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陨大陆。
湖面早已结厚冰,鹅毛大雪泼下,溶万物为白银。
“想*我?”
云卿念冰绡覆目,手执玉笛,容色清冷。
数十个黑衣山匪手持砍刀,把她逼到了湖中央。
“臭瞎子,有人说你不识好歹,花钱让我们收拾你。”
“云卿念,你该知道,东陵城不是你这种废物能踏入的!”
“流放三年竟然还没死在外面,还有脸回来,哥几个,*了她!”
“啧,这小妞虽然瞎,但是姿色上佳,应该还是个处吧,就这么死了可惜,不如先让大爷享用一二,嘿嘿嘿——”
说着,最猥琐高壮的那个山匪伸出咸猪手,就要去摸少女的脸。
云卿念一闪。
抬手,扣住山匪的右手腕。
咔嚓。
“啊啊啊!”猥琐山匪右手断了,发出了*猪一样的喊叫,“该死的瞎娘们儿!”
湖面冰层之下约二十米处。
一个红衣美男,周身燃着无形的烈焰。他容颜极盛,像一副浓墨重彩的画,长睫若鸦羽,眼角点着一颗艳红至极的泪痣,仿若凤凰泣血。幽深的凤眸骤然睁开,美得雌雄莫辨,冷感中又带着点儿欲。
——吵他静修者,死!
无边*意还没来得及释放出去。湖面上就传来了一阵笛声。
音若漱玉斩空。
收割的却是一个山匪的人头。
“胖子!”
山匪们疯了。
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头颅直接在他们面前断了,迸溅出来的鲜血喷了他们一脸,不可谓不刺激。
“*了这个瞎娘们儿!”
其他九个山匪一拥而上。
云卿念以笛作刀,身若一道白虹自几个山匪中穿过,瞬影移行,连影子都捕捉不到。
一支玉笛卷起千层雪。
仿佛方圆千里的鹅毛大雪都如影随形,攻势磅礴大气,有裂山河之势。
笛锋冷冽。
咔嚓,咔嚓,咔嚓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人头,身首异处。
山匪们挨个倒下,湖面被染了,冰层之上,则因为刚才云卿念玉笛骇然一击,浮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风雪缭乱。
吹掉了云卿念覆目的冰绡,露出一双世上绝无仅有的妖异血瞳,只见血光,诡异似魅。
“怪……怪物……”
最后两个山匪一脸惊恐地瞪着云卿念的血瞳,坐在满是裂痕的湖冰面上,颤抖着,不住后退。
云卿念勾唇。
血瞳内藏着睥睨天下的寒。了,冰层之上,则因为刚才云卿念玉笛骇然一击,浮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风雪缭乱。
吹掉了云卿念覆目的冰绡,露出一双世上绝无仅有的妖异血瞳,只见血光,诡异似魅。
“怪……怪物……”
最后两个山匪一脸惊恐地瞪着云卿念的血瞳,坐在满是裂痕的湖冰面上,颤抖着,不住后退。
云卿念勾唇。
血瞳内藏着睥睨天下的寒。这两个山匪碰触到她的狰狞血瞳,仿佛被定身了一样,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中了瞳术的山匪,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忽然面露凶险,掐向对方的脖子。
活活把对方掐死了。
同归于尽。
“呵,不想让我回来么?三年前,你们可以*了我爹,把我赶出东陵国,流放六千里;三年后,你们还妄想阻止我回来。笑话!”
她,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小瞎子。
不过,一个强大的猎手,最懂得隐藏自己的能力。
云卿念俯身,把冰绡捡起来。
刚想重新覆于目上。
“咔嚓”
脚下的冰皲裂。
红衣公子自湖底浮了上来,青丝散开,面色苍白极了,五官深邃昳丽,朱唇点降,眼尾微醺着红,艳色迫人。这两个山匪碰触到她的狰狞血瞳,仿佛被定身了一样,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中了瞳术的山匪,眼睛逐渐失去焦距,忽然面露凶险,掐向对方的脖子。
活活把对方掐死了。
同归于尽。
“呵,不想让我回来么?三年前,你们可以*了我爹,把我赶出东陵国,流放六千里;三年后,你们还妄想阻止我回来。笑话!”
她,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小瞎子。
不过,一个强大的猎手,最懂得隐藏自己的能力。
云卿念俯身,把冰绡捡起来。
刚想重新覆于目上。
“咔嚓”
脚下的冰皲裂。
红衣公子自湖底浮了上来,青丝散开,面色苍白极了,五官深邃昳丽,朱唇点降,眼尾微醺着红,艳色迫人。凤少姝的唇抿成一条线。
他很不开心。
每月一次的朔月日,他都压制不住濒临狂暴的力量,必须要沉于寒潭底降温,才能防止全身筋脉被烧毁。
今日,却被打扰了。
已然走火入魔。
唇角都是血,吐了很多。
“你受伤了……”云卿念愣住,她娘年轻的时候是东陵国第一美
人,她自己的容貌也是不差的,可是和眼前这红衣公子相比,她还是要差一点。
凤少姝的脸色更黑了,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控制不住体内的力量,碰什么什么碎,打个喷嚏都能把房子给吹飞,五脏被撕扯着几乎碎裂。
“噼里啪啦——”
受到凤少姝暴戾情绪的影响,再加上朔月之日,红色法衣都有些压不住狂暴的力量,湖面所有的冰层,碎得更厉害了,几乎成了齑粉冰晶。
云卿念惊讶,心道:我一笛子下去,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她抓住了红衣美人,一起飞离湖面,落在了湖边的一座亭子内。
凤少姝受了很严重内伤。
一个趔趄。
后腰轻擦到了亭子内的石桌上。
咔嚓咔嚓
石桌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石桌承受了太多。
碎了。
凤少姝:“……”
云卿念:“!!!”
紧接着,亭子的四个石柱和穹隆顶,轰然崩塌。
为了防止被砸成肉酱,云卿念赶忙退开。
而那个绝世红衣男子,化为一抹红光消失了。
云卿念遍寻不见。
知他没有被亭子砸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升起一股愧疚感:“我好像害他走火入魔了……连个名字也没来得及问,日后有机会再补偿他吧。”
*。*。*。*
东陵国。
东陵王都。
城分外城、内城,内城繁华,居住的多是贵族、官宦,外城萧条,居住的多是平民、穷人。
外城一个青砖红瓦的巷子尽头,有一户人家。这家人姓云。
云家之前是有名的富商,后来家主云霄去世,家道中落,生意落到了家主弟弟云金手中,结果这云金是个好赌的草包,不出半年就把万贯家财给赔光了。
木门没关。
云卿念直接跨入庭院。
院子破落,只有三间,一间卧房,一间厨房,一个极小的柴房。
一个身穿粗布棉衣的三十岁妇人,此刻正叉着腰,把一块又冷又硬的黑馒头,丢在狭小逼仄的柴房门口,不耐烦道:“死老太婆,你的午饭。”
这妇人,正是云金的妻子姜晴。
以前有钱的时候,姜晴也过得十分体面,现在落魄了,不过几年功夫,就熬成了黄脸婆。
一只满是皱纹的老人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想捡那块黑馒头。
“你说你,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得了病,该入土了啊!浪费粮食,还拖累家里人!呸!”
姜晴就是个十足的恶媳妇,对着老人吐了一口口水。
好巧不巧地,口水落在了冷硬的馒头上。
老人抓馒头的手,抖了下。
姜晴又来气了,厉声道:“怎么,你还嫌弃啊!“有口吃的就不错了,你大儿子死的早,大媳妇是个*'货早早改嫁了,二儿子又好赌,只有我这个二媳妇孝顺你,你个死老太婆可倒好,还按着压箱底的棺材本不肯拿出来,真抠门!”
老人很难过。
浑身颤抖。
她坐在柴房地面上,双腿已经瘫痪,不能走路,儿子媳妇连个轮椅都没给她准备,柴房内只有个冰冷的硬石板床,铺着发霉发臭的棉
褥子。
“啊——”
忽然间,姜晴发出一声惨叫。
她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的老高,一个红手印儿,嘴角都出了血,一颗牙都掉了。
“谁,谁打老娘?!”
姜晴那个气啊。
可当她抬头认出动手的是云卿念时,极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瞎子,你不是被流放了么,都三年了,还没死在外面?怎么还回来了姜晴对这个瞎眼侄女印象深刻。
以前就觉得她晦气又邪门儿。
这会儿,她一袭白衣缥缈似仙,冰绡覆目,容色倾城,落落大方地站在落魄的自己面前,还胆大包天地动手打了她耳光。
“你……你敢打你二婶,你反了你!”
