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公路上,一辆正常行驶的校车突然失控,开始横冲直撞。
不过还好,车还是停了下来。
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他是这辆校车的司机,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着男人,摊开手露出一张折起来的百元大钞,说:“给你一百块,给我系鞋带。”
男人先是生气,发怒,但随后还是俯下身去,帮小男孩系好了鞋带。
之后,孩子返回车上,车外的男人拿出烟盒,正准备抽根烟。
结果还没等点着火,一辆大卡车径直冲着校车撞了过来,校车冲破围栏,摔下高高的悬崖……
这就是电影《秘密访客》的开场。
本片由华语悬疑领军人物陈正道执导,郭富城、段奕宏、张子枫、许玮甯、荣梓杉领衔主演,阵容强大,两位影帝的对决也是映前最大看点。
影片票房首日8000万,在新片中排名第3,不过口碑却是两极悬殊,豆瓣评分只有5.8,有人称赞它创造了悬疑片的新标杆,有人批评剧情是“乱搞一通”。
真真假假,我们还是得先把目光转到这部电影本身,
下面,就让我们走进这部“不怕剧透”的电影,看看这部电影到底是部什么样的电影?
开头那个校车司机,名叫于困樵(段奕宏饰)。
他在看着校车摔落悬崖后,开始手足无措,大脑空白,以至于他第一反应不是叫救护车或是报警,而是试图从悬崖上滑下去,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
自然,他从悬崖跌落,晕了过去。
这些孩子,均就读于一所国际贵族学校,他们的家长都非富即贵。
虽说出身富贵,这些孩子身上却有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毛病。
比如霸凌。
于困樵是个孤儿,也是个穷人,看起来傻乎乎,很好欺负,以至于就连小学生都想站在他头上踩几脚。
之前,这些小学生就联合起来污蔑于困樵欺负孩子,还经常开快车急转弯做些危险动作。
就像那部丹麦电影《狩猎》中一样,大人总是倾向于下意识认为孩子是天真无邪的,并对孩子们口中的“坏人”口诛笔伐。
于是,这些孩子的家长就集体投诉了于困樵。
所有人中,只有班长路路,为他作证,说他“从来没有故意做这些事,倒是班里的同学经常欺负他”。
就这样,于困樵留了下来。
但欺辱和戏弄从未间断。
开场的“系鞋带”事件,就是其中之一。
摔下悬崖后,于困樵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车内情况,他发现绝大部分孩子都命葬于此,只有一个小男孩还有意识,他连忙抱着他,一路狂奔冲向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他自己晕倒在了门口。
再醒来,就是在汪家的地下室中。
表面上看,汪家是标准的令人艳羡的上层阶级。
他们财力雄厚,住着私人豪宅,汪先生(郭富城饰)高大帅气,汪太太(许玮甯 饰)优雅美丽,大女儿汪楚瞳(张子枫 饰)和小儿子汪楚祺(荣梓杉 饰)才艺双全。
这简直是妥妥的“别人家”的顶配。
汪先生告诉于困樵,是自己把他从医院门口把他救回来的。
因为他救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汪先生疼爱的小儿子汪楚祺。
汪先生还说,如果于困樵现在出去自首,那么即使他法律上没有任何过错,那些死去孩子的家长,也会联合起来让他人间消失。
就这样,于困樵就在汪家地下室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
与《寄生虫》中的穷人不同,于困樵在汪家生活得蛮好,甚至让我们这些观众心生艳羡。
啥也不用做,也不用交房租,水电全免,到了饭点就上去和主人家一起同桌吃饭,还都是高级料理,甚至有时候还有人直接把饭菜送到床跟前,除了男主人偶尔有点阴阳怪气言行做作之外,这生活简直堪称完美。
于困樵对此也挺满意,虽然男主人时不时地敲打他“你还是不打算去自首吗”,他也会在尴尬间应付地说一句“我正在打算”,但其实心里压根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愚钝如于困樵,还是察觉出了这个家的不对劲。
比如汪先生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一待就是一下午,而且这个书房有电子门锁,密码只有汪先生一个人知道。
比如汪太太会情绪崩溃,突然开始呕吐,并大喊要离婚。
比如楚瞳会半夜梦游到地下室,拿出一百块钱,让于困樵帮她系鞋带。
比如明明家里没人,却会传出很多人奔跑的声音,楚瞳会莫名其妙被烫伤,汪太太也会浑身是血地来到地下室……
