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大马士革4月24日电 生逢乱世,读书意义几何?
“读书能帮助社会疗愈战争带来的创伤”“书比食物还重要”“书是生命里的光”——这是三位叙利亚爱书人的答案。
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大量图书馆、出版社和书店毁于战火,无数书籍被焚为灰烬。
律师阿拉·赛义德住在叙北部城市阿勒颇,是一名历史爱好者。战火蔓延到阿勒颇后,大量书籍被毁。赛义德痛心不已,便开始着手从民众手中收集旧书、旧杂志、旧照片、旧录音等。2015年,赛义德发起“阿勒颇国家档案”倡议。2018年,他开始将收集到的旧物进行数字化并上传到网络,希望为这座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留下一些珍贵记忆。
如今,赛义德完成数字化的旧物包括10万余张照片、数百段录音和视频、数千本书籍和文件。在以“阿勒颇国家档案”为名的社交媒体账户上,人们能看到19世纪的报纸、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阿勒颇、战前繁荣的阿勒颇老城市场,当然也有战后城市满目疮痍的场景。
去年初,赛义德在阿勒颇市中心开了一家实体书店,希望人们能近距离接触那些珍贵的旧书。书店开业后,13岁的伊斯梅尔常常在橱窗前张望,之后开始借阅儿童读物。伊斯梅尔辍学后原本在附近街道卖点百货。赛义德于是让他在店内帮忙。在赛义德的帮助下,伊斯梅尔已重回校园。
“在人们疲于谋生的时代,谈论阅读和文化被认为是一种奢侈,但放弃阅读就意味着放弃思想,意味着道德进一步滑向无知和无望的深渊。”赛义德说,“阅读能够消除无知、带来希望,帮助社会疗愈战争带来的创伤。”
近年来,叙政府通过举办书展、低价向市场供应大量书籍等方式支持图书行业,一些出版社、书店和爱书人也通过各种途径给读者提供阅读的渠道,守护着战乱中的书香。
在大马士革市中心一间低矮陈旧的房屋里,80岁的店主巴希尔·贾卡斯在堆积如山的书籍间腾挪,像介绍自家孩子一样向记者讲解着书架上各类书籍。
语气轻快、眼睛发亮,贾卡斯的爱书之情溢于言表。贾卡斯幼时没有受过良好教育,却对书情有独钟,十几岁起便在家人的帮助下在路边摆摊卖书,60多年与书为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阅读喜好。”贾卡斯如数家珍般讲述着叙利亚人的读书变迁史,“最开始,宗教书、历史书和文化书最受50岁以上男士的喜爱。之后,诗歌热兴起,叙利亚诗人尼扎尔·卡巴尼和‘阿拉伯诗王’艾哈迈德·邵基的诗集是40岁男士的心头好。”
贾卡斯说,如今,买书读书的主力已变成20多岁的女士,小说更受欢迎,除了狄更斯、雨果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作外,侦探小说、恐怖小说最受欢迎。战争和经济危机影响了人们的阅读偏好,“读者希望在小说幻化出的世界里逃避残酷的现实”。
战争发生后,贾卡斯的书店生意大不如前。动荡中,他位于大马士革南郊的图书仓库毁于战火,大量书籍化为灰烬。贾卡斯索性将另一处书店租出去,将市郊这处图书仓库改成书店,兼做零售和批发,收入勉强能够覆盖支出。
大半辈子读书卖书,书已经成为贾卡斯人生的一部分。“书就是我的生命。”贾卡斯说。
一公里之外,72岁的哈利勒·哈达德坐在门可罗雀的书店内,脸上布满愁云。哈达德在叙新闻部工作32年,在图书发行负责人的岗位上退休,2014年来到朋友的这家书店担任经理。
“内战爆发后的十几年里,叙利亚人的读书条件出现恶化,人们读书的需求仍在,但不断上涨的书价令人望而却步。”哈达德忧虑地说,印书用的纸张、油墨和设备依赖进口,成本不断上升,一些爱读书的人只得选择众筹买书轮流阅读,或是从公共图书馆借阅。
书店醒目的位置摆放着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埃及作家纳吉布·马哈福兹著名的“开罗三部曲”,售价11万叙镑(约合61元人民币)。对于普通叙利亚人来说,11万叙镑对应的是11公斤土豆、半公斤牛肉或半个月房租。
“读书不是人们的优先事项,可以延迟享用,饿肚子却无法忍受。”哈达德表情凝重地说,现在每天只有5到10名顾客上门,收入远不够支付房租、水电和人工费用。
“既然是这种情况,没有考虑过闭店吗?”记者问道。
一旁的同事接过话头:“对于一项坚持了几十年、热爱了几十年的事业,店主怎么会轻言放弃呢?”
哈达德语气坚定地说:“人们从阅读中学到文学、数学、化学知识,书是生命中的光。”
初夏的大马士革,天气渐渐炎热。贾卡斯的书店门前,他的孙子小巴希尔开始在路边摆摊卖书。这名20多岁的年轻人已做好准备,继续传递战火中的书香。(记者:程帅朋、冀泽、蒙塞夫(报道员);剪辑:韩婧伊(实习生);编辑:董亚雷、马骁、杨爱华、商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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