姜晴冲上去,就要撕云卿念的脸。
云卿念周身萦绕着可怕的*气。抬脚对着姜晴的腹部,狠狠地踹了过去:“打你怎么了。”
你敢那样对祖母。
不管是打你脸还是踹翻你,那都是轻的!
姜晴的身子狠狠撞飞出去,后背砸破了一个水缸,大冬天的,水缸里的冰水哗啦啦淋了姜晴一身,棉衣都湿了,冷得她眉毛结了一层霜,全身抖个不停。腹部更是疼痛难当,肠子像是被绞碎了。
“祖母!”
云卿念走进柴房,把云氏给扶了起来。
云氏见到孙女儿,当时眼睛就热了,干裂的嘴唇颤抖着:“阿念?我的阿念……还活着?”
热泪盈眶。
滚烫的热泪滚落,她一只枯枝般的手,抚上了孙女的侧脸,“真的,还活着。太好了!”
和姜晴一样。
云氏也认为,一个身无分文眼瞎的十二岁小姑娘,被流放六千里,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念念没有武功,被流放那日,也是鹅毛大雪,冰冻三尺,身上御寒棉衣也被扒了下来。云氏当时哭着追了三里,可还是被狱卒给打伤了腿,撵了回去。
云卿念把老人抱到了卧室的榻上,盖上温暖干净的棉被,声音有些哽:“对不起,祖母,阿念回来晚了。姜晴这么对你,我不会放过她。”
她连一声二婶都不屑叫!
一转身。
云卿念把之前那块沾了口水的黑馒头捡起来,走到庭院,用力塞进了姜晴的嘴里。“呜,我不吃,呜呜——”
姜晴躺在地上,用力地挣扎,左右摇头。
云卿念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咔”得一声,给卸了。
下巴脱臼。
又冷又硬还沾着灰尘口水的黑馒头,姜晴只能哭着咽下去。
结果,直接给噎得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云卿念也不含糊,直接抽过一根麻绳,把姜晴给吊到了院子里的一棵老梧桐树上。厨房里有热食。
云卿念去弄了些白米粥、小菜、肉包子,端过来给祖母吃。
祖母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瘦得皮包骨头,也不适合吃太油腻的,肠胃承受不住。
最让云卿念难过的是祖母的腿。
如果不是当初祖母追着被流放的自己三里路,也不会被狱卒打断腿;如果不是二叔一家没良心,连治腿的钱都不肯出,也不至于耽搁到双腿瘫痪的地步。
“祖母,你先睡会儿。”
云卿念给云氏喂了一颗补气血的丹药。
在外这些年。
她吃了很多苦,也在无数的死境中,成长了许多。
丹药中有催眠成分。
很快,云氏就陷入了梦乡。
云卿念唇角的笑意敛去,站起身来,推门而出。
她“看”到了。二叔云金的身影,出现在八百米外的小巷里入口。
世人都以为她是个瞎子。
可实际上,觉醒了瞳术之后,她的视线拓展范围,已经到达了千米之远!方圆千米的方位内,任何东西,都逃不过她藏在冰绡之后的血瞳,分毫毕现!
云金看上去和三年前并无差别。
总是醉醺醺的。
烂酒鬼烂赌鬼一个,整日游手好闲。他摇摇晃晃地推开了家里的门,迎面就看到了被挂在树上模样凄惨的妻子姜晴,顿时,酒醒了一半:“孩儿他娘,你怎么被吊树上了?哪个混蛋*?”
云金冲上去,就要解麻绳。
姜晴已经醒来,满眼惊恐,冲着云金拼命地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只可惜。
迟了。
一只茶杯,里面装着滚烫的热茶,凌空就飞了过来,精准无误地泼在了云金解绳子的手上。
“啊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云金的右手被烫红,起了水泡。
茶杯则摔破,划破了他的左腿。
瓷器碎片刀子一样,切入了血肉之中,鲜血氤氲出来,染红了他淡青色的棉裤。
云金当即就疼地半跪在地上,一转头,终于看到了站在卧室雕花木门口的云卿念,又惊又怒又怕:“瞎眼的死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你二叔动手?”
云卿念没有回答。
她一步一步,踱过去。
在云金面前站定。
左脚的皮靴,踩在了云金按着地面的受伤右手掌上,用力一碾。
“咔嚓”
是掌骨碎裂的声音。
庭院里再度响起云金歇斯底里的哀嚎声。
“嘘——小声点儿,你吵到祖母休息了。”
云卿念低头,削葱根一样的手指,放在了樱唇之上,做出禁声的姿势。
云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觉得眼前这个冰绡覆目、冷得可怕的少女,跟记忆中那个无比懦弱、被欺负了只会哭的废物瞎眼侄女,相去甚远。
“你……你怎么没死?”
云金不住地颤抖。
云卿念薄唇微勾,她此刻的语气极具攻击性:“你们亲手把我推入地狱,我又从地狱爬回来了,仇人不死,我怎能安眠?”
云金哭了:“不是,当初把你流放,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你那个改嫁的娘和姐姐也默许了的。“你街上冲撞了大皇子和三公主,是事实啊,总得推一个人出去,承受皇家的怒火。”
“改嫁?”
云卿念一怔。
她离开的时候,父亲刚去世两个月,母亲还在给父亲守节。
云金啐道:“就在大哥去世后三个月,那个*妇,就是个不安分的。丈夫去世,不说守节三年,连一年都做不到,立刻就攀上了镇国大将军,仗着有几分姿色还有从大哥那里分来的大笔遗产,给人做了继室。你那个姐姐云卿夏,也跟着去当了将门小姐。”
云卿念的脑子嗡嗡的,像是有刀斧在凿。
三个月?
那爹爹算什么?
以前爹爹那么爱娘亲和姐姐,最好的东西从没短过她们。爹爹生前是东陵第一富商,遗产十分可观,一半分给了娘亲,一半给了二叔和祖母。
二叔败光了家财,还不赡养祖母。
娘成了又俏又富的寡妇,迅速找了下家。
都是白眼狼!
云卿念心中一片苍凉。
“拿着那么多钱,为何不带祖母去治腿!”云卿念一把扣住云金的脖子,声音阴戾,“又为什么把她一个老人家丢在柴房,挨饿受冻?畜生!”
“她那腿还不是怨你?这把年纪了,治了也浪费钱……”云金推卸责任。云卿念抬腿。
膝盖狠狠地贯在了云金的腹部。
云金当场吐血,伤了肺腑。
云卿念干脆将这一对吸血蚂蟥夫妇绑在一处,丢进了柴房里头。
三天。
没给一口水。
饭只给发霉馊掉的黑馒头。
云金被打得伤不轻,三天折腾下来,高烧不退。姜晴就像一条丧家犬似的,跪在柴房门口,不住地哀求:“卿念侄女,你赶紧带你叔去治病吧,他快不行了。”
云卿念冷笑,反问:“早干嘛去了?”
姜晴呜呜抹泪:“我们知道错了,三年前应该带老人家去治腿的,我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卿念侄女您行行好,给我丈夫一条生路吧,给点儿药也行呐,他烧得太厉害了,腿上的伤还发炎了。”
云卿念不予理会。
回屋照顾祖母。
她给祖母的腿施了针,改善血液循环,只可惜,三年沉疴,老人家双腿的肌肉已经坏死萎缩,想重新站起来,难比登天。
她跟一个脾气古怪睡在棺材里的的老头学过一段时间医术。
祖母这个腿,也不是彻底没救。
除非找到醉心雪莲。
这醉心雪莲,可不那么好找,是一味非常珍稀的药材,生于万年雪山之顶,十年一开花。只有少数炼药师才偶有收藏,外面的药材行是绝对买不到的。当夜。
柴房里的姜晴,拼尽全力,终于把绑着自己的麻绳用尖锐的石头磨断了。
连夜爬墙逃走。
姜晴一边抹泪,一边往镇国将军府的方向狂奔,暗暗道:“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们制不住那死丫头,但是她亲娘和亲姐姐可以,夫君还有救。”
其实,在姜晴翻墙出去的那一刻,云卿念已经“看”见了。
她微微偏头,冷然一笑:“呵。”“阿念,天晴了,祖母想晒晒太阳。”
“好。”
云卿念把老人家抱到了庭院里,清晨,雪停了,阳光落在冰晶之上,折射着光。
云金高烧了一夜,迷迷瞪瞪地醒了,脸色苍白的可怕。
他这三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已经彻底怕了,后悔的不行。他怎么求云卿念都没用,这个侄女心是冷的,看到母亲云氏终“阿念,天晴了,祖母想晒晒太阳。”
“好。”
云卿念把老人家抱到了庭院里,清晨,雪停了,阳光落在冰晶之上,折射着光。
云金高烧了一夜,迷迷瞪瞪地醒了,脸色苍白的可怕。
他这三天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已经彻底怕了,后悔的不行。他怎么求云卿念都没用,这个侄女心是冷的,看到母亲云氏终于出来了,云金看到了希望。
他一边狂哭,一边跪着从柴房里爬了出来,对着云氏不断地磕头:“娘,孩儿错了,孩儿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孩儿没能对您尽孝,孩儿不是人,求娘您再给孩儿一次机会,孩儿一定会好好补偿您。”
咚咚咚
头都磕破了。
本来就鼻青脸肿的,这会儿又多了两道血点缀。
云卿念不为所动。
她看向祖母。云氏一阵鼻酸,眼眶湿热,这三年儿子不孝她吃了太多苦,她从没想过,这个没心肝的不孝子有朝一日能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忏悔。
“你这丧良心的逆子!”
