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人了。
对方比我大十岁,除了不爱我,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
我们结婚的原因是个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我怀了他弟弟的孩子,而他弟弟在一次探险活动中丧了命。
他想我生下孩子,我也想为我孩子找个父亲。
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婚礼进行时,我听到有人议论,说我曾经是新郎弟弟的舔狗,现在为了钱,换了个年纪大的舔。
我嗤之以鼻,他们懂什么?
我舔的从来都不是弟弟。
所有的殷勤都是为了我身边这个人。
甚至怀上孩子的那一夜,也是因为我看错了人。
1
程远辞今年 33 岁,常年健身,皮肤紧致,该有肌肉的地方也都有肌肉。
不过分夸张,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去,有种诱人的性感。
我吞了吞口水,脸上燥热起来。
察觉到我热情大胆的目光,程远辞从沙发上坐直身体,将衬衣上方散开的三粒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
衬衣领包裹着修长脖颈,凌厉的喉结格外显眼,再往上看,是精致的下颌,薄唇抿成一条线,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和刚刚的性感不同,这会儿是更勾人的禁欲感。
「小禾,回房睡觉去。」他喝了酒,声线低沉喑哑,引人遐想。
我咬咬下唇,壮着胆子问道:「新婚之夜,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程远辞像是听到了什么深奥的问题,蹙起眉头,认真地打量我,好久好久。
久到我的腿都快没有力气支撑我站立了,他才幽幽开口道:「别闹。」
简简单单两个字,拒绝得明明白白。
我红着眼睛,手抚上还未隆起的肚子,笑得明艳,「程远辞,你必须和我睡。」
他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我,眉眼被灯光照亮,放在身侧的拳头一分一分捏紧,隐隐在抖。
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皮,「好。」
真是奇怪,听到他这么顺从,我一点也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涌起深深的无奈和悲凉。
我确实拿捏了他的软肋,可以轻轻松松逼他妥协,可那又怎么样?孩子生下来之后呢?
同榻而眠时,程远辞背对着我,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像被刻意放浅了一般。
「程远辞,我们是夫妻了。」
从开口喊他名字的一刹那,我就清楚地看到他后背肌肉在紧绷。
他在怕我。
我扯了扯唇,再说话时,声音里已经含了哭腔,「晚安。」
知道我没有其他意图,他背脊松了下来,好一会儿,他转过身,拨开我眼角的头发,「晚安。」
不管怎样,我嫁给了我喜欢的人。
心念一动,我凑过去,浅浅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飞快转过身背对他,强迫自己不去分析他的反应。
新婚之夜,只有这个吻,是我们之间的逾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2
第二天,我们顶着同样浓重的黑眼圈起床。
吃完早饭,他一边翻看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我:「今天有什么打算?」
本来我想让程远辞陪我去度蜜月,但医生说*前三个月,不能出远门,只能作罢。
「没事干。」
程远辞看了我一眼,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
「等会儿我们绑定一下亲密付,你无聊就去逛逛商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别累到了。」
我拿过银行卡把玩,「程远辞,我感受到被包养的快乐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他的紧张感消散了一大半。
或许他觉得我贪图他的钱,比贪图他的人要让他轻松很多吧。
「程远辞,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忍不住问道。
在我的印象中,他从没谈过恋爱,连暧昧对象都没有,简直不像个正常的男人。
他放下手机,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你和孩子就是我喜欢的人。」
……
要是他笑得没那么苦涩,我就信了。
我目光飘向远方,再没开口。
半个小时后,程远辞动身去公司,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回来,伸手虚摸了一下我的肚子,「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弟弟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成了捆绑哥哥一生的枷锁。
我突然有些心疼程远辞。
收敛好情绪,我笑着同他道别,「你也照顾好自己。」
3
在大门合上的一刹那,我所有的仪态荡然无存,后背也不挺了,小腹也不收了,四仰八叉地栽倒在沙发上,一声一声地哀号。