这个家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是不是只有于困樵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当观众看得一头雾水时,导演也并没有卖关子,而是选择了全盘托出——
汪先生年轻时曾在英国留学,并结识了男性友人Roy(根据剧情可以判断出这两人的关系不是常规兄弟),并一同创办了一家摄影俱乐部。
但汪先生的家族勒令他回国继承家业,并停掉了他所有的信用卡和经济来源。迫不得已,汪先生投降了,离开了Roy。
回国后,他与好友晓雪形婚,而且结婚时晓雪还带着之前和别人生下的女儿,也就是张子枫饰演的楚瞳。
婚礼上,晓雪说相机是丈夫的第一名,自己只做第二名就好。这里的“相机”实际上代表的就是Roy。由此可见,晓雪对与汪先生的婚姻是有奢求的,还是希望能用实际行动组建美满家庭。
后来,汪先生欺骗和利用了晓雪,用Roy的骨血和晓雪的肚子,生下了楚祺。
那个装了密码锁的书房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摄影器材,他依旧难以忘记Roy,从始至终。
得知这一切的晓雪崩溃,自*。
对于汪先生来说,楚祺是他爱人的影子,是他的全部。
他开始给予这个孩子无限的宠爱,以至于让楚祺开始任性妄为,甚至成为了校园霸凌者。
是的,楚祺是校园霸凌者,而且是领头人。
他们霸凌的对象,除了于困樵,还有陈小齐。
陈小齐的父亲只是个小工厂主,无论是家室还是家庭财力远不及其他孩子,更别提楚祺了。当时就是楚祺逼着陈小齐去让于困樵给他系鞋带的。
你看,汪先生自己种下的因,成了他自己的果。
他自己是家族的牺牲品,最后也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儿子。
是的,楚祺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陈小齐活下来了,他的父亲却并不开心,因为他家工厂*了,他也再婚了,在车祸中残疾的小齐成了那个多余的人,他求汪先生收养小齐。
就这样,小齐成了汪先生了儿子,并改名为楚祺。
而汪太太,是班长路路的母亲,她是个小三,平时靠着孩子的抚养费生活。女儿在车祸中死了,她急切地想要找下家,汪先生满足了她这个愿望。
你们,看似美好的一家人,不过是汪先生亲手强行组建起来的。
他也不是真为了组建一个家庭度过余生,而是要演一出戏。
目的,就是为了惩罚于困樵。
法律上,他并不需要为这场车祸负责,肇事的是那辆卡车。
但感情上,汪先生过不去这个坎,楚祺是他的全部,是他的爱情,是他的亲情,是他的希望,是一切一切。但楚祺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种彻底的失去,让他迁怒于困樵。
他设了一场局,他要让于困樵日日夜夜都生活在一种恐惧和自责中。
或者说,他原本拥有一切,拥有一个女儿,一位美丽的妻子,他却亲手毁了这个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失,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去,只能将之转嫁他人。
汪先生变态般地享受着这种控制的感觉,像极了当时他家族对他的控制。
而小齐,他成为楚祺之后,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戏,他开始小心翼翼地想要保住这一切。
毕竟在这个家里,他拥有的不仅是锦衣玉食,还可以去学习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乐器,比如小号,比如钢琴。
在这里,他有一个严厉但偏爱他的父亲,一个美丽优雅的母亲,一个老是冷着脸的姐姐。他拥有一个家,而不是之前那个拼命想要摆脱他的家。
所以,小齐总是讨好姐姐,缠着她要给她吹新学的曲子,想要保护她。
甚至还会像父亲那样,试图用强力维持家庭的完整:“你休想背叛爸爸,背叛这个家。”
而楚瞳,这个除了汪先生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全部实情的人,她在这个家里感受到的只有窒息。
母亲死了,是父亲害死的。
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假装,都在演戏,只为了配合父亲这个控制狂。
楚瞳喜欢画画,于困樵也喜欢画画,两人就走得很近。
楚瞳发现,这个所谓的*人犯,实际上是一个很好的人。于是,一方面为了摆脱这种畸形的家庭,一方面为了唤醒于困樵,她开始各种“装神弄鬼”。
比如假装梦游,比如弄伤自己,比如用网球伪造出很多人走路的假象……
目的就是让于困樵害怕,恐惧这个家,从而去自首,然后发现一切不过是骗局,他没有犯罪,也没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最后于困樵逃脱了吗?