云氏一边哭,一边用手杖敲云金的脊背。
老人家到底是心软。
也没往死里打。
云卿念是看出来了,祖母是不希望二叔真的以死谢罪,毕竟父亲去世了,祖母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可云金是什么烂德行,云卿念又再清楚不过了,就是一条养不熟的贪婪的蛇,此刻放他一马,难保日后不会找机会报复。
那么——
既然是祖母希望的
云卿念扯掉了冰绡,邪瞳瞬间对上云金的眸子。
双环纹路旋转。
一个古老的奴役烙印,烙在了云金涣散的瞳孔里。云金的身体猛然一震。
奴役烙印,又通过瞳子,烙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这一刻。
他的主意识被剥夺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云卿念就是他的主人,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服从主人的命令,不得有误!
【孝顺祖母,为她生为她死。】
云卿念的命令,直接下达到了云金的脑海中。
【是,主人。】云金臣服。
云卿念施完奴役瞳术,整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三秒,又重新系上了冰绡。
既然云金已经是她的奴隶了,那么,给他点药也无妨。
云金自然是感恩戴德,又是一番痛哭流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致命伤,服了药之后,下午就已经可以开始干活了。
*。*。*
傍晚的时候,姜晴把救兵搬来了。柳书兰来了。
柳书兰是云卿念的亲生母亲。
十五年前,是名动东陵城的第一美人,现在三十了,可皮肤保养的极好,眼角连鱼尾纹都看不到一道,乍一看上去跟二十五六似的,还多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也难怪带着孩子还能再嫁高门。
“念念啊,你回来了,怎么不先来娘这里?”
柳书兰一推开门,板着脸。
云卿念掏了掏耳朵。
柳书兰不喜欢她这个模样,训斥道:“虽然你以前犯过大错被流放,但将军乃是宽宏大量之人,只要你诚心悔过,也不是没机会。”“你看看你姐姐卿夏,就做得很好,各方面都极优秀,得到了将军的认可,直接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你怎么就不能像你姐姐那样给我争点儿气?”
云卿念微微侧着头,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柳书兰越说越气:“你一回来就闯祸,像什么样子?你竟然敢打你二叔二婶?你说你像话么你?简直是大逆不道!你二婶找到将军府,将军府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你可知我有多丢人?我倒也罢了,你若是连累了你姐姐的名声,我跟你没完!”
姜晴这么一闹,她可掉了好大一个面子。
本来就是续弦,地位不稳。
柳书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姜晴给安抚了,那女人难缠的很赖到将军府住下了,还被敲诈了一笔不小的医药费。
云卿念:“说完了?”
她就不该对这个从小就偏爱姐姐的亲娘,抱有任何幻想。
三年前无情。三年后更绝情。
柳书兰从进门,可曾问她这三年流放,吃得好么?穿得暖?有没有被欺负?眼睛可有好一点?
半句没有!
“说什么完?你这是对娘亲说话该有的态度么?”柳书兰爆炸,“你瞧瞧你那个德行,以前顶多是无能懦弱,现在倒好,破罐子破摔,野成什么样子,没规矩、没礼貌!”
云卿念心中冷笑。
反正就是云卿夏永远是娘亲心口的朱砂痣,而她顶多算是墙上的一块腌臜的蚊子血。
柳书兰跟姜晴达成协议——给他们夫妻赔偿二百两医药费,并且让云卿念给云金跪下道歉,姜晴就不会再去将军府闹。
“过来,给你二叔道歉!”
柳书兰在气头上,非常不客气地扣住了小女儿纤细的手腕,硬把她给扯过去。
柳书兰学过武。
在她印象中,云卿念还是三年前那个半点武功不会的废物。她手劲儿用的极大,也是想给这丫头一点教训。
云卿念微微蹙眉。
说来可笑,这还是柳书兰第一次拉她的手。
她们母女之间,亲情寡淡的可怜。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正好云金推开卧房的门,看到这一幕,让主人给他道歉?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感觉整个灵魂都在瑟瑟发抖。
“扑通”一声。云金双膝着地,对着云卿念跪了下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态度极为忠诚:“我错,我跪!都是我的错,我不孝敬老娘,我就该打!将军夫人你可千万别为难主……卿念侄女啊!正是她打醒了我,她可是我的大恩人!”
说着,左手抽自己一巴掌,右手抽一巴掌,交替着来。
嘴里还叨叨着“我是畜生”“我不是人”
直接把柳书兰给搞愣了。
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又是尴尬,又是气恼:“你……”不是说好了卿念给二叔道歉么,怎么反过来了?
反过来就算了,竟然还下跪?!
这一巴掌一巴掌的,倒是像抽她柳书兰的脸。
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而此刻,云卿念直接甩开柳书兰的手。
柳书兰一个趔趄,满脸的茫然。
险些跌倒。云氏的声音,从卧房里传了出来:“你既已不是云家媳妇儿,云家的事,你就切莫再插手了。”
言下之意,你手伸得太长了。
柳书兰的脸红了,有些羞愧。
她一直是无颜面对云氏祖母的。
毕竟,当初前夫云霄去世三月不到,再嫁未守节满三年的是她自己。东陵国历来重礼数、孝道,道德舆论这一关,她是吃亏的,就注定她永远在云氏祖母面前抬不起头。
“可念念是我女儿,姜晴还闹到了将军府,我也不想的!”柳书兰努力挽回最后的颜面。
“阿念,你去把姜晴接回来。”云氏发话了。
云家以前是东陵首富。
祖母也是大家闺秀,风范还是有的。
“好的,祖母。”
*。*。*。*
云卿念和柳书兰一道出门。走过巷子。
忽然间传来一阵小孩儿的哭声,“呜呜呜——”
云卿念下意识地转过头。
看到一只狸花猫小妖,从墙头摔了下来,头都磕红了。
小妖已经化形,五岁小男孩儿的模样,头上两只黄色的猫耳朵,一抖一抖,好不伤心。
因为这双特殊的瞳子,云卿念从小就能看到妖魔、鬼魂,这是普通人类根本看不到的存在。
云卿念有些不忍。
她俯下身子,把狸花猫小妖给抱了起来,重新放回了墙头上。
狸花猫小妖眼睛湿漉漉地,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
从没和人类说过话的他,脸红了。
软软萌萌。
云卿念的唇角微微上扬。
可这一幕,落在柳书兰眼里,就分外怪异了。她看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对着空气做出奇怪的动作。
柳书兰皱眉,不耐烦道:“你看不到,就抓着娘的胳膊走路。”她以为云卿念是瞎子,失去平衡,才会双手乱挥往前摸。
云卿念冷然道:“不必。”
柳书兰拂袖。
去将军府的马车,就停在巷子的尽头。
云卿念跟着上了马车。
一路上柳书兰还叨叨个没完:“到了将军府你少说话,别给我丢人。把姜晴领走就赶紧离开。”
“娘虽然嫁过去做了正室夫人,但是将军府家大业大,不止我家将军,他们贺家整个大族都住在那里,多少双眼睛等着挑娘的错处。你姐姐素日里也是万事小心,也亏得她优秀,才十六岁就已经筑基成功,家族里看重她,还给她上了贺家族谱。”
一提到云卿夏,啊不,现在叫贺卿夏了,柳书兰就难掩骄傲之色,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云卿念侧脸的轮廓,有些锋利。
她很美。
但绝不是柔和的那款。
相反,她气质很锐,飒的很,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
听到云卿夏改姓,她只觉得可笑。只觉得父亲之前十几年对姐姐倾注的爱,都是喂了狗。
云卿念清楚的记得,父亲还在世时,贺卿夏说喜欢珍珠,父亲就去把最昂贵一颗价值连城的东海鲛珠弄来了整整一匣子,送给她;贺卿夏贪玩落湖,父亲直接大冬天跳入冰湖中,把她救上来,自己反而风寒重病了整整三个月。柳书兰是从偏门,把云卿念带进去的,压根没走大门。
姜晴来闹,成了笑话,柳书兰当然不可能把她安排在内院,就是让姜晴住在外院一间单独的房子里。
虽说是外院,但是仆人们都在此处。
两个较为年长的嬷嬷,对着姜晴住着的那个房间指指点点,话说得很难听。
“那个女人,真是嚣张,在咱们将军府白吃白住的,还摆架子。”
“什么玩意儿都敢来将军府闹啊这年头。”
“嘘——我可听说,她是将军夫人死鬼前夫的弟妹。”
“呵呵,一窝子极品。”
“那是,反正在老奴心中,只有永安公主才配得上贺大将军,只可惜公主她早逝,留下世子爷可怜见的,还轮上这么个后娘。”
……
柳书兰脸当时就气白了。她也是表面风光,内心自卑。
尽管很努力地想要融入贺府,可贺将军的前妻是陛下赐婚的永安公主,身份远比她尊贵千万倍,曾经伺候过永安公主从皇宫里跟来的仆人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的。
这两个老嬷嬷也看到了柳书兰,心里虽然不屑,但还是低头福了福身子:“将军夫人。”
柳书兰怒道:“妄议主母,各掌嘴二十!”
