他说:"名剑如良驹,良驹择主,剑也一样,你不能善用它,它就不是你的。""这柄剑本来就不是我的,是你的。"小方说。

噶伦喇嘛慢慢地伸出手:"不是你的,你就该还给我。"小方丝毫没有犹疑,就将这柄剑还给了他。

这柄剑的锋利,绝不在他的意料之下,如果他掌中握有这样的器,未必绝对不是噶伦的敌手。

但他却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完全没有想到噶伦要他交还这柄剑,就是为了要用这柄剑*他的。

他也没有……

夕阳已隐没在高耸的城堡与连绵的雉堞后,只剩下惨碧色的剑光在暮色苍茫中闪动。

噶伦喇嘛忽然长长叹息:"你本来也是个优秀的年青人,就好像普松一样,只可惜现在你也死了。我纵然不*你,你也已和死人全无分别。"他抬起头,凝视小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小方立刻道:"有,我还有话说,还有事要问你。"噶伦道:"什么事?"

小方逼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他说:"你恨波娃,恨她毁了你最亲近的人,你也恨你自己,就因为你完全不能阻止这件事。"他忽然提高声音,厉声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为什么不亲手*了她?你究竟怕什么?"噶伦喇嘛没有回答,没有开口,掌中的剑光却闪动得更剧烈。

难道他的手在抖?世上还有什么事可以使这位高憎惊震颤抖?

小方的话锋更逼人:"你明明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的,那么普松根本就不会死,你心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非但不敢去*波娃,甚至连见都不敢去见她。"噶伦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要我去*了她?"他问小方,"如果我要*你,是不是应该去*了她?""是。"小方的回答直接明确。

他并不想要波娃死,可是他自己也不想死,他出了个难题给噶伦。

他确信噶伦也跟他一样,绝不会对波娃下手的,否则波娃早已死了无数次。

但是这次他又错了。

他刚说了那个"是"字,噶伦瘦弱的身子已像是一阵清风般从他面前掠过去,掠入了那问禅房。

等他跟进去时,噶伦掌中那柄惨碧色的长剑,剑锋已在波娃咽喉上。

剑光照绿了波娃的脸,她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惊慌恐惧的表情。

她不信噶伦会下手。

"你想干什么?"波娃淡淡地问,"难道你想来*我?难道你忘记了我是什么人?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密约?""我没有忘。"

"那么你就该知道,你若*了我,不但必将后悔终生,你的罪孽也永远没法子洗得清了。"波娃说得很肯定,肯定得令人不能不吃惊。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魔女和一个高僧间,会有什么秘密的约定?约定的是什么事?

小方想不通,也不能相信。

可是噶伦喇嘛自己并没有否认。

"我知道我不能*你的,但是我宁可永沦魔劫,也要*了你。""为什么?"

"因为普松是我的儿子。"噶伦道:"我二十八年前,也遇到过一个像你这样的女人。"波娃的脸色变了。

她并不是因为听见了这秘密而吃惊,而是因为她知道噶伦喇嘛既然肯将这秘密告诉她,就一定已经下了决心要置她于死地。

小方的脸色也变了。

他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不但惊讶,而且悔恨,因为噶伦的*机,是被他逼出来的。

他绝不能眼看着波娃因他而死。

这一剑还未刺下,小方已扑过去,右手猛切噶伦的后颈,左手急扣他握剑的手腕脉门。

噶伦没有回头。

他以左手握剑,他的右臂关节忽然扭曲反转,反手打小方的腰。

任何人都绝对不能想到一个人的手臂竟能在这种部位扭转,从这种方向打过来的。

小方也想不到。

他看见噶伦的手臂扭转时,他的人已被击倒。

剑锋距离波娃的咽喉已不及两寸。

噶伦这一剑刺得很慢,抑制多年的情感和爱心忽然涌发,他对波娃的仇恨也远比别人更深。

他要看着这个毁了他儿子的魔女慢慢地死在他的剑下。

现在已经再没有人能挽回波娃的性命了。

小方几乎已不忍再看。想不到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又看见了一道剑光闪电般飞来,直刺噶伦后颈上的大血管。

这一剑来得太快,刺得太准。

噶伦不得不救。

他的剑反手挥去,迎上了这道凌空飞击的剑光。双剑相击,声如龙吟,飞激出的火星,就像是黑夜时放出的烟花。

接着,又是"夺"的一声响,一柄剑斜斜地钉入了横梁。

只有剑,没有人。

这一剑竟是被人脱手飞掷出来的,人还在禅房外,脱手掷出一剑,竟有这种声势、这种速度!噶伦虽然还未见到这个人,已经知道他的可怕。

小方却已猜出这个人是谁了。虽然他从未想到这个人会来救波娃,但是他认得这柄剑。

斜插在横梁上的剑,赫然竟是他的"魔眼"。

阴暗的禅房,雪白的窗纸,窗户半开,剑自窗外飞来,人呢?

