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粗布上浆,扯一扯拽一拽,棒槌锤一锤

老粗布上浆,扯一扯拽一拽,棒槌锤一锤

首页休闲益智一锤躺平更新时间:2024-10-20

与擀面杖大小差不多的棒槌,是小时候家里洗衣服离不了的物件,与棒槌有关的故事也很多。一次下班路上的偶遇,棒槌的点滴记忆顿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开来。

梁永刚|文

有河的地方,用棒槌正好

那天下班,我步行回家,看到路边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旁是一辆满载着各种自制木器的架子车。

我停下脚步,打量着这些熟悉的物件,宽宽窄窄的案板、长长短短的擀面杖,居然还有几根拳头粗细、早已弃之不用的棒槌。我有些迷惑,这位老人明知道这些棒槌在现代生活中毫无用处,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为何物,但老人为何还要固执地大老远从乡下一路拉过来。

也许老人本就无意出售,只是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展示一下他精湛的手艺,让城里人对即将消失的棒槌多一份念想。

过去,城里人洗衣与乡下人洗衣不同,城里人多用搓衣板,靠揉搓去污,乡下人则喜欢用棒槌击打。两种洗衣方式,各有利弊,无所谓孰优孰劣。

当然,这也与洗衣的环境有很大关系,城市用的是自来水,卫生间地方小,棒槌击打幅度大,拉不开架势,而在乡村,不少村庄都临河,即便不临河,也有井和坑塘,洗衣的场地宽敞,便于抡开胳膊。

在我小时候,乡下人洗衣很简单,连洗衣粉也没有,都是用传统的、手工的棒槌来捶打,故而一柄把细肚大、瓷实光滑的棒槌是各家各户最常见的日用品。

棒槌的用途主要有两个:一是洗衣时用来捶打已经浸湿的衣物,可以起到揉搓去污的效果;二是用它反复捶打浆洗过的布料或衣裳,具有类似熨烫整形的作用。

棒槌长相憨厚,生性笨拙,其形状、大小、粗细和擀面杖差不多,长约尺余,不同的是擀面杖通体一般粗,而棒槌手握的地方,略微比前面细上一些,攥起来顺手。

做棒槌的材料比较讲究,多选用那些木质坚韧、不易变形和开裂的木材,如梨木、枣木、杏木、槐木等,这些坚硬的木质,经得起捶打,耐得住浸泡。

那时候,但凡是木匠都会做棒槌,一根上好的棒槌可以用上好多年,甚至代代传承,百年不衰。

当然,对于不少庄户人家来说,棒槌无需花钱专门买现成的,多是秉承“大改小,刚刚好”的古训,用其他的木制物件改制而成,譬如,使坏的扁担中间截断,不用的门闩稍加修整。

优质梨木

由于棒槌外形憨厚,中间无孔,直来直去不拐弯,常被乡人比作老实木讷或者不明事理之人。

棒槌声开启一天的生活

童年的记忆中,老家的村庄里有几个清澈见底的坑塘,每个水坑边上都有几块长条青石,一直延伸到水深处。

每天早晨,天色微明,是村妇们㧟着罗头端着盆浣洗衣裳的时间,在“砰砰砰”的棒槌声中,村庄在沉沉的梦中睁开睡眼,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乡间奉行“男主外,女主内”,地里的庄稼活儿以大老爷们为主,洗衣做饭则是家庭主妇的分内事,也关乎着一家老小的腹中食身上衣。

通常情况下,母亲清早去坑边洗衣的时候,我多半都在被窝里,没有了睡意,却赖在床上不想起来。遇到农忙时节,下地回数多,衣裳脏得就快,母亲洗的衣物自然也就多,大清早忙着下地干活,母亲就趁着晚上加空洗衣裳。

有时候衣物多,母亲一个人拿不过来,就喊上我一同抬着罗头去。过去乡间没有肥皂、洗衣粉之类的洗涤用品,村妇们洗衣都是就地取材,用皂角树上结的皂角。

旧时庄稼人的衣裳,多是老粗布做的,虽说身上油气不大,但整天在庄稼棵里钻来拱去,时间一久难免污垢斑斑,仅靠皂角根本不能去污,必须用棒槌反复捶打,粗布衣物才会逐渐松弛,藏在其间的尘土污渍方可轻松脱离。