突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李禹樊」三个字。
我悲痛万分地点了接通,然后抢先开口,「狗子,你为什么失联?为什么不来参加我的婚礼?为什么不给我送份子钱?」
三连问,情绪层层递进,最后还破了音。和在程远辞面前完全判若两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喑哑低沉的声音,「我失恋了,快来安慰我。」
「你不会又去奔现了吧?」我惊讶道。
「淦,这次真的太过分了,他竟然是个男人,比我都高,比我都壮。」
「以后我再也不相信喊小哥哥的安琪拉了,电子竞技根本就没有爱情。」
「我就是一个渴望爱情却又得不到爱情、打团战还总输的小可怜,你凭什么凶我?」
李禹樊打小就聪明,各种网恋、各种被骗,从十一岁开始,不知道给多少人充了紫钻、黄钻、绿钻,买了多少皮肤游戏卡……
每次碰到网络上的女神,他都会这样给自己打气:「只要我舔得足够快,别的舔狗就无从下嘴。」
和李禹樊相约中午一起吃饭,见面时,我俩打打闹闹了好半天,才开始聊近况。
「做他老婆,感觉如何呀?」他坐在我对面,穿着万年不变的白 T 黑裤,笑容中带着几分痞气,整体气质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
我耸了耸肩,「端着好累,我到现在都摸不透他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开始研究夹子音了。」
他身子前倾,一脸好奇地问:「什么是夹子音?」
我微微睁大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口,提起一口气,夹着声音说道:「唔,小哥哥,你游戏打得真好。」
「卧槽,安琪拉。」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白了他一眼,「蠢货。」
「你干吗要装成这个鬼样子,做你自己啊?」他喝了口水,疑惑道。
我长叹一口气,「我在你面前倒是做自己了,但你看咱俩处成啥了?我是要做程远辞老婆,才不是他兄弟。」
他瘪了瘪嘴,「你这还没我网恋靠谱呢。」
接下来是熟悉的互怼,直到语言匮乏,我开始动用武力。
打打闹闹中,我笑得越发放肆,各种烦恼也被我抛之脑后。
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磁性清润的声音,「小禾,你怎么哭了?」
哭?
我只是笑得太开心!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程远辞,李禹樊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顾禾离婚?」
兄弟,你不能因为自己网恋不顺,就来破坏我脆弱的姻缘吧?
我飞快站到程远辞身边,小声道:「他刚失恋,这会儿在嫉妒我。」
程远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禹樊,笑了笑,「那我先去见客户了。」
说完他就走了,对李禹樊连句客套话都没有。
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禹樊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脸色很不善。
我刚准备打圆场,他突然愤然离席,「不吃了,气饱了。」
我用莫名其妙的眼神与他对视,他自己不客气在先的,为什么还这么激动?
不至于啊。
几秒后,他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我留在原地,感觉更加莫名其妙了。
在网络上欺骗他感情的又不是我,他对我发什么脾气?
4
晚上,程远辞一直没有回来,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约听见有人开门,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我想睁开眼睛,可又觉得累,干脆就这样闭着眼一动不动。
床边凹陷下去,淡淡烟草味扑面而来,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摩挲。
我不知道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但我的心紧张得揪成了一团。
睡意全无。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我好奇极了,一直等事情继续发展,可什么都没再发生。
他走了,一晚上都没再回房间,剩我一个人辗转反侧,左思右想。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黑眼圈来到客厅。
他已经起床了,穿着亚麻灰的真丝睡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优雅又矜贵。而我却蓬头垢面,精神萎靡。
我自知难以配上这幅场景,准备转身离去,他突然叫住了我,「小禾,以后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以我的阅历,应该比那小孩更能帮助到你。」
他声音起伏不大,更像是长辈的循循善诱。
我慢慢扬起脸看向他,笑了起来,「我跟你说,那你可以跟我说吗?」
他轻轻翘起唇角,侧脸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可以。」
随后他把手机递给我,「你们小姑娘不都喜欢查岗吗?我的手机你可以随便看。」
这是什么情况?
