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713"战备工程，出民工！

本文作者:耿丙文

（一）好事啊，摊上了“出民工”

闲来无事，刷抖音听了一首《铁道兵之歌》。看着视频里崇山峻岭上热闹的施工场景，突然让我穿越到71年的713工程，正在修建中的铁路，“绥中—赤峰”郭家沟段的工地上。1971年夏季里的一天，在青年点吃完午饭准备休息时，就听见后院大队部有人喊我：“耿丙文，来队部一趟！”前后院也不远，我急忙走过去。进屋看见大队*张凤臣手扶电话机，对我说：“公社来电话要一名民兵去辽西713铁路工程，换回你们小队家中有事的社员。大队派你去，有困难吗？”没有！”我痛快的答应。心想，这是天大好事啊！每天工资1.5元钱，一个月下来到手45元，去了交小队5毛钱，伙食费每天5毛钱，还能净剩15元，这给的可是现钱啊！小队给记10分，在队上干活才绐我6分，里外里，我占大便宜了。这时，社员疙瘩话来了，说，你这是“后老婆嫁当差的……享福去了”。我心里高兴，收拾起来几件换洗衣服，捆起被、褥行李，光棍一人，“灶王爷粘腿肚子上...人走家搬。”辽西713铁路是辽宁省的大工程。集中各县民兵配合铁道兵共同修建。法库去的是民兵营，有红旗公社、慈恩寺公社、三面船公社，他们是过完春节走的。第二天早上，大队派马车送我到红旗公社，见到了另外几人，其中有新城堡大队我校一女同学（什么名我忘了），公社又将我们送到县城招待所门前集合，共九人坐长途客车到铁岭。傍晚上的火车，第二天早上到的兴城火车站，下车再坐汽车一路向北，来到建昌县郭家沟工地。在兴城火车站外换乘汽车的时候，我看见南面隐隐约约有一座古城，好奇心驱驶我去看了一眼。我问了带队的领导，得知汽车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便把行李交给别人照看，我就奔着古城跑去。到了城下，看着高大的城门楼子，穿过瓮城进到城里，土路两边全是做买卖的古色古香的店铺。听说电影《三进山城》就是在这儿拍摄的，我经过石牌坊，走到十字路囗中央，向前后左右看了看，景像都差不多。于是赶紧儿往回走了，这算是人生的第一次旅游吧！真正的走马观花。回到火车站，正好车来了，我们几人爬上了大解放，这是运物资的返程空车，我们几个人坐在各自行李上到也舒服，看着路边庄稼，远处的村庄，道路两旁高大的杨树，心情无比高兴。最开心的是那些伸进路里边的大枣树杈子，用手一不落，大枣就噼里啪啦掉车箱里来，捡起来尝了尝真甜啊！这是“面起子不叫面起子…干碱(捡)啊！”光顾高兴了，山路的惊险接踵而至，胳膊肘弯，深不见底的山涧，吓的我们紧紧抓住车厢板，最惊险的叫几盘岭的地方（我忘了）全是盘山道，一圈一圈的，坡陡车开的像乌龟爬，车一慢水箱就开锅，只好停车等待，往上看每层都有停的车，可见当时落后的交通工具，真有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味道紧赶慢赶，过晌到了郭家沟一个叫“连部”的地方。这个民兵连是红旗公社、慈恩寺公社两个公社组成的，连长姓付，是慈恩寺公社的，副连长姓赵是红旗公社的，连部通迅员叫张万发是六中2.9班的校友，他弟弟张万足后来我们成了战友，这是后话。接着安排我们先吃饭，饭后给我们几人发了一身蓝布的工作服，一顶安全帽，还有工具什么的，並讲了工作中的安全事项等。我被分到一排三班，拎着行李走进一顶帐蓬里，班长是新城堡的叫赵X峰，班里有我校一年级同学崔彦斌，后来我们成为战友，他帮我放好行李，南北大通铺一边十人，倒也热闹。有了熟人不显孤单，舟车劳顿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心中唱着一句：命运让我奔向远方，奔向远方！。夜晚躺在床上睡不着，还不知明天干什么活呢？

