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恒 │张竹坡的生平及其思想品格

陈昌恒 │张竹坡的生平及其思想品格

首页角色扮演道渊大陆更新时间:2024-05-13

清代昭槤在《啸亭续录》中说:「自金圣叹好批小说,以为其文法毕具,逼肖龙门,故世之续编者,汗牛充栋。牛鬼蛇神,至士大夫家几上,无不陈《水浒传》《金瓶梅》以为把玩。」

金批水浒,世人皆知,而张评金瓶,则知之者甚少,因而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文学功绩,始终不见之文学批评史。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其主要原因之一,是因为《金瓶梅》素有「淫书之祖」之称,「淫书」尚不能公之于众,而「淫书」上的评点自然而然地也不为世人所见。

其主要原因之二,是因为张竹坡是小人物,不及金圣叹的名声大,自然便可以忽略不计了,又何况评点的又是一部「不堪入目的淫书」呢?然而历史终归是历史。

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本来面目,今天终于得到了恢复。

张竹坡的身世,也因吴敢的《张竹坡与金瓶梅》《金瓶梅评点家张竹坡年谱》得以揭示。

《张竹坡与<金瓶梅>研究》

张竹坡生于康熙庚戌年(1670)七月二十六日,卒于康熙戊寅年(1698)九月十五日,终年29 岁。张竹坡名道深,字自得,号竹坡,是徐州铜山县人。

张竹坡的祖父张垣,曾任河南归德府管粮通判,颇具民族气节,为南明王朝捐躯。

父亲张,一生侍奉老母,工画善诗文。胞兄道弘,能诗善画。胞弟道渊,工诗善文。张竹坡是张的第二个儿子。

张竹坡的伯父张胆与张铎两家,都曾宦显一时,朝廷赐封不断,而唯有张竹坡一家未得到皇上的任何殊荣。但是张竹坡一家却继承了张氏家族以孝悌为上的族风。

张竹坡的父亲在哥哥出外任官时,却在家独奉老母。张竹坡的母亲在娘家时以孝女闻名,到张家以贤妇著称。

张竹坡的胞弟本可入仕为官,但为了修家谱,建家祠,甘为布衣终身,终于修订完了《张氏族谱》。

张竹坡的胞妹文娴为治好外叔祖父的痰疾,竟用花剪割股,以血拌药煎煮,遂使老人病愈。张氏族人不仅恪守孝道,而且能诗善文,这在《张氏族谱》《铜山县志》《徐州诗征》《徐州续诗征》《萧县志》中多有记载。

总之,张竹坡可谓生活在一个诗礼传家的家族中。

《金瓶梅评点家张竹坡年谱》封面

张竹坡出生带有神话色彩:「岁庚戌,母一夕梦绣虎跃于寝室,掀髯起立,化为伟丈夫,遂为兄。」【1】

这个伟丈夫就是张竹坡。张竹坡性聪慧:「甫能言笑,即解调声。六岁,辄赋小诗。一日,总角侍父侧。座客命对曰:『河上观音柳』。兄应声曰:『园外大夫松』。举座奇之。」【2】

张竹坡一生身体虚弱:「兄体臞弱,青气恒形于面,病后愈甚。」【3】

张竹坡的童年与少年生活条件比较优裕,正如他自言:「少年结客不知悔,黄金散去如流水。」【4】

康熙二十三年父亲去世后,家境陡变,致使:「老大作客反依人,手持黄金辞不美。」【5】

张竹坡诗才盖世,24 岁时曾入都赋诗:「长安诗社每聚会不下数十百辈,兄访至,登上座,竟病分拈,长章短句,赋成百有余首。众皆压倒,一时都下称为竹坡才子云。」【6】

可是这个在京都享有盛名的「竹坡才子」,却「五困棘围,而不能博一第。」但是,以虎自喻的张竹坡却百折不挠,欲为人中之杰,用世精神极强,总是希图一展宏才,为国为民效力:

「十五好剑兼好马,廿岁文章遍都下。壮气凌霄志拂云,不说人间儿女话」【7】;

「我生柔弱类静女,我志腾骧过于虎。……眼前未得志,岂得足平生!」【8】

虚名求不到手,张竹坡决心实际干一番事业。

张竹坡纪念馆

当时,治理河务,既于国有利,又可为民造福,同时也可以为自己步入仕途垫脚。

康熙三十七年,张竹坡经故友推荐,带病北上效力于永定河工次。张竹坡虽然身体多病,但是精神特异,「昼则督理插畚,夜乃秉烛读书达旦」【9】,真可谓治河、读书两不误。

由于他本来身体虚弱,加上日夜操劳,当永定河竣工时,他却「一夕突病,呕血数升」,「药铛未沸」时,「淹然气绝」,「时年二十有九」【10】,终于走完了他短暂、艰辛、奇特的生命历程。

