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爱胡歌。
身为演员,他有颜值,有范儿,还有实力。
前几年有一部戏,到现在还被忠粉挂在嘴上。
《南方车站的聚会》。
恰逢影片最近在上海重映,Sir又找到了重温之机。
胡歌的可塑性不低,但如何塑造好他,则需要懂行的老练导演。
刁亦男,一个Sir从大学时就看他作品的先锋话剧人,现在的称呼则是资深艺术片导演。
《南方车站》里,他用话剧般令人着迷的叙事感和控场力,用黑色暴力电影美学,围绕胡歌打造了一部审美独特的警匪片。
说得有点正经了,但其实Sir是想说。
当你被胡歌迷得死去活来时。
你是不是也需要了解一下:
如何打造一个“文艺范”的胡歌?
夜光
这是《南方》的幕后纪录片。
如果说《南方》是一场黑色潮湿的幻梦,《夜光》就是把人拖回现实的钩子。
文艺片怎么拍?
太多观众以为都是王家卫式玄乎写意的拍摄故事,或在脑海中留下了侯孝贤等风等雨的诗意印象。
但其实文艺片,一样离不开严谨的工业化。
一场梦的实现,原来需要动用如此多的人力与机械。
挖掘机调整坡道;
人体模型一次次实验;
几百个群众演员一起调度……
还有诸多小道具,一遍遍试,一点点改进。
看过《南方》的,必须对下面一幕印象深刻。
因为,太帅了。
一把透明雨伞,谁也想不到会成为*人武器。
一刺入怀,血雾喷发,你突然明白为什么昆汀会说,这是他几年来看过最美的电影。
当南方街道脏污的黄,被新鲜刺眼的红洗涤。
再不明白的观众,也会隐隐感受到魔幻现实之美。
而这个极致风格化的暴力美学镜头背后,靠的是精确的技术支撑。
这一幕,其实由真真假假四个镜头组成。
第一步,胡歌拿一把可伸缩的道具伞,插向另一位演员。
第二步,为营造真实感,需要真人和假人配合,人偶在前,使伞看起来是真实地插入,真人在后,拍背影。
第三步,演员带着被打开的伞倒地。
最后,以特制的管子绕过演员的身体,固定在伞面上。
开闸,喷洒。
所以,千万别以为文艺片就是随性拍。
《南方》能营造出两小时的长梦,靠的是一两位核心人物的灵感,以及整个剧组的智慧。
这是一部关于夜的故事,现实的夜会变白,但电影的夜可以始终不醒。
片中,85%都是夜戏。
夜里的*戮、夜里的救赎,夜里的暧昧与情感,甚至小到夜里动物惊恐的眼神……
但夜的黑,同样需要白日的光。
霓虹、灯光、人物的闪光,都隐在看似吞噬力强大的夜里。
打造一个文艺范的胡歌,也同样离不开这两个字:
夜。
光。
01
夜
《南方车站的聚会》看过?
没看过那就补,这几年国产片真掰指头算,它是翘楚。
说剧情之前,Sir先问个问题:
你说,是文艺片主角高大上,还是商业片主角高大上?
你可能要答前者。
但错了……
文艺片主角,恰恰、往往很江湖,很市井。
侯孝贤的移民与黑帮,王家卫的旺角打工仔,北野武的黑社会混子,贾樟柯和毕赣的小镇青年……
文艺片要的,从来不是CBD的主流商务图景,它需要的是一根针,以充满想象的放肆手势,刺入人类社会最里层的血脉和肌理。
不少文艺片想营造的,恰恰是都市人生存体验的盲区。
《南方》也一样。它讲的是一群游走在社会底层的人,鸡鸣狗盗的故事。
当然从某种角度,它也是复仇故事——
盗窃团伙的小头目周泽农(胡歌 饰),跟兄弟们参加“小偷大会”。
因为利益冲突,一时冲动得罪了竞争对手(同样偷车的另一帮派)。
两派为了避免血腥冲突,协商以“偷车比赛”来划分势力范围。
但表面的比赛中又隐藏了更大的*机,在争斗中周泽农误*警察,被迫走向更绝望的逃亡之路……
一个身受重伤、末路穷途的逃犯,能逃到哪?
他没得选。
仅剩下一点点机会就是:
选择让谁去举报他,得到警方悬赏的30万。
胡歌饰演的周泽农,终于想起了令自己负疚的人——妻儿。
你懂的,这一类国产片,坏人能否逃出法网,从来不是悬念。
本片真正的悬念,其实挺巧妙:
虽然坏人必须死,可是。
一个坏人能否在死前救赎自己,弥补他欠下的亲情?
