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是中国第一部长篇白话历史演义小说,其中包含的思想内容是非常丰富和复杂的。有儒家的思想,有道家的思想,还有很多来自民间的思想观念。它反映了中国传统的道德观,价值观,审美观,是值得认真研读的一本名著。
小说里有一种思想非常突出,明显,影响也非常大,就是小说的正统观。这种正统观和拥刘反曹,其实是一个问题,好比硬币的两面。从这一面看,它体现的是正统,从另一面看,体现的则是拥刘反曹。
封建社会的中国是一个农业型国家,家庭观念很强。正是因为有家庭的这种宗法文化,才逐渐形成了在政·治上的一种正统的观念。于是在其他各个行业里面,文化,甚至是医疗,都有所谓的正统和不正统。
小说中的拥刘反曹核心的表现有两个方面。第一,正统与僭越,一个合法(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一个是非法(曹操是宦官之后)。僭越的不只是曹操,东吴也是僭越的。魏和吴都是非法的,而只有蜀汉是正统的。第二,人物形象。刘备和曹操分别被塑造成了正面和反面,这对小说拥刘反曹的倾向所起到的作用,有的时候是超越正统的。
小说用回目明示谁是正统,谁不是正统。《三国演义》最早的版本叫嘉靖本,还没分“回”,一共是124则。在第159则,目录是“废献帝曹丕篡汉”,而第160则,目录是“汉中王成都称帝”。一个篡,一个称帝,回目就已经标示得一清二楚,明确告诉读者,作者的倾向是什么,拥刘反曹。毛本《三国演义》第80回,毛宗岗写的回目是“曹丕废帝篡炎刘,汉王正位续大统”。这就更强调刘备是续位,是正统。
曹操这个反面形象最集中的体现在一句话里,“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除了说这话时,曹操*了为其*猪设宴的吕伯奢一家。当曹操的父亲离开徐州,被护送他的张闿所*后,曹操没有立即将丧父之痛直指张闿,而是屠戮徐州。所到之处*戮人民,发掘坟墓,用这样的方式给徐州百姓一种精神上的震慑,心灵上的痛苦。那个时候,拆死人的坟,比拆活人的房子还要凶,其造成的破坏力尤其是心理上的破坏力,更强大。
比较之下,刘备在逃跑的时候,被曹操追着打的时候,带着满城百姓,携民渡江。部下劝说刘备,而刘备却说,老百姓信任我才跟着我,我要是舍弃了他们独自逃命,那我还活着干嘛。刘备的生命,就是为了百姓而活的。当时敌强我弱的态势太明显,所以刘备是抱着与百姓共存亡的这种决心。这样比较起来,两个人物,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一目了然。所以不需要小说再做直接的表述,这样写得已经非常清楚了。
拥刘反曹思想形成的原因
除了史学界关于正统之争的影响,还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一个是对既定民间思想观念的接受,第二是对民族意识的一种间接的反映。
一、是对既定民间思想观念的接受。
《三国演义》是世代累积型的小说,由于故事、人物在民间的不断积累,在流传的过程中,逐渐地在民间形成了拥刘反曹的思想。而作者则是接受了老百姓的这种思想,把它写到了小说里面。那么,拥刘反曹的思想是怎么在民间形成的呢?这可以通过三本书《世说新语》《独异志》《东坡志林》中的三个故事得知。
《世说新语》记载,曹操年轻时和袁绍是好友,好为游侠。但是他俩这游侠可不地道,专干些坏事儿。别人家办喜事,在晚上洞房之时,他俩躲在院子里喊有小偷。这时新郎会出来而新娘肯定不会出来,于是他俩就趁机进去抢新娘子。《独异志》里记载了曹操借仓官之头这件事情,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东坡志林》记载:“涂巷中小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聚坐听说古话。至说三国事,闻刘玄德败,颦蹙,有出涕者。闻曹操败,即喜唱快。”这证明北宋的时候,在民间,拥刘反曹的思想已经被确定下来了,深入人心。所以到了小说作者那里,他还好意思违背民意吗?
二、是对民族意识的一种间接的反映。
小说中有兴复汉室的说法,这个恰恰和所谓的汉族正统就有了一致性。因为到了元代以后,汉族和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就特别深,而清朝又是一个少数民族政权入主中原,所以汉人人心思汉。所以小说拥蜀汉正统,实际上就是强调汉族的正统。
《三国演义》的正统观和拥刘反曹思想是在封建时代形成的,而作为今人,应该客观地对待它,并且还要从这种正统观和拥刘反曹的思想中汲取对我们有用的东西,也就是古为今用。首先,正统观在封建时代有一定的合理性,在塑造和凝聚民族精神方面,起到了其他思想起不到的作用。而今天的我们,应该扬弃狭隘的民族主义观念,把汉族主义的观念上升为中华民族的意识。
同时,正统观里面还包含着非常严肃的道德因素,刘备的仁德和曹操的奸诈。今人应该客观认识,不再强调什么血缘上的正统,而是看谁是有德者,更看重人的修养、道德、素质。正统观还包含着正义性,正统首先是正义的一方。对此应该抱有这样一种观念:人间只有正道,没有正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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