察觉出我的震惊,程远辞站起身,走向我,「如果我们能培养出感情,对孩子来说,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不是吗?」
原来是为了孩子啊。
「你不想和我离婚?」我问。
结婚之前,我们说好给孩子一个正当的名分就可以考虑离婚。
他做单亲爸爸,我做离异妈妈。
「其实你可以多考虑一下现实因素,我们不离婚的好处还是很多的。」他回道。
真不愧大我十岁,计算利弊得失的模样坦荡又自然。
「那如果培养不出感情呢?」我笑道。
他蹙了蹙眉,「那就离婚。」
事发突然,我一时收拾不好自己的心情,跑到洗手间,在马桶上坐了许久才理清思绪。
程远辞想和我培养感情,这对我来讲不是坏事。
我没理由拒绝。
毕竟我嫁给他的时候,就偷偷怀了这样的心思。
唯一让我反感的,是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动机——为了长久的利益,他才决定试着和我凑合。
都知道我们小姑娘喜欢查岗,就不知道我们小姑娘喜欢谈感情吗?
花言巧语都不会,算什么大叔。
从洗手间出来,程远辞正坐在电脑前回邮件,长睫低垂,下颌紧绷,神情专注,敲打键盘的手指修长白皙,精美如瓷器。
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认真的男人真好看。
「老公……」许是肾上腺素分泌得太过旺盛,我竟然下意识用了夹子音,还脱口喊出了心里话。
完蛋了。
程远辞打字的动作一顿,眉头缓慢地皱成一个「川」字,然后缓慢地抬头看向我,缓慢地开口:「有事?」
我红着脸,强行理直气壮道:「不是要培养感情吗?你怎么还这么冷淡?」
他眼底翻涌出复杂的情绪,「等我先去远若的墓前说一声,我们再开始。」
听到这个名字,我呼吸一窒。
程远若,我孩子的父亲,程远辞的弟弟。
一个已经逝去,但却永远不会被我们遗忘的人。
5
程远辞走后,我又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一个是程远辞的,其他全是李禹樊打来的。
没有丝毫犹豫,我给程远辞打了过去,对方挂断了,很快发来一条短信,三个字,在开会。
我正准备给李禹樊拨过去,他的电话就恰好进来了。
「您不觉得您有点不是人吗?」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他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边伸懒腰边回道:「饭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呵,不用啦,我已经气饱了。」
「你怎么整天生气?」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可能是不习惯你嫁人了吧。」
我微微一愣。
下一瞬,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口吻,「苟富贵勿相忘,快用你男人的钱请我吃大餐,我在你家门口。」
头也没洗,妆也没化,我穿着大裤衩子就出门了。
和李禹樊站一起,这套行头够了。
都一起研究过对方屁的前调、中调、后调,像个人就行了,实在没必要折腾什么形象。
坐进副驾驶,李禹樊很显然已经习惯了,看都没多看我一眼,直接开车就走。
等到了西餐厅门口,迎宾一脸为难地拦着我时,他才发现不对,然后看了看旁边写着「衣冠不整,禁止入内」的牌子,又看了看我,笑出了声。
我也刚反应过来哪儿不对,狠狠瞪了他一眼,正准备走,有人喊住了我。
循声看去,是一个穿着旗袍的美艳女人,她站在玻璃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风情万种。
「我以为我认错了,真是你啊。」她摇曳生姿地走下楼梯,来到我面前站定,「我是程总的朋友,我们在婚礼上见过。」
这话说得好像是她在她和程远辞的婚礼上见过我一样。
奇奇怪怪。
但她美得太有攻击性,在她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民国时期拉黄包车的。
「是吗?好巧啊。」我硬着头皮回道。
「程总也在上面,我带你上去吧。」她热情地说道。
真是谢谢你,亲自送我一场盛大的社死。
我向李禹樊发送求救信号,他却置若罔闻,只顾着在一旁凹造型,满脸写着美女看我,美女看我。
淦。
「那个我……」
我正硬着头皮编借口,被一道男声猝不及防地打断,「那就有劳美女了。」
李禹樊,祝你这辈子都脱不了单!祝你每一段网恋都是男人!
我恶狠狠地回头,对着李禹樊狞笑,「你不知道我穿成这样不能上去吗?」
旁边的迎宾看了看旗袍美女,笑得殷切,「萧总是我们的*,您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店里的贵客,没有这些规矩的。」
哦?是吗?
