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火栓为何救不了火？
半月谈记者 胡锦武 姚子云
消火栓分布在大街小巷，平常并不引人关注，却能在危急时刻提供“生命之水”，构筑起城市的“防火墙”。半月谈记者近期在多地调查了解到，作为灭火关键设施的消火栓却屡屡“受伤”，导致时常面临近水难救近火的风险。
一些地方消火栓没建好、没法用
近期，贵州省贵阳市一起消防安全事故引发社会关注。据当地通报，经初步调查，起火原因系燃放烟花爆竹，火星溅入室内引燃杂物所致，救援过程中发现消火栓因水带接口缺失无法正常使用。
半月谈记者梳理发现，一些地方消火栓被遮挡、无水可用，导致火灾发生后救援困难，酿成悲剧。今年2月，江苏省南京市一小区发生火灾，造成15人遇难44人受伤。据媒体调查发现，火灾发生地部分消火栓被停放自行车遮挡，或设置在离火源风险较远的电梯大厅。2022年初，江西某地一小区高层建筑起火，造成 3 人死亡、1 人受伤。消防部门发现，发生火灾前，因屋顶水箱漏水，物业公司关闭相关闸阀，导致救援初期室内消火栓无水。
近期，全国多地开展了消防安全集中除患整治行动。河北公开通报的12家单位，有4家存在消火栓问题，云南6家单位、江西有8家单位存在相似问题，在公开通报单位中占比较大。
半月谈记者采访了解到，2023年8月，某地对全县25栋高层建筑住宅小区消防设施进行检查。结果显示，全县住宅小区高层建筑内消防设施损坏严重，完好率不足一成，普遍存在室内消火栓无水等问题。
不仅是室内消火栓，路边的市政消火栓也存在建设滞后、历史欠账等问题。半月谈记者翻看一地级市市政消火栓建设台账，去年年底巡查数据显示，有的县区建成率不到五成，个别县区市政消火栓完好率仅54%。
三重堵点堵塞“出水口”
火灾扑救存在“黄金时间”，一旦因寻找水源错过时机，扑救难度将急剧增加。半月谈记者调查了解到，有的地方在建设、管理、使用消火栓过程中，存在建设与管理脱节、历史欠账未清、点多面广动态监管难等问题。
——建了不能管，管了不能用。我国消防法对市政消火栓的建设和使用有要求，但各地实践情况不一。“市政消火栓是标配，应该和道路同步设计规划施工，但有些地方‘先上车后补票’。”江西省南昌市消防救援支队法工处处长杨萌说，“拉链式建设”不仅增加成本，还易产生安全隐患。
与此同时，基层还存在消火栓建管分离情况。江西吉安水务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肖志强介绍，市政消火栓日常管理大多归各地自来水公司负责，但是新建消火栓项目竞标时，并不能确保自来水公司均能中标。半月谈记者调研发现，某县自来水公司将相关业务转给了一家民营企业，这家民营企业竟将乡镇消火栓拆除停水，导致消防车在乡镇加水存在困难，多次协商也难以解决。
“市政消火栓要确保使用便捷，但这给了不法分子可乘之机。去年仅吉安市城区就查处盗用消火栓用水30起，未查处的可能更多。”肖志强说，盗用者无序使用增加了消火栓的损坏率。
——坏了不知道，旧了没人修。吉安市消防救援支队二级督导员陈绍斌认为，一些老城区人口和建筑密集，火灾风险较高，存在消防设施老化、维护不及时的历史欠账。
“今年大年初一，我们接到火灾报警后开展救援，却发现小区消火栓拧不出水。所幸火灾发生在低楼层，消防车的水能够直接灭火，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一位县消防救援大队大队长对半月谈记者说，事后调查发现，受设备老旧和寒潮天气影响，导致小区增压泵损坏。
防火监督员冰雪中为消火栓“体检”
——平常无人理，迎检再打开。按规定，超过21米的住宅楼必须配备室内消火栓。“点多面广的消火栓管理难度不小，部分小区物业为了省钱省事，平时把消防设备一关了之，迎检前再把阀门打开。”江西省抚州市消防救援支队副支队长陈招国说。抚州市住建局物业管理科副科长喻志颖认为，一些小区物业费收取率不足，导致物业维护消防设施时捉襟见肘。
市政消火栓也面临着与室内消火栓同样的难题。“前年我们普查全县消火栓，完好率为80%，去年投入200余万元集中整治，完好率达到了90%以上。”抚州市南城县消防救援大队大队长周志华说，县里确保常态化检查、维护，但动态损坏也是正常现象。
优先完善消防设施，
让消火栓少“受伤”
针对消火栓缺损、管护不到位等突出问题，一方面一些地方正在积极开展对消火栓进行智慧化改造等探索，另一方面基层也建议将消防设施纳入大规模设备更新范畴，并在使用房屋维修基金和老旧小区改造资金时享有优先权。
前不久，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多名基层干部建议，可重点聚焦建筑、交通等领域，将一些专项资金向老旧小区消防设施维修等领域倾斜。目前，吉安市永丰县正探索把住宅小区内的消火栓维修纳入到老旧小区改造当中，通过“财政资金奖补 小区维修资金”的方法，已有6个小区申请房屋维修基金进行整改。
针对消火栓建管脱节问题，多位消防干部认为，可在省一级层面出台可操作的细化办法，各地通过开展联席会议等方式，在消火栓的建设、验收、管理等方面，实现统一标准。
肖志强建议，推广建设智能消火栓，把一个个孤立的消火栓，变为城市智慧消防的重要组成部分。半月谈记者了解到，如吉安市正在主城区试点建设智慧市政消火栓，实时监控消火栓出水状态、地理位置、水压、设备状态等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