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界】
都是帽子惹的祸！‖百味中原
文‖里程
张老汉有点怪，一年四季不戴帽，人们称他为张铁头。夏日，人们都顶了草帽防晒，他却把头剃得发亮；冬天，人们戴了棉帽防寒，他的头仍似瓢葫芦。张铁头也真似个铁人，从不见他害过什么病，闹过什么灾，年复一年地快活着。
冬天活儿少了，他跟其他老汉坐在背风朝阳的地方闲谈聊天，光着脑袋，像学生上学一样，只要日光暖，他就天天到。
一天，他刚剃了光头，坐在那儿和老伙计们谝闲话，一辆小车停在旁边，儿子从车里走了出来：“爸，回家跟您说件事。”儿子在城里工作，今天休假。
到家后，儿子拿出一顶帽子，说：“爸，您老今年七十多岁，刚剃过头，风冷嗖嗖的，别让冻坏了，给，这帽子先戴上，下次回来，我给你捎顶狐皮帽子。”
张老汉一个劲摆手：“不戴，不戴，像个箍，头难受。”
“爸！”儿子恳求了：“你就不替我想想，人家会在背后议论我，议论你儿媳，咱又不是没钱，买不起帽子，为啥听这闲话？”儿子的眼泪快要出来了。
张铁头惊呆了，想不到这帽子里面藏着这么多麻烦的事情。他惶惶然，忙接住了帽子，不管大小硬拉在头上，一个劲地安慰儿子，赔起不是来。
从此，张铁头的言谈中就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孤闷，头上帽子小，把他的头箍得十分难受。
时节已是数九隆冬，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儿媳让公公围着煤炉取暖，张铁头规规矩矩地坐了。他心里也有一堆火在烧腾，要让晚辈在人面前抬起头，落个好名声，不能由着自个脾气来事。
他心里想着，不觉浑身烘热，头上渗出微微细汗，他抬手向上推推帽子，但不敢把帽子扔掉。随后，他起身上厕所，刚走到院中，“忽”地一阵风把帽子刮跑了，他惊慌失措，左抓右按，终于又把它拉在头上。
这天晚上，他感到不舒服，儿媳给他熬了姜汤辣茶，喝了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他看到一只大黄猫，瞪着血红的眼睛，怍着长长的髭须，在自己脸上嗅来嗅去，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猫！猫！”他嘴里一个劲地说着胡话。
“爸！爸！”儿子、儿媳站在床前，不住地叫着喊着。
“爸，那不是猫，是您孩儿昨晚捎回的狐皮帽子，您感冒了，正好戴上闭闭风，出了汗就会好的。”儿媳说着摸摸公公的额头：“喔，烧退了，我给您做饭去。”儿媳出了门。
张铁头这才感到脸颊毛绒绒的，是的，儿子已经把皮帽子给戴上了，帽带扎得紧紧的，像一堆棉花捂着似的。他用手摸着，一股难言的滋味又涌上心头。
张铁头戴上了狐皮帽子，众人都说小辈们的孝顺，老辈们的福份。儿子，儿媳在众人面前说话仿佛气也粗了，走路好像腰也直了，伺候老人更勤谨，更孝顺了。
春天暖了，儿子买回了薄薄的单帽；夏日热了，儿子又给买回了竹篾草帽；秋霜降了，儿子又买回了厚厚的棉帽；寒冬腊月，儿子又给买回了绒绒的皮帽。一年四季各有配帽，就连晚上睡觉也配上了睡帽。人们都说张铁头，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
张铁头确实变了，自从那次感冒以来，像开了戒似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三天两头不舒坦。没些时，他颧骨高了，眼窝深了，终于病倒了……
一年之后，张铁头在忧郁中死去。咽气前，他眼里浸着混浊的老泪，对儿子说：“这病怕是戴帽子招惹的吧，唉！我真不明白，好好的脑袋为啥非得配个帽儿？”
儿子扑在父亲身上哭天嚎地：“爸，爸，是我坑害了你呀！”他痛悔莫及，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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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里程，又名李连城，长葛市人。1987年教育学院中文系毕业，先后任中学教师，政府公务员。曾发表过散文、小说、通讯等。2016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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