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英里的马拉松怎么跑?从极限运动员身上找寻人类耐力的奥秘

两千英里的马拉松怎么跑?从极限运动员身上找寻人类耐力的奥秘

首页体育竞技翼装飞行冲刺更新时间:2024-08-01

有无数种毁掉斯科特·尤雷克(Scott Jurek)2189英里长跑的可能,最终摧毁他意志的却是一节不起眼的树根。正值尤雷克挑战徒步穿行“阿巴拉契亚小径”最快记录的第38天,这条山间步道沿着美国东海岸蜿蜒而行,从佐治亚州北部延伸到缅因州的卡塔丁山顶。身为史上最出色的超级马拉松跑者之一,尤雷克此时陷入了麻烦。在与一连串腿伤作斗争,接着又勉强撑过佛蒙特州罕见的极端潮湿六月后,尤雷克不得不在一段极为艰难的山路跋涉中弥补之前损失的时间:他要面对的,是位于新罕布什尔州的白山。经过26小时的连续行进后,尤雷克只补充了2小时的睡眠。神志不清的他沿着小径跌跌撞撞地走着,迎面碰到了那节树根。

“看着那节树根迎面而来,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与妻子珍妮(Jenny)合著的的最新个人传记《北境:寻路阿巴拉契亚小径》(North: Finding My Way While Running the Appalachian Trail)中,尤雷克回忆称,“我应该绕过去还是跨过去?我就是想不起来了。”结果他撞上那节树根,跌倒在地。“我已经忘记如何抬腿。”尤雷克在书中写道,“忘记如何像个清醒的人那样跑起来。”

尤雷克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启了对各种100英里长跑赛事的征服——他还是作家克里斯托弗·麦克杜格尔(Christopher McDougall)的畅销书《天生跑者》(Born to Run)中的主角——这使他成为长跑领域的明星。但徒步穿行阿巴拉契亚小径却迫使尤雷克付出此前从未有过的艰辛。五周之内,尤雷克就瘦了十二磅还多,他的肋骨已清晰可见。尤雷克双眼鼓起,眼神野性而茫然。他的汗液排出大量氮素,身体散发出带着苹果醋气息的酸臭味。尤雷克的精神也开始出现问题。一天夜里,他对山顶上“一座房子”发出的光亮困惑不已。一个同行的跑者不得不向尤雷克解释,他看到的其实是月亮。

尤雷克的自传延续了一个稳定有效的文学传统:极限运动员们讲述自己到达极致边缘,又经历回归的惊险故事。从埃德蒙·希拉里(Edmund Hillary)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传记,到长距离游泳运动员黛安娜·尼亚德的回忆录《找到出路》(Find a Way),这类题材让运动员们有机会详细地讲述:当大多数人选择放弃时,这个星球上最坚韧的一群人是怎样,又是如何得以坚持下来的。隐含的意味是,读者可以由此一窥我们能促使自己达到何种程度。而当我们做到这一点,我们或许便能洞悉真正想要的答案:我们应该将自己的极限推到多远。但如果极限运动员们是最不合格的“智慧之源”,而那正是他们吸引人的地方呢?

按尤雷克的话说,迫使自己达到极限可以净化自身并促进转变。“尽管人的灵魂从自然之美中找到慰藉,但只有在痛苦的火焰中,灵魂才得以锻造而成。”尤雷克写道。然而,将极限运动员们的话奉为圭臬,以及实现身体上的超越,都不是激励效应的良方。尤雷克的文字所无法掩盖的,是那些未能从烈火般历练中全身而退的同行们。与尤雷克一道穿行阿巴拉契亚小径的还有阿隆·拉尔斯通(Aron Ralston),就是那位因困在巨石之下而自行截肢的著名远足者。尤雷克的朋友迪恩·波特(Dean Potter)是一名传奇攀登者和跳伞专家,他在尤雷克开始徒步跋涉前几天死于一起翼装飞行事故。“我认识一些超马跑者,他们的肾功能在跑完全程的过程中逐渐衰竭,出现失禁的情况。”尤雷克回忆称,一个跑者曾带着致虚弱的头痛完成了100英里跑,后因脑动脉瘤去世。

尤雷克们是挑战自我极限的大师,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则无法让外界产生清晰的认识。实际上,《北境》一书中明确指出,对如上疑问的缺乏好奇正是尤雷克的成功秘诀。尽管他急切地尝试过诸多不寻常的方式以提高成绩——素食,亚布拉罕·马斯洛(Abraham Maslow)的自我实现理论,以及武士准则——但尤雷克在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有意回避这样一个基本问题:是什么从一开始便驱使着他投入这样一项充满挑战的运动?“当你获得胜利后,你很少会问为什么。”尤雷克写道。对于他这样水准的运动员而言,耐力本身就足以解释一切:“我们都是坚持下来的,就这样。”