旗袍美女做了个请的动作,「走吧,别客气了。」
李禹樊这缺心眼的,屁颠屁颠地上楼了,丝毫退路都没给我留,我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6
包厢门被推开的瞬间,我呼吸都停了,脚指头不自觉地死死扣着海绵宝宝夹拖。
屋内五个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男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眼底的探究不言而喻。
旗袍美女笑得娇俏可人,「这位是程总的太太,碰巧遇上了,我就请过来了。」
我有苦说不出,这是请吗?这是绑架。
「大家好啊,我是程总太太的好朋友。」李禹樊倒是自在,挑眉笑得肆意风流。
程远辞坐在主位上,目光在我和李禹樊之间流连,似乎在想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给您丢人了。
旗袍美女示意我入座,可我怎么也挪不动脚。
程远辞站起身走过来,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到空位上坐下。
「忍一忍,很快结束了。」他贴着我耳语,声音低沉。
啊,什么危险发言?
我忍不住老脸一红。
「程总对顾小姐真好。」旗袍美女感慨道,笑容中别有深意。
李禹樊瞥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忍着没说出来,好像又有点不高兴了。
程远辞坐回主位,三言两语掌控了话题,领着大家继续谈论工作,沉稳又从容。
没了关注,我身上的压迫感轻了许多。
记忆忽然回到了大学时代。
程远辞受邀回母校做演讲,大一新生的我,坐在台下听他侃侃而谈,全程被他吸引,挪不开目光。
结束发言后,他问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第一时间举起双手,「学长,能加时长吗?」
同学们哄堂大笑,但也有不少附和的声音。
程远辞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我身上,也跟着笑了起来,「同学,这是另外的价钱。」
岁月对他真是格外仁慈,五年前他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时间只是沉淀了他的气质,丰富了他的灵魂。
我收回思绪,偷偷看了眼程远辞,心中有些酸涩,我和他的距离,并没有随着时间而缩短,反而越来越远了。
若不是这孩子,我可能一辈子都跟不上他的脚步,更别说嫁给他。
越吃越味同嚼蜡,我实在坐不住了,借着上洗手间,跑出来透气,没想到旗袍美女也跟着出来了。
洗手台前,她一边洗手,一边目光犀利地审视着镜子中的我。
「你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远辞?」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水渍弄到了我的脸上。
我拳头硬了。
她转过身,目光从下至上地扫了我一遍,撇了撇嘴,「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我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脯对上她的目光,「当然有啊,所以你嫉妒我,我一点也不奇怪。」
她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不悦,但很快就被掩饰了,笑得骄傲自负,「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要和你抢程远辞。」
三观有一瞬间被颠覆的感觉。
从看见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对我有敌意,但什么时候插足别人感情也可以做出这副趾高气扬、理直气壮的模样了?
我气笑了,「您这品种的小三我还是头一次见。」
说完,我大步往外走,我怕我忍不住用夹拖抽她。
她追上来,依然笑得美艳动人,「追寻真爱有什么错?我敢爱敢恨,总好过你当狗皮膏药。」
淦。
我站定身子,忍了又忍,才将握紧的拳头松开。
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赢了我一般,更加得意了。
我摸着肚子,阴沉着脸,「我现在可是个孕妇,我劝你离我远点。我怕我碰瓷,绿茶、小白莲,我都会,别惹我。」
她彻底怔住了,「他碰了你?」
呵,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又追问了一次,「他真碰了你?」
她好像有那个大病。
我绕过她准备走,她却不依不饶地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刚想发脾气,李禹樊突然出现,一把将她推开,将我护在身后,冷声道:「你对程远辞有什么心思都可以,但不准伤害她。」
旗袍美女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瞬间换了一副脸孔,冲我吼道:「你个贱人,你骗我对不对?」
李禹樊也跟着吼我,「顾禾,等什么呢?揍她啊。」
刚好有服务员端着一瓶红酒走过来,我飞快抢过,对着旗袍美女兜头淋下。
「账算程远辞身上。」
服务员和旗袍美女呆若木鸡了好一会儿,才同时发出短促的尖叫声。
我和李禹樊对了个眼色,默契撤退。
走到门口时,手机上来了一条消息:「你人没事吧?」
我没理。
过了一会儿,又一条消息来了:「在停车场等我,不准走。」
这是要来骂我了吗?
