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阅读《玻璃球游戏》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它的标题，因为一开始我误以为它是类似小时候玩的弹玻璃球游戏。
从一开始阅读，就带着玻璃球游戏到底是什么的疑问，想要对这个游戏有一个清晰全面的了解。因为在黑塞虚构的这个世界中，玻璃球游戏据说能够综合一切知识，沟通一切艺术。但越往后读越发现黑塞似乎并没有想要把它清楚阐明的意思，直到小说临近结束，才发现黑塞想要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游戏，而是精神上的不断超越。
玻璃球游戏 / [德]赫尔曼·黑塞 / 张佩芬 / 上海译文出版社 / 2012
《玻璃球游戏》围绕主人公克乃西特展开，他生活在未来的一个乌托邦世界中，从小就是一个在音乐上有特殊天赋的孩子。慢慢地他进入到了精英学校学习，后来不负众望被培养成了玻璃球游戏大师。但当他成为大师后，却发现他身处的乌托邦世界存在着隐患，身后的潜在危机他不能视而不见。
在决定离开卡斯塔里学园时，克乃西特写了一封公开信阐明他感受到的危机，并做了一个精妙的比喻：某个人坐在阁楼里研究学术工作，却突然发现楼下正发生火灾。这个时候他能做的不是考虑救火是否有必要，或者是否应该继续未完成的研究工作，而是立刻飞奔下楼救火。卡斯塔里，这个精神贵族的世外桃源，完完全全是建立在世俗世界提供的必要的物质条件上的。虽然他们仅仅需要极低的物质条件，可还是无法改变事实：一旦失去了世俗世界的支持，整个乌托邦将无法维持。
于是克乃西特走出了他生活多年的象牙塔，放下了他一直追求的玻璃球游戏，决心要成为小学教师去教育孩子。可故事也就此走入了不可逆转的悲剧，克乃西特最终因为与学生游泳而溺水身亡，结束了传奇的一生。
中国传统文化对于黑塞的影响之大不必多说，自然也直接体现在了《玻璃球游戏》中，其中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两极性的对立和统一。所以克乃西特的死亡的结局乍一看非常突兀，但一切似乎又都早已在黑塞的安排之中。
还在卡斯塔里学园时的克乃西特，曾经拜访过一位研究中国学说的长老，这里出现的一个场景和他最后死亡时的场景十分相似。
次日清晨，克乃西特坐在金鱼池畔，凝望着由光明与黑暗交织而成的小小清凉世界……那些小小的躯体突然不失时机地蓦然跳跃起来……打破了沉睡的黑暗。
在最后死亡的场景中，克乃西特跳入湖水感受到湖水刺骨的冰冷，可他是坚决的，他是为了自己教育的目的，为了赢得孩子的尊重和友谊，为了孩子的灵魂奋斗。黑塞也对结局有过评论，克乃西特的死最核心的意义是牺牲者。他展现了他的勇敢和敢于尝试和实践，一方面他义无反顾地从象牙塔里跳脱出来，另一方面他又愿意为了学生义无反顾地跳入死亡的湖中。
可这不免让人感到疑惑，为什么克乃西特在面对纯粹精神世界和世俗世界两者的对立无法转变为统一时，他选择的是选择去教育孩子呢？从他的做法而言，或者是受了佛教的影响。也许他认识到自己无法达到长老那样独善其身，逍遥自在的境界，所以选择了另一种方式，通过帮助众生来成就自己。所以他选择了入世，要实现他自己所说的“超越”，这是一种破除了“小我”的超越，是一种追求更大的善的超越。可悲剧的是他虽然有这样的决心，却错误地估计了自己的能力。只追求学术事业而身体孱弱的他，最终无法在水中追上自己的学生。在这个意义上，他只明白自己想要走的路，却缺少一步步去实践的能力，终究是纸上谈兵。事情又回到了一个更古老的道理——知易行难。
黑塞告诉我们的是人始终是存在局限的，克乃西特精神上是崇高的，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避免地十分脆弱。可尽管如此，克乃西特还是通过自己的牺牲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勇敢，正是这份勇敢让他走出了卡斯塔里，实现了精神上的永生。
ᴇɴᴅ
封面：Cape Street Scene，Gregoire Boonzaier，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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