文艺一点说就是——如何让一个夜的生物,获得光。
电影中,周泽农要做到这一点很难。
警察想抓他,兄弟、老大也纷纷背叛和出卖。
面前的每条路,其实都被堵死。
只能把举报自己的重任,放在萍水相逢的陪泳女刘爱爱(桂纶镁 饰)身上:给她佣金,让她把举报的钱转给老婆。
所以这部片的精彩之处也在这。
导演需要用用大范围夜景,去渲染主角的绝望,给主角胡歌的“一半身份”着色。
属于胡歌的“夜”,有两层。
第一层,自然夜。
《南方》里的夜晚镜头,都是实拍。
先说一场“由日入夜”的戏。
很多人觉得这场戏特别,因为它让胡歌和桂纶镁的表演,散发出耐人寻味的新意——
周泽农和刘爱爱,湖中“泛舟”。
明面上是泛舟,实则是假装做皮肉生意。
周泽农想让她在这举报自己——逃犯嫖娼,被陪泳女认出举报,顺理成章。
刘爱爱默许了,也借此实现了心中隐秘的渴求。
(注意两人去坐船时,她嘴角的那抹笑。)
两人去湖边,路过一墙地产广告。
广告上的高楼大厦干净明亮,代表着与他们无关的正常社会。
但当她过河入林,湖水深暗,观众会慢慢意识到……
哦,人开始进入了自然环境,社会动物,开始释放出原始本能。
之后, 一切的发生也自然了。
在这里,他们把身*给彼此,也将命运彼此托付。
又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故事趋向合理。
所以这个片段选景时,刁亦男只有一个标准:
与世隔绝。
湖的周围,要看不见城市轮廓,要前后左右没灯光,要从黄昏进入绝对的黑暗。
好让胡歌和桂纶镁,建立起抽离现实的感觉。
毕竟,这也是片中俩人少有的,暂时喘息的时刻。
但仅此,还远不能构成影片需要的“夜”。
《南方》的夜,天色与人文共谋,共同构成了一幅完整画卷。
电影里的“城市”,是除人物以外的第二主角。
施工中的三岔路口、脏污蔓墙的面馆、成排列队的电动车、狭窄晦暗的楼道……
在拍摄刘爱爱和周泽农老婆(万茜 饰)馄饨店前接头一段时,恰逢当地路面开始施工。
意料之外,定好的剧本必须推倒,但也是某种妙手偶得——
这正在施工的道路,反而还原了中国社会急遽发展的一个侧面。
视觉上更错落,更尘土飞扬。
更“黑”。
第二层,永夜。
《南方》的黑色氛围,除了视觉上的“夜”,还有人物心理上的。
周泽农是贼,因为江湖恩怨又成了*人犯,所以人生主色调当然是黑色的。
但怪的是,他与黑帮也有格格不入之处。
注意黑帮大会中他站立的位置。
远远离开人群,旁观着一切。
一个细节。
周泽农手上的文身,一只和平鸽。
Sir的理解是,周泽农其实想从良,但一入江湖深似海,他也只能越陷越深。
为了实现这种“拖入”的沉浸感,需要营造一个尽可能可信的“黑色泥潭”。
就拿开场的小偷大会举例吧,营造此场景亦需细细拿捏。
第一步,选人。
剧组到武汉找群众演员,武汉话、江湖气自不必说。
气质形象,还不能看起来太“靠谱”、太“义气”。
北漂、学生、当地人……筛了五六千个。
最终这一场小偷大会。
细到每个主角,气质很社会。
又大到上百个演员,貌似杂乱无章蹲在那,神情各异。
现实与魔幻,瞬间完成了合体。
这场戏最大的附加效果 ,就是让胡歌成功找到状态。
在拍这段之前,他一直挺紧张,怕不入戏,怕过往的电视剧演法不适合电影。
慢慢地胡歌发现:
表演一种“负面”,和自己亲身感觉到“负面”,绝对有差别。
在这种戏剧与真实交错的环境中,胡歌渐入佳境。
导演刁亦男说OK,胡歌闷个头欲言又止。
刁亦男说,“那要不要再试一次”,胡歌眉开眼笑。
所以如果说演员是鱼,那环境就是水。
导演做的,其实就像个鱼缸工程。
靠着层层细节的堆叠与组合,才能让胡歌渐渐走进,周泽农的“永夜”。
02
光
什么东西,能让黑显得更黑?