7
想着程远辞,我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
李禹樊自然地拉住我的手腕,催促道:「想什么呢?等着人家追上来吗?」
我一边跟着他的步伐,一边回道:「程远辞让我等他。」
李禹樊走得更快了,就差跑起来了,「理他个鬼,他都让人家这么欺负你了,趁早和他离婚吧。」
「别人欺负我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欺负我。」我激动地辩解道。
李禹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我没防备,直接撞进了他怀中。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眸色深沉,「生了孩子就离婚,这是你那时候跟我说的话,别骗我。」
语气太过认真,我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想挣脱他的桎梏,他却执拗地不肯放手,似乎非要我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只拳头从我眼前划过,重重打在了李禹樊侧脸上。
我清晰地听见骨肉相撞的闷响。
李禹樊吃痛松开我,踉跄后退,嘴角现出丝丝血迹。
我震惊不已,刚想上去扶他,程远辞先一步拉住了我的手。
他挺拔地站在我侧前方,挑着下巴,眉头轻蹙,「我不会和我的小禾离婚。」
几个字,说得轻缓而坚定。
我大脑宕机,一时间忘了愤怒。
他微微后倾身体,低头凑到我耳边,轻轻道:「除非你不要我。」
我更迷糊了,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李禹樊爬起来,毫不在乎地擦了擦唇角,然后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老子早就想打你一顿了,老男人。」
说完,他抡起拳头朝着程远辞砸来。
程远辞松开我,一个侧身躲过攻击,「换个场合,我陪你。」
李禹樊拧着眉头,还欲动手,我飞快拦在程远辞面前,「李禹樊,你先走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我不走,他欺负你怎么办?」李禹樊放下拳头,重重地靠在墙壁上,垂着头,语气像个赌气的孩子,「谁要你代他道歉。」
「行,你不走,那我和他走。」
和李禹樊太熟了,在他面前,我情绪都比较直接,也没多顾忌。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拉着程远辞的手往外走去。
到了停车场,程远辞已经恢复了沉稳理智,除了额前头发有些乱之外,几乎看不出刚刚他冲动过。
我松开他的手,深深呼吸,「你为什么动手?李禹樊是我朋友,他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如果是为了那女的,你可以直接冲我来。」
「回家再说。」声线清冷,听不出情绪。
不得不说,年纪大就是沉得住气。
我挫败地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坐上他的副驾驶。
一路上,我盯着他开车的漫画手,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带着我来到菜市场买菜。
「多吃点鱼,以后孩子聪明。」他一身西装,格格不入地蹲在鱼摊面前,仰头看我,头顶的灯光落进他的瞳孔,荡漾出星星点点的柔情。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分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他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我丢了他的脸,他还要给我做饭?
为了孩子,他真能隐忍到这个程度?
越想我越不明白,越不明白我越沮丧,连话都不愿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各种小摊上挑挑拣拣。
「打人是不对,我道歉。」
他说的很突然,吓我一跳。
「程远辞,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你应该当面向他道歉,给他该有的尊重。」我认真回道。
「嗯。」他沉默了片刻才回应,有光影斑驳在他侧脸,模糊了他的神情。
我又一次觉得,他离我很远。
8
回到家,我先一步坐到沙发上,继续生闷气。
他双手提着菜,走过来,右胯摆向我,「我手机来消息了。」
他还指使我干活?