云卿念冷然地目光,落在了左边那个说“将军夫人死鬼前夫”的那个嬷嬷身上,侮辱柳书兰可以,她没意见,连带上她父亲,那就不能原谅了。
还没来得及行刑。
姜晴的房间内,传来一阵歇斯底里地惨叫声。
“啊啊啊啊!”
四人一惊。
“嘭”地一声,推开房门。
就看到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姜晴站在房间中央,疼得面目狰狞,一只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血水,紧接着是半边身子,胸膛、腿、脖子。
生命力被抽干之后,化为血水。
前后不过几秒的功夫,姜晴整个人都没了,只剩下一地的血水。
而血水之中,则窜出一团红光,在吞噬了姜晴之后,“他”非但没有停止,还顺道俯身到了第一个推开门的那个老嬷嬷身上。
正是之前骂了云卿念父亲的那个长舌老嬷。
柳书兰被吓坏了,惊声尖叫:“来人啊!有妖魔,出人命啦!”一边喊,一边掉头就跑。
压根没顾及女儿,只顾自己逃命。
妖魔食人。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才有修炼者对抗妖魔。
柳书兰会武,轻功不错,趁乱逃了。而那个被附身的老嬷嬷,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下场跟姜晴一样凄惨,迅速被吸干了生命力之后,再度化为一滩血水,全尸都没一个。
云卿念没有跑。
“是你?”
她认出来了。
准确的说,是她施展瞳术“真实之眼”,看出来了。
那一团红光,跟她刚回东陵,在城外冰湖边上,遇到的那个绝世红衣美男子最后消失时的红光,一模一样!
他竟是妖魔?
她还以为只是个修为极为高强的人类!
凤少姝走火入魔受了重伤,必须要吞噬“进食”,才能勉强减少痛楚。这几日,他可*了不少人,含有强大怨念、恶念的污秽灵魂,是最美味的。很快。
将军府里来了几十名佩剑的高手。
贺家是大族。
在整个东陵国,都能排名前十,族内不乏高手坐镇,且对后辈的培养很用心,武力超群。
这些人*气腾腾来捉拿妖魔。
“妖魔呢?”
“不是说在外院东厢?”
几十个高手面面相觑。只能看到地上三滩血迹,被吞噬地尸体都不剩。
为首的,是贺家二长老,他一袭青衫,手持雪亮的长剑,面色严肃地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了站在屋外发愣的云卿念身上:“小姑娘,那个妖魔逃去哪儿了?”
云卿念拢了拢袖口,后退一步:“不知道。”
贺家二长老以为她是被吓到了,继续道:“别怕,你若看到……”
“她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早就被吓傻了吧。二长老咱们还是分头去追吧,近来东陵城内发生了十几起妖魔伤人事件,被袭击者都是化为血水,手段极其残忍。真是胆大包天的妖魔,竟然*人*到咱们将军府来了!吾等必诛之!”
“嗯。”贺家二长老颔首,带着手下兵分三路去追。
没有人管云卿念。
她也没有再去找柳书兰,而是直接离开了将军府。
走出将军府大概五百米的时候。
袖子里,有一团毛绒按捺不住,想跑出来。“别乱动。”
云卿念樱唇微启,低声道,“左前方八百米有一队人马,二十个人,还在搜寻你。”
袖子里藏着的毛绒一僵,瞬间老实了。
哼!
若不是他重伤,别说几十个,就是几百个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云卿念走回去的时候,还不忘买一些祖母爱吃的点心茶酥。
半个时辰之后。她回到云家。
木门台阶上,竟然有一片很大的荷叶,里面放着两尾活着的鲜鱼,几十颗白嫩嫩的莲子。
云卿念一愣。
这是谁送来的?
她下意识地一抬头,正好看到狸花猫小妖,害羞地蹲在墙头。
被发现之后,喵呜一声,跑远了。
云卿念心头一软,唇角上扬。
有点可爱。小妖怪还知道送东西报恩。
云卿念把狸花猫小妖的礼物,捧回了院子里。
祖母睡下了。
云金伺候着。
院子里只有她一人。
她把袖子里藏着的红色毛绒团,取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很漂亮。
大概比拳头大一点点,毛茸茸一个球儿,头上却有两只小小的角,身后一条可爱的长尾巴。眼睛是摄人心魄的金,像太阳,眼尾深红。萌得人心肝儿直颤。
从外形,根本看不出是何种妖魔,至少,不是云卿念见过的任何一种。
这三年,她流放在外,走进十万大山,落入森狱大泽,游历数百城池,碰见过无数妖魔、古老鬼魂。
“是我害你走火入魔,上次都没能好好跟你说一声抱歉。”
云卿念盯着红色绒球,语气很真诚,“你受伤太重,只能勉强维持幼崽状态,东陵城里的高手太多,你还是不要到处跑了,会有生命危险。”
红色绒球只是用一种无比森冷的眼神,瞪着她,一副恨不得*了她的凶残模样。外形太可爱。
眼神太凶残。
结合在一起,非但没有吓人的感觉,反而奶凶奶凶的。
云卿念一向对毛绒绒没有什么抵抗力,忍不住就伸出手,想撸一把。
可谁知道——
红色毛绒全身的毛瞬间炸开,张开嘴,狠狠咬住了云卿念的手指。不知死活的女人!
本尊也是你能随便乱摸的?
云卿念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低头才发现,红色毛绒的尖牙已经把她的右手食指,咬出了血。
罢了。
既然对方不喜欢她,她就不刻意和他亲近了。
云卿念刚想把手指缩回来。
却发现对方竟然咬着不放。
红色毛绒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一双眸子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这个女人的血,意外的美味。忍不住,舔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云卿念:“……”
大妖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要吃了她?
如果她没记错,他是吃血食的,姜晴和老嬷嬷可是当着她的面儿,被这团红色毛绒给吞噬得只剩下一滩血水。
“饿了的话,我给你做饭去。”云卿念的额角划过一滴冷汗。
红色毛绒一琢磨。心想:直接吃了她不划算,不如留着她给自己做饭,馋了还能舔两口。先留这个“储备粮”一命吧。
毛绒绒松开了嘴。
云卿念缩回了手指,上面一个很深的牙印儿。
她随便抹了点金疮药,就提着狸花猫小妖送来的那两条鲜嫩的白鲤鱼,去厨房做饭去了。
她很擅长烹饪。
在外流放三年,如果不是会做饭,野外生存能力点满,早就饿得曝尸荒野了。小半个时辰之后。
一道清蒸白鱼,以莲子为烫饵,莲子的清苦去腥,浓汁鲜甜;一道红烧鲤鱼,切成几块,用面粉滚了,在油里煎得金黄,外皮酥脆,内里肉质软糯;此外,还清炒了个山药,熬了一锅莲子荷叶粥。
云卿念亲自给红色毛绒盛了一碗莲子荷叶粥,又盛了一盘菜,把最好的几块鱼都给了他。
“尝尝喜不喜欢。”
云卿念转身离去。
她知道,妖魔大多骄傲,越是厉害的大妖,就越是傲。
果然。
云卿念回到卧房里,透过门缝,小心地观察着红色毛绒。
不过五分钟。
红色毛绒就忍不住美食的诱惑,凑到瓷盘边儿上,咬住了一块鲜嫩的鱼肉。
小家伙怔愣了一秒。
漂亮的凤眸里闪过诧异。
紧接着,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把盘子里的鱼都给吃光了,莲子荷厉害的大妖,就越是傲。
果然。
云卿念回到卧房里,透过门缝,小心地观察着红色毛绒。
不过五分钟。
红色毛绒就忍不住美食的诱惑,凑到瓷盘边儿上,咬住了一块鲜嫩的鱼肉。
小家伙怔愣了一秒。
漂亮的凤眸里闪过诧异。
紧接着,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把盘子里的鱼都给吃光了,莲子荷叶粥也呼噜呼噜喝了个干净。
吃饱了之后,就开始犯困。
凤眸迷迷瞪瞪的,毛绒团子往左边一歪,倒了几下,终是没撑住,睡着了。
他太累了,几日没睡。
也伤得太重。
需要休息。
看着这一幕,云卿念的唇角,上扬起一抹温软的弧度,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
啊啊!好可爱的毛绒崽崽!