有科学依据证实,对于尤雷克那样的顶尖运动员而言,坚定不移的向前精神和出众的身体天赋同样重要,甚至比后者更为宝贵。耐力并非是单纯的精神属性,但正如记者阿莱克斯·哈钦森(Alex Hutchinson)在《忍耐:大脑、身体与人类行为的奇特弹性极限》(Endure: Mind, Body, and the Curiously Elastic Limits of Human Performance)一书中所阐释的,大脑在评估费力程度,以及最终决定何时停止等方面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耐力的心理和生理面向是紧密相连的。”哈钦森写道,“任何持续十几秒以上的任务都需要做出决策,判断何时且以何种程度发力,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随着困境出现,大脑会持续地对体能储备进行分析,并与身体协商坚持的时限。

这个反馈环是一种相对新颖的耐力模式。长久以来,人们始终认为生物由某种难以捉摸而重要的力量驱动。20世纪时,这一理念让位于哈钦森所称的“一种对于人类极限的机械论视角(几乎可以由数学阐释):就像一辆油门上放了一块砖的汽车,直到汽油耗尽或发动机爆缸,它才会停下来”。但关注大脑影响的新近研究则潜藏着更为复杂的类比。跑者们都知道,赛跑体验通常是非线性的。你可能在一开始感觉充满力量,在中期痛苦万分,接着后程发力冲向终点。有几天你闲庭信步,其他时候却连匍匐前行都觉得无比艰难。尽管对于具体细节仍存在大量激烈论争,但生理学界已基本达成共识,即大脑诠释人体信号的方式决定了你在任何时候付出努力的极限。稍微调整下心态,你对极限的认知就可能发生改变。

哈钦森对任何教练都会推荐的传统方法进行了一番罗列:积极的心态与良好的愿景,良好的饮食和水合作用。此外,他还深入探索了当前在突破大脑屏障方面仍然存疑的专业前沿。其中包括“大脑耐力训练”,这项时长一周的课程采用一系列枯燥得令人痛苦的计算机任务,以帮助人们对抗精神疲劳。研究者以及日益壮大的个体行动者们正尝试采取经颅直流电刺激(又称“脑部电颤”)的方式。其操作手段是将双电极与生物的头骨相连,试图以此释放大脑隐藏的储备能量(经颅直流电刺激备受争议,但有证据表明,这种方式可以增强耐力与力量)。在一系列实验中,科学家们将强效芬太尼注入自行车运动员的脊椎,使他们根本不会感知到疼痛。志愿者们奋力地骑行,以致实验结束后根本无法走路——结果他们在调整步伐方面的表现极为糟糕,并未比平时骑得更快。

但哈钦森依然相信,超越极限的最佳助力似乎还是“诚不我欺”的老话。没有人能在身材走样的情况下,仅凭意志就能用4分钟跑完一英里。但研究显示,对个人能力和投入程度保有不可动摇的自信,能行之有效地帮助运动员找到那把“秘密武器”。“如果把训练比做蛋糕,那么信念就是锦上添花的那层糖霜。”哈钦森表示,“但有时,就是那层薄薄的白霜让一切变得截然不同。”哈钦森给出了诸多行之有效的研究案例,这些研究均潜移默化地激励对象拿出更好的表现:

告诉跑者他们看起来很放松,可以显著减少他们在同一段行程中燃烧的能量。赛后总结时,指出橄榄球运动员们做得对的地方而非错误,其效应可以延续到整整一周之后:得到积极反馈的球员们拥有更高的睾酮素水平,在下一场比赛中拿出更出色的表现。即便行一件善事,或者仅仅是想象自己做了件好事,都可以通过提升主体意识而增强耐力。

但在策略伎俩和实验推导的作用之外,这股信念是从何而来的?你如何获得支撑世界顶尖超马跑者前行的那种不屈不挠的意志?答案可能并非你想的那样:避免自省看起来才是关键。哈钦森本人就是一位出色的跑者(尽管他的运动生涯从未达到与尤雷克相提并论的程度),他长时间思考他的巅峰表现背后的奥秘,并细致分析自己在跑道上遭遇过的失败。与此同时,尤雷克给人留下的印象是,他几乎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投入程度——直到他开始直面阿巴拉契亚小径。