（二）这活儿，好险啊！

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洗漱完，有腿快的去食堂打来高粮米饭，咸菜，分完也就一人一碗，(过去的蓝边碗)。坐在炕沿边吃完，刚喘了口气，外面就喊集合。我穿上工作服，戴上安全帽（就是柳罐斗子，还不是人人都有），拿着工具…一个小耙子，干啥用，我这里卖个关子，一会告诉大家。大伙站好排，向工地走去。走出村子向北看见了群山。和我们法库平原大相径庭，周围全是山连着山，一路全是坡，走了能有一里地到了工地，全连又集合，听连长讲话，无非是安全，听过后感到有点后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活啊？吓人不！再往上走，几乎是爬，路很徒，也就十多米吧！到顶上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这是南北走向大约一百多米长，七、八米宽，十多米高长长的一条大沟，两侧从下到上都是碎石。据说，当时成排挖的竖井，用汽车拉来的炸药，炮响后炸出这样的大沟，中间不到两米宽的碎石路，路边停着绿色的两轮小车，轮子与带车子一样大小，略显粗壮，不高的车箱板，容积0.2立方，不长的两柄把手，推着正合适。班长过来分配我一辆，带编号的，告诉我这就归你使用了，不许弄错，並告诉我怎样装车，小耙子的用法，装车不能用铁锹，用一个铁丝编的小畚箕，用脚顶住后面，操起小耙子往里搂，满了提起倒车里。车前面没有挡板，方便倒掉碴石。推起车往南面走，南面到头是条大沟有二十多米深，这些石碴子，必须朝一个方向倒，倒掉石碴是技术活儿，推时跑起来，到沟口时才能借力送出，但是技巧在于迅速抬起车把，前沿顶住沟边，慢了连石碴子带车一起就下去了，撒手慢了人都一块下去，每天都有摔车的，下面设有一修车组，每天活还不少。 向前形成一条大坝，上面才能辅铁轨，后来听说这石碴子，三年才推完，每人工作量暂定一天22车，计车数是女同志们的活儿，在沟口给每人每车打正字量示车数，因为路远，还是很累的，到最后越来越远一天也就推五、六车了。累倒没什么，可怕的是太危险了。每天上工前先排险，因石碴堆里含着大石块，下面装着、装着，石碴堆整体滚动，里面的大石块突然快速滚下来，人都在狭长沟里一起干活，呆在一个胡同里一样，根本没地方躲闪。干活前有一名叫张景林的排险员，是慈恩寺公社的，他在山坡上横着走，用镐头勾那些大块石头，让它们滚下来，他和石头一起跑，惊心动魄的玩命活儿，大家都看过红旗渠电影那个排险镜头吧！这比那个还危险。

我赶上过两回，人不能乱跑，否则更危险，看准滚石来的方向，身体向石壁上贴，大石头就滚到对面去了，但崩起的小石块也会伤人的。随队医生，是我校慈恩寺的，姓初，我没和她说过话，她也不认识我，我们一个连有好多知青，其中有一我校姓佟的，十间房的知青。一中的王经纬三面船的知青。在全线最艰苦路段大拉沟是个长遂道，更危险，我去过一回，看到好多推土机、装载机、拉土机，都是进口的，这些机械放在现在就是小菜一碟。那时感觉很高，大，上了。 这就是我民工生活，虽危险自己多注意就是了，但比农村耪大地强多了。有诗一首为证：劈山运石一块五，身处险境吃尽苦，心中常怀铁路情，老来修得清闲福。