这会儿可是大冬天,外头很冷的,不能让我崽睡在外面,冻坏了可怎么办。
于是乎。
云卿念迅速收拾出另一间卧室,在床榻上放了一张极为柔软的毛毯子,叠成方块儿,然后小心地把红色毛绒捧着放在了上面。云卿念当然不知道凤少姝不仅不会冷,反而被体内的火焰烧得快疯了。
她知他伤及根本,急需大量补充妖力,所以才会袭击人类。
“姜晴恶事做尽,也算恶有恶报。但是你这样靠着*人养伤,终归是不太好。东陵皇城那么多高手,更有厉害的捉妖师,长此以往你会成为公敌。”云卿念心中暗暗道,“我给你画个聚灵符吧。”
云卿念小时候也很怕妖魔。可流放的那三年,她认识了太多妖魔,也知道妖魔也有善恶,人心有时比妖魔要恐怖的多。
她取出四张黄符纸。
笔点朱砂,灵力汇聚于笔尖,聚灵符文线条繁复且优美,一气呵成。
神陨大陆上最尊贵的职业,就是捉妖师。
成为捉妖师两个必备的要素,一是画符,二是契约使徒。
画符需要极高的天赋,有着对符文敏锐的感悟,这首先就筛掉了七成的人;契约使徒就更难了,需要你制服妖魔,用残酷手段强迫它们和你签订契约,成为使徒,这又筛掉了九成以上。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几百个优秀的修炼者中,都不一定有一个有资格成为捉妖师。
云卿念会画符,跟一只孤魂野鬼学的。
她却没有契约使徒。
四张聚灵符绘制完毕。
放在了毛毯子的四角。
云卿念食指和中指并拢,指端凝聚着一线灵力,围绕着四张符篆,刻印了一个阴阳双鱼太极图。不一会儿,周遭的天地灵气,就源源不断地汇入其中,钻入红色毛绒的身体里。
如果有任何一个捉妖师在场,一定都会被惊掉下巴。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竟然可以单手绘制符篆,甚至在一分钟内用四张符篆连成符阵!就是五六十岁的老家伙们,都不一定能办得到!
昏睡中的红色毛绒身体一震。
汇入体内的灵力,让他体内的剧烈灼痛减少了两分,睡得也更踏实了一些。
这一震,圆滚滚的身子,滚到了方块毯子的边缘。
云卿念赶忙把他给推了回去,动作极为小心轻柔。
为了防止睡姿不佳的小家伙再次滚出阵眼的位置,导致符篆聚灵修复的效果大打折扣,她索性在四周又加固了两个缚字符。
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小家伙给束缚住。
绝不会让他不舒服。与其说是束缚,不如说是一种保护。
云卿念又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床前,她还有别的事要做,祖母还没吃饭呢。更何况这团毛绒绒似乎不太喜欢她,不宜靠的太近,总呆在一间屋内不合适。
她离开之后,去了厨房。
她在锅里留了饭,足够她和祖母吃了。
更何况,她还买了许多糕点。
用饭的时候,云卿念把姜晴死了的事,告诉了祖母。祖母很是惊讶,深深地叹了口气:“竟然死于妖魔之手,念念,以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祖母被姜晴狠狠折磨了三年。
如今姜晴惨死,她倒也没流露出什么伤心神色。
“祖母放心,我不会有事,药熬好了。”凤少姝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悠然转醒,首先就感觉到一阵阵温润的天地灵气,汇入体内,滋润着他早已碎裂的五脏六腑。走火入魔之后,这是他睡得第一个好觉。
“这女人,画符的能力倒是不错。”
红色毛绒刚想起身,忽然之间,被一股束缚之力给碾压了回去。
??混账东西,竟然敢用如此卑劣的符篆束缚他的自由!!!
红色毛绒周身骤然间迸发出可怕的*气。
阴狠暴戾。
炸开的毛,在挣扎中乱飞,他用力地冲撞着束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伤口崩裂,流了很多血,模样凶残地撕咬着缚字符。
妖王的尊严,绝不允许他被一个人类如此屈辱地束缚着!
两张缚字符。
一张已经被他给毁了。还有一张……红色毛绒双目发红,状若疯狂。
云卿念听到动静,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红色毛绒浑身是血,几道可怕的旧伤崩裂开来,凤眸中满是血丝,呲着牙,张牙舞爪的,不要命地撕扯着束缚。
“你别动!”
云卿念倒抽了一口冷气,对毛绒心疼不已。
哎,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软毛毯都染红了一半。
红色毛绒转过头,用一种极为凶狠的眼神瞪着她,露出了尖锐的兽齿,龇牙示威,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气音,他想骂她,让她滚,却发现自己竟然伤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很气。
浑身发抖。
“你别生气了,也别再伤害自己。”
云卿念一个头比两个大,明白了原因,赶忙把缚字符给红色毛绒解了,“你昨晚睡着了,差点滚出去。为了让你伤好的快点,我才给你加了缚字符固定身体,不是要囚禁你。哎——”
她好难啊。
这大妖又凶又傲,超难相处。
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他得罪个通透。
获得了自由之后,红色毛绒第一反应,就是咬死这个女人,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他刚一站起来,全身上下钻心得疼,眼前一阵濛黑,又歪倒在满是血的软毛毯上,细细的三只小爪儿一抽一抽的,满是血丝的凤眸屈辱又不甘地瞪着云卿念。他……他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不起嘛。”
云卿念内心满满的愧疚,有点不敢看毛绒幼崽的眼睛,“我给你治伤。”
红色毛绒爆炸。
谁要你治!
“真的,你别炸毛了,好多毛都渗入伤口血肉里了,待会儿可不好清理,你会更痛的。”云卿念懂医术。
她取出工具,当场就把红色毛绒伤口附近的毛,给刮了,再用夹子、银针,把混入伤口内的毛发给挑了出来,用加了药草的温水,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
旧伤一共有四道。
其中三道都很深,应该是他之前袭击人的时候,被捉妖师打伤的。
因为毛是红色的,旧伤隐匿在绒毛之下,所以她昨日都没有察觉。前三道伤痕还好,关键是最后一道,竟然是横贯了柔软的腹部,靠近雄性尊严部位。
可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也给剃了毛。
甚至在剃毛的时候,她靠的很近,白嫩的手指一直有意无意地触碰他无毛的皮肤,痒的他发颤,她的脸都快碰到他的……
真是……不知羞耻的女人!
妖王的耳朵和脸,都羞红了。幸好绒毛覆盖着,根本看不清。
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
云卿念还取出一枚不知是什么的丹药,碾碎化于水中,给红色毛绒给喂下了。
红色毛绒扭头抗拒。
她就相当直女的掰开了他的嘴,强行喂药:“良药苦口,来,张嘴,崽。”
凤少姝:“???”
我*云卿念。如果老天你看本尊不爽,可以直接*了本尊,为何要派这样一个可恶的女人,来反复折磨我?!
云卿念喂完了药,用一种老母亲慈爱的目光,看着红色毛绒——乖崽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
红色毛绒还是气呼呼。
扭过头去。
屁股对着她。
云卿念笑了。
害,还挺傲娇。
罢了。给乖崽一点私密空间。
“我给你煮个面,熬了鸡汤。”
鸡是狸花猫送来的。
跟昨日一样,放在门口,旁边有一捧新鲜的冬枣儿。
啊!
这些毛绒绒真是该死的可爱!
云卿念离开了,红色毛绒还保持着炸毛的状态,持续了一刻钟左右。
直到他感觉到,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才意识到,她的药……好像真的很有用!