"魔眼"钉入横梁时,噶伦喇嘛已穿窗而出。小方只看见一道碧绿的剑光飞虹般穿出窗户。

他的人已不见了。

他枯瘦的身子已溶人剑光中,他的人已与剑相合,几乎已到达传说中"身剑合一"的无上妙境。

他的"赤松"也是剑中的神品。

卜鹰如果还在禅房外,用什么来抵挡这一剑?

小方忽然跃起,去摘梁上的剑,希望能及时将这柄剑交给卜鹰。

他的手还没有伸出去,横梁上的屋瓦忽然碎裂,一只手从破洞中伸下来,攫去了这柄剑。

一只瘦削而有力的手,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干净。

小方认得这只手,他也曾经握过这只手。

来的人果然是卜鹰。

卜鹰为什么要来救波娃?是为了小方,还是为了另一种至今还没有人知道的原因?

小方还没有想到这一点,外面又响起了一声龙吟。

"赤松"与"魔眼"双剑再次相击,龙吟声还未停歇,小方也已到了禅房外。

暮色已深沉。

小方看不见卜鹰的人,也看不见噶伦,只看见两道剑光游龙般盘旋飞舞,森森的剑气中,古树上的木叶萧萧而落,小方的衣袂也已被振起。

这是小方第一次看见卜鹰的剑术。

他练剑十余年,至今才知道剑术的领域竟是如此博大。

他痴痴地看着,也觉得手足冰冷,心也开始发冷,直冷到趾尖足底。

这一战谁能胜?

碧绿的剑气看来仿佛更盛于"魔眼"的寒光,飞旋转折间仿佛也更矫捷灵敏。

但是小方却忽然发觉胜的必将是卜鹰。

因为"赤松"的剑气虽盛,却显得有点焦躁急进。

急进者必不能持久。

他果然没有看错,"赤松"剑上的光华虽然更鲜艳翠绿,剑风中却已没有那种凌厉的*气了。

忽然又是"呛"的一声龙吟,双剑三次拍击。

龙吟声歇,漫天剑光也忽然消失,古树木叶已秃,禅院中忽又变成一片死寂。

噶伦喇嘛不知何时已坐下,盘膝在落叶上,暮色中,又变得和小方第一眼看见他时那么平静阴暗衰弱。

"赤松"已不在他手里。

他的掌中无剑,心中也已无剑。

他已经不是刚才那位能以气驭剑*人于眨眼间的剑客。

他放下他的剑时,就已重入禅院,又变为一位心如止水的高僧。

他心里的戾气和*机,情与仇,爱与恨,都已随着他的剑气一泄而出,就在小方觉得他剑风中已无*气时,他心中的禅境又进了一层。

卜鹰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神色严肃恭谨,眼中充满尊敬,忽然合什顶礼:

"恭喜大师。"

"为何恭喜?何喜之有?"

"大师已在剑中悟道。"卜鹰道:"恭喜大师的修为又有精进。"噶伦喇嘛微笑,慢慢地合上眼睛。

"你好。"他从容挥手,"你去。"

卜鹰还没有走,噶伦喇嘛忽又张开眼,大声作狮子吼!

"为何要你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这两句话说出,他阴暗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层祥和的神色。

卜鹰再次合什顶礼,噶伦喇嘛已踏着落叶,走入深沉的暮色里。

夜空中忽然有星升起。

"赤松"还留在地上,光华碧绿的剑锋,已变得黯淡无光。

名剑正如剑客,也是不能败的。

卜鹰目送噶伦的背影消失,忽然轻轻叹息。

"他没有败。"卜鹰道:"就算败了,也不是败在我的剑下。""不是?"

"绝对不是。"卜鹰道:"他败,只因为他根本没有*我的意思,只不过想用我激发他的剑气,泄出他心中的戾气与*机。"卜鹰慢慢地接着道:"他根本没有胜我之意,又怎么能算是败?"小方明白他的意思。

安忍多年的高僧,忽然发觉心中竟有激情无法抑制时,往往在一瞬间就会堕入魔劫。

"魔"与"道"之间的距离,也正如爱与恨一样,仅在一线间。

现在剑客已败,高僧却已悟道了。

卜鹰凝视着小方,眼中又露出欣慰之色,他看得出小方明白他的意思。

小方的心却很乱。

他有很多话要问卜鹰卜他已觉察到波娃与卜鹰之间,也有种至今还没有人知道的神秘关系。

他没有问,只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如何问。

卜鹰没有说,是不是也因为不知该如何说?

