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
这是2019暑期档给Sir的最大感受。
撤档,提档,改名后撤档,甚至还有因主演受伤撤档。
各种心酸,各种一言难尽。
夏天,被过成冬天。
好在,它来了。
它讲了一个笑话,但绝不满足让你哈哈大笑。
它是一个人的励志,但我们都能在故事里看见自己。
Sir亲身验证。
这就是今夏最值得看的喜剧。
《跳舞吧!大象》
Dancing Elephant
我是大象
故事开始于一个荒诞的设定。
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认真跟你说,恐怕第一反应都是:
痴线啊!
什么,要让大象跳舞。
——还不止一头。
怎么跳?
先来认识大象。
她叫黎春夏(金春花 饰),女孩,昏迷了十五年,这天,她突然醒来。
但。
心智,被定格在十三岁。
二十八岁的样貌,十三岁的心智,这不就是傻瓜。
黎春夏果然闹了不少笑话。
有因为时代高速发展被脱节的。
有因为治疗从纤细少女变臃肿胖妞的。
而黎春夏想开的最大一个玩笑是:参加跳舞比赛。
不怪她。
这是十三岁的黎春夏的梦想。
当年,她和好友们真的以为可以。
只是被岁月暴击后,许多人都“醒”了。
唯独黎春夏,还在做梦。
从身份到体型,从体型到愿望,错位,是《跳舞吧!大象》的喜剧精髓。
这个大病初愈的女孩。
这个突然发现自己被门卡住的女孩。
想飞。
黎春夏恨死现在的一身肥肉。
因为没人会看得起一个胖子。
因为他们总是说,胖子就该做胖子该做的事。
只是,黎春夏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我就这样了吗?
不是吧。
于是,她想用十三岁少女的执拗,大象的笨拙,重拾当年那支舞。
她把所有筹码都倾注一处:
只有完成到“飞”那么一下子的动作,她二十八岁的人生,才可以重新上路。
但该死的。
为了圆梦,她找的救命稻草,是另外一头“大象”。
对,该片另一个笑话担当,皮鲍十(艾伦 饰)。
这是一个潦倒邋遢的“骗子”。
皮鲍十自称舞蹈大师皮娜·鲍什的徒弟。
墙上一幅幅“合影”,彰显出他“高贵”的身份。
不经意间一次次风*走位,泄露出他有“迈克尔·杰克逊”的秘技。
更让我们倍感亲切的是,皮老师与《功夫》的周星驰,形似又神似。
想学舞蹈?
来吧。
可不能按牌理出牌。
跟歌舞厅的大爷大妈走探戈,跟着下课后的小学生跳皮绳。
在公车里掌握平衡,在泳池里感受失重。
就像猪笼城寨里的裁缝、挑夫、包租公婆等才是高手。
还是那句话:
错位,是《跳舞吧!大象》的喜剧精髓。
错位当然好笑。
但错着错着,它好像又生发出一种燃。
燃,来自打倒偏见。
燃,来自撕裂规矩。
我们都是大象
大象是电影中无处不在的喻体。
黎春夏当然是“大象”。
多出来的“脂肪”,是她的“原罪”。
她就是马戏团的演员。
即使参加舞蹈比赛,进了决赛,主办方也只是希望利用她制造话题。
其他人,也被生活压得气喘吁吁。
就说闺蜜团吧。
配合黎春夏圆梦,够铁,够义气。
但义气背后,也有自己无处宣泄的压力。
有为了出国,一次次挣扎在考场,在父母面前抬不起头的。
有早早生子的单身母亲,一次次陪人喝酒,在夜场跳钢管舞养家糊口的。
当然也有洗脚城打工的叛逆女孩。
为了吃饭,一次次被羞辱。
每个人其实都有两个自己。
一个是我眼中的自己,一个是别人眼中的我,而这两者之间的距离,正是现实施加予每个人的恶意。
你凭什么?
你活该……?
你不就是……?
