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我的大学老师、挚友,本期替恩师表达心声。
我是00后小留学生的妈妈,今天是儿子出国留学的第289天。
昨天早上,看了那个“世界再大,大不过一盘番茄炒蛋”的微电影,热泪奔涌。今天早上,看到了留学生们对于这个微电影的各种讨伐。有的嘲笑男主不会GOOGLE,有的晒出自己做的美食,证明自己不是“巨婴”,以此说明,此微电影创意的弱智。可是,亲爱的孩子们,你们并没有get到这个微电影真正的点----那对把手机放在枕边,日夜守候的父母—父母对子女最无私的爱。
看这个视频前半部分的时候,我也疑问,留学生不会做菜,为什么不自己去网上搜索菜谱?当视频转入到父母开灯,看微信,语音回复,厨房操作的时候,我的泪水奔涌而出。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日日夜夜为大洋彼岸的孩子们守候的,有千千万万个父母,并不只有我。
不知道有多少个父母,像我一样,在孩子出国读书的一段时间里,渡过了难熬的抑郁期、焦虑期。我们的手机里下载了你们当地的各种公众号,每天查天气、看新闻、一遍遍地翻看你的朋友圈、QQ空间、腆着脸询问你的监护人、寄宿家庭,只是想知道,你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你安全吗?你开心吗?吃得饱吗?穿得暖吗?你过得好不好?学习有压力吗?朋友靠谱吗?曾经被我们呵护了十几年的你,现在像小鸟一样飞走了,我们茶饭不思,日夜牵挂。
16年前的那个秋日,距离你出生还有一个月。我和爸爸把给你提前准备的各种小衣服用热水精心地烫过,然后,一件件地挂在阳台上晒。秋日的阳光,照耀着我们那时还年轻的脸,我们带着好奇和期待,一脸虔诚地仰望晾衣杆上的各色小衣服,想象着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小宝宝来到我们的家庭。
一个月后,我们隆重地迎接了你的到来。在我的肚皮还没被缝合时,就听到护士说,这个小孩长得真干净。病房里,大夫把哇哇大哭的你,放到我的胸前,那是我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先紧张地查了一遍你的手指、脚趾。哦,谢天谢地,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在我们眼里,你是如此精致、完美。每次护士给宝宝们洗完澡,送回病房时,在三层玻璃柜里,在包裹得完全一样的十几个小毛头里,我们总是能一眼就认出你。
对你的焦虑,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当父母,也是今生唯一的一次。我们怕不能把那么精致、完美的你照顾好。你是我们倾尽一生的作品,我们不能有任何差错。在你出生的前的22天里,我几乎是不睡觉的。姥姥说“尿不湿”对皮肤不好,每天晚上我就不停地摸你尿了没有,给你换尿布;我头挨着你睡,神经病一样不时用手去探你的鼻息,以确认你有呼吸。你人生的第一泡大便是绿色的,我们急;你奶粉吃少了,我们急;你的小屁股被尿布腾红了,我们急;你的脸长了湿疹,我们急;你不小心额头磕在茶几上,出了血,我抱着你大哭;你得了哮喘,我抱着你在医院吊点滴到凌晨。每当你出现意外情况时,我们总是在不断地自责,没有照顾好你。
一岁了,送你去亲子班学习。你胆小、害羞,一分钟一块钱的课程,你全程象考拉一样挂在我的胸前,背对着老师。两岁半,送你上幼儿园,我象个侦察兵一样躲在灌木丛后,含着泪水偷偷看你;三岁时,带你做数学题,因为你的不耐烦,我急眼打青了你的屁股;四岁时,在儿童宫学认字,因为你上课分神,我闯进教室怼你的肩膀;五岁时,背英语单词,因为没有达到老师的要求,我气急批评你。
然后,你就长大了,不需要我们背着,抱着,也不需要爸爸陪着你蒙在毯子里演小熊过冬。于是,我们带你走世界,九岁去香港、十一岁去欧洲、十三岁去美国、十四岁去加拿大。我们尽父母所能,带你去认识这个广袤的世界。十五岁,你远渡重洋,开始了自己的留学生活。
留学之路,是我们全家共同做出的慎重选择。我们以为,你走以后,我们会开始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我们实在是低估了你在我们生命中的份量。
这289天,我们几乎每天都沉浸在对你的思念里。你的房间,我们保持着你走之前的样子,你读过的《米老鼠》、《终极米迷》,你出生七天时,爸爸在沃尔玛给你的买的小熊,你画的火柴人、迷宫画,你得的小奖状,我们都摆在原来的位置。仿佛一推房门,就能看见你在那里写作业的背影。十六年的时间,弹指一挥。十六年前,在阳台仰望各色小衣服的记忆,一如昨日。可那个拉绿粑粑的小考拉怎么就长大了?怎么就飞走了?
这289天里,我们也在努力调整自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去超市给自己买好吃的,可是经常在丰富的物品中四顾茫然。我们才猛然发现,十六年来,我们每次去超市,心里想的都是你爱吃什么。业余时间,我们去爬山、去健身、去暴走,我学钢琴、学古筝、学英语,我们努力把自己的生活填满。可是,仍无法填满对你的思念。
这289天里,我们不曾有过时差的概念。孩子在哪里,我们的心就在哪里,我们的时间就在哪里。深夜不睡,凌晨三四点就醒,为的就是看到你的消息。一向注重健康的我们,再也不顾忌辐射,每天晚上都把手机放在枕边,只是因为怕睡得沉,错过了你的信息。 我又成了那个十六年前,探着你的鼻息,夜夜无眠的神经病妈妈。
我的一个同为留学生母亲的同事说,每次孩子走后,她都要趴在孩子的床上哭一阵,因为那床上,有她孩子的味道。哪个留学生不是父母的心头肉?在外人看来潇洒的留学生活背后,有多少牵肠挂肚的父母在过着无时差的生活。他们日夜守在电话旁,就是为了得到孩子们的信息。虽然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有能力应对各种事情,可他们还是希望,能像小时候一样,为自己的孩子做一些事情。
所以,我说,那对凌晨四点做番茄炒蛋的父母是快乐的,他们为大洋彼岸的儿子尽到了绵薄之力而感到欣喜。你看视频中,那父母亲的笑脸,就知道了。在爱的面前,时差算什么?
所以,那个“世界再大,大不过一盘番茄炒蛋”的微电影的创意是值得称赞的。它可能不懂留学生,但它懂留学生的父母。
最后,想给留学生们写几句话:
虽然你们要面对留学的各种压力,但请对自己的父母耐心些,别随便把《多少留学生父母,爱发语音消息,把微信当成了对讲机?》这样的文章甩给父母。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对你的千叮咛万嘱咐,区区几个文字怎么可以表达,你更不知道他们有多么想听到你的声音;父母给你发的哪里发生了枪击、哪里发生了抢劫,大麻对身体的害处等文章不要不屑一顾,不要嫌弃他们的负能量,虽然你说,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但千万分之一,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因为你不知道,万里之外的他们,有多担心你的安全。
最后,遇到困难时,不要死扛着哟,要跟我们父母讲,爸爸妈妈们是不怕麻烦的。你们都麻烦我们半辈子了,我们不怕继续被麻烦下去。
孩子们,请好好地、认真地活着,你的生命、你的生活,不只属于你自己,他还属于那把你视若心尖儿的父母,因为你是他们倾其一生的作品,请千万不要搞砸了。
好好珍惜和父母在一起的时日吧,好好珍惜这一世情缘。毕竟,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我们都不会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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