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保群丨张岱与鲁王(下)

栾保群丨张岱与鲁王(下)

首页角色扮演朕的后宫不好惹更新时间:2024-07-28

栾保群

于是没过多少天,这位“周昌”就成了众矢之的。众矢自然非一,但最让张岱恼火的则是“东林余孽”“任孔当辈”。任孔当是山东济宁人,济宁是兖州属县,他和朱以海自是同乡,说起山东话容易沟通,又是进士出身,还做过一任山西阳曲县令。但张岱瞧不起他,因为李闯打济宁时他正在家居丧,缩头不出;及至清兵入关,李闯败逃,他才跟着人*了伪官,却归顺了清人;后来又南逃,现在则在监国政权中做着浙江道御史。就这么个不堪的任孔当,此时居然有脸说“非东林不可进用”!须知浙江特别是绍兴,那是与东林互相扯皮撕咬的“浙党”的老巢,“非东林”者比比皆是。你要把张岱从鲁王身边挤出去还不算,这不是要把当地的义军领袖全部打入冷宫么。还有一条是说张岱没有科名,一个老秀才,本来就不配做官,既然当了官就该闭着嘴别说话。这条揭了张岱的旧伤疤,伤害极重,张岱想把这批浑蛋煮了再多添几把柴禾,起码有一半是为这话惹的。至于他们编造谣言,说张岱为了升官,还送给鲁王“美女十人,梨园二十四人”,这一点张岱倒不应生大气,因为丢这丑的是鲁王。可想而知,此时鲁王宫中美女、梨园应该不少,虽然不是张岱所送,但走这条捷径的却大有人在。

就以上张岱所述,这个“任孔当辈”委实堪称浑蛋,但如果仅根据自己所见所受而把包括复社在内一批概之为“东林余孽”,则未免打击面有些过宽。依我浅见,东林末流诚然可鄙,究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果宗老在加柴禾之前能不人参萝卜一锅煮,庶几其可也。

其实张岱受到的攻讦未必全部来自“任孔当辈”,比如跟着朱以海流亡到此的国丈国舅、宦官帮闲等等真正的“从龙旧人”。他们虽然做不了官,却会卖官。张岱这一茬“新进”,在他们眼里就未免有顶替自己位置的威胁,所以进些谗言就是必不可少的。这是坏人,还有来自好人一面的,我看那些最早举义反清的豪杰,对张岱的“周昌”角色就不会不反感。特别是郑遵谦那些在“迎楚”一事上被张岱暗算过的人,关系肯定是闹僵了,我这不是胡猜,后文将会补上此笔。而张岱的“拒唐”立场更是树立了一片政敌,其中最不好惹的就是方国安。方国安的亲唐立场与马士英做谋主有很大关系,因为马士英的妹夫杨文骢与唐王朱聿键是至交,此时正在隆武政权中做着兵部侍郎。而张岱却要捉住马士英生祭弘光,你想方国安会怎么看?

而最关键的是,鲁王的屁股已经不坐在张岱与陈木叔这边了。张岱后来怨愤地说“东林余孽、国戚阉宦、厮养家奴溷乱朝政,变白为黑,指鹿为马,自夸为正人君子,说木叔与岱为邪人,为小人,遂以从龙介推,沦落不用”。这种怨妇一样的情绪真没有多大意思。张岱应该明白,鲁王坐上监国的位子是一回事,而坐稳则是另一回事。绍兴城里放着一群在地方一言九鼎的尚书、侍郎、督抚级的乡绅,又涌来一群被清兵撵过来的前明大僚,更有方国安、王之仁坐拥数万兵马的大将,鲁王再蠢,也知道屁股放在哪里。而且朱元璋的子孙们都一个德性,过河拆桥是他们的家风,当年保卫北京城的于谦,扶立天启的东林党都是前车之鉴。不管怎样,现在张岱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再不走就性命难保了。

九月初五日,张岱向鲁王递上了第五笺,要“辞陛归山”了。此时距鲁王监国才仅仅五十天!

张岱离开绍兴后,隐居于剡县山中。陈函辉也被东林君子们翻出了老账,说他在先帝时因为经济不清而受过处分,不宜占据要职。函辉受到攻讦,鲁王又不出面维护,只好也辞朝回老家,隐于云峰古寺中。而正好在此后没几天,隆武帝派来使者,提出两家合力抗清:朕未有子,得金陵为期,当让位皇侄,布衣角巾,萧然物外。朱聿键此话应该说已经很大度了,于是鲁王的文武大臣有不少人表示可以接受。朱以海见此,发起了皇孙子脾气,宣布归位,在九月十三日也回到了台州。监国政权没了主角,群臣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张国维极力调和,把鲁王又从台州请了回来。如此一来,反唐一派的气势反而更足了,此后两家遂势同水火,不可收拾。

