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建
一只乌龟能换来出征大军5个月的粮食用度?这不是天方夜谭,而是管仲理财的得意之笔。
管仲是春秋时期齐国大臣,孔子都很佩服的名臣。当时在都城北门那边,有人从地下挖出一只乌龟。管仲教国君齐桓公如此这般,“一顿操作猛如虎”,令这只乌龟身价陡增。
首先,国家派出使臣,坐着10匹马拉的车,到发现乌龟的人家,赏赐黄金百斤,并允许其终身可穿中大夫的官服。
其次,宣布这乌龟是东海神灵之子,将其供奉在大台之上,每天宰*4头牛来祭祀它,并定名为“无赀”,无价之宝的意思。
过了几年,齐国派军队征讨孤竹国。齐桓公将这只神龟抵押给国内大富户丁家,换来了大军出征的军粮,够三军吃5个月。
《管子》中记载的这个故事,看似荒诞,可细想一下,这不就是今天的“炒作”吗?或者说是增加附加值。这跟奢侈品牌的定价策略可谓殊途同归。《管子》总结这种做法叫“御神用宝”,意思是赋予一些物品神秘的品质使其凭空具有宝贵的价值,成为重宝,以换取巨大的利益。
“御神用宝”只是《管子》“富国”主张的一个体现。全书洋溢着浓郁的经济色彩。在现存的《管子》一书76篇中,有2/3都涉及经济问题。这样专论经济的典籍,在先秦诸子的著作中是少见的,是研究我国古代经济思想的重要著作。
我们今天熟知的“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这一深邃的洞见,就出自该书第一篇的开头,足以显示《管子》的作者们对经济基础这个根本问题思考得很深刻,总结得很到位。
《管子》的作者不是管仲,这是显而易见的。管仲先于齐桓公而死,如果他写书,是不可能写“齐桓公”这一国君死后才得到的谥号的。该书很可能是战国时期齐国学者合力编写而成,为的是整理、总结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的历史经验,从而帮助现在的齐国成就新的霸业。因此,有学者称《管子》是“管子学派”之作,并不为过。
在战国时期的东部和西部,形成两大“富国”理念。一个是秦国的“重农主义”,一个是《管子》为代表的“轻重之术”。“轻重”的意思,就是利用市场价格波动的规律,实现富国强兵的目的。比如年成好时,粮食丰收,同样的钱能买到更多粮食,就可以说,粮食为“轻”,货币为“重”;粮食歉收了,货币为“轻”,粮食为“重”。轻重随时变动,国家应顺时而为,把握时机加以宏观调控,获得最大收益。
在这样的理论支配下,《管子》提出了很多震惊当时、符合当今的观点。比如《侈靡》篇中提到这么一句话“雕卵然后瀹(音同要)之,雕橑(音同聊)然后爨(音同蹿)之”。卵是鸡蛋,瀹是煮的意思,橑是木柴,合起来就是说,在鸡蛋上雕花之后再煮了卖,木柴雕纹后再卖了去烧。
都是用来吃,白鸡蛋一个价,雕花鸡蛋价更高;都是用来烧,平常木柴一个价,雕花木材价更高。
直到很晚近的时候,人们才意识到,这不就是从供给端提升产品附加值,从而刺激消费的意思吗?
在商品流通上,与“崇本抑末”“重农抑商”的思路不同,《管子》提出:“聚者有市,无市则民乏。”认为市的作用在于“以有易无”。若没有市场流通,民生会受影响。这说明《管子》很重视商品流通。
论价格时,《管子》说:“夫岁有四秋,而分有四时。”“已有四者之序,发号出令,物之轻重相什而相伯。故物不得有常固。故曰衡无数。”这里的衡无数,是指物价不断波动,物价政策也应该随时调整,具体要根据春夏秋冬四季物产的品类、数量的变动来定。
关于货币问题,《管子》提出:“黄金刀布者,民之通货也。”指出货币作为流通手段的重要性。还进一步指出:“刀币者,沟渎也。”意思是,掌控了货币就好比掌控了水流的渠道,渠道都掌控了,水就自然掌控了。
《韩非子·五蠹》篇说:“藏商、管之法者家有之。”据此可知,《管子》的一些篇章在战国晚期就已经颇为流行了。司马迁在《史记·管晏列传》中说:“太史公曰:吾读管氏牧民、山高、乘马、轻重、九府……”可知《管子》一书在西汉中前期同样流行,司马迁读得很仔细。
西汉末年,刘向、刘歆整理皇家藏书。对于《管子》,综合数百篇同类文章,去除重复,编定为86篇。这是《管子》最早的定本。此后,唐宋各种类书对《管子》也是多有征引。唐代前期出现了尹知章注释的《管子》。中唐时期,史学家杜佑继承了《管子》富国安民的思想,在《通典》中32处直接引用《管子》,并阐述《管子》的微言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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