也不知道给他喂下的是什么丹,碎裂的内脏,竟然也有了初步修复的迹象。
忽然也就
没那么气了。
*。*。*
云卿念正做着饭,柳书兰来了。
“念念,你怎么还住在这个破落院子里,跟娘去将军府吧。”柳书兰一进门,看了看四周,眼神是丝毫不掩饰的嫌弃,“这地方能住人么。”
云卿念没理她,把刚熬好的整鸡捞出来切块、切丝。
柳书兰凑到厨房门口,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道:“你二婶死在了将军府,这个事闹的挺大,惊动了将军,还上报了捉妖司。将军知道你当时也在现场,就让娘把你接到将军府来住。我家将军可真是仁义,妖魔凶残记仇,怕你会再被它袭击丢了性命。念念这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得抓紧了。”云卿念“咔咔咔”地剁着鸡块:“你走吧。”
她不想去将军府。
这院子里,有人、有妖需要她照料。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柳书兰气白了脸,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娘可是为了你好!跟娘一起去将军府过富裕的日子不好么?但凡你能有你姐姐一半懂事,也不会是这幅德行。只要住进了将军府,不仅安全有了保障,而且只要你好好表现,讨了将军和世子少爷的欢心,就有机会入贺家族谱……”“哐!”
云卿念狠狠斩断了鸡头。
鸡头直接斜飞了出去,砸到了柳书兰的脸上。
柳书兰一声惊呼。
她捂着脸,暴跳如雷:“你这逆女——”柳书兰扬起巴掌,就要抽小女儿的脸。
“喵!”
墙头上窜出一只狸花猫,张口咬住了柳书兰的手腕。
尖牙刺入皮肉,流了不少血。
柳书兰吃痛,一声尖叫,用力地甩着手,可那只该死的狸花猫咬得太紧了,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反而是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疼。
“晦气的野猫!”柳书兰忍无可忍,另一只手,拽住了狸花猫的尾巴,狠狠一扯。
一人一猫就这么撕扯起来。
狸花猫吃痛喵嗷呜地惨叫,可小爪子一点儿也不含糊,把柳书兰的脖子给挠出了三道血爪印。
“不许打它!”
云卿念皱眉。
她上前,扣住了柳书兰扯猫尾巴的左手,力量很大。
狸花猫得了自由,松开嘴,蹿到了房顶上,还隔老远地对着柳书兰弓着背龇牙示威,喵呜喵呜地叫唤,耳朵折成了飞机耳。
普通人听着就是愤怒的猫叫。
可落在云卿念的耳朵里,就是小猫妖在骂人。
“老女人,竟敢打恩人,咬死你!”
“你喵爷跟你拼啦!”
“本喵要去你家里作祟!”
“喵嗷呜,气死你喵爷了,以后见你一次咬你一次!”
柳书兰又疼又气,甚至没来得及思考,为何她这个不会武的废物小女儿,能如此轻巧地擒住她的手腕扼住她的脉门让她动弹不得。
“我下次再来!”
柳书兰不敢多留。
转身离开了。
眼中除了气愤,还有几分忌惮。
她并没有放弃。
毕竟,让云卿念住到将军府,是贺将军的意思。她得完成夫君吩咐下来的任务,倒不是她有多在乎这个既瞎眼又废物的女儿。贺将军很爱面子。
准确的说,是贵族世家都很爱面子。
当初娶了柳书兰,本就顶了很大的压力,各种不利的流言传出,甚至还有贺将军*云霄夺妻一说。也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贺将军才会善待柳书兰的女儿,企图挽回一些名声。更何况云卿念差点在将军府被妖魔*了,焉有不管之理?
将军府家大业大,不在乎多养个人。只要能得个仁义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好了,别骂了,她都走远了。”
云卿念有些无奈。
仰起头来,看着蹲在房檐上,骂个不停的狸花猫小妖,“下来吧,我请你吃鸡丝面。”
狸花猫小妖贴着头皮的飞机耳,立刻开心地竖了起来。
纵身一跃。
跳进了云卿念伸出来的双手里。
正好,被云卿念抱了个满怀。
狸花猫小妖:“~o( =∩ω∩= )m喵,要吃要吃。”
尾巴尖儿翘了起来。
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云卿念最喜欢毛绒绒了,噗嗤一声笑了,伸出手,撸了撸小妖圆滚滚的猫脑袋,“小家伙真棒,今天多亏了你。”
“我叫小狸,以后我来保护你,不让坏蛋欺负你!”
啊啊,被夸了。
不行了不行了。
狸花猫晕淘淘的,她的手好温柔啊,在撸我呢。
然后它就吃上了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鸡丝面,美味地差点咬了猫舌头。凤少姝虽然在卧房里,可身为妖王,纵然身负重伤,但是五感依然很敏锐。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坏女人的娘来找她麻烦。
还有那只聒噪的猫妖。
吵死了!
“吱呀”一声
门开了。
云卿念端着大盘的鸡丝面和半只鸡,走了进来。
“吃饭了,崽。”
红色毛绒恶狠狠地瞪她:别以为本尊不知道,第一碗你给外头那只猫妖吃了!
云卿念看不懂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红色毛绒身后的长尾巴,低垂着。
何止是不高兴。
“这鸡我熬了很久呢,最好肉最多的,都给你留着呢。”云卿念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你多吃点,伤才能好得快啊。”
红色毛绒的长尾巴微微动了下。是么……
最好的都给他了。
“这里有点小了,住着委屈你了,我会尽快想办法换个大房子。不过说什么都不能去将军府,你上次闹出那个事,他们都想*你。”
云卿念喃喃着,明知道这高傲的毛绒绒不会搭理她。
可能,她也是稍微有点寂寞了。
毕竟,很多话是没法跟祖母说的。
她重新帮红色毛绒换了两张崭新的聚灵符,加固符阵治愈效果。
汇入体内的灵力,又增多了。
温暖舒服的很。
红色毛绒动了,背对着她,开始吃鸡丝面和大盘鸡,呜呼呜呼,吃得可香了。
才不是原谅她了呢。
他就是饿了!
剃毛之仇不共戴天!
*。*。*
又过了两日。
红色毛绒绒的伤,好的很快,痊愈了三分之一。
就连被剃掉的毛,都长出新的了。
新毛不够长,还是能明显看出新毛不够长,还是能明显看出被剃过的痕迹。
云卿念却很开心。
因为她发现,红色毛绒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细细的小爪子一蹦一蹦,煞是可爱。
小狸也住下了。
这只狸花猫不怕人,不止喜欢围着她转,还喜欢围着祖母转,惹得祖母多了许多笑声,破落的小院子不再清冷,多了几分温馨。
只不过。
每当红色毛绒出现在院子里,狸花猫就吓得跟什么似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红色毛绒森冷的目光斜它一眼,狸花猫立刻就泪目了,一双琥珀色的猫眼湿漉漉的,“喵”得一声蹿到床底下,怎么都不肯出来。
云卿念:“……你吓小狸做什么。”
红色毛绒不屑。
区区小妖。
你还挺上心。
云卿念:“你吃的鸡和鱼,可都是小狸捉的。”
和谐相处啊乖崽。
伸出手,想揉毛团子。
凤少姝嫌弃地闪开。
一手猫妖味儿!
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早上才摸过猫!
会捉鸡捉鱼了不起啊?
毛绒绒心情不好,化为一道红光,向着后山的方向,飞走了。
云卿念担心道:“你伤还没好,别跑啊!”
她是知道他不会在自己身边长留,早晚会离开。
可——
后山的树木一阵晃荡,像地震了般,惊起无数飞鸟,冬眠的走兽吓得四下奔走。
五分钟之后。
红色毛绒绒抓着一头大野猪,丢在了庭院里。
大野猪壮实肉多,脖子被拗断。
砸在地上一个坑。
云卿念:“……”红色毛团站在大野猪头上,背影冷酷,凤眸内却难掩得意。
尾巴微微翘了起来。
云卿念忍俊不禁:“乖崽最厉害了!我们今天吃野猪,红烧肉,包饺子!”
哎呀呀
这傲娇到极致,又想被表扬的别扭模样,实在是萌得她心痒难耐。
红色毛绒绒很满意,长尾巴左右轻摇。
“吃饺子,大盘的,给你包四十个,啊不,八十个!”云卿念是发现了,这家伙的心情,从他的尾巴就能看出来。
垂下来是愤怒。
翘起来是心情凑合。
左右轻摇,是心情不错。
中午饱餐了一顿之后,云卿念准备出门了。
红色毛绒绒很警觉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她。
云卿念解释道:“我答应了师父,回到东陵城,把一件东西交给他朋友。”
祖母的事处理了。红色毛绒伤也好了些,师父的遗愿,不能再耽搁了。
“师父?”
低沉极富有磁性的少年音,声线似千年寒冰。
云卿念愣住,惊喜道:“你可以说话了?嗓子好了?”
我崽声音真好听!