但去东林党容易,不用赶他们走,只要鲁王不听他们的就是。而根本无法去掉的是军阀。自监国之始,以马士英、阮大铖为谋主的方国安,还有定海总兵王之仁,就是真正的实力派。一个蕞尔小国,几个大学士加在一起顶不上过去的半个布政使,而军阀的拥兵数万却是毫不含糊的真货。他们自号“正兵”,霸有宁绍二府的全部赋税,而各地义军只能靠向当地乡绅们强制募捐维持。方国安虽然有赋税供养,对强制募捐也视为当然,于是先割肥的,后剥瘦的,最后想到了山里的张岱。

顺治二年年底,方国安派人携带礼币,找到张岱,请他“出山”,说是要商确军务。

顺治三年正月十一日,张岱经北山,逾唐园岭,宿于平水镇附近的韩店。

在韩店这一夜,张岱梦见沉塘殉国的好友祁彪佳,让他不要去绍兴,立刻回到山里去完成《石匮书》。我认为这梦不是张岱的虚构。梦由心起,张岱在离开鲁王之后,这三个月中他一直躲在深山里写《石匮书》,实际上他已经像过去放弃科举而以史学为立身事业一样,现在他又从“事功”再次返回到“立言”。但方国安召请他商确军务,又打乱了他心中的平静。只是现在他并不是在事功和立言二者之间的动摇不定,而是民族大义的召唤让他无法安坐在书桌旁。梦中的祁彪佳已经指示他抗清事业终归要失败,这其实也是张岱对时局的判断,但第二天他仍然动身前往绍兴。张岱的民族大义始终坚执不懈,我认为他此时是准备为抗清做最大牺牲的。

正月十二日,张岱抵绍兴家。

十日之后,方国安将田仰缚张岱之子张镳去,随即有逼勒助饷之事。这事不难解决,张岱典卖家中余产,卖光也就是了。

二月,定南伯俞玉聘请张岱商确军务。尽管张岱的“从龙”梦早已破灭,这次的绑架逼饷也大出意外。心灰意冷,他肯定要思考这个政权还值不值得为之牺牲,即便牺牲了又有什么价值。所以他对俞玉的聘请先是推托,直到敦促至再至三,不得已,才勉力到营。但到了江干前线,张岱并没有敷衍应付,此后三个多月,他不辞辛劳地乘船巡视百里江防各营汛。

四月,鲁王以礼部右侍郎之职聘请陈函辉出山。函辉立即动身,五月至绍兴。

五月十八日,张岱巡视诸营汛后得出结论:“兵不成兵,将不成将,藩不成藩,镇不成镇,江上大事已去”,遂上鲁王第六笺,中言:“北骑必早晚渡江,各藩兵将只有一散,朝中诸文武只有一逃,郡县百姓只有一迎,天下大事,如斯而已矣。”何谓“早晚”,就是清兵随时都能渡江。于是张岱辞别鲁王,再回剡中。此后的形势发展完全证实了张岱的判断:

五月廿九日,张岱走后十天,清兵渡钱塘江,方国安遁走绍兴,江上诸军皆溃。时陈函辉方到绍兴十余日。

六月,清兵克绍兴。与张岱的预测稍有不同的是,朝中文武并没有全部随鲁王逃跑,其中有不少直接投降了清军。

从去年的闰六月初张岱投身抗清,至此整整一年。时局变化之快,张岱可能也不会料到。在他辞别鲁王之后仅十几天,鲁王就在一批不肯降清的文武扈从下匆匆离开绍兴,向台州逃去。在途经剡县时,陈函辉特意乘夜到山中与张岱见了一面,那诀别的场面可想而知。张岱没有和陈木叔一起去追随鲁王,因为陈木叔此时已经有必死之心,也不会赞同和自己一起走的。

曾有人说,张岱,还包括黄宗羲,没有与鲁政权共始终,是在鲁政权处境艰难时逃离到清兵占领区剃发做顺民的。我的看法是,暂不要问剃发做顺民是多么严重的罪过,先把有没有这回事弄清楚。诸位可以回顾一下,张岱第一次脱离鲁政权时,鲁政权并非处境艰难,而是处在上升期,各色人等正在蜂拥而来,其中不乏捞取荣华富贵者,张岱是被他们挤走的,虽然张岱也有咎由自取的一面。与此相反,顺治三年初鲁政权处境困难的时候,张岱一听方国安让他去商议军务,便毅然放下《石匮书》的写作,而且明知前程凶多吉少,仍慨然由剡中奔往绍兴。至于第二次辞别鲁王,鲁政权已经不是处境艰难,而是死到临头了,大厦已被蛀空,梁木已经摧折,末日已经降临,只差轰然一声巨响了。在此之前的几个月,张岱已经为鲁政权做了力所能及的贡献,他既已洞知必然崩溃,就没必要让自己的生命搭进去做无意义的牺牲。他珍重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这生命对民族的价值。顺便说一下黄宗羲。黄宗羲在江上兵败之后,仍召聚义兵,想追随鲁王。在得知鲁王航海之后,他率义兵五百入四明山。复因山中无粮,他才逃入剡中。在剡中避兵三年,他与左都御史方端士入闽朝鲁王,任左副都御史,直到闽地尽失。有什么根据说他“在鲁政权处境艰难时逃离到清兵占领区剃发做顺民”呢?与张岱、黄宗羲走同样道路的,还有江南的顾炎武、归庄,永历政权中的方以智、王夫之。他们在反清失败之后剃了发,但并不等于就做了大清的顺民。如果认为宁可砍头也要留发,否则就算偷生苟活,这种观点想必不会有多少人会接受。