而在种种自以为是的轻蔑中,体型,是最容易被嘲笑,也是最普遍无视的缘由。
这是Sir看过最荒诞的新闻之一。
来自《澎湃新闻》。
简单概括一下:
“今年四月,2019年伦敦马拉松赛上,一群“大码”跑者在比赛中遭遇了种种不公正待遇”。
艾尔斯带着一对“慢组”,要在7.5小时跑完全程。
但从一开始,她们就遭受嘲笑。
“保洁车在1英里(约1.6公里)处就超过了我们,还嘲笑我们速度太慢,这令我很恼火,因为我们才刚开始跑。”
工作人甚至用侮辱性的语言攻击他们,“快跑,胖子!”、“这是比赛,不是散步!”、“你吃得少一点,衣服就合身了。”
“更令艾尔斯无奈的是,到了赛程的22英里(约35公里)处,赛事主办方甚至开放了原来封闭的道路,以至于最后一批队员遭遇了数次交通堵塞。”
而在这种种特殊对待中,他们都习惯性地在脏话前加一个前缀——‘肥’。
这当然不是个案。
这是Sir用中文搜索“胖子 恶意”得出的结果。
共489万。
而“瘦子 恶意”的相关链接是148万。
这就是今天我们对肥胖人士的偏见。
真正偏见的可怕在于,施予者没有意识到自己错了,另一方面,承受者也心甘情愿“认错”。
好电影从来不放过细节。
《跳舞吧!大象》最心酸的一幕来自导师皮鲍十。
他也不是胖子。
他也有一技之能。
但有一场戏,皮鲍十被保安集体扔出了大厅。
忍无可忍,他站起身,回头冲过去。
保安们严阵以待。
下一秒。
皮鲍十和保安们握手,带着讨好的语气。
这种错位,不仅仅是喜剧效果。
是人物被扔过太多次的习惯性认怂。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被别人的看法扭曲了。
他们全然接受自己的失败。
他们觉得就该(活成)这样。
他们是谁?
银幕上由太多相似的名字:
马大三,树先生……
银幕下。
不就是我们。
跳舞吧,大象
坦白讲,Sir对所有以失败者为主角的电影都天生好感。
一方面,是慰藉。
另一方面,是珍惜今天越来越罕见的理解或共情。
整部《跳舞吧!大象》,在Sir看来,就是在“重”与“轻”两个字做文章。
重是今天的主角,轻是过去的她。
重是她遭受的现实,轻是超越现实的翅膀。
轻是一个人的梦。
重,其实是每个人都无法摆脱被承认,被尊重的渴望。
《跳舞吧!大象》中,这班“失败者联盟”的救命稻草是舞蹈。
舞蹈,起源于人类原始阶段的祭祀活动,巫者用它来求雨、求生。
而舞蹈的精神核心就是:有所求。
环顾经典,每一次舞蹈,都是激动情感的外向表现。
呐喊、燃烧、抗争。
但相比之下,《跳舞吧!大象》的舞蹈,卑微得多。
它不是有意识的斗争。
它更像是软弱被压制到极致后,无意识的反弹。
凭什么,输的总是我们。
注意反派(简单粗暴的生活对立面)的台词——
一群loser的血煮沸了也没用。
真的没用吗?
这群失败者们,站在这,可不是为了赢,只是为了……不再输。
当然,必须承认,《跳舞吧!大象》并不完美。
比如,喜剧和舞蹈两条线的结合不够顺畅。
比如,ending的舞蹈场面,形式多于情感。
但Sir仍给予肯定的原因无非是,它的善意。
它拒绝用一套规则谴责任何人。
它主张用多元审美理解每个人。
这对从来轻易去评价一个人的中国文化来说,尤其不容易。
同样是胖子的日本搞笑艺人渡边直美曾说——
现在是任何体型也能享受的美好时代。我只出了2%的功力已经迷倒这么多人,之后还有更多机会让大家感受到我的魅力,也希望大家都可以自由地享受自己所爱的。
与《跳舞吧!大象》的主题遥相呼应,也是她最让Sir感动的一段发言。
优秀的喜剧是笑着把生活的伤疤揭开给你看。
但更好的是,是不把伤疤当回事,当勋章,继续笑。
面对重,要想轻,就是不在乎这个世界规定的重力法则。
你觉得是屎,我还觉得可以开花。
你觉得大象笨重,我还觉得这笨重起舞也好看。
《跳舞吧!大象》好就好在,它没有被某种约定俗成扭曲。
它不是以反对为热血,也不是以世故为成熟,更不是通过某种讨好正确而获利。
它其实就在说一件事。
你活得好不好。
你说才算。
好也不是对不对。
好是尽你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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