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人说他坏话,我就为之战斗”“他不仅是位影星,更是我的世界”……这些触目惊心的言辞,来自2016年上映的印度电影《脑残粉》:一名网吧小老板疯狂崇拜大明星,将其视为神殿中的“信仰”,为支持大明星不惜殴打、胁迫他人;在提出与大明星“相处5分钟”被拒绝后,疯狂报复,最终不幸惨死。
粉丝的疯狂不是电影的臆想。近年来,为了追星,粉丝辍学、喝药、自*、举债等非理性案例层出不穷,他们的狂热举动,就像一场集体无意识下的狂欢,喧嚣过后,唯有一地鸡毛。
4月23日,林志玲在北京国际电影节红毯上与粉丝互动 侯东涛 摄
集体无意识的狂欢
“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的古代美男子潘安,每次出行都会引来大批少女追随,献花又献果,满载而归。这场西晋时期的“追星运动”,造就了潘安这个古代明星,也诞生了典故“掷果盈车”。
两千年后的今天,追星运动以更加高涨而疯狂的态势,弥漫着整个网络和社会。2007年,甘肃女孩杨丽娟迷上刘德华,辍学专业追星13年,父母为帮女儿圆梦倾家荡产。后来杨父跳海自*,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刘德华再见女儿一面。2010年,韩国男星朴龙河去世,韩国釜山市一名49岁主妇因悲伤过度自*。2014年,七夕情人节,鹿晗的微博粉丝集结1314万封“微博情书”,单条微博评论量超过1320万,创造了吉尼斯世界纪录……
粉丝疯狂地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不计回报、无条件地付出,不仅不合常识,也无法从经济学获得合理解释。这种高度理想化、浪漫化、绝对化的单向情感宣泄,如同一场集体无意识的狂欢,不断刺激着大众的眼球和心理。少数疯狂粉丝甚至千方百计搜寻艺人的家庭住址、电话号码、酒店门牌号等隐私信息,跟踪、偷窥、偷拍明星。
如果一个人的追星算是“追梦”,一群人的追星往往达到“追逐”的聚众效应——在上海虹桥机场实地守株待兔的“接机姐”,其行为的轰动效应,总难敌过上千人后援团的微博骂战。如心理学论断显示,在某种特殊情境下,一群聚集起来的群体将呈现新特征:他们的自觉人格消失,一种集体心理形成。当一群“同好粉丝”组成粉丝后援会、后援团,往往个人意志被群体意志裹挟、放大,进而催生更加狂热、盲目的非理性心理和行为。
在这条追星链条上,更是滋生了一批职业粉丝。
据了解,一些经纪公司为自家艺人花钱找职业化粉丝头目,煽动普通粉丝关注簇拥。有些经纪公司还会养“黑粉”,专门诽谤、攻击竞争对手的艺人。曾有媒体爆料,娱乐圈有的职业“黑粉”月收入可达几十万元。
狂热粉丝背后的资本逐利
不久前,在TFboys南京四周年演唱会上,当地公安机关抓获了50多名黄牛,查处了100多张假票,售价都被炒到了票面值的5倍左右,其中有380元的假黄牛票被炒到3000元。真票同样价格疯涨,1880元的内场票被炒到了4600元。
粉丝们不惜挥金如土,这让不少商家看到了商机,想方设法捆绑攫取“偶像商业价值”。例如,一名艺人的生日礼包在某公司网店预售,3000份商品不到1秒就被一抢而空,公司秒赚30万元,还有大量粉丝要求加量生产销售。
一些认准粉丝经济潜力的经纪公司,通过不断创新概念和游戏模式,诱导粉丝们无条件烧钱。例如,购买了日本48Group运营模式的中国本土化大型女子偶像团体SNH48,将偶像养成概念引入国内,即偶像通过粉丝的支持来培养,每次选拔赛都吸引众多粉丝目光,总决选收入过亿,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在SNH48的粉丝群里,运营方一度按照消费金额划分粉丝等级:消费满3000元、8000元、2万元、6万元和12万元,会在官方活动中有不同的优惠待遇。SNH48等新偶像团体还推出了“握手券”,一张券能与偶像握手交流约十秒钟,随EP或专辑随机赠送。有粉丝为了获得“握手券”成箱地购买专辑。