「赍志以殁」后,这位早逝的英才别无财物,「唯四子书一部、文稿一束、古砚一枚而已」【11】。但是,他却留给了我们十几万字的珍贵文化遗产,一座小说理论的宝库。

他虽然未能像他所钦佩的张良、萧何那样名垂青史,但是却像金圣叹一样辉耀艺苑。可惜的是,拂去历史的风尘,使他名彪史册的,倒是他逝世三百余年后大陆的几个学者。

至于张竹坡的思想品格,主要散见于他在张潮的《幽梦影》所撰写的评语中。

这是一份极为难得而又价值珍贵的数据,学者们很少涉足,现在不妨加以利用,以窥视张竹坡思想品格的一斑。

古之不传于今者,啸也,钊术也,弹棋也,打球也。

张竹坡曰:今之绝胜于古者,能吏也,猾棍也,无耻也。

张潮的原话是说啸、剑术、弹棋、打球等没有流传至今,感到甚为遗憾,这是古代胜过今天的一个方面,丝毫没涉及到对时政的看法。

可是张竹坡却借题发挥,认为今天有远胜古代的地方,那就是所谓的「能吏」。

这是一些什么样的「能吏」呢?即是一群「猾棍」,是群误国殃民的奸猾之徒、狡诈小人,是损公肥私、荒淫无耻的「能吏」。

如果说「能吏」一词是张竹坡对封建社会中贪官污吏进行辛辣讽刺的反语,那么「无耻也」三字,则蕴含着张竹坡对吏治腐败现象的无穷激愤,是对封建官僚的直接怒斥,凝聚着满腔愤懑之情。

「今之绝胜于古者」一句,其语气之强硬,其说法之肯定,不许人争辩,不容人质疑。如果不是对这种黑暗现象看得真、看得准、恨得深的人,是绝对不会写出这样犹如火山爆发的愤怒语言的。

皋鹤堂本

张竹坡敢于公然痛斥「能吏」「猾棍」,其勇气令人钦佩,这与他在评点《金瓶梅》时把蔡京之流批为「枉为人也」的愤慨是一致的。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张竹坡思想的激进。

天下器玩之类,其制日工,其价日贱,毋惑乎民之贫也。

张竹坡曰:由于民贫,故益工而益贱,若不贫如何肯贱?

很明显,在张潮看来,老百姓贫穷的原因在于器玩之类制造得越来越精巧,所花的时间越来越多,价钱越来越便宜。张竹坡却不以为然。

他认为正是因为老百姓贫穷,为了糊口度生,能使自己的产品卖得出去,一方面在制作玩器时不断提高工艺水平,以增进产品质量,用优质来吸引买主,另一方面又降价忍痛出售,以换取一日之食和一季之衣。

如果家有一年之粮,箱存四季之布,谁愿把自己精心制作的玩器贱价脱手呢?「若不贫如何肯贱?」

张竹坡一语道破了老百姓的辛酸之情,这真是「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啊!

如果说张潮是从市场上商品流通这一表面现象的分析入手,来寻找劳动人民贫穷的原因,那么张竹坡则是透过商品流通的表面现象,看到了劳动人民被剥削的残酷事实。

对这一罪恶事实的揭示与探究,则披露出了张竹坡对封建社会的极大不满和对劳动人民的深刻同情。

少年人须有老成人之识见,老成人须有少年之襟怀。

张竹坡曰:十七八岁便有妾,亦居然少年老成。

张潮此论是讲少年人应见多识广,遇事要老练沉着;老年人不应暮气沉沉、心胸狭隘,应如少年人一样朝气蓬勃、意气风发、襟怀开朗。

总之张潮希望老年人与少年人各取对方之长来弥补自己的短处。张竹坡的批语则另有一番寓意。

十七八岁正是人生的黄金时代,应树雄心,立大志,奋发上进。然而在封建社会中,许多青年在此大好年华时不仅娶了妻,而且还纳了妾,甚而妻妾成群,沉缅于酒色之中,辗转于床笫间,追求皮肉之淫,竟如此「老成」起来,岂不可悲可恨吗?