红色毛绒绒飞到了她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蹲下,团成球儿,一副大爷的架势。
云卿念诧异道:“你要和我一起去?”
红色毛绒冷漠地“嗯”了一声。
他的储备粮。
死在外面怎么办。
这么弱小。
刚刚结了金丹,才是个金丹期,若是遇到大妖,一巴掌就被拍死了。
他是按照妖族的思路来的。
殊不知,以人族的标准,十五岁的金丹期,是多么难得,几百年难遇,惊才绝艳足以震惊整个东陵国!
云卿念高兴,有种自己养的崽崽,终于肯亲近她了的感觉。
“我遇到师父的时候,是在火狱沼泽。他那时候已经死了五十年,一只鬼魂,在沼泽上摇骰子,他发现我能看到他之后,就一定要让我陪他赌一把,输了给他做弟子。”
红色毛绒眯着眼睛,高深莫测。
“我输了,他成了我师父。我就是跟他学的画符。”
“师父有个心愿。”
云卿念从袖子里,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白坛子,“我得帮他完成。”
红色毛绒的凤眸猛然睁开,闪过锐利的锋芒。
那个白坛子里。
有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
里面装着的,定然是什么天地灵物。
云卿念把白坛子放回袖子里,伸出手,揉了一把红色毛绒可爱的脑袋:“走,我们去天机山。”
红色毛绒不爽地扭过头。
又摸他!
妖王的头也是你能乱摸的?
你一个储备粮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她手心还挺软的。
天机山是东陵皇城内有名的灵山。
山上灵气丰富。
山体很大。
许多贵族都在山脚下修建府邸,想要借山体的灵气,滋荫后人,,想要借山体的灵气,滋荫后人,福泽绵延。
就连贺家的将军府,都修建在天机山山南脚下,想蹭一蹭灵气。
师父据说是东陵国人。
五十年前活着的时候,老家就在天机山山顶。
云卿念并不知师父姓名。
也是不巧。
走到半山腰,就遇到了贺卿夏。贺卿夏漂亮的杏仁眼中,闪过羡慕之色:“海峰哥哥的使徒好厉害,我也想要契一只妖魔。”
“卿夏妹妹,我帮你。”贺海峰满脸痴迷地看着美人的侧颜。
他是贺家二长老的孙子,又是捉妖师。
可唯独喜欢容颜美好似一朵小白花的贺卿夏。
贺卿夏大喜,羞赧一笑:“那就多谢海峰哥哥了。我们去天机山顶吧,听说那里是前国师的居所,有妖魔还在他的居所滞留,只要能随便降服一只就行。”
贺海峰略有迟疑:“可我爷爷说,山顶是禁地,不可靠近。”
贺卿夏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靠近一步,可怜兮兮地抓住了贺海峰的袖子,央求道:“哥哥,你就帮帮我嘛。将军府被妖魔袭击死了人,我也很怕,想变强一点儿。”
贺海峰被这一口一个“哥哥”喊的心潮澎湃。
“海峰哥哥,既然山顶是前国师的住所,那里说不定还留有大机缘呢。我听说前国师比现国师修为高了不止十倍,捉妖画符的手段更是通天,曾经东陵国第一,整个神陨大陆都能排上前几。你难道就不心动嘛?”
贺海峰当然心动!
前国师天机子,那是东陵国历史上的一个神话!
五六十年前缔造了东陵国捉妖师的传奇!
现任国师昆仑子,也只是天机子的徒弟而已!
“好,我陪你去!”
贺海峰和贺卿夏在半山腰处,继续往山顶方向而去。
这就碰上了云卿念。
贺卿夏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眼底划过一抹阴暗之色:“怎么是你?”
云卿念淡淡地扫了贺卿夏一眼。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她理都没理贺卿夏,继续沿着山路往上走。
“要不是你,娘亲怎么会受伤,姜晴婶婶怎么会死。”贺卿夏心中愤怒,面儿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眼泪要掉不掉的,“她们都是无辜的啊,无端受了连累。”
明明是她咄咄逼人,却仿佛别人欺负她。
云卿念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胃口倒尽。
跟三年前一样。还是那么会装。
偏偏就是有人吃贺卿夏这一套。
比如柳书兰、比如贺将军、比如贺海峰。
“卿夏妹妹,这个瞎子是谁?她欺负你?”贺海峰看到贺卿夏眼睛红了,已经生气了。
“没……没有。”贺卿夏一边抹泪,一边用哽咽的气音道,“她是我云家妹妹,我娘和贺将军仁义良善,好心好意邀请她来贺家,她却……”
欲言又止。
深得精髓。
三日前贺家主母柳书兰去接人,结果受伤回来的事儿,贺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贺海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更气愤了,就要替贺卿夏出头,冲着云卿念怒斥道:“站住!你是个什么东西?”
云卿念淡漠道:“怎么说话呢,你才是东西。”
贺海峰下意识反驳:“我才不是东西。”
云卿念唇角上扬:“看出来了。”
贺海峰僵硬了:“……”
对方那个笑意,分明是在嘲讽他的愚蠢。贺海峰意识到自己怼人反被怼,脸像被抽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在卿夏妹妹面前丢脸了。
让他羞愤难当。
贺卿夏上前一步,站在贺海峰身前,做出保护的姿态:“卿念你说话怎的这般尖酸刻薄?你三年前可不是这样儿的。海峰哥可是身份尊贵的捉妖师,你骂他就是以下犯上。”
云卿念语带挑衅:“哦?”
没错。
三年前的她,是个卑微的小可怜,谁都可以踩一脚。
可是贺卿夏,你若还以为站在你面前的,是三年前那个懦弱无能、人尽可欺的云卿念,那就大错特错了。
“捉妖师是什么?很厉害么?”
云卿念的目光,扫向山顶。
瞳术开启。
视线范围扩大到一千米。
她看到了山顶一栋宅邸,郁郁葱葱的红豆树,明明是冬日,非但没有凋零,却是满树红豆似血,颗颗黑红。
妖气浓郁。不会就是师父的原来的宅子吧。
死鬼师父以前就喜欢吹牛,说他生前契约了多少厉害的使徒,宅子里住着许多妖魔。时隔五十多年,妖魔早该离开了吧,怎么还有这么重的妖气。
“海峰哥哥你别生气,卿念她没什么见识,小时候就很迟钝,十二岁又被流放,这三年在外面乡野流浪,哪里知道皇城这边贵族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不知道堪比贵族的捉妖师也能理解。”贺卿夏假好心地解释了一翻,俨然是人上人的模样,捧一踩一,优越感十足。
贺海峰心里舒服了许多:“呵,乡下丫头,果然是眼瞎没见识。”
红色毛绒绒蹲在云卿念的肩膀上,一双凤眸不悦地眯起,整个妖透露着恐怖的危险。
这两个人类。
太吵了。
“轰隆”一声响。
贺卿夏和贺海峰脚下的一块青色山石,轰然碎裂,分解成了无数块,比灰尘还细。
二人脚下踩空,猝不及防,跌了下去。
山石下面是烂泥。
这一摔,自然是摔了个狗啃泥。云卿念看着这一幕,微微挑眉。
嘻。
乖崽真棒。
这熟悉的破坏方式。
冰湖、凉亭,也是这样毁灭的,恐怖如斯。
“没白疼你,乖崽。”
云卿念很感动,伸出手指,轻抚了下小家伙的脑袋。
这一摸,就不小心碰到了藏在绒毛里的小小的角。
红色毛绒绒整个妖一震,身体宛如过电了一样,哆嗦了下。
【别碰本尊!】
冰冷至极,又带着两分的羞恼。
角和尾巴,可是极为重要、极为敏感的部位。
除了父母和伴侣,谁都不能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
他帮她出气,她竟然还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般轻佻的行为?!
云卿念并不知他心中所想。
被乖崽拒绝了心里有点小悲伤。殊不知,刚才凤少姝出手,对贺卿夏、贺海峰略施惩戒,已经无意间释放出一缕妖皇的威压。
整座天机山上,所有的妖魔,都有所感应,颤抖不止。
妖皇!
是妖皇殿下的气息!
天呐,我区区一个小小花妖,何其有幸,竟然能距离妖皇如此之近!
……
妖族和其他种族不同。
它们的皇者,是天生的。
且一诞生,它们都能感应到讯息,就像是深深刻印在灵魂深处一样。
生而为皇,令它们心生敬畏,自动拜服。
啊啊啊!
不可饶恕!
竟然惹得妖皇殿下动怒,亲自动手!这两个该死的人类!