（三）吃饭是大事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民工集体生活，吃饭是大事，我连有炊事班。伙房就建在老乡院子里，四周用蓆子围着，后设烧火间，两个大锅，菜案、水案，挺齐全的。食堂负责全连一百多号人的三顿饭。早餐是粥，咸菜；中午是苞米面发糕，没油拉水的白菜汤；晚上是二米饭，掺有星星点点的大米粒，菜也就白菜、萝卜，水皮蛋打，也没什么滋味儿，而且管吃不管够，干着那样高强度的活儿，大家根本吃不饱。中午打饭是最热闹的，一摞大笼屉放地当中，打饭的端盆排队，发糕比巴掌大点，每人一块，半斤的量，我们定量是每人每天1.5斤。打菜的在另一边，都端回班里自已分着吃，分的上下差不多少，大小伙子们真不够吃啊。这时候,我们开始琢磨食堂了。想什么办法弄点(偷)呢？中午打饭时趁伙房热气腾腾，机会来了，开干！因笼屉大，打饭的在里边，这时拿盆这小子，把盆伸到打饭的眼前，挡住视线，后边下手了，也不怕烫手，抓起两块发糕就走，但是只有这俩小子吃饱了，别人眼看着，这也不行啊！轮班打饭，一想这样更不行，笨蛋太多啊！给弄漏了就麻烦了，班长发话了，给不行的人少分点，这样助长了偷窃者吃香。这时人人都各显其能，该伙房遭秧了。看啥拿啥，有一根葱都给夾怀里带出来，有一傻小子偷来一把粉条子，还算行，放打来的菜里，在老乡家大锅里煮一会也改馋，最可气的夾出一袋固体酱油，这东西一袋能兑出10斤呢！也不能天天喝酱油啊？能弄来东西就行，可以入夥了，分发糕有他份了。 这样小打小闹也能多吃一口，解心宽吧！说这话就来到了年未12月31日，明天元旦连里搞了个招待会，不知是请的那路神仙，咱“小撒拉米子”（方言：小老百姓的意思）也不关心，但惦记他们吃什么好“嚼咕”（方言：吃食）！晚上快九点了，和我一屋住的炊事员小吴回来了，我问了一句，怎么才回来？他说灌粉肠，做卷煎(鸡蛋皮做的肠)，烀熟食了，才忙完也累够呛！“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等了一会儿，我穿利整的（方言：穿戴整齐），因为我们住老乡里屋，怕影响人家睡觉，我就蹑手蹑脚地悄悄走出去。我住的院东墙挨着伙房，来到墙下抬头看看不到一人高，仗着年轻搭上手，一窜上了墙头，往下看正是伙房烧火间。我骑在墙头往下一迈腿，不曾想乐极生悲，一块磚头掉下来了，还夾在腿中间，往下拿砖头费了劲了，得大哈腰，弄不好大头冲下掉下去，再一看下面是煤堆，掉下去声也不大，解决完砖头，跳到地下往前走。一看“呵！”真有高人呀，在不大的通道上放了水桶，横上扁担，这要碰上准“犯夾子”（方言：借用动物被猎人设下的夹子夹中，比喻事情的危险）。我轻轻地挪开扁担、水桶，前行几步就进了工作间。借着微光一看，案子上晾着粉肠，卷煎、猪头肉，下手吧！还瞅啥啊！我从旁边拿起盆，一样捡了一点，完事把大堆剩下的扒拉匀乎，别让人一眼看出来，然后抬身走人。回到屋里，我将东西放在大板柜里，当地家家户户都有大板柜，有用来装粮食的。这时，大伙都下巴磕担枕头上看着呢，我用盆捅一下第二铺的“王大屁股"，说：该你了，想吃不，起来，我向他交待了些应当注意的，他就出去了。他一会儿回来了，端了一盆豆腐；第三铺的，二话没说拿盆走了，他最逗，进去看没啥拿的，弄了一盆发好的面，行啊，贼不走空，不能往下安排了。一个是没啥了，二是剩下几个都是笨蛋级别的，别捅咕响了（方言：与露馅的意思相当）。第二天，扫听（方言：打探的意思）明白了，连里中午搞的招待都是村干部，因为住老百姓家，上工下工给他们添不少麻烦，这也算道歉，套套近乎。晚上我们大锅菜里也见着点肉了，外屋锅里蒸着偷来的发面馒头，拿出猪头肉，肠切吧，切吧，摆上！咱也过新年。正准备开造，远处院外门开了，进来的是民兵连长等人。我一看不好，拿起熟食盘子，扔进大板柜里，一盆豆腐急忙端房东屋里了，那地方院脖子长，正赶趟，外屋正捡着新出锅的馒头呢，唉，听天由命吧！连领导来一是慰问，二是查找丟的东西。开门进屋，房东女主人上前笑着说，这是求小吴给蒸的，咱也不会呀，夸小吳手艺好，叉就打过去了，领导们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就走了。重新摆桌，请房东两口子上座，女房东是民办教师，要不怎么有这样的智商呢。吃着喝着，皆大欢喜。有诗一首赞曰：人亦有困脸皮厚，偷米偷面偷猪头，年少懵懂恶作剧，权当笑谈莫深究。2022.10.18

作者简介：耿丙文，68年沈阳六中老三届下乡到法库县红旗公社孤树子大队知青，1972年12月入伍，现居沈阳安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