另外,张岱并没有主动到清兵占领区去避难,他去剡中时那里还是鲁王的地盘。鲁政权崩溃之后,为了不被清兵抓捕,张岱开始了三年的流亡生涯,这期间他“无所归止,披发入山,骇骇为野人”。“披发”就不是剃发。张岱并不是清兵捉拿的要犯,他所以东藏西躲,怕人告密,是因为“戎索正自苛,搜罗遍荒僻”(张岱作于顺治四年春的《避兵越王峥留谢明远上人》),所谓“戎索”,就是清人的剃发令。为了留发而像野人般四处逃躲,此间他“瓶粟屡罄,不能举火”,连衣服都要借来穿,但他还是完成了《石匮书》的大部分,并写了一篇篇追怀故国城郭人民的文章,编成了《梦忆》一书,也算是很不容易了。顺治六年他回到山阴城内时,当然是已经剃发了,我觉得时过三年,天下大局已定,也应该不必苛求了吧。张岱不是圣贤,他的毛病能找出不少,前面已经讲了一些,后面还要说。但对他的大节,我们就要平允公正,特别是有疑问时更要小心求证,不要轻易定案。像张岱这样半生苦节,四十年含辛茹苦,不用新朝正朔,只是为了在墓碑上问心无愧地刻下“有明”二字,我们怎么能忍心不加考察就说他是清朝的“顺民”呢?

跑到清兵占领区剃发做顺民的确有其人,那就是“任孔当辈”和一些朝中大佬。张岱在祭陈木叔文中有一段痛快淋漓的话,不可不引:

鲁王所信任者,公侯、阁部、司礼、中丞、翰林、柱史皆辫发为异人。鲁王所托为腹心者,一长史以薙发降,一锦衣以投诚死,一锦衣以献宫眷死。鲁王所敬礼为正人君子者,初效西山之僵饿,见快壻而加餐;后仿义乌之披缁,为宠姬而还俗。上不能效文文山之捐生,下不能效郑思肖之苦节。皆是投诚,何论僧俗;总为薙发,不在数茎。乃犹然餍饫酒肉,储偫妾媵,腼然自号于世曰“我正人君子也”,人有不掩口而笑之乎?

这些变节者张岱都没有直斥其名,我只知道任孔当是逃回到济宁老家去了。从浙东到山东,如果不剃发是寸步难行的,而作为鲁政权中的一员,不向清军表示投诚连钱塘江也过不去。此人到顺治十七年才死于济宁,死时尚获“公祭”,肯定是清人的“良绅”了。“任孔当辈”可谓持论极左,出言激烈,但往往最后投敌也最积极,真足以让后人引以为鉴。但他还不是张岱说的“正人君子”,因为那位“正人君子”的地位远比任孔当高,是不是“东林余孽”,以后有时间也不妨一考。但“仿义乌(骆宾王)之披缁”的可能不止一人,那个马士英就是一位。马士英的结局有二说,一是说他降清,一是说他逃亡,而逃亡后也有从军和为僧二说,但最终都是被清人*死则无异议。弘光朝的奸臣向以马、阮并称,而阮大铖为恶胜马士英十倍。即便是阮氏降清,清人都能收容到军中效劳,如果马士英真的降清的话,料也不会被清人*死。看弘光亡后马士英先跑到杭州扶潞王监国,潞王降后他又跑到浙江,虽然因误国之罪为正人所斥骂,成了过街老鼠,但终究没脱离抗清阵营。所以时人说他“一死已盖平生丑”,应该是有事实根据的。但其平生之丑可盖而不可赎,如果因为他拒降被*而以“烈士”为盖棺之论,甚至认为黄宗羲、张岱等既然终于剃了发就没资格斥骂“烈士”马士英,我想,马士英在九泉之下如果良心未尽泯灭,也要说句“不敢当”吧。

方国安对钱塘江防线的崩溃负有最大责任,所以他被率先降清的阮大铖拉过去,与其负罪感有一定关系。他后来又与隆武政权暗通款曲,想伺机反正,结果被清人发现,全家被*。明清之际降清的武将多有反正者,其中肯定有它的缘由,方国安的反正应在情理之中。