一时间,粉丝成为各方攫取利益的“福地”,其带来的溢价效果也促使明星IP效应形成,激发变现能力增值甚至翻倍,进一步导致市场对明星资源的极度追捧。一些影视公司将大IP和当红流量小生作为拍摄选角的首要条件。一些“小鲜肉”动辄片酬过亿,整部电影的制作费和宣发费仅够支付主演片酬,严重影响影片质量。毕竟,高热度不能代表高质量,也未必能起到文艺引导作用。热炒IP和“小鲜肉小花”的背后,往往是故事的单薄和深层文化价值的衰落。
“虚拟亲密关系”下的现实虚无
追星并不是这个时代的特有产物。从古代的潘安、宋玉,到近代的周璇、阮玲玉,都曾拥有大批粉丝,引起当时社会的瞩目。而时下传播业火速发展,自媒体的普及使“人人都有麦克风”,过去多为个人化的追星行为,更加容易通过网络媒介找到群体归属。
在时代迅速变革和经纪公司的支持下,粉丝经济运作体系被深耕,增加了粉丝群体和明星们的曝光率与互动性,使追星这个话题裹挟着金钱、伦理等争议,持续袭来,令人侧目。
清华大学心理学系主任彭凯平认为,追星行为的本质,是渴望建立一种“虚拟的关系与联结”。现实中亲密关系的缺失,或对亲密关系的不满、不安,是产生这种心理需求的重要原因。
有研究机构调查发现,容易崇拜偶像、迷恋追星的粉丝,更倾向于理想主义、浪漫主义和绝对主义。以青少年群体为代表的追星族们,往往始于对偶像外貌、气质等外在特征的表层欣赏,随后在各种包装宣传之下,自认为对其有了更深入了解,进而将各种对生活的美好想象投射到他们身上。
在追星过程中,粉丝们往往将梦想、*、遗憾寄托在偶像身上,通过偶像的成功实现想象性满足,并在粉丝群体活动中找到归属感和愉悦感。在这一过程中,自身现实与梦想的差距,被予以一种虚拟满足,得以暂时逃离现实生活的残酷和真相。
高度的沉浸和投入,导致部分粉丝难以区分虚拟与现实。有些粉丝仅是表面上效仿明星的穿着打扮或说话方式,投入更深者则认为自己与偶像间存在一种强烈的情感联结,将自己想象为可以拥有明星的“私密爱人”。无怪乎有理性网民吐槽,明星婚恋就是粉丝爱情观的“白皮书”和“晴雨表”:“明星离婚,粉丝说再不相信爱了;明星结婚,粉丝心碎了;明星出轨,粉丝说你辜负了我……”
只是,粉丝们不知道或刻意忽视的是,偶像的颜值和魅力多为商业包装营销的结果。完美的理想化人设,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不存在的。一旦偶像出现打架、爆粗口、交通肇事等“放飞自我”“人设崩坏”的举动,“骨灰粉”就迅速为其找借口推脱,即使成年偶像吸毒犯法也被说成“他还只是个孩子”;部分粉丝则难以接受现实,为其哀伤、幻灭,甚至出现一蹶不振、自残自闭等过度行为。
一场过度崇拜的青春“拜物教”
“真实的人要他们生活虚构,虚构的人又要他们生活真实。”上世纪80年代,鬼才导演伍迪·艾伦在超现实主义电影《开罗紫玫瑰》中,对电影与生活的互动予以诠释。影片用“伊索寓言”般的魔幻桥段,犀利诠释偶像与粉丝的残酷距离:镜花水月般的想象性爱恋再美好,也无法真正拯救你生活的一片苍凉。
粉丝们对明星偶像一片赤诚、无比忠贞的追随,演绎着这个时代的青春“拜物教”。无怪乎一位知名导演不禁感慨,“偶像文化已经变成一件全民疯狂的事情”。
其实,追星本身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如果理性喜爱、收放有度,合理表达个人情感的同时,不影响社会和他人生活,不耽误自身进步发展,也未尝不可。然而,一些粉丝崇拜明星,向往的是“一夜爆红”的运气,憧憬的是光鲜亮丽、拜金奢侈的外表与光环。“明明可以靠才华,却有好命靠颜值”,这样肤浅化的浮躁风气,若持续盛行,必将对社会造成负面影响。
粉丝崇拜和偶像经济更是一些年轻人价值取向和精神境界的反光镜。成长之路上,偶像崇拜如同沿途旖旎的风光,但风光再美,也不能影响自己的人生行程。摒除无谓喧嚣,依靠自身力量,找到属于自己的坚强,才能活出人生的精彩。(记者 彭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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