半开的窗户已阎起,禅房里没有燃灯,也没有动静,只有波娃一个人静坐在黑暗中。

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卜鹰慢慢地转过身,面对夜空中第一颗升起的星,沉默了很久,才慢慢他说:"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一个打不开的结。"小方承认。

个鹰又沉默了很久:"如果你真想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就跟我走,可是我劝你,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次小方没有接受卜鹰的劝告。

他跟着卜鹰走了,走向东方的小屋。

星光在沙漠中看来仿佛更明亮,他们已经在沙漠中奔驰了三天。

小方想不到卜鹰为什么又将他带入沙漠来,他也没有问。

他相信卜鹰这次一定会给他一个明确完整的答案,让他能解开心里这个结。

他们快马奔驰,休息的时候很少。这三天中他们走的路,已经比上一次十天中走得更多。

无情的沙漠还是同样无情,第三天黄昏,他们又回到那一片风化的岩石间。

小方永远忘不了这地方,因为这里正是他初遇波娃的地方,也正是卫天鹏他们的驻扎地。现在那帐篷虽然已不知到哪里去了,在那帐篷中发生的事,却是小方这一生永难忘怀的。

卜鹰已下马,和小方分享了一块十牛肉和一袋乳酷酒。

这三天他一直很少开口,但是每当酒后,小方就会听见他又在低唱那曲悲歌。那种男子汉的情怀,那种苍凉中带着豪迈的意境,总是比酒更令人醉。

"我们什么时候再往前走?"

"我们不再往前走了。"卜鹰回答,"这里就是我们的地头。""你带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小方又问。

这里既然是他们的目的地,难道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这里?

卜鹰还没有把答案给他,却从马鞍旁的一个革囊里拿出了两把铁锄,抛了一把给小方。

他要小方跟他了起挖地。

难道他已将问题的答案埋藏在地下?

夜渐深。

他们挖得也渐深,已经挖过了一层松软的沙砾,又挖过了一层风化的岩石。忽然间,"叮"的一声响,小方感觉到自己手里的锄头挖到了一层坚硬的金属。

然后他就看见了岩石之中有金光在闪动。

是黄金!

这一片岩石间,地下全都是黄金。

卜鹰抛下锄头,面对小方:"现在你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了。"他的声音还很平静,"富贵神仙吕三失劫的三十万两黄金,全都在这里。""是你埋在这里的?"

卜鹰:"是我,我就是猫盗。"

小方虽然早已想到这一点,却还是不能不吃惊。

卜鹰凝视着他,慢慢地接着道:"我们那队伍里,每个人都是猫盗,他们才真正是久经训练、百战不死的战士,卫天鹏属下那些人跟他们比起来,只能算是初学刀剑的孩子。"他声音中并没有讥消之意,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卫天鹏想不到我们根本不想把这批黄金运出沙漠。""永远都不想运出去?"

"永远!"

卜鹰的回答极为肯定,小方却想不通了。

他们费尽苦心盗劫这批黄金,当然是为了黄金的价值。

如果把黄金永远埋在地下,黄金岂非也变得和沙石尘土无异?

卜鹰不等小方问出来,已经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并不想要这批黄金。"卜鹰道,"我们劫走这批黄金,只不过因为我们也不能让吕三他们利用这批黄金去对付别人。""别人?"小方忍不住要问,"别人是些什么人?""就是这两天你天天都能看得见的那些人。"卜鹰道,"也就是波娃、班察巴那他们的族人和姐妹兄弟。""吕三为什么要对付他们?"小方又问,"准备怎样去对付他们?"卜鹰先要小方将挖掘出的沙石重新埋好,才开始叙说这件事:"他要推翻藏人们已信奉百年的宗教,要刺*他们心目中的活佛,要在这里建立他自己的宗教。"这是个极庞大惊人的计划,吕三不择手段来做这件事,只因为"他信奉的是拜火教,他的父亲是波斯人,是个狂热的拜火教徒。"卜鹰道,"所以他要用拜火教去取代喇嘛在西藏中的地位。"他的态度极严肃:"但是这种宗教信仰已在藏人心中根深蒂固,所以吕三计划如果实现了,西藏境中必将永无宁日。""所以你们不能让他的计划实现。"

