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年四月初,张毅夫以兼任的特委会主任秘书名义,约集省会警察局局长唐毅、宪兵第二团团长兼特委会行动组组长周竞人、军统蓉站市区组组长谭荣章、兼特委会情报组组长何培荣和我到将军衙门行辕调查课开会。
张毅夫首先说:“共产党发动的‘春荒暴 动’,煽 动暴民,扰乱后方治安,在特委会成立之前,我们就将此案报告了军统局,准备逮捕一批有关的共产党人。现接戴先生来电:‘已经呈请委员长批准,秘密逮捕’。特请各位来商量一下如何行动。”
我们研究了逮捕的方法。唐毅、何培荣提议,由张毅夫汇出逮捕名单,交由参加的各单位分头执行。我们都同意了。并决定由何培荣、周竟人、谭荣章和我各负责一个行动组。哪个组建捕什么人,会后分别向特委会直接联系。张毅夫说:“要逮捕的共产党人中,有第十八集团军驻成都办事处主任罗世文,中苏文化协会理事长车耀先,‘核心社’负责人郭秉毅、汪导予。这四人,关系重大。逮捕后,由各组暂时负责分别单独的关 押。”他又强调说:“要确保秘密,决不能走漏风声!如被 共产 党知道,指名要人,那就不好办了。”会上又决定:逮捕时用汽车,以求迅速,避免被人察觉。
第二天,张毅夫打电话叫我去特委会,派我负责逮 捕郭秉毅。郭和汪导予是冯玉祥介绍给刘湘的,曾任四川省政府顾问、二十一军军官研究班教官,并主持刘湘系的“核心社”。我因到成都不久,不认识他。张毅夫说: “郭秉毅的原报人是刘重 威,我叫他给你当引线。”
刘重威是郭秉毅、汪导予的学生,军统蓉站的直属通讯员。他暗报郭、汪是共产党员,并继续利用师生关系对两人作侦察活动。他拿着一本二十一军军官研究班毕业同学录来见我,上面有郭的相片。我同他商议如何去逮捕。他出了一个主意:郭秉毅与前川康绥靖公署参谋长傅真吾交往很密,就由他造了一封傅真吾的假信,约郭进城有要事相商,骗至途中无人处,加以逮捕。
我早晨派人把假信送往金牛坝郭的家中,取得收条转回后,即亲率便衣特务周伯威、林材、萧干、余志恒等偕刘重威埋伏在西门外五里墩——由金牛坝进城必经之途的公路旁边守候,注视着每一个走过来的行人。刘重威突然指着一个乘人力车的人说: “郭秉毅来了。”我辨认不错,即示意周伯威、林材。等郭靠近汽车时,他们出其不意,将他架上汽车。我在车内先把手枪准备好,指着他,并迅即掏了一些零钞从车窗掷给叫喊要钱的人力车夫。就这样把郭绑架到小南街永清巷军统川康区的禁闭室。
谭荣章也在这天率特务张治熙、曾有忠、沈涤、钟杰等负责逮捕汪导予。他们侦察到汪已去走马街张龄九家中,即埋伏在张宅四周;又估计到汪离张宅可能去春熙路热闹地区,就把汽车停在商业场门口。汪从张宅出来,果然向春熙路走去。等他走近汽车旁边,尾随的特务立即将他架入汽车。这种绑架人的车是特别装配的,司机都是军统特务,见尾随的特务走近汽车,用脚一踩, 车门就开,立即带上, 开车就跑。所以虽在商业闹区,刹那间,行人也不知是什么事。他们将汪绑架后,送押在东胜街特委会内。
中统四川调统室早已对车耀先进行监视,张毅夫派何培荣负责逮捕。何派特务李月辉、陈国荣、傅正伦等在将军衙门、祠堂街一段守候,等车耀先经过, 也用同样手段,把他架上汽车,送押在中统的秘密拘留处所。
张毅夫把逮捕罗世文的责任交给川康绥靖公署稽查处情报组组长杨茂涛,由杨指挥陈翔源去诱骗罗世文。陈是罗的外甥,幼年即与罗相熟,军统川康区早就利用他常去罗世文家,侦察罗的行动。决定大逮捕后,张毅夫怕陈翔源打不破亲戚情面,不肯下手,或泄露秘密,乃施加笼络,允诺介绍他参加军统,给他加薪晋级。陈翔源从此更加卖力。
绑架的那天,陈翔源在下午就去罗世文家,等机会骗罗外出。他见罗事忙,怕操之过急,显露痕迹, 直等到天将黄昏,才约同去春熙路买东西,将罗骗出。杨茂涛率特务在东大街罗世文住所附近守候,正等得焦急,见二人漫步走来,就尾随至川康绥靖公署稽查处门前,一拥而上,将罗世文包围,推进稽查处。时已昏暗,因而无人发觉。
此后的两三天内,宪兵第二团警务团附周作桢率宪兵特务逮捕了唐鉴予、洪希宗等七八人。谭荣章一组以清查户口为 名在正通顺街方白非家里,把方逮捕。何培荣一组,夜间在陕西街薛子芳理发店,逮捕了薛特恩。我还派周伯威、林材把西门外光华大学学生欧阳堂、施畏三诱进城内,谎说他们的亲戚某某在少城公园茶馆等他们谈话,当他们行至长顺街的僻静处, 就 加 以逮捕,送往特委会关押。
照预定的名单和计划,除《时事新刊》报社社长王达非,川康通讯社总编辑田一萍等少数人逮捕时落空外,其余都用绑架或诱骗的手段逮捕关押起来。
在审讯中,被捕的革命人士,都否认与所谓的“春荒暴 动”有关。特务的目的也不在此,所追逼的,是共产党的地下组织, 企图从中得到线索,扩大迫害范围。初时,使用诱骗吓诈的办法,达不到目的,就用酷刑逼供。据特委会*李杰谈,他亲眼看到审讯时,“烧香火”,“坐老虎凳”,“背洋油桶”,“灌水葫芦”,“吊鸭儿浮水”,等等酷刑,都搬出使用了。
在这样严刑熬煎下,绝大多数革命人士始终忍受肉体上的痛苦,没有讲出共产党地下组织的线索,甚至没有承认自己是共产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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