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旅行，坐火车比自驾方便得多。因其铁道四通八达，偏僻的乡野也有慢车停靠。随着乡镇的人口稀疏化，部分铁道废弃，但整体来说，火车可抵之处仍是相当多的。外国人可以买叫作JR PASS的特别通票，用它能坐各种快车以及特快列车。对全世界任何国家的游客来说，日本火车票价都算得上高昂，买通票是省钱的妙法。
还有一个办法是买“青春18”通票，坐慢车旅行。
在花见时节，坐上慢车停靠如画的小站，何乐而不为。 （视觉中国/图）
JR（日本国铁）从1982年开始于春、夏、冬三季发行青春18通票，主要是为了服务假期的大学生，顺便兼顾非学生乘客，外国人也可购买。当初的定价是一万日元，可用五天，不能坐特快，只能坐普快和慢车。这五天不要求连续，也不要求是同一人。举例来说，两人出行三天，可由其中一人用三天，另一人用两天并买最后一天的票。2019年的春天，我和朋友的旅行就用了这个法子。多年下来物价更迭，“青春18”涨价不多，一张票11850日元，按现在的汇率是人民币七百出头。只要不怕坐慢车，可以说是非常合算的。必须注意的是，日本铁路公司不止一家，其他公司不认JR通票，如果在换乘中遇上私铁，需另行买票。
我们的行程是从东京出发，前往四国的高松。最直接的方法是坐特快到冈山，再转快车到高松，全程四个半小时，单人票价近两万日元。还有个办法是坐飞机直抵高松，不用说，票价不菲。高松近年来因为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吸引了大批海内外游客，然而对关东圈的人来说，仍是个偏僻之地。毕竟路费会成为出游的阻碍。但有了青春18，慢悠悠地花两三天前往，并可沿途玩耍，在不考虑时间的前提下，是很好的。
在东京惠比寿下榻的日式旅馆。 （默音/图）
第一天的住宿定在大垣，岐阜的这个小城是松尾芭蕉《奥州小道》的旅行结束地，另外比较出名的就是重建的大垣城。对我们来说，大垣仅仅是路上休整的停留地，当然也不是直接从东京坐到大垣，中间安排了两次下车休息，含午餐。东海道本线听起来是一条线，因无比漫长，中间总要有几次换乘。好在智能手机让换乘查询十分便捷。
初次下车在根府川，这是个无售票员的小站。朋友表现得很兴奋，从月台到站外，再回到月台，四处拍照。还遇到一看就是来拍火车的日本男子，背着装有三脚架的大包。车站的标牌告知，本站过了某条线禁止使用三脚架。男子的计划看来是走到月台延伸出去的位置拍摄和海岸线无比接近的火车，被规定所限，他草草拍了几张照，背着包怅然地到对面去坐回程车。在日本旅行常遇见火车控，不，事实上，规划此次旅行的朋友就是其中的一员。我时常感到，火车控是奇妙的人种，各种车型、荒僻的或有美景的车站乃至one man列车（列车员兼任售票员的单节车）都能唤起他们的极大热情。对我来说，值得关注和记忆的，一般是在沿途遇到的人与事，车和景色则退为背景。
根府川站。 （默音/图）
二度下车在三岛。出站后首先吃了一惊，这里那里聚集着三五成群的游客，且大多是同胞，简直像到了国内的某个城市。我们选在三岛出站，只因为大站容易觅食，没想到此地是个观光的热门地点。热门也就意味着午饭不那么好找。拖着行李走了几分钟，总算在车站斜对面看到一家正在营业且规模不小的寿司店。我点了煮鱼和烤鱼的套餐，朋友选了豪华的寿司套餐。价格平实，上来的内容丰盛得让人意外。濑户内海的鲜鱼质量也高。朋友感慨，离开大城市，果然既便宜又好。等菜的间隙一查，才发现三岛神社的夜樱极为有名。正值樱花季，难怪游客众多。
离开东京前，我们不能免俗地去目黑川看了樱花。租住的公寓附近的神社就有巨大的樱树，开得云蒸霞灿，也曾在树下喝咖啡看花发呆。不过，看樱花总要扎堆才显得热闹。到了目黑川，扑入眼帘的不仅是樱花和人群，更有无数放了草莓的香槟。几乎每个游客都买了倒三角形杯装的草莓香槟，对着樱花拍杯子和执杯自拍。香槟厂商一定爱死了日本行销的这个创意。
备前烧的工房，显得破落荒凉。慢车能让旅行者看到日本的另一面。 （默音/图）
到大垣，在宾馆入住后问附近哪里有便利店，被告知得走回车站，一下子有了从东京到外地小城的落差。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坐车，直到黄昏。东海道本线的慢车，坐过的人想必知道，座位设置如同国内的地铁，不同之处是软靠背椅而非塑料椅。长时间坐车，文字工作者难免腰酸气窒，需要啤酒解乏。回车站买了朝日的樱花啤酒，春日气息的粉色易拉罐，喝起来和普通的朝日没什么不同。
晚饭是在随意进的烤肉店吃的。用蒜汁腌渍的牛肋条意外美味，一份烤完吃完，又叫了一份。
朋友说大垣城底下有夜樱可看，饭后往那边走。和目黑川相似，也挂了红白相间的灯笼，观者寥寥，便有些“聊斋”感。又去找松尾芭蕉的旅行终点，走了很远也不见，却在也是某观光点的古井旁遇到一群上班族模样的男子，正举着手机打卡。似乎这口井是当地旅游局在网上设置的签到路线的一环。日本很多小城变着法子把有限的旅游资源做出花样来，吸引观者的兴趣。日本人不知是不是从小被培养的，特别爱盖章和集齐路线。不仅是旅游局，神社也充分利用了这种心理，让人在叫作“朱印帐”的本子上盖章收集，盖朱印自然是要收费的，神社还经常推出“期间限定款”，进一步拉动销量。曾看日本网友半抱怨半自豪地写道，朱印旅游就是个大坑，一旦进坑，钱包不保。
作为过客的我们，对来大垣出差的一群人的打卡稍作观望，明天又将坐上慢车，继续旅程。
默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