我不情不愿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掏出手机,刚准备递给他,他却走了,「没密码,帮我回一下吧。」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点开手机一看,是萧晴发来的消息。
脑海中的那根弦瞬间绷紧。
萧晴。
那个旗袍美女。
我点开聊天页面,提心吊胆地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半个小时前,萧晴发消息说:「你就这么走了吗?这项目还得谈,我在门口等你回来。」
「你真走了?」
「程总,我觉得你应该代你老婆向我道歉。」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单独请我吃顿饭这事就过去了。」
这么多消息,程远辞只在十分钟前,大概就是刚才买菜的时候,回了两个字「不了」。
「这么多人都看到你老婆欺负我了,你怎么样也要让我面子上过得去吧?」
「我的人是什么品性我清楚,你最好不要搬弄是非,我护内。」程远辞回道。
我心中瞬间升腾起一股熨帖的热意,顺着五脏六腑,涌上了眼眶。
他在维护我?
后面的消息,程远辞就没看了,那是我刚刚点开的内容。
萧晴说:
「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样轻视我。」
「在你心里,我就个搬弄是非的人?」
「我好难过。」
你难过个锤子腿儿。
指尖忍不住发颤,我抿着唇抬头看向厨房。
程远辞正低着头,心无旁骛地择菜,似乎毫不关心我会拿他手机做什么。
「程远辞,」我站起身,快步走向他,「我没有欺负她。」
「我知道。」他停下动作,转过身看向我。
「我也不是故意过去给你丢脸的。」我小声说道。
他轻笑出了声,「不丢脸,就是那瓶酒有点贵。」
酒?
哦,淋萧晴的那瓶酒。
我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着他,「多贵啊?我不会把一套首付浇她头上了吧?」
那种地方,一看消费就不低。
冲动了,冲动了……
程远辞抿着唇角,眼底全是笑意。没一会儿,他忍不住了,咧开嘴,灿烂地笑了起来,清冷深邃的五官变得生动明媚。
上一次见到他笑得那么开心,还是一年前,我和程远若给他过生日的时候。
我松了一口气,跟着他一起笑,笑着笑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好像有一股暖暖的液体从身下流了出来。
「啊啊啊啊,程远辞,快送我去医院,孩子要没了。」
我绷着双腿一动不敢动,背后冒出了层层冷汗。
程远辞丢下东西,飞快地跑到客厅简单收拾了下包,然后回来拦腰抱起我就往外跑去。
我搂着他的脖子,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去设想。
9
相较于我的不知所措,程远辞要沉稳很多。
他逻辑清晰,办事有效率,很快就带着我做完了医生交代的所有检查。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我心里很慌,想去拉他的手找寻一点慰藉。
指尖刚触碰到他手背,他竟然飞快躲开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尴尬地收回手,又气又委屈。
这算什么?
不是说要和我培养感情吗?
孩子一出事,他就连碰一下都不让了?
无情的老男人。
所有检查报告都齐了之后,我们重新回到诊室,等待医生的宣判。
这次,程远辞的沉稳冷静没有了。
医生一张一张翻看检查报告时,他不停地眨眼睛、吞口水,似乎恨不得亲自动手帮医生加快速度。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催促道:「医生,孩子没事吧?」
医生抬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程远辞,「孕期没同房吧?」
呵,他连手都不给我摸,还同房。
我垂下头,等程远辞回答。
「没有。」他倒是答得干脆。
医生点了点头,又继续看检查单,「先兆流产,回去静养吧,非必要的情况,最好不要下床。」
……
听完医生对先兆流产的解释,程远辞一步路都没让我走,直接将我抱出了医院。
上车后,他放倒我的座椅,给我系上安全带,然后自己靠在驾驶座上闭眼假寐了好一会儿。
「小禾,我们一起努力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医生不是说先兆流产是大自然的优胜劣汰吗?我觉得你还是做一做心理准备吧。」我心中有气,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他蹙起眉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生气归生气,医嘱我还是铭记在心的,一回家,我就老老实实躺到了床上。
见此,程远辞冷峻的眉眼软了几分,他走过来,替我掖好被子,「辛苦了。」
我辛苦什么,反正他伺候。
我气鼓鼓地想着,没理他。
他突然伸出手捏了捏我脸颊上的软肉,「小屁孩气性这么大?以前不是挺乖的吗?」
我还是没理他。
理性告诉我,作为一个对我没什么感情的人来说,他的所作所为都很正常。
可感性上,我没有办法若无其事地接受。
「我去做饭。」他又捏了捏我的脸,「你吃饱了再好好生气。」
程远辞的厨艺很好,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我吃得很满意,气消了一点儿。
「程远辞,我要上厕所。」
「程远辞,我要上厕所。」
「程远辞……」
*子宫压到膀胱,在他一遍一遍抱我去厕所的过程中,我的气又消了一点儿。
一直到晚上,他主动钻进我被窝时,我的气完全消了。
美色当前,值得大度。
但他离我那么老远是怎么回事?