张竹坡的这条批语实质上是对封建社会早婚现象的不满,是对娶妻纳妾的封建婚姻制度的猛烈抨击。

张竹坡19 岁时结婚,与妻子刘氏和睦相处,生平未曾纳妾,这也可以视为他用自己的行动来批判封建婚姻制度。

新月恨其易沉,缺月恨其迟上。

张竹坡曰:易沉迟上,可以卜君子之进退。

张潮说的是赏月者恨一轮新月过早沉落,而一钩缺月又出来的太迟,所概括的完全是人们赏月时的共同心理状态。

然而,张竹坡却将张潮话中的「易沉」「迟上」四字抽出来,发出了「易沉迟上,可以卜君子之进退」的感叹。

这种把自然现象与社会现象联系起来,把欣赏活动与指斥时弊融为一体,以缺月迟上喻君子仕途之难,以新月易沉喻才人沉没太早,这实际上是批评了封建社会对人才的压抑,这里面也蕴含着张竹坡的满腔积怨。

《彭城张氏族谱》

我们知道张竹坡家学渊源深厚,才气过人,6 岁时能赋诗,15 岁时会剑术,24岁前便闻名家乡,24 岁长安诗社夺魁,誉满京都,却负才拓落,五困棘围,虽曾候选县丞,却无实职,27 岁时便「白发三千丈,愁缘似个长」,29 岁时便命归黄泉。

这难道不是封建社会压抑人才的典型事例吗?难道不是迟上易沉的最好注释吗?

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

张竹坡曰:我何不幸而为蝴蝶之梦者。

庄周在梦中化自身为蝴蝶,由世尘之人而变成不为世所累的蝴蝶去逍遥自乐,这是庄周的幸运。

而蝴蝶本为百花丛中的逍遥之物,却变成了庄周,像庄周一样受俗世的各种牵累,倒不能自由自在了,这当然是很不幸的事情。

张竹坡说他自己也作了一个蝴蝶

的梦,这就表明他信奉的是老庄哲学,追求的是清静无为、逍遥自乐,羡慕的是蝴蝶那样的无拘无束,向往的是思想与行动的自由。

而现实中的张竹坡却「小儒规规焉」,既要恪守孝道,又要支撑张家门面,还要博功名耀祖宗,更要忍受旁人的白眼与冷落。他在〈乌思记〉中深有体会地说:

「人情反复,世事沧桑,若黄海之波,变幻不测;如青天之云,起灭无常。噫,予小子久如出林松杉,孤立于人世矣!」

正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势利社会,正是郁结于内心深处的孤独之感,正是张竹坡的一腔正气与一身铁骨,才使得张竹坡发出了「我何不幸为蝴蝶之梦者」的感叹。

上元须酌豪友,端午须酌丽友,七夕须酌韵友,中秋须酌淡友,重九须酌逸友。

张竹坡曰:诸友易得,发心酌之者为难能耳。

张竹坡认为豪友、丽友、韵友、淡友、逸友都易得,而「发心酌之者」,即志气相投肝胆相照的知心朋友最难得。

这表明张竹坡择友的标准不是那种举杯同饮、尽醉方归的酒肉朋友,而是有共同思想、共同语言、能共荣辱、同患难的知音。

天下有一人知己,可以不恨,不独人也,物亦有之。如菊以渊明为知己,梅以和靖为知己,竹以子猷为知己,莲以濂溪为知己,桃以避秦人为知己,杏以董奉为知己,石以米颠为知己,荔枝以太真为知己,茶以卢仝、陆羽为知己,香草以灵均为知己,莼鲈以季鹰为知己,蕉以怀素为知己,瓜以邵平为知己,鸡以处宗为知己,鹅以右军为知己,鼓以祢衡为知己,琵琶以明妃为知己。

一与之订,千秋不移,若松之于秦始,鹤之于卫懿,正所谓不可与作缘者也。

张竹坡曰:人中无知己,而下求于物,是物幸而人不幸矣。物不遇知己,而滥用于人,是人快而物不快矣。可见知己之难。知其苦,方能知其乐。

人各具情志,人世间无知音可秉烛侃侃而谈,掏心置腑,只好在自然界的万物中寻求精神的寄托者,固然可以展一时之愁眉,开一夕之笑颜,但物去人在,心则愈悲,真可谓「是物幸而人不幸矣」。

物各有其用,只有用于最恰当的地方,使物尽其专能,物才是幸运的。如物被不识物者滥用,用物者固然可以假物而应急需,但不能充分发挥物的专长,这是「人快而物不快」。

人无知己而下求于物,物不遇知己而为人滥用,境况虽然不一,但异中有同,说明知己难得,知音难求。

如果一旦得之,其心情将是兴奋激动,这将是人生一大快事。张竹坡的知音难觅的苦愁,与他「久如出林松杉,孤立于人世矣」的生活处境有关,也是他「而今识得世人心」的结果,因此他只好「白云知我心,清池怡我情」【12】,借自然景物去消愁排忧。