村妇浣洗衣物的时候,先把衣物在水中用力摆荡几下,拎出水面后,放在青石板上折叠整齐,将皂角砸开后放入水淋淋的衣物之中,右手扬起紧握的棒槌使劲捶打。

等一面捶打好了,翻转过来接着捶打另一面,经过反复多次,直到把衣物锤洗干净,最后再将衣物放入水中摆荡几下,捞出抖净拧干。

母亲忙不迭捶打着衣物,我则是一副悠闲的模样,脱下鞋,卷起裤管,把脚伸进水中,用手撩着水,看着游来游去的小窜条,排遣着寂寥的时光。

母亲把带来的衣物洗完了,日头也从东山上露出了脸,母亲该回家安置一家老小的清早饭了。

在昔日的乡间,除了捶洗一家老小的衣物外,棒槌还常用来捶打刚刚织成的老粗布。那时候,庄户人家制作衣帽鞋袜或者床上盖的被子、铺的褥子,用的布料清一色都是用棉线在老式织布机上制成的老粗布。

老粗布,顾名思义就是比较粗糙的布,除了这一点,老粗布还有诸多先天不足,譬如不结实、爱起皱,易招灰、不好洗。

民间的智慧是无穷尽的,为了让老粗布结实耐用,先人们发明了一种改良老粗布的浆洗技术,这是刚织成的老粗布或者用老粗布做成的衣物上身前必不可少的一道环节。

浆布的工艺并不复杂,几乎每个村妇都会。制作浆水的材料不一,庄户人家多用小米汤,也有家境殷实的,用的是粉芡,先将水烧热,加入小米后添火烧滚,待凉至半温,将老粗布或者刚做好的新衣裳放入稀米汤里浸湿后再捞出来,如此一来就上了浆。

上浆后的衣物搭至绳上,晒到半干,折叠成长方形,然后放在一块光滑平坦的捶布石上,用棒捶反复捶打,俗称“捶布”。

乡谚说:富人家的骡子马,穷人家的捶布石。在昔日庄户人家的院落里,或方或圆、或大或小的捶布石是家家户户必备之物,和木质的棒槌配合默契,珠联璧合。

用棒槌捶布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个力气活和技术活,不但要有足够的手劲,而且也是有讲究的,衣物不能太薄或太厚,太薄了震手,还容易把布料打坏;太厚了敲打不匀,褶皱去不掉,也不柔软。

棒槌捶过的老粗布,一改浆洗前的毛毛糙糙,不仅模样变得光滑平坦好看,就连脾性也温和了许多,不管将来做成衣裳还是被褥,和皮肤接触起来更加舒适,洗的时候容易掉灰,使用寿命也会大大增加。

老粗布上浆

扯拽后在锤布石上锤

多少年来,我对棒槌都是心怀感恩的,幼时在乡间生活时,欠了棒槌太多的人情。

那时候,我们全家七口人,一家老小身上的穿戴,床上的铺盖,都是母亲的一双手,用棒槌一下下捶打出来的。

母亲常说:穷家值万贯。老家堂屋西边木格窗下有一块锤布石,很敦实,在我的记忆中似乎没有挪过地方,常年都厮守在那里,陪伴了母亲大半辈子的光阴。

时隔三十多年,我对母亲当年浆布时的场景始终不忘,恍若昨天。那时候,父亲在一所乡村中学教书,家里家外都是母亲一个人操持。

刚织出来的老粗布上浆后,母亲将其搭在院子东边的绳上晾晒。待七八成干时,母亲就喊来祖母,两人一人拽着布的一头,一下一下使劲扯,目的是为了把老粗布拉长。

扯后的一道工序是拔,即用双手往宽处拽。经过拔扯的老粗布,皱巴巴的像八十岁老婆子的脸,很不中看。

于是,母亲将老粗布叠好放在捶布石上,高高举起棒槌反复捶打。不多时,皱如核桃皮的老粗布被捶得平展展、光溜溜,母亲站起身直了直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好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

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村人们用上了肥皂、洗衣粉等洗涤品,再也不用靠棒槌捶打给衣物去污了;再后来,老家通上了自来水,不少富裕起来的农家买了洗衣机,洗衣服不再是一件劳神费力的事情。

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我离开故乡在外工作,每当读到“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断续寒砧断续风,数声和月到帘栊”的诗句,我的耳畔就会响起一声声“砰砰砰”柔韧悠长的棒槌声,眼前会浮现出一幅幅捣衣的场景,心头会涌起对棒槌的怀念。

如今,棒槌就要从我们这一代人的视野消逝了,我的儿子已经不认识棒槌为何物了,如果有一天儿子问我什么是“棒槌”,我只能翻着厚厚的词典查找它的解释,或者走进博物馆指着展柜内的棒槌告诉他:“这是很久以前人们用来捶洗衣物的木器。”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

梁永刚,男,1977年生,河南平顶山人,散文作品《风吹过村庄》2016年4月入围首届浩然文学奖,出版有散文随笔集《爱到深处情自浓》,现供职于河南省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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