此番挑战和尤雷克此前面对过的截然不同。他对于荣誉近乎本能般的信念已然烟消云散。这次,摆脱中年危机所提供的动力不亚于尤雷克作为耐力运动员的职业追求。2015年5月,尤雷克41岁。按承诺,他本该在一年前退役,而且随着步入不惑之年,尤雷克的竞技状态开始出现下滑。他的妻子珍妮则刚刚经历第二次流产。尤雷克被医疗账单和一笔新的抵押贷款压得喘不过气,他从连续84次挑战“世界上最艰险、古老的山脉”的马拉松之中看到了拯救的希望。

这是一个直视自己内心并找到方向的契机。但要小心自我质疑!开始阿巴拉契亚小径之行仅仅7天(他大部分时间都要面对被雨水打湿的山路),尤雷克就已经被怀疑所裹挟。尤雷克一条腿的四头肌拉伤,另一条腿的膝盖严重发炎,那个长期隐藏在胜利光环之下的魔鬼此时露出面目,支配着陷入痛苦的尤雷克:“我一开始为什么要来这里?”当尤雷克在一片橡树枝的阴翳下蹒跚前行时,他不禁问自己。多名经验丰富的超马跑者此番与尤雷克同行,走完一部分阿巴拉契亚山路,其中一人所欣赏的准则为尤雷克提供了答案:“这就是我,这就是我所做之事。”

换句话说,别问为什么。打破自己的极限,正是斯科特·尤雷克得以成为“斯科特·尤雷克”的原因。对尤雷克而言,这一信条重申了他长久坚守的“活在当下”观念所蕴含的价值。在北卡罗来纳州陷入低落与痛苦之时,尤雷克用运动胶带缠住自己伤痕累累的双腿,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詹妮弗·法尔·戴维斯(Jennifer Pharr Davis)的视角则更具省思(尤雷克正是要打破她的记录)。在回忆录《追寻耐力:驾驭体力和恢复的无尽力量》(The Pursuit of Endurance: Harnessing the Record-Breaking Power of Strength and Resilience)中,她证实了强烈冲动驱使下的决心所蕴含的能量。2011年,戴维斯用时46天11小时20分钟成功穿行阿巴拉契亚小径——平均每天行进47英里。尽管同尤雷克相比,戴维斯在超马领域资历尚浅,但她绝非等闲之辈:戴维斯已经两度徒步穿行阿巴拉契亚小径,并保持着女性跑者的最快记录。

“耐力不是一种人类特质,它就是人类特质本身。”戴维斯写道,为尤雷克那借用的信条赋予了更多哲思意味。“唯有坚持,我们才是存在的。”由于她的性别,戴维斯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为什么?”激励着她前行。从冲刺跑到超级马拉松,男性跑者通常以极大优势把持着各类竞速赛的记录。但在阿巴拉契亚小径这类极端的长距离行程中,最佳生理特点则并非性别刻板印象那般铁板一块:男性的肌肉更健壮,肺活量更大,但不一定就能胜过拥有更轻骨架与更好燃脂能力的女性。当然,作为一名打破固有性别格局的女性跑者,戴维斯无法解决男性主导的问题,但作为女性本身就驱使着她在步道上证明自己。

女性身份对戴维斯的另一层意义在于:一旦时机到来,她便有理由中止徒步生涯。“在我女儿出生后,一部分的我深知自己无法再以胜利者的身份冲破记录。”戴维斯写道。可以这么说,阻碍并不是戴维斯的身体状况,而是她对徒步的短期迷恋。“母亲身份并不会成为阻止我创造记录的生理阻碍,但在情感上而言,我不会再把徒步远行46天这种事当作我生命中的首要需求了。”

在详细阐释自己竞技动力的消逝时,戴维斯和尤雷克不谋而合。对后者而言,极限耐力更多是一种召唤,而非个人选择。戴维斯认为,与其他一些东西相比,徒步成绩不再是定义自我的标尺。戴维斯仍然对耐力赞誉有加。她采访了很多不再年轻的前徒步纪录保持者,并坦诚地表现出对那些从未放弃苦行般生活的跑者们的羡慕之情。“他们保留了我已经抛弃的那部分自我。”身为一名长期执着于对抗挑战的女性,戴维斯不失感伤地写道。但她的赞美流露出一种意识:艰苦前行的同时,亦需要牺牲。大部分人都发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值得他们放弃当前的挑战。

但这并不适用于尤雷克。在被新罕布什尔的那节树根绊倒后,尤雷克重整旗鼓,带着神志不清的状态又前进了一周,最终以三小时的微弱优势刷新了戴维斯保持的记录:尤雷克的成绩是46天8小时7分钟。自那以来,尤雷克的记录已先后被两人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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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本文为懒熊体育编译自《大西洋月刊》,原文作者为Paul Biscegl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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