另一位大将王之仁死得壮烈非常,足以让正人君子们无地自容。张岱在《石匮书》中写道:之仁送鲁王、张国维等由江入海,然后返回宁波,把家属八十余人载于船上,全部沉海。他自己独至松江,峨冠登陆,口称:“大明兴国公到南京请死!”至南京,蟒袍玉带见洪承畴,痛骂不止。承畴下阶婉容劝降,之仁闭目不视。死前衣冠昂立,以示不屈。

英勇就义的还有楚将军朱华堞,钱塘败后,他逃于湖州西部的长兴山中,仍然从事反清活动。后被清兵追及,自刭于北岕山石磴之上,死时犹身衣缞麻。民间传说其血迹印于石上,磨洗不灭。

陈函辉扈驾至海门,鲁王登舟,函辉辞鲁王曰:“老臣不能扈从远去,誓以一死报殿下矣!”遂哭入云峰山中自尽。死前作绝命词十章,有“生为大明之人,死作大明之鬼”,“子房始终为韩,木叔生死为鲁”之句。过了一年多,张岱从深山中潜回山阴,从五弟道子口中才知道木叔死讯,作文哭之。在“一心为鲁”上他与张岱声气相投,虽然未免狭隘,但也不能求全责备了。

郑遵谦出身官宦,家富于财,但嫉恶如仇,行事果敢。他与张岱在山阴学宫为同学,可能还一起谋画过反清,但性情未必契合。郑是个在前明时就敢上梁山的人物,他举义之时,老父跪求为全家性命留后路,他大义凛然,不为所动,而张岱绝对没有这个胆量,所以因为立楚立鲁意见不同,遂生嫌隙,也不足为怪。以反清意志之坚忍决绝、义无反顾论,他比张岱大有过之。他是义军中的主要领袖,封为义兴伯,在监国政权中的地位也远比张岱为重要。钱塘败后,他随鲁王入闽,准备继续抗清。唐王朱聿键牺牲后,郑成功想用旧唐王年号,不接受鲁王。闽中大将郑彩倒是拥戴鲁王,但其自有野心,为了控制鲁王,他先除掉鲁王的大学士熊汝霖,又袭*郑遵谦,投尸于海中。张岱在《石匮书》中论及此事,对郑遵谦之死并无痛惜之情,反说:“人臣至国破家亡而举兵起义,事有可为,则竭股肱之力;事不可为,则继之以死,此起义之定局也。盖起义之人,义既不成,以一死谢君父,以一死谢乡里为吾战死累死之人,一死而起义之事尽矣。郑遵谦逃死闽中,终葬于鱼腹,而事仍不了,此起义之一变也。”简单地说,起义者事既不成,就应*身以谢君主父老,郑遵谦不死而逃,最终没有战死于敌人之手,而为内贼所*,就不是完美的结局,也就是不能成其为“义”。宗老这番议论,不知将置自己于何地,他也许认为自己没有参加绍兴起义,所以无所谓“义”之了与不了吧。

监国政权中最重要的大臣应该是张国维。惠王降清之后,同样是前明大官,他没有像刘宗周和祁彪佳那样以死明志,而是在东阳、义乌举义反清,并亲率八千义师迎立鲁王。在唐鲁对立问题上,他虽然不主张退鲁进唐,但与张岱不同,他视隆武政权为兄弟之邦而非仇国。鲁王入海之后,他回到东阳。六月二十五日,闻义乌陷落,遂投池死,年仅五十二。张岱言其最得人心:“张国维长厚忠诚,其乡人与天下人称之者如出一口。”

鲁王及残部入海之后,虽然多经波折,但最后为郑成功所收容。鲁王这时实已退出历史舞台,但大臣张煌言等与郑成功合作无间,最盛时曾率师逼到南京城下。张岱在《石匮书》的《鲁王传》中说朱以海“见后人,则前人弃若弁毛,闻后言,则前言视为冰炭”,多有嫌鲁王不听自己建言的怨艾情绪,未必中肯。但他对南明五王的总评中却有几句话很适用于鲁王:

“但得居民拥戴,有一成一旅,便意得志满,不知其身为旦夕之人,亦只图身享旦夕之乐。”又言:“黄道周、瞿式耜辈欲效文文山之连立二王,谁知赵氏一块肉,入手即臭腐糜烂!如此庸碌,欲与图成,真万万不可得之数也。

“只图身享旦夕之乐”的只有福王和鲁王,不应该把唐王、桂王混在其中。但“赵氏一块肉,入手即臭腐糜烂”这话却说得极好。张岱为鲁王讳,仅说唐、桂二王,其实鲁王又何不然?

责任编辑:黄晓峰

校对: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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