最后这个畸形的家庭还存在吗?
或许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秘密访客》通过悬疑和烧脑所想要达到的,是观众的内心。
影片的英文名是 HomeSweet Home,甜蜜的家。
这种家族观念,实际上是中国人普遍的一个对家的期待。
但在传统的儒家父权制家庭下,“甜蜜”不过是营造出来的貌合神离,是隐形的牢固枷锁。
当初那个被控制的人,转而又开始控制他人,家庭,不过是围绕父亲编造出的一个虚假谎言,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演员。
而对于那个共同秘密的守护,对于那个令人不齿的肮脏的家族秘密的掩饰,让我们宁愿固守着假象。
这个秘密,在《秘密访客》中有一个具象化的表现,那就是于困樵。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却又畸形地依附着这个家庭。
失踪多年,没有任何人寻找过他,除了这个家庭,他已经无所依附。
用陈正道的话说:《秘密访客》是一部「新型的柔性悬疑电影」。
柔性的意思就是,电影的目的不是一瞬间撞击观众的感官,而是回味悠长,引人深思。
除了主题上的深沉,《秘密访客》的视听语言都非常出众。
比如对室内场景的拍摄,既有层次感又充满变化,丝毫没有让人有乏味之感。
同时,影片的音效参与了惊悚感的营造。
比如放大声音的细节,以激发观众内心的惊恐情绪。
并且背景音乐与放大后的环境音相融合,为观众带来了一场极致的视听体验。
导演陈正道,之前凭借《记忆大师》、《催眠大师》、《摩天大楼》三部作品彻底奠定了自身悬疑片导演的“人设”。
实际上,作为一名80后,陈正道可谓是中国新锐导演中类型电影的“百变星君”。
从打破台湾本土票房纪录的银幕首秀《宅变》,到涉及同性情感的《盛夏光年》,再到爱情喜剧《幸福额度》、《第101次求婚》,以及《重返20岁》,陈正道一路走来尝试过各种类型各种形式的创作,积累了大量了经验。
而在拍电影之前,他还为很多歌手拍过MV,其中包括有陈奕迅的《Lonely Christmas》、容祖儿的《独照》,以及五月天的音乐概念电影《未来》等。
在这些形形色色的类型和风格中,陈正道最擅长的,还是包含软科幻的悬疑恐怖片。
与其说陈正道是在进行中国电影类型的开拓,不如说他正在把中国电影当作创作的试验田。
与《记忆大师》、《催眠大师》致力于构建逻辑上的悬疑,以及通过数学算式般的剧情与观众进行博弈不同,这一次的《秘密访客》把重点放在了情感,以及心理惊悚上,是一次“久违的更强烈的自我表达”。
用陈正道自己的话说就是:“以往是给观众设计算式、编织结构、营造悬念,追求反转,但这次是直面内心的恐惧,而且直面的是我自己的内心。”
因此《秘密访客》的重点并不是烧脑,而是更多地让观众自己去理解,去“进入”,去思考家庭及家人的意义。
这一点从电影的主海报上就能够很清楚的看出来,这些海报都通过空间的营造和人物群像来建立悬疑感和暗示主题。
这种设置与《寄生虫》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导演的建议是,代入张子枫或者段奕宏的角色,观影效果会更好。
“所谓的‘秘密访客’,其实是每一个观众自己啦。”陈正道说。
这部电影的“题眼”,其实在预告片中就已经给出了:「每个家庭都有秘密,而我们的秘密,就是家庭。
总的来说,《秘密访客》的确实现了导演的初衷,即让观众去进入影片,进入人物,从而深入思考。
但问题在于,这种设定的观影门槛相当高,需要极高的理解力才能悟出导演的想法,或者说,你得提前知晓导演的意图,然后顺着他的思路强行逼迫自己往那去理解。
这就使得大部分观众(包括我)在看的时候简直一头雾水,如坐针毡。
那么这就导向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当大部分观众都无法理解,并觉得乏味无趣的时候,这部上映于重要档期的电影是否存在着定位的错误?
毕竟这样的定档就是为了赚票房,你用拍艺术片的手法去拍商业片,必定会大败而归。
这一点我们从现有的观众反馈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目前《秘密访客》同档期票房表现平平,上映首日未破亿,不是段奕宏、郭富城、张子枫扛不起票房,而是导演定位“失误”。
事实也证明,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影片,一定要找准定位,否则只会失望。
文/皮皮电影编辑部:童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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