我靠近,他远离;我靠近,他远离;我靠近,他逃下了床……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神情,我的心一路下沉。
好久后,我对上他的目光,自嘲地笑道:「程远辞,你既然打心底介意我和你弟弟的事,那干吗要勉强自己和我培养感情呢?」
他摇了摇头,重新爬上床。
这次他离我很近,我一吸气,鼻息间就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香味。
我试探地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
他身子一僵,呼吸重了一瞬,没有回应我,也没有推开我。
应该还是嫌弃我吧?我沮丧地想着。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抱了许久,谁也没先开口。
气氛安静得诡异。
就在我准备放手的时候,程远辞喉结滚了滚,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哑声道:「小禾,一晚上都这么睡吗?」
果然,他就是嫌弃我。
我飞快松开他,红了眼眶。
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揽,将我抱进怀中,声音里充满了无奈,「要抱就抱,哭什么?」
我埋在他胸口,贪恋地汲取他的温度,心里绝望地想着,抱一次少一次,还是不要耍脾气了。
不知不觉中,我在他怀中睡着了,再醒来已经第二天中午。
我的脖子在他手臂上枕了一夜,酸痛得跟要断了一样。
他早醒了,在用另一只手玩手机,脸上表情平静如水。等我从他手臂上挪开的时候,他才露出几分痛苦的神情。
想来手臂麻得很厉害。
「程远辞,我们这算互相折磨吗?」我揉着脖颈问道。
他看着自己动不了的手臂,忽然笑了。
我看不懂他在笑什么,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程远辞总是这样,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忽远忽近,好像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中,偶尔的一阵风,会使他清晰地显露出原貌来,但很快,又会重新藏匿。
10
程远辞改成了在家办公,我可以一整天都看到他,吃他做的饭,指使他干这干那。
虽然躺在床上很无聊,但这样的二人世界体验还不错。
周末,我刚醒没多久,就听见有人敲门。
「顾禾,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除了李禹樊没别人了。
程远辞从电脑前站起身去开门,表情有些不悦。
我连忙撑起身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程远辞,你还欠李禹樊一个道歉,态度好一点儿。」
他脚步一顿,没接话。
没多久,外面传来开门声。
程远辞好像在小声和李禹樊说什么,隔得有点远,我听不真切。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们进房间找我。
我急了,大声喊道:「你们是在偷情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李禹樊先程远辞一步跑进房间,一脸「你被资本腐蚀了」的表情看着我。
「客厅那些包、首饰、大金链子都是你男人送你的?」
什么包?什么首饰?什么大金链子?
我一直在卧室躺着当个废物,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李禹樊啧啧了两声,「顾禾,外面人怎么说你的,你不知道吗?」
程远辞走进来,斜了李禹樊一眼,慢慢悠悠地坐到了窗边的懒人沙发上,似乎在等李禹樊继续说下去。
外面那些人对于我和程远辞的婚姻,无非就是觉得我们一个贪财,一个好色呗,能有什么好话?
连我爸妈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到现在,都不认可程远辞这个女婿。
「请问你来干什么的?能走了吗?」我露出龇牙笑。
相对于别人的看法,我更关心客厅里的那些东西。
李禹樊一屁股坐到我旁边,得意扬扬地笑道:「你爸妈听说你身体出了点问题,很担心啊,特意委托我过来照顾你,顺便替他们考察一下你的婚后生活。」
我*这事,知道的人很少,除了李禹樊,知道的就只有我爸妈加程远辞的爸妈了。
前几天本来要回门的,但我这身体状况出了问题,没办法回去,程远辞就打电话过去解释了。
当时我爸妈态度那叫一个冷淡,我都差点哭出了声。
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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