《仲兄竹坡传》书影

景有言之极幽,而实萧索者,烟雨也。境有言之极雅,而实难堪者,贫病也。声有言之极韵,而实粗鄙者,卖花声也。

张竹坡曰:我幸得极雅之境。既贫又病,是张竹坡一生艰难的高度概括。父亡以后,他的家境由富转贫,致使他:

「愁到无愁又愁老,何如不愁愁亦少。不见天涯潦倒人,饥时虽愁愁不饱,随分一杯酒,无者何必求。」【13】

贫穷的折磨,顿使他「少年失青春」,白发满头,死后也别无长物。

至于病,则是他一生的隐患,他的伯父张铎曾预言「侄气色非正,恐不永年」。

果然他只活了29 岁。「我幸得极雅之境」,完全是变恨语为喜语,其内心的痛苦则更是不可言状。真正直言其苦的,是他在〈竹坡闲话〉与〈第一奇书非淫书论〉中的两段话,读来令人伤心惨目。

为月忧云,为书忧蠹,为花忧风雨,为才子佳人忧薄命,真是菩萨心肠。

张竹坡曰:第四忧恐薄命者消受不起。

张潮是从赏月者、爱书者、惜花者以及怜人者的四个角度来论人之忧愁,可谓替旁人说忧。而张竹坡却对第四忧尤为敏感,他因自己从小染病,加之家贫和仕途不顺,自知是个薄命者。

尽管如此,他仍效力河干,锐意评点《金瓶梅》,至死不为病魔所屈服。因此,他的忧不是人苟活而惜命不长的忧,而是一种生命短促而事业未竟的忧愁。

作为一个小说批评家,张竹坡在《幽梦影》的评语中还流露出了某些文艺思想。

人须求可入诗,物须求可入画。

张竹坡曰:诗亦求可见得人,画亦求可像个物。

张潮所言,指的是人应使自己可写进诗中去,这样方是高人雅士,物应使自己可绘到图画中去,才是一个灵物。

但是,人是否可入诗,物是否可入画,固然有待于人与物的客观价值,更重要的则取决于诗人与画家的生活感受、情感体验、创作中的灵感等复杂因素。

张竹坡画像

张潮看到了题材的客观审美价值,却忽视了作家的主观能动性。而张竹坡却认为只有当题材的客观性与作家创作的主观性相契合时方能进诗入画,他认为题材无关大小,关键是要有艺术的真实性。

因此,诗人所写的诗,「可见得人」;画家所画的物,「可像个物」。

假若诗经不起读者推敲,画经不起观赏者揣摩,则毫无艺术真实性可言,在读者与欣赏者中间引不起共鸣,又何能言之为诗,称之为画呢?

由此可见,这条批语传达出了张竹坡关于文艺必须真实地反映社会生活的美学思想。

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皆以阅历之浅深,为所得之浅深耳。

张竹坡曰:吾叔此论,真置身广寒宫里,下视大千世界,皆清光似水矣。

张潮在这里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说明文学的欣赏,除了鉴赏客体的美学特质外,还取决于欣赏主体的主观因素。

隙中窥月,只是泛泛一望,分辨其是一轮圆月或是一弯残月。庭中望月,较隙中窥月要看得仔细、看得真切、看得分明,颇能领略到清光玉辉的兴味。

至于台上玩月,不仅能仔细玩味观赏明月,产生出有关嫦娥、吴刚、玉兔等神话般的遐想,甚至还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阅历,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幽情;作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豪举;抒发「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感慨。这种玩月,不仅是在赏月,而且是借月抒情、寄思,使月随人意,月含人情。张潮将艺术鉴赏的深浅与读者阅历的深浅关联在一起,这是很有艺术眼力的。

张竹坡对张潮的这一观点不仅作了充分的肯定,而且认为这是张潮站在广寒宫中下视大千世界所出的结论,既清新别致,又千真万确。张竹坡的这一赞誉,也表明他与张潮一样,看到了艺术鉴赏是审美的再创造,具有独到性与差异性,而这种独到性与差异性,又与鉴赏主体生活阅历的特殊性紧密相关。

《竹坡闲话》

注 释:

1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2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3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4 张竹坡:〈拨闷三首〉。

5 张竹坡:〈拨闷三首〉。

6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7 张竹坡:〈拨闷三首〉。

8 张竹坡:〈拨闷三首〉。

9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10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11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

12 张竹坡:〈拨闷三首〉。

13 张竹坡:〈拨闷三首〉。

文章作者单位:华中师大出版社

本文获授权刊发,原文收录于《陈昌恒<金瓶梅>研究精选集》,2015,台湾学生出版有限公司出版。转发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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