光。
光制造了危险,光也呼应了浪漫。
找到了夜与光的辩证关系,那么任何平庸廉价的场景都会因而增值。
小县城的宾馆,土味的艳色霓虹,营造了危险与暧昧。
警匪追逃路上,放大的影子凸显了紧张和荒诞。
以及,别忘了这一幕。
土味迷幻的经典——发光广场舞。
最常见的平民式娱乐,通过炫目的鞋底,营造出了一场虚假的狂欢。
这也是一场重要的“猫鼠”抓捕戏。
猫,自然是警察。鼠,是自以为在暗处的刘爱爱及周泽农的兄弟。
广场舞营造了貌似和平的氛围,但紧张的*机埋伏其中。
突然,爆米花机爆响了。
一个小小意外,彻底打碎了这场若无其事的假象。
猫出动了,鼠于逃跑中开枪回击。
尘埃过后,歹徒被当场击毙,便衣警察们围上前,荧光球鞋云聚,暗示着光对黑暗的围歼。
这场暗流涌动的好戏,其实控场不易——拍摄地点是真的小县城,岔路口也当真围了几百群众看热闹。
挖开的道路,肮脏的水沟,剧组布灯全部围绕实景设计,于故意的杂乱中,打造出了当代感的光怪陆离。
以上,是光营造的危险。
巧用技术,也能营造光之浪漫——
周泽农(胡歌)在警察围堵中,还要去与刘爱爱(桂纶镁)碰头。
这是一次光之约会。
剧组等了半天,只为等一辆火车的车窗微光作为背景,还不能是货车,必须是客车。
因为只有客车,才能形成连续的光点,不至于黑黢黢。
光之约会的第二场,是周泽农与刘爱爱上山。
浓黑的夜中,一排开着灯的车队蜿蜒而来。
这是他俩生命中,为数不多真正看光是光的时刻。
遥不可及的光,仿佛生存的希望。
如此魔幻的光之场景,演员当然会上头,台词与情绪纷至沓来。
桂纶镁现场激动到大叫,“太浪漫了!”
胡歌拍完这段戏,也忍不住想抒情,发了两句歌词发给刁亦男:
站在这里,孤单得像黑夜。
一点微光,不在乎谁发亮。
03
胡歌
必须仔细说说,在胡歌影视作品中,这个有分量的特殊角色——
罪犯周泽农。
首先,这个人物是坏人。
但随着故事发生,观众也能从中读出其他。
他有硬汉的一面,冷硬、暴力、机警,仿佛能洞察一切;
但他也脆弱。
会崩溃,会绝望,也如飞蛾扑火,执着地扑向渺茫的亲情。
这才是刁亦男找胡歌的原因。
他从一张照片中,看出了胡歌冷硬和脆弱并存的气质。
想到找胡歌来演这个角色,是因为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胡歌的一张照片,那个形象特别地打动我,让我看到了一个非常叛逆和不羁的胡歌,那张脸后面有很多故事。
他需要的是一个漂亮的男人,然后再毁掉。
形象打造上,周泽农也和别的罪犯明显不一样。
尽管衣着必须廉价,但头发梳得干净,衣服也带着小讲究。
(你可能觉得土,那是因为周泽农的审美和你不是一个体系)
一开始,胡歌以为周泽农是不拘小节。
可到试妆就发现,还真不是。
剧组给周泽农准备了金链子、金手表,手上画上纹身。
鬓角也有讲究,不会像上班族一样干净利落。
没鬓角的胡歌只能等头发长出来才能拍,急得他天天抹生发水。
哈哈,漂亮的人设立起,下一步就该毁了。
胡歌在本片表演的分水岭,是一场被敌人用刀捅伤后的雨夜爬坡戏。
凌晨十几度的低温,胡歌淋着人工雨,先在泥水里滚一圈,又在泥坡上艰难爬行。
拍完这段,会冷到说话都是颤音。
可惜,陆续拍了三次,导演都不过关。
直到胡歌已经完全没力气,每爬一次都像跑了一千米,身上滚满重重的泥水……
所以如何毁掉一个美男子?
让他体力到极限,身上脏到极致,又冷又冻说不出话……
终于。
胡歌佝偻着,踉跄着,翻滚着爬上了坡,倒地,喘气。
从此处开始,胡歌真正蜕变成了周泽农。
眼神变得更狠戾,人更沉静寡言,且把身心俱疲都浓缩成一个动作:
倚靠。
与桂纶镁的车站对话。
他倚靠在柱子上。
跟她在湖上云雨之前,他倚靠在船舷上。
在候车室好不容易能坐下了,他的动作,不是瘫,就是撑。
周泽农的疲惫和绝望,都隐在这看似放松的倚靠上。
说实话。
好演员一半看手艺,一半也真看运气。
一个演员一辈子,能撞到多少场这种好戏,Sir不知道。
但撞到一场,往往就是一次提升。
当看完胡歌的《南方》,Sir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
他以后再演啥,都会跟之前不一样,演啥,观众信啥。
胡歌自己也说,就算离开周泽农这么久,他还记得片中各种挑战,给他带来的表演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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