附近一株已经开启了灵智的花妖紫荆泽兰大怒,不需要任何指示,自发地对还没从石头泥坑里爬出来的贺卿夏、贺海峰发起了攻击。紫荆泽兰是一种很美的花。
花株不高,花朵呈现毛球形,无数的种子细丝,风一吹,就飘得漫山遍野都是。
是以,这天机山上,生长着许多的紫荆泽兰。
生命力顽强,山上灵气又浓郁,每日吞吐月华,总有那么一两株开了灵智,顺利成妖。
植株茎叶是漂亮的紫色。
叶缘锯齿。
有毒,可麻痹神经,致人昏迷,亦可入药。
紫色的细叶子,刀锋一样飞出来,“唰唰唰”得切向贺卿夏和贺海峰。
贺卿夏赶忙逃。
贺海峰召唤出使徒,是一只黑鹰妖,替他抵挡紫荆泽兰的攻击。
黑鹰妖挥动双翼,风刃凌冽。
和紫荆泽兰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竟然难分胜负。
“快走,卿夏妹妹。”贺海峰扣住了贺卿夏的手腕,就往山顶的方向跑,“千万别让那毒花碰到。”
贺海峰是筑基上境修为,在年轻一辈中,已是佼佼者。
贺卿夏刚刚筑基成功,属于筑基下境,要弱上不少。
不过有使徒做肉盾去拖延,贺海峰带着一个贺卿夏逃走,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不过半分钟,这两人就跑得没影了。
云卿念却注意到,贺海峰的那只黑鹰妖,被紫荆泽兰的一片毒叶刺中,一只翅膀流血了,飞行隐隐有些不稳。
细看之下,更发现黑鹰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
像是被人长期凌虐所致。
这就是大多数捉妖师契妖魔为使徒的手段,强制驯服,通过契约阵中的控制、惩罚符文,长期折磨它们,一旦妖魔让他们不满意了,就施以暴行。
紫荆泽兰也险些被黑鹰妖撕扯成两半,掉了很多叶子,断了一根长茎,疼得呜呜直哭。
竟还是个七八岁小女孩儿的声音。
云卿念心有不忍,在黑鹰妖俯冲而下,再度对紫荆泽兰发起致命一击时,双手快速结印,凌空成符,在紫荆泽兰的身前,铸起了一张防护盾。
伴随着一声鹰哮。
黑鹰撞在了防护盾上,撞得脑袋冒金星。
紫荆泽兰抬起头,诧异地看向紫荆泽兰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云卿念:“谢谢你……”
啊。
是那个和妖皇殿下在一起的姐姐。
下一瞬。
紫荆泽兰就钻入了地下,趁机遁走了。【为什么帮她?】
红色毛绒绒问。
云卿念道:“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忽然攻击贺海峰、贺卿夏,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你想和她结契?】
云卿念摇头:“不想。人类捉妖师和妖魔之间的那种不平等契约,我不喜欢。”
看那头黑鹰妖。
绝不是个例。
为什么一定要凌虐对方,把妖魔当奴隶一样驱使。
红色毛绒愣住,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她给自己治伤,给自己做饭,难道不是为了哄骗他结契么?
人类,不都是恶毒、自私的么。
一时之间。
他有些不确定了。
【为什么?】凤少姝知道她的画符能力,极为顶尖优秀,如果她想结契,打败一只妖魔,再奴役它,一定轻而易举。
云卿念伸出手,放在了覆目的冰绡之上:“从小到大,我接收到来自人类的恶意,远比来自妖魔的多得多。”
亲手挖了她眼睛的,是人。
害死她父亲的,是人。
流放她的,更是人。
相反,因为她可以看到妖魔鬼怪,反而从它们那里,收到了不少善意和温暖。
说这话,云卿念带着红色毛绒已经从半山腰,快走到山顶了。
*。*。*。*
天机阁。
长宽有三千米,极为广阔。青瓦琉璃,红墙高铸,灵气四溢。
墙外是寒冷的冬雪,墙内却温暖如春,青叶绿树,红豆飘香。整个天机山灵眼所在,就是这里!
贺卿夏双眼发亮,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快看!海峰哥哥!阁内那棵红豆杉足足有二三十米高,枝叶如此繁茂,我听说,前国师天机子最强大的使徒之一,就是红豆树妖,据说可以轻易斩*金丹上镜高手!”
贺卿夏才是筑基。
金丹下境她都得仰望。
可以斩*金丹上境的红豆树妖,在她眼里,那就是至尊一样的存在。
这么厉害的使徒,好想拥有!!
贺海峰看出了贺卿夏眼中浓烈贺海峰看出了贺卿夏眼中浓烈的渴望,可是——
“卿夏妹妹,这红豆树妖太强,不是你我能够驯服的,恐怕有点儿难度。要不我让黑鹰妖去把之前那株紫荆泽兰花妖给捉来,与你做使徒……”
“不要嘛,花妖哪有红豆树妖厉害。”贺卿夏当然不愿意,见到了更好的,哪里还看得上之前那个小花妖?
贺海峰头大。
为了不辜负美人的期待,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什么人?”
一道极好听,似水温柔的女子声音,从天机阁内传来。
贺卿夏和贺海峰一愣。
这天机阁闲置五十多年,天机子早已去世,那么,阁内说话的,不可能是人,肯定是妖物了。
“是主人回来了么?”
温柔女子的声音里,隐约有喜色,充满期待,“相思在家里等你很久了,我就知道主人一定会回来。”
门,开了。
出现在贺卿夏、贺海峰眼前的,是一个十分娇俏美丽的女子,一袭红衣,长发飘摇,瓜子脸,远山眉,有沉鱼落雁之姿,美得好似妖邪,头上簪着两串红豆,耳环也是红豆的样式。“什么嘛,不是主人。”
相思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容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气质陡然一变。
从温柔,切换到狠厉狰狞,不过一秒,“又是冒充主人的卑鄙人类,*了你们!”
两道树枝藤条,从相思的背后延伸出来,碗口粗细,仿佛两根绿色的巨蟒,速度快到可怕,一左一右,凌空缠绕向贺海峰、贺卿夏。
贺海峰瞬间召唤使徒黑鹰妖。
刚刚苏醒过来的黑鹰,脑袋还蒙蒙的,就被强制命令过来,挡在贺海峰前面。
身体被树藤贯穿。
鲜血飞溅。
黑鹰妖发出凄厉的惨叫。
贺海峰却趁机逃过一劫,一个翻转倒退,身体落到十米之外,企图拉开安全距离。
贺卿夏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缠绕住,越缠越紧,在半空中吊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浑身疼痛极了,骨头都仿佛被勒断了,发出不堪承受的咔嚓声:“啊啊啊——海峰哥哥,救我!”
事已至此,贺海峰见黑鹰妖事已至此,贺海峰见黑鹰妖都要死了,根本无力再战,深知不是这忽然狂化狰狞的红豆树妖对手。自保尚且难,哪里还有功夫顾得上贺卿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夫妻。
贺海峰自问还没喜欢她到可以为之抛弃性命的地步。
“卿夏妹妹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搬救兵。”贺海峰取出千里符,这是爷爷给他的珍贵保命符篆,可瞬间把他传送到千里之外,仅此一张。
“想跑?!”
相思狂怒不止。
一张美丽的脸蛋都变形了,露出原型,不再是沉鱼落雁的纤细影子,而是整个妖化为一棵足足要十人合抱的粗壮巨树,数千根须如狂蟒之灾一样,从地底伸出来,把方圆千米的地方全部占据,从四面八方向着贺海峰袭击而去。
到底是修行千年的树妖。
极为厉害。
竟然赶在贺海峰使用千里符之前,用根须洞穿了他的双手、双脚,呈大字型吊了起来,染血的千里符也像飘雪一样,无力地落在了地上。贺海峰和贺卿夏绝望了。
“绝不原谅!绝不原谅!”
“竟然敢假装主人骗我,我要吃了你们!”
相思的头颅,像飞头蛮一样,飞了出来,长长的脖颈是树枝藤蔓,张开血盆大口,首先冲着贺海峰的脖子就要咬下去。
忽然间。
一阵清脆的玲珑骰子摇晃声,传了过来。
悦耳极了。
相思愣住,眼角流下一串清泪。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大概在一百年前。
有一个俊美的少年,站在树下,玩着骰子,微笑着对她说:“相思,我用你结的红豆,做了一副玲珑骰子,漂亮么?”
“相思,我们来摇骰子赌一把吧,哈哈。”
“如果我赢了,你就和我结契;如果我输了,我随你处置,把我*了当花肥吸干也无妨。”
“嘿嘿,你输了,以后,你就是我天机子的妖了。”
“相思,你是树妖无法移动,我就在你的本体处建一座宅邸吧,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
Copyright © 2024 妖气游戏网 www.17u1u.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