"绝不能。"卜鹰说得更坚决,"为了阻挠他,我们也不择手段,不惜牺牲一切。"小方沉默,卜鹰又道:"第一个牺牲的就是波娃。"他说,"牺牲最大的就是她。""她才是班察巴那说的那个为了族人而牺牲自己的女人?"小方问,"不惜牺牲一切潜伏到吕三组织内部去做奸细?""不错,她是的。"

卜鹰道:"这秘密我们绝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在那不祥的黑羽之帐中,我只有让你误会她,在死颈外那一战中我们也绝不能让她走出第三顶轿子。"小方也已渐渐明白。

"所以噶伦才肯她住在布达拉宫里,所以你才会去救她。""因为我绝不能让她死在噶伦手里,也不能让噶伦抱憾终生。"卜鹰道,"为了噶伦的宗教,她的牺牲已太大。"他声音中忽然充满悲伤:"她非但不惜自己,甚至不惜牺牲她所爱的人。"——波娃最爱的这个人是谁?

小方没有问,也不必再问。

吕三当然要为自己的独生子报仇。为了取得吕三的信任,波娃只有牺牲小方,她自己不忍下手,只有要普松去替她做这件事。

一个女人,为了一种更伟大的爱和信仰,竟不惜牺牲自己心爱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是完全无辜的,她也置之不顾。

她这样做,有谁能说她错?

小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只有慢慢地躺下去,静静地躺在星光下。

遥远的星光,寒冷无情的大漠之夜,如果他有泪流出,也一定结成了冰。

他没有流泪,经过这件事之后,他这一生恐怕都不会再流泪。

卜鹰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将这秘密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这种话是用不着再说第二次的。

"现在我已将我的事全都告诉你。"

卜鹰只简单他说明了一点:"你可考虑,是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还是走。""我会考虑。"小方说。

"随便你要考虑多久,但是你决定的时候,一定要先来告诉我。"小方答应。

星光遥远黯淡,夜色寒冷凄清,他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过了很久,小方才说:"你做事一向极谨慎,可是这次却做是太冒险了。""冒险?"

"你不怕有人跟踪我们到这里来?不怕别人发现这里的藏金?"卜鹰没有说话,黑暗中却传来一阵笑声:"他不怕别人跟踪,因为他知道这一路上我都在你们的附近,就算有条狐狸想跟踪你们,我也已抓住了它,剥下了它的皮。"这是班察巴那的声音。

小方跃起时,班察巴那已站在他面前,距离他已不及五尺。

这个人的行动远比沙漠上最巧黠的狐狸更难被人发现,他的动作比风更骤,他的眼晴比夜色更深沉,他凝视着小方。

"他当然也不怕你会泄露他的秘密。"班察巴那淡淡他说:"从来没有人能泄露我们的秘密。"他在笑,但他的笑容却像是这凄惊的大漠之夜一样神秘、冷酷无情。

他们又回到了拉萨,灿烂的晴天、跃动的生命和那美丽开朗的"蓝色阳光"都在等着他们。

卜鹰又将小方交给了她。

"他要到哪里去,你就带他到哪里去。"卜鹰吩咐:"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听到他说的话,想到班察巴那冷酷的笑容,使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个死刑犯在临刑前,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会被答应的。

他将这绝不容任何人泄露的秘密告诉了小方,在某方面说也是无异宣判了小方的死刑。

小方没有这么想,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阳光"还是笑得那么愉快开朗,她绝不问他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只问他:"你想要什么?想要我陪着你到哪里去?"三天之后,小方才回答他这问题。

"我要一万两银子。"小方说:"我要到一个你绝不能陪我到的地方去。"这三天里,他们几乎朝夕都在一起,她陪着小方去做一切别的女人不肯陪男人做的事。

她陪他豪赌,陪他痛饮,有时喝醉了,他们甚至睡在一起。

有一天小方酒醉时,发现她竟睡在他身旁。

她睡着的时候远比醒时更温柔,更美丽,更像一个女人。她的身材柔美、皮肤雪白、气味芳香。

宿醉初醒时那种烈火焚烧般的强烈*,使得小方几乎忍不住要占有她。

他忍住了,他用冷水冲淋了将近半个时辰,他们之间还是清白的。

可惜他们的清白非但没有人知道,可能没有人相信。

"阳光"竟全不在乎,不